大唐玉环记-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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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我一时把握不住情绪，便失控地扑在她的身上哭起来，“你一定不能有事，我不允许你有事，我已经没有娘了，我不想再失去你！”

“傻孩子，”惠妃拍拍我的肩，“你能和我说说你家乡的事吗？”

“啊？”我一时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一直很好奇，什么样的地方能孕育出你这样奇特的女子？玉环，你是特别的，将来必会出人头地。”惠妃眯着眼睛看我，“玉环，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瑁儿就要靠你了。你是一个很有智慧的女人，永远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自己想要什么，什么是不属于自己的。”

“娘娘？”我没有想到在她心里我是这样的。

“宫里是复杂的，一个女人生活在这里很苦。玉环，你要记住，在这宫里面没有任何亲情，谁也不能相信。”惠妃吃力地说着，接着又剧烈地咳了一阵，咳出血来。

我不明白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发现李隆基不对劲？发现她的丈夫对她的儿媳产生了感情？那她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可无论她是什么样的心情，都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平静地和我说着后宫的阴险。她此时不是应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没有恪妇道、水性杨花什么的吗？可是，她为什么？

第十一章身欲奋飞病在床

天气越来越冷了，皇上要去骊山温泉避寒。其实，皇上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骊山温泉了，这次去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宫里谣言四起，再加上惠妃的身体不好，借此机会让她也出来散散心，调养一下。所以，这次去骊山温泉，规模很大。

僾儿越来越大了，看着他一天天长大，我心里真的很高兴。这次骊山之行不知道要几天，我实在不想去，我想时刻都陪着我的宝宝。但是李瑁却说不行，皇上点名要我与李瑁随行。心里开始犹豫起来，怕是李隆基有别的想法吧！只是，李瑁却把这当做是李隆基对他的喜爱。

今天是到骊山的第五天了，这里气候很不错，不像山下那么寒气逼人。惠妃身体状况也有好转，已经不用整天躺在床上，可以到处走走了。

这天，附马来找瑁说有事商量，我想可能是关于太子之位的事吧，我也不想多听，更不想看到瑁那满脸期待的样子，所以就出来走走。

不知不觉，走到了惠妃所住的清雨阁。本想进去看看她，却看到她和李隆基两人依偎着在院里看夕阳，他们背对着我。我痴痴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在夕阳的映照下，他们身上笼罩着一层金色的光圈，看起来和谐美满。但是又有谁能想得到，在这样的美景下，这个男人手里搂着这个丰韵犹存的女人，心里想的却是他正值青春年少的儿媳呢？

哎——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管眼前的美景可以维持多久，此时，我都不想打扰他们。

正当我转身准备离开之时，身后传来惠妃虚弱的声音。

“玉环，怎么来了也不进来呢？”

“娘娘，”无奈，只好回过身，“皇上。”我朝他们福了福身子。

“这里不是在宫中，无须这么多礼，随意一点就好了。”李隆基一脸正色。

看到他这么认真的样子，我差点就以为，他根本就不是那个前些时候在马车上向我示爱的男人。

我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玉环，瑁儿呢？”

“喔，他正和附马聊天呢。我一个人觉得无聊，便过来看看娘娘，没有想到打扰了娘娘和皇上。”

“哈哈！我和惠妃也正是很无聊，才出来看看夕阳。”李隆基听到我说打扰到他和惠妃，便觉得有点好笑。

我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说什么，依然是低着头。

“皇上，臣妾有点不舒服，想进屋里休息一下。”惠妃又轻轻地咳了两下。

“是不是刚才吹凉风了？”李隆基对惠妃很体贴，“那我扶你进去。”

“玉环，晚膳就在这里吃吧。”惠妃进屋之前，叮咛了我一句。

“娘娘，可是……”

“瑁儿那边我会差人去通知的，你放心好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点点头。

李隆基扶着惠妃进屋了，外面就剩我一个人。坐着无聊，便起身到处看看。惠妃住的地方很华丽，可能是因为她是皇上最宠的妃子吧。

突然，我在一副画前站住，画中的女子好眼熟，眼神清透，肤若凝脂，身上穿着华服，头上钗着金步摇，浅笑盈盈，果然是一个绝色女子。

“觉得眼熟吗？”李隆基的声音突然传来，吓了我一跳。

“皇……皇上。”

“这是惠妃年轻时候的画像，宫里和骊山各有一副。还记得惠妃第一次在殿上见到你的时候，就说你像她年轻的时候吗？”

“记得。”我点点头，“可是，玉环怎么敢和惠妃娘娘相比呢。”

“朕倒觉得，你比惠妃多了一份自信美，永远都知道自己做什么，要什么。”他突然直直地看着我。

“皇……皇上，我……”

“玉环，你那天的话让我很吃惊，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一个如此自立的女子。权利和地位，是多少女子梦想的，可是你却那么不屑。我没有想到，你所要的幸福是那么简单。”李隆基越说离我越近。

我越来越退后。

“其实这没有什么，只不过是每个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罢了。也许皇上今天觉得这些令你吃惊，但明天也许就会因为这些而砍了玉环的脑袋。”

