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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妃三嫁-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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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 英雄迟暮

又回到了慕容府,十七年的岁月,熟悉的一隅,记载了童年的快乐,迷惘,忧伤的地方。

晨曦环四顾,那熟悉的曲径,曲径的幽深处,水榭在秋日的阳光下,波光粼粼。

府门右侧那丛自己喜爱的桅子花,已经敛去了盛夏的灿烂,枝头上只挂着几片有些干枯的绿色叶子,木芙蓉,鱼尾葵,枝叶已经染上枯黄的色彩,在秋风中萧瑟地摇曳。

听不见朗朗读书声,见不到童年的玩伴,那无忧无虑的日子,已经远去……

爹爹!山一般伟岸,山一般的坚实,如今,却真的如山般,轰然倒下了么?

晨曦的心中,一阵酸涩,一阵抽痛。

默默地跟在一众人的身后,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众人都心照不宣。

抬眸瞧向席君睿,他一脸的肃穆,霓裳,悲戚中珠泪盈眶,几位夫人,沉默中暗自神伤,只有慕容澄慕容湛两个十岁的小不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不知所措地四顾着。

静默着,树上的秋蝉忘了鸣叫,水榭的流水断了声音。只剩了沙沙的脚步声,敲打着一众人的心。

慕容临的寝房前,仍是那雕梁画栋,仍是那扑面而来的略显深沉的气息。可是,见不到那个常常立于跟前的英气伟岸的身影!

一阵秋风徐徐掠过,寒意袭来,晨曦战栗了一下,纤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身上的衣衫。

“奴才/奴婢叩见三皇子殿下,叩见三皇妃娘娘,叩见曦侧妃娘娘!”

“众位平身吧,不必多礼!”席君睿朝一众葡伏在地的仆役挥手,侧过脸问身边的慕容府总管,“将军从军中回来都已经好几天了,这几天情况如何?”

“老爷从军中回来以后,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总未见好转。郎中刚刚给老爷拔毒,老爷已经醒来了。”总管压低声音说道,边说边小心地向一众女眷瞅几眼。

果然,没多久,一片抽噎之声渐行渐高,慕容霓裳也用丝帕抹着眼睛。

果然,那天爹爹是抱病到军中!只为他心中的意念,只为那支他为之呕心沥血的军队!

“啊!夫人!”

“夫人,夫人!”

“夫人,你怎么了?”

“夫人,你醒醒!”

忽听到身后一众婢女齐声惊叫,扭头一看,一众婢女手忙脚乱,慕容夫人身子已摇摇晃晃地侧歪,人渐次昏了过去。

许是,她已经硬撑了太久,现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晨曦忽地有些同情这个她向来瞧不起的二夫人,现虽说成了慕容夫人,可那遇事没主张的性情,还是没变。有改变的,是经此一番变故,气度历练出来了,变得沉默,不再象过去一般在人前人后数落念叨。

床榻上,慕容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沟壑,记载着风霜雨雪,记载着血与火的交织。

曾经,他是战场上令敌人胆寒的威武大将军,曾经,他是西远军中的军魂,他振臂一呼,万众呐喊。

英雄迟暮,这一刻,慕容临倒下了,没有倒在战场上,没有倒在他一直为之奋斗的,抛头颅,献热血的战场,却倒在了阴谋之下,倒在了你虞我诈之中!

朝堂之中,风云诡异!

着实讽刺!

“爹爹!晨曦回来看您了!爹爹!”晨曦伏在了床榻边,在慕容临耳边轻唤。

慕容临的眼睛,慢慢地睁开,有些干枯的嘴唇动了动,用手肘支起身体,“皇子殿下?!”

席君睿见状赶紧走前几步,摆了摆手,“将军不必多礼!身体要紧!”

“裳儿!”

“爹爹!你躺着罢!”站在床边的慕容霓裳眼圈又红了。可她没抬手,雾气,凝在了眸中。

“曦儿你回来了?”

“嗯!昨晚连夜赶回来!”晨曦握住了慕容临的手,磨娑着。

“殿下,军中的事情如何了?军饷的这件案子,微臣着实是惭愧呀!”慕容临的声音,有些自责。

“将军安心养病,一切都如我们所设想,不必记挂!”席君睿缓缓地道。

“微臣到底是放心不下!”慕容临微微摇。

“朝庭派到军中监斩的几位大员,本皇子将他们留在军中几天,让他们帮助处理军中事务,也让他们见证西远军的新的风貌,见证我大魏国王牌之师的风采,将军大可以放心!”

