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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镜朱颜-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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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武功不弱,轻功更是不错。见萧宁躲过了他的一剑,更是提起向萧宁追去。

萧宁自从来了重州,甚少骑马,马术也不知生疏了多少。如此一跑,再加之刚刚已然跑了好几里,身体已是累到了极致。

她死命咬住下唇,所握的缰绳已在掌心里烙出了印子。

可是,依旧不敌黑衣人。

就在黑衣人的剑快要触及到萧宁的背时,一道清亮的嗓音在这空地之上倏然响起——

“笑笑,趴下。”

萧宁一听,竟是秦小鱼的声音。当下,不疑有他,立马伏在了马背之上。身后也随之响起了刀剑碰撞的声音。

她扭头一望。

只见秦小鱼竟和那黑衣人打了起来。

秦小鱼大喊:“笑笑,快走。”

话音一落,秦小鱼的臂膀子生生地被黑衣人划了一道,鲜血顿涌,染红了他原本是灰色的衣衫。

秦小鱼只是一介小厮,本就不会武功。和武功不错的黑衣人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不到片刻就处于劣势。

这……根本就是送死!

萧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笑笑,走呀!”

秦小鱼嘶喊着,已是血迹斑斑的身子死命抱住了黑衣人的大腿。

萧宁的眼眶似有一阵湿热传出。

她咬唇,深深地看了秦小鱼一眼,大力一扬马鞭,向不远处的山头里奔去。



天色渐亮,周遭的树在朝阳之下也渐显翠色。

萧宁弃了马,向山头的深处走去。

黑衣人很快就追了过来。

两个人在山头里一躲一藏,竟也耗了不少的时间。只不过到了最后,萧宁始终还是被发现了。

一树阳光下,黑衣人身上沾满了血迹。

萧宁知道不是他的血。

她的身子有些颤抖,甚至不敢面对黑衣人衣上的血迹。

她忽然想起秦伯的话。

“这世道,无权,连命都是替人活的。”

那么,秦小鱼的命又是替谁活的?南国皇帝?南宫白?还是她?

如此一想,萧宁的身子一抖,竟再也无力站了起来。她眼睁睁地看着锋利的长剑一步一步地向她迈进。

她不怕也不惧。

她的神情已是接近麻木。

倏地,一声虎啸响彻了整个山头。

黑衣人顿了下。只见一道影子飞速地向黑衣人扑去,咣当一声,长剑落地,黑衣人被压在老虎身下。

萧宁回过了神。

是一只吊睛白额虎!

它竟和黑衣人在厮杀着。

萧宁心生震撼,也不知哪来的力量从地上了站了起来,随后转身猛地向前跑去。跑到没气了,她开始扶着大树走。最后,当她累得无力了,她靠在一棵树上歇息着,眼睛依旧警惕盯着四方。

而此时,刚刚那只吊睛白额虎竟追了上来。

出于本能,萧宁吓得眼睛直瞪,不知该如何是好。

吊睛白额虎直直地走到她身边,随后竟像只小猫一样蹭了蹭萧宁。

萧宁一怔,心中惧意渐消。

这只白额虎似乎不像要伤害她。

思及此,她这才开始放开胆子打量起身边的吊睛白额虎。

蓦地,她神色一紧,她发现白额虎的腿受伤了。

是一道剑痕。

萧宁转眼想到,这剑痕可能是那黑衣人划下的。她望了望白额虎,眼里的目光已从害怕变成了感恩。

她撕开身上斗篷的一角,俯下身子,帮白额虎包扎伤口。

白额虎也不怕生,低低地叫了声,任由她动。

包扎好后,萧宁吁了一口气。

她摸了摸白额虎的头,心里顿生几分欢喜。

这动物倒比人好多了。

思及此,心里又是一阵凄凉。

就在萧宁一脸悲凉时,两道如天籁般的声响由远及近。

“哎呀呀,我们不就是去找了下草药么?怎么一转眼,小白就和一个姑娘好起来了呀?”

“女人,你倒好意思说。是谁说去采草药,结果却跑去雪山去看雪去了?”