“胡说！”他突然很大声，“朕说过，这一生都不可能杀你的，朕会宠你一生，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朕说的话呢？”

“皇上，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只宠不爱更是一种耻辱。”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后退了。

“哈哈哈！只宠不爱，也只有你杨玉环敢说出这种话！试问后宫佳丽三千，哪个不想得到朕的宠幸，她们每天要做的，就是梳妆打扮，等着朕的到来。难道说，这对于她们而言是一种耻辱吗？”这个男人疯了吗？这么大声，不怕里屋的惠妃听到？

“皇上，玉环刚才说了，每个人所追求的不一样。”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晚饭惠妃是让下人送到屋里吃的，饭桌上只有我和李隆基两个人，气氛显得很尴尬。我一直保持沉默，低着头只看着我碗里的白米饭，心里想着这餐痛苦的晚饭赶快结束。可是，上帝好像睡着了，没有听到我的祷告。

一碗浓汤突然放在我手边。我抬起头，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皇上？”他身为一国之君，竟然为我盛汤，而且是在惠妃的清雨阁，边上站的全是侍女，他竟然这么毫无顾忌。难道他想把正病着的妃子气死不成吗？

“别只顾着低头吃饭，多喝点汤，小心噎着了，来！菜也多吃点。”说着就往我碗里夹菜。他竟然把这一切做得如此理所应当，似乎我们很久以前便是如此一样。

“皇上，玉环不敢劳驾圣手，玉环承受不起。”说着，我便跪在地上。

李隆基起身边把我扶起来：“玉环，你承受得起，你知道朕的心意。”天哪！他可真是时时不忘表达自己的心意呀，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皇上，不要这样，这里还有很多人，”我挣脱开他的手，“皇上，天色不早了，玉环要回去了。”我福了福身子便要走。

“玉环……”李隆基在身后轻轻地叫住我。我站着，并没有转身，他轻叹一口气，“我让高力士送你。”

我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离开，身后跟着高力士。

“高公公，不用送了，玉环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说真的，这个样子我真的很不习惯。再说了，谁不知道高力士在宫里财大势大，他送我回去，瑁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王妃，奴才只是依照皇上的吩咐办事，请王妃不要为难奴才。”这老家伙，竟然拿李隆基来说事。

既然如此，我还能说什么呢？“那麻烦高公公了。”

“王妃客气了，”他边走边说，“王妃似乎有心事？”

“高公公果然厉害，一眼就能看透玉环的心。”我冲他笑笑。

“王妃的笑果然是倾城倾国，难怪寿王如此疼爱王妃。”果然是张做奴才的嘴，也难怪李隆基这么宠他。

“高公公过奖了。”

“不知奴才能否为王妃分担心事？”

“玉环是在担心惠妃娘娘的身体。”

“惠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王妃放心吧！再说了，皇上就是天子，惠妃娘娘有皇上陪着，自然是福星高照，不会有事的。”

“高公公真会说话，难怪皇上如此宠你。”

“王妃过奖了。”

说话间，就已到了我和瑁住的芙蕖阁。

“妍儿，回来了。”瑁见我回来，便出来迎我，“高公公怎么来了？”

“奴才是奉皇上旨意，送王妃回来的。”高力士把“皇上旨意”这四个字说得特别重，好像这是一种殊荣。也是，试问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呢，只怕惠妃这样的待遇也是屈指可数吧。而我，一个小小的王妃，竟然敢劳大内总管。

“奴才事情也办妥了，要回去复命了，奴才告退。”说着便鞠鞠身子走了。

“今晚真是麻烦高公公了，公公慢走。”

“妍儿，父皇怎么会让高公公送你回来的？”进屋刚坐下，瑁就急着问我，我以为他是不高兴了。可是，我抬眼看他，他的脸上表现出来的竟然是喜气。

“今天下午，我一个人无聊便去惠妃娘娘那儿坐了坐，后来惠妃便留我吃晚饭。皇上怕我一个人回来太晚了不安全，所以才让高公公送我回来的。”我隐瞒了很多细节。

“妍儿，你知道吗？”瑁激动地扶着我的肩，在我身旁坐下，“高公公是宫里最有权势的公公，也是父皇最宠的一位公公，今天父皇让他送你回来，就足以证明父皇有多重视我们。你想想，这在宫里，哪位妃子能让高公公护送自己回宫？那是多大的殊荣！”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开心。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自己是开心还是失望。瑁他不理解到底是什么情况，不理解李隆基让高力士送我回来的幕后情况，还一心以为他的父皇是因为重视他这个寿王，才让这位得宠的大内总管送他的王妃回来。真是可笑！

“看来父皇还是重视我的！妍儿，看来父皇是重视我的！”他还沉浸在这个他自己编造出来的幻想中。

“你是他的儿子，他当然重视你呀，这个真值得你这么高兴吗？”看到他这样，我真的很失落。

“不，不是！妍儿，你知道，现在太子之位正空着，父皇自然要从众多皇子中挑选出一位出众的继承太子之位。从今天这个形势看来，父皇是重视我的，不然他不会让高公公亲自送你回来。”他那如星子般的眼眸因为兴奋而变得异常灼人。