慕容临微微舒了口气,侧脸转向晨曦,“曦儿!长大了,要懂得自己照顾自己,不要让人操心了!啊,曦儿?!”

一席话,让晨曦霎那间心头一酸,眸中蓦地凝上一层雾气,差点流下泪来,她抬起纤手,在眼睑上按了按。

“曦儿!不要哭!曦儿从小到大,就没哭过几次,小时候顽皮被爹爹罚,也……”慕容临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唇角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

“嗯,晨曦不哭。”

“曦儿,要注意身子,别委屈了小王子。”

小王子?悄悄地瞄向身后,晨曦咬了咬唇。

身后的几双眼睛,都在注视着她。她不能把假孕的实情告知爹爹,此刻只能强颜欢笑,安慰病榻上的爹爹。

“唔,爹爹,晨曦知道了,小王子委屈不了!”晨曦说着回过头,朝席君睿和霓裳做个鬼脸,“呃,晨曦从连城给爹爹带来了一块金香玉,产自蜀府康巴的金香玉,带在身上,驱邪避秽,百毒不侵,”晨曦讪讪的扯着话,不住的搓着纤手,“晨曦把金香玉,给爹爹系在腰带上。”

“爹爹,喝点粥,这是皇爷赐下的血燕。爹爹,趁热喝。”霓裳手捧一个白色透明瓷碗,碗内,热腾腾的雾气冉冉升起。

“三姐姐,澄也要金香玉!”慕容澄大叫,让平静的空气为之一抖。

“笃……”慕容澄的头上,早着了晨曦指骨的道儿,“你个鬼头澄,找打找骂是不是?别惊起了爹爹!”

“湛也要金香玉!”慕容湛亦步亦趋,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

“都有都有,过来!”晨曦掏出了一个响着玉器清脆碰撞声音的粉色绢包。

“三姐姐就没大姐姐好,不是打人就是骂人!”慕容澄捂住脑袋,嘟嘟嚷嚷,扯着席君睿的衣袖,“姐夫,你也不喜欢三姐姐是不是?”

“是呀!”席君睿微笑着望着这个皱着眉头的男孩。

“那姐夫你为何要娶她?让她嫁不出去好了!”慕容澄眨巴着疑惑的眼睛。

“她坏呀!小男孩,你知道的,坏人都要给关在牢里!”席君睿脸上似笑非笑。

“你两个的哪门子神经!堂堂男子,絮叨些甚么?难不成要当长舌妇?!”晨曦一脸黑线,一下扯开慕容澄的手。

一七四 香玉断情

“三姐姐,要给我们的金香玉呢?别光顾着欺负澄!”身后的慕容湛拉了晨曦的衣角叫道。

晨曦只好放了慕容澄的手,回身把绢包朝慕容湛手中一塞,“你烦不烦呀!到他们那边去,细细挑好了,一人一个,可听好了?”

“小气!”慕容湛撇撇圆嘟嘟的小嘴,捧起布包就要走开。

“什么?!湛你给本妃回来,什么小气不小气的,一人只有一个,也没有多置的!”

“是了是了,知道了!三姐姐!”慕容湛鼓起小嘴,屁颠屁颠地跑到角落边的一个桌子边上,“娘,来呀,这是金香玉哩!知府的三公子有一个,湛还没有!”慕容湛朝四夫人招手。

那边众人慢慢围拢了过去。

“姐夫,原来你也讨厌三姐姐呀,你还是找个七出之条,把她休了算了。”这边的慕容澄仰脸看着席君睿,一张胖乎乎的小脸一脸认真。

“小男孩,说!你的三姐姐,有何不妥?”席君睿蹲着身子,脸对着慕容澄,双手捧着他的脸,唇畔的笑意,云淡风轻。

听罢二人的话,晨曦柳眉倒竖,边说边朝二人奔来,“慕容澄,上天有路你偏不上,入地无门你偏要钻,今天非把你的耳朵拧下来不可!”