“没关系啦。反正草药也采到了。”

只听一阵谈笑风生,两道白色人影从空而降。

女子身着一件雪白色的衣裳,裙边绣有一小簇的梨花,简单而素雅。

男子也是一袭雪白袍子,袖边也是绣有一小簇的梨花,脱俗而清雅。

两个宛如谪仙般的人物十分从容地落在了萧宁和白额虎面前,脸上一点惊慌之色也没有。

萧宁不由一惊。

好一对金童玉女!她从未见过如此般配的人物!

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她只见那男子微微一动,萧宁身边的白额虎竟乖乖地起身,像只小猫似的依偎在那白衣女子身边。

白衣女子重重地敲了下白额虎的头,大笑道:“哎哟哟,小白,你和谁打架了?竟然受伤了?”

受伤的白额虎竟低低地呜咽了一声,蹭了蹭那白衣女子的腿。

这时,白衣男子唇上扬起一抹笑意,低下头来,见到白额虎腿上的包扎,抬眼瞥了萧宁一眼。他站了起来,淡淡地道:“在下替家虎感谢姑娘。”

白衣女子的是声音也不由染上了几分笑意,“小白,有谢过姑娘没?”

白额虎再次回到萧宁身边,伸出杏红色的舌头,舔了舔萧宁的脸颊。

她的身子微微抖了下后,竟也十分镇定地坐在那里,让白额虎任意地舔她的脸。随后,才缓缓起身,沉声问道:“不知两位是哪国人?”

她刚刚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依旧猜不出究竟是哪国人。无论衣着还是口音,都不像是北国南国海国的人。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我们不是这里的人。我们从遥远的地方渡海而来。我叫离歌。”

白衣女子也是笑意盈盈,“我叫卿云。听闻这里的景色极美,便慕名而来。”顿了顿,她指了指萧宁身边的白额虎,“它叫小白,也是我们的朋友。”

养虎作友,这样的人实在少见。

萧宁不由展眉一笑,“我是北国人,我姓笑,名亦是笑。”

卿云一听,眸子里漾起了几分笑意,“好名字。笑笑,笑笑,人生便是要常笑而欢。”

离歌也点头,随后道:“小白亲近人,所以笑笑姑娘也无需害怕。”

萧宁摸了摸身边白虎,白虎竟蹭了蹭萧宁胳膊,一副十分亲昵的样子。萧宁一瞧,望了望卿云,十分笃定地对她说:“你定是将它当猫养。”

卿云哈哈一笑,眉飞色舞。

萧宁也不由抿唇一笑。不知为何,她觉得眼前的女子身上有种奇特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笑笑姑娘,你可知仙灵花长在何处?”白衣男子离歌忽然问道。

卿云愣了愣,眼神里竟有几分惊喜。

“这里竟有仙灵花?”

离歌微微一笑,“仅是传闻。”

萧宁沉吟了一会,依稀记得她儿时在皇宫的藏书阁里看过仙灵花的传说。她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只是略微所闻,并不确定这里是否真的有仙灵花。只知仙灵花极其喜寒,且十年才开一次花。”

“喜寒?”卿云倏地扬眉,一抹喜色浮于眉间,“离歌,如若存在,那定是在翠玉山脉之顶!”

离歌颔首,随即对笑笑作了一揖。

“多谢笑笑姑娘相告。”

卿云也含笑道:“刚刚瞧你神色,便知你经脉被封,内力武功全封。如若日后有难,定是难保自身。我们相识于此,你又助了小白一次,也算是一场缘分。我有一法,可让你打通经脉进而恢复武功。”

萧宁身边的白额虎似乎听懂了自家主人的话,竟蹭了蹭萧宁的臂。

离歌也温和一笑,对萧宁道:“刚我瞧你面色,知你身子虚弱惧寒且底子差。若想打通经脉,就必须先养好身子。”

萧宁听罢,神色一喜。刚刚她观察这两人的武功,便知不凡,能与虎为友,更是称奇。再瞧他们二人眉目间,皆是洋溢着一道出尘脱俗之气。想来,必是隐世高人。

当下,她便急急问道:“是什么法子?”