今晚，我心里很郁闷，而瑁却心情大好，原因是那个他自己的幻想——他认为他那伟大的父皇，在众多皇子中最重视的是他。所以，最有可能选他做太子。

李瑁呀李瑁，你为何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呀！我真的害怕，因为我无法再未卜先知了，我不知道李隆基后面的那位皇帝是谁。我更害怕瑁会跟光王和鄂王一样，被人陷害，白白地丢了性命。

“妍儿，你不是来自一千多年以后吗？那你肯定知道父皇会选哪位皇子做太子吧？”李瑁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地高兴。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我深爱的男人。

“瑁，”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就算我知道历史，我们也不可能去改写它，更何况，我不知道皇上会立谁为太子。”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不是从一千年以后来的吗？”瑁激动地摇着我的肩。

“瑁，不是我不想和你说，而是历史原本就有他自己的轨道，不是任何人改变得了的。不然，就不叫历史了呀！”

“你在说些什么！我不管历史原本是怎样的，现在，我就是要力争太子之位。”最后的四个字瑁说得咬牙切齿。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不寒而栗。天呀！这个每天和我同床共枕的男人，什么时候有这样大的野心了？

“妍儿，你不是很爱我的吗？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宝宝，请你和我说，父皇之后，下一任天子是谁？”瑁对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想要说服我。

“瑁，不是我不说，而是我真的不知道。从小到大，我的历史都学得不好，对于唐朝这么一点点知识，是因为我以前很胖，就常常幻想如果出生在以胖为美的唐朝应该会是一个美人吧，就是这么一点点幻想，才让我有点兴趣去了解唐朝，别的我真的不知道。”就算我知道又能如何呢？

瑁，你还是那个我最初认识的寿王吗？你还是那个曾经让我一见钟情的李瑁吗？

“是吗？怎么会这样？”瑁失意地自语，“怎么会这样！”随着他话声的结束，一声捶墙的闷声响起。

他竟然失意成这样，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心痛，是我看错你了吗，还是你原本就有着如此大的野心？

“瑁，太子是谁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也过得很开心呀，不是吗？”我缓步走到瑁身后，轻轻地从后面搂住他的腰。

“妍儿，不是我要争，而是现在我没有办法不争呀！太子李瑛和另外两位皇子的事，流言矛头都指向我和母后，如果我没有争取到太子之位，那么如果将来母后病逝，我们就都有生命危险。那些原本支持李瑛的宫中大臣就会一个个对我下手，”他转过身，握住我的手，“到时候，我们就危险了！”

“那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一起去云游四海。”我心里很害怕那些会真的发生，只有离开皇宫，才是最安全的吧。

“离开？妍儿，别傻了，普天之下，都是皇土，我们能去哪呢？”

皇土？李瑁，你有必要这样子吗？你分明是不想和我一起走，何必说得这么委婉呢？

我甩开他，独自走回房。

今天，李隆基和瑁还有其他几位官员皇子们一起打马球。瑁带着我一起去，看他那样子，是想在我面前好好表现一下，以弥补昨天的过错。昨天我一个人回房，可能他也感觉出来我的不快了吧。毕竟这是自从我们结婚以来，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毫无保留地表现我心里的不快。

我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罗裙，藕臂上缠绕着长长的披帛，裙摆随风轻轻地飘动，与晴天一色对应得完美无缺。

马背上的李隆基眯着眼，定定地看着我。慢慢的，他的嘴角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口中无声的说出两个字，从他的口形可以看出是“很美”。我心中一惊，然后尴尬地看向身旁的惠妃。她没有什么反应，仍然是那笑，仍然是直直地看着赛场。

正在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耳边传来了阵阵掌声，抬头一看，原来是李隆基一下连进了好几个球，着实漂亮，我也附合着拍起了手。正在大家高兴的时候，惠妃突然脸色惨白，又呕出一口鲜血。我急忙吩咐人把惠妃抬回清雨阁。看见赛场上的李隆基和瑁都玩得兴致正浓，我便让下人先别通知他们，等太医看过之后再说。

虽然惠妃到了骊山之后，身体情况有所好转，但仍然是反反复复，病情总是稳定不下来。太医说，心病终需心药医。可是，惠妃的心病到底是什么呢？难道真是如其他妃子所说的丽妃的魂魄，还是她害怕当初对两位太子的赶尽杀绝，让她在皇上心中的印象大打折扣？也让她在李隆基面前更难于帮瑁进言，瑁是否能成功的坐上太子之位也就成了她的心病？

太医来诊了脉，便还是如往常那样开了些调养身子的药，也只是说了些让惠妃静心调养之类的话。

“谢谢张太医，我送你。”接过张太医开的药方，看了看上面的药，和前些时候的没有什么区别，我摇了摇头。

“张太医，惠妃娘娘的病，果真……”我一边送太医出去，一边轻声地问，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