望着彩蝶般轻盈飘至的晨曦,慕容澄倏地挣脱席君睿的手,闪身躲藏在他的身后,紧紧拉着他的衣袖,“姐夫,姐夫,你力气比澄大,你拦住三姐姐,三姐姐又要欺负澄了!”

“小男孩!放心,有姐夫在,三姐姐欺负不了你!”席君睿负着双手将慕容澄护在身后,笑着说道。

“偌大个人,跟个十岁小破孩编派别人,你羞也不羞!”晨曦气鼓鼓地说道,奔至席君睿身前,伸手要抓住慕容澄。

席君睿却迅转过身,又把慕容澄护在了身后。

“你少在此言之凿凿,拿个镜子照照自己,自家十岁破孩不如,说起别人来倒是大言不惭!”席君睿笑着,反唇相讥。

“你什么意思嘛!晨曦就那么孬么?!”晨曦不服气。

闻言席君睿微勾唇,“跟个小孩子,又较个什么真劲!”又是一顿数落。

“就许你跟个小破孩编派人?!”晨曦气结。

听见两人的吵嚷,慕容澄从席君睿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一脸的得意。

“澄,你赶紧给本妃出来!”晨曦不依不饶。

“三姐姐,现今便是姐夫也不喜欢你,你撞墙算了!”慕容澄越的神气,仰着小脸道。

“小男孩!好样的!”闻言席君睿已经忍俊不禁。

两姐弟围着席君睿在追打,席君睿高大的身躯挡在前,晨曦始终碰不到慕容澄分毫。

“慕容澄,你个缩头乌龟,光会躲着藏着,你还是不是男子汉?”晨曦气激慕容澄。

慕容澄又从席君睿身后闪出半张脸,做了鬼脸,一脸的无所谓。

“要再躲着,金香玉都给别人挑了好的去了!”晨曦说着朝慕容澄扁了扁嘴。

“我不要了,气死你!”慕容澄又探出脸来,眼珠骨碌碌地转。

“你个小子,以后还会有东西给你么?你想都别……”晨曦气得跺脚。

“对了,这倒提醒了本皇子,本皇子的一份呢?拿来!”席君睿打断了晨曦的话。

“什么嘛?!莫名其妙!”闻言晨曦心头倒不自在起来,金香玉并未预留他的份儿。

“金香玉!本皇子的一份呢?拿来!”席君睿已经敛去了笑容。

“没有了!”晨曦没好气地,说着呼了口气。

“什么!竟敢少了本皇子的一份!”

“不过是些小孩子和女人的玩意。以后再说!”

“你可给本皇子说清楚!”席君睿说着握住了晨曦的手。一股被漠视的感觉,让他有些沉不住气,这个懵懂的女人!

“得得得,过些日子夫君带本妃到连城,再议罢!夫君又较个什么真!”晨曦蹙眉,一脸的不耐烦,她实在弄不清楚,他这么个大男人,倒计较起些鸡毛蒜皮之事了。

慕容澄倒趁着两人拉扯的当儿,跑了个没影。

“澄!给本妃站住!你个鬼头,要给本妃抓到你,非把你的耳朵扭下来不可!”晨曦口中吵吵嚷嚷,咬牙切齿地道,边迈步追了出去。

席君睿蹙着眉头,望着这两个毛头一前一后隐于曲径之中,微启唇,摇头叹息。

前边,已经不见了慕容澄的身影,周遭静悄悄,没有一个人。只有风吹动秋日的桅子花的残枝,出刺耳的历历声响。

熟悉的曲径,熟悉的一草一叶,可是,此刻,却为何带着冷意,如此的萧瑟?

环四顾,蓦地,晨曦僵住了,脚步也滞住。

桅子树丛残枝掩映之下,一个白色的身影,衣袂飘飘,渐行渐近。

心中一颤,不由自主地涌上一股酸涩,晨曦眸中渐渐地凝上一层雾气。

相对着,凝望着,痛苦,无奈,此刻,黯然神伤。

一阵秋风掠过,几张枯黄的树叶,似带着一声叹息,无力地摇曳着,飘落。

“晨曦……回来了!”席君宁打破了沉默,他似在抑制着,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过来与慕容澄慕容湛两个鬼头玩耍?”晨曦也尽力地压抑着,口里轻松地说道。

“是呀,也没啥地方可去!”席君宁说着,叹息了一声。他在蜀府,本就没什么亲人,只有一个三皇兄,现还是处境尴尬的情敌。

晨曦明白他心中所思,沉吟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七皇弟……好久不见,过得好吗?”

七皇弟?席君宁喃喃自语。

“不!君宁,你,你过得好吗?”晨曦走近他,纤手紧紧地抓住身侧的桅子花枝。

隔着稀疏的桅子花的枝叶,晨曦凝视着他,他白皙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没有光彩的苍白,眼眸中,也失去了她熟悉的奕奕神采。

“不好!你过得好吗?晨曦?”良久,他才从唇齿间挤出这两个字。

“呃……”闻言晨曦倒怔住了,她紫蓝色的眸子,闪了几下,樱红的小嘴微启,不知如何回答。

在军营中近一月,过得好吗?晨曦一直在寻思着,也不住的反问着自己。

三皇子,她的夫君,世人眼中,雄韬伟略,指点江山的人中之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与三皇子在一起,何等的风光荣耀。可是,军营中的那些让她生死悬于一线惶恐不安的生活,却又非晨曦所想。

如同过去的十七年,在这府中平静的生活,做自己所喜,说自己所想说,这才是慕容晨曦所期盼的生活。

可命运这只见不着的手,却打破了晨曦生活中的宁静。让这个并非她心目中的良人,成了她的夫君。

命运,便是如此的捉弄人!

“晨曦,晨曦,你,爱上他了?”晨曦明显的踌躇,席君宁看在了眼中,他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世间的女子,又有几个能抵挡三皇子的魅力?

“晨曦,晨曦不知道!”晨曦嗫嚅着,心头不由得又是一颤。

爱上了这个夫君吗?晨曦也在不住的思忖着。年龄上的,阅历上的差距,让她根本无法理解这个夫君,这个夫君无时无处不在的居高临下的感觉,也让她很是反感,是以争执不断,又何以谈爱?可毫无疑问地,这一月来的朝夕相处,她心中又对这夫君有了依恋,甚至是抓在手中舍不得放开的感觉。

她厘不清,这究竟是不是爱。

“晨曦,你是爱上他了,任何人,都无法和他相比……”席君宁见到晨曦瞬间的闪神,又是深深的叹息一声,有些沮丧地说道。

“君宁,相信晨曦,他这样一个人,高深莫测,甚至是莫名其妙,晨曦根本无法理解他,军营中那些充满惊涛骇浪的生活,也并非晨曦所想。”晨曦仰望着天空,眼神中透着迷惘。

“在别宛时就听说,你有喜了……”席君宁的眼神更黯淡了。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晨曦的胸口一起一伏,好不容易才抑住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不,君宁,晨曦并未害喜,只是军中郎中误诊罢了。晨曦对不起你,是晨曦,呃,负了你。如今,木已成舟,晨曦已经嫁为人妇,我们纵有再深的情意,纵有再多的不舍……”

“晨曦,可我忘不了你……”席君宁说着,手紧紧地抓住了身前的桅子花的枝杆,几片叶子,被他有力的手抓得粉碎。

“君宁……”闻言晨曦猛然抬,望着席君宁明显忧伤的眼神,心头扯痛着,说不出话来,喃喃低语。

“我走在川都的街头,见到的背影,都是你的影子,来到慕容府,甚至于在皇家别宛,见到的,都是熟悉的一草一木,甚至,还听见你的笑声……”

晨曦打断了他的自语,她抓住树枝的手有些僵住,嘴唇也不住的颤抖着,“君宁,你,你别做傻事,忘了晨曦,晨曦已经嫁为人妇,不值得你如此挂念,别伤了神,伤了心智……”

席君宁越过树丛,走到了晨曦身前,握住了她的纤手,一用力,晨曦身子一歪,不由自主的往他怀里撞去。

霎那间,晨曦被一股有些陌生的气息笼罩着。曾经,她也陶醉在这个怀抱的温暖之中,她也在这个怀抱中笑过嗔过。

可如今,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另一个人的气息,习惯了另一个人在她身边支使她、训斥她、讽刺她,习惯了他的亲热和爱抚,甚至于他的冷落,也令她回味。

晨曦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感情,可晨曦明白,她不能回到从前,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轻轻地后退了一步,但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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