卿云一笑,皓腕一扬,萧宁身边的白额虎挪动了下身子,迈入林中深处。不久,竟口衔一古琴而出。

只见卿云接来古琴,一撩裙摆,席地而坐,置古琴于两腿之上。动作行云流水,配上那绝美的容颜,有股说不出的英气。

“琴能养身,音可为剑。”

话音一落,卿云素手一拂,勾了一根弦,一道颤音扬于山林之间。但见气势柔和,却隐隐夹于一道骇人之势。

音落之时,萧宁附近的一棵大树顷刻间便分成了两半。

一旁的离歌却面有不忍之色,他对卿云道:“女人,你轻点。”

卿云眨了眨眼,“刚刚力度大了点。”顿了下,她望向萧宁,“你可看清楚了?琴音能助你养身,待你养好身子后,再练此曲,便能自通经脉。而这琴音亦能杀人于无形。”

萧宁眉头蹙了好一会后,才缓缓地舒展了开来。

她点头,道:“嗯。谢谢两位高人指点。”

卿云扬眉一笑,从身边男子的衣襟里摸出一本泛黄的书籍,随后皓腕一扬,书稳稳当当地落到了萧宁的手里。

萧宁低头一望,是一本古琴谱曲。

离歌也淡淡地道:“笑笑姑娘,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尽早离去吧。”

萧宁点了点头。

随后,她目送着两人一虎的身影渐渐消失于这宁静的山脉里。过了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只觉刚刚那是一场梦境。望了望周围,直至看到那棵被分成两半的大树后,她才确认并非梦境,心中竟对刚刚女子万分羡慕。

她自小从未羡慕过任何人任何事,只是刚刚那女子眉眼间的潇洒肆意,以及身边那谪仙般的男子对她的万般柔情,竟让她羡慕不已。

能与至爱之人毫无顾忌地潇洒飞翔于天地间,笑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人生最大的乐事便是如此了吧!

思及此,她想起了南宫白,心中难免一阵悲痛。

最后,她叹了口气,迈开步伐向山外走去。

天大地大,她相信自己总能找到归处的。

君子一跪诉衷肠

君子一跪诉衷肠 萧宁曾以血为誓,不会再踏入北国疆土半步。

秦伯也曾对她说过,南国并不适合她。

中原天下三分,北国,南国她都不能待了,如今她也只能去海国了。

萧宁走出山头后,忽然发现自己现在竟是孑然一身了,在刚刚的追杀中,包袱也不知何时不见了。策马出来时,也是穿着就寝时所穿的衣裳,足上的绣花棉鞋在经过泥泞的山路的糟蹋下,此时已是脏兮兮的。

更不凑巧的是,此时正值春季,日日都是春雨绵绵。不多久,天也开始淅沥淅沥地下起绵绵细雨。

周遭一片空旷,唯有地上沙石万千。

萧宁自是全身淋了个透,她身子本就不好,经过一夜奔波后,更是身心疲累。当下,便开始喷嚏连连,身子逐渐发冷,额头也似乎变得烫热起来。

萧宁又踉踉跄跄地走了一两里的路,这时才见着了一座破庙。

此时,在萧宁眼里,这座破庙简直比皇宫还要妙。不容多想,她躲进了庙里避雨。

庙里有一尊菩萨,只不过却是剩下半身。本是白玉的质地,经过风雨的吹打,也见不出什么光彩了。

菩萨前有一张供奉的祭台,木头做的,也是烂得摇摇晃晃。萧宁不过是稍微碰了下,便已轰然倒塌。祭台上本是有个装馒头的鎏金盘子,如今祭台一倒,馒头也滚落到了角落处。

萧宁肚子也饿了,如此环境,她也顾不得什么,刚想弯腰拾起时,也不知从哪里窜出了几只老鼠,吱吱地叫着,围着馒头开始啃了起来。

萧宁苦笑一声。

只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她落破庙也遭鼠欺。

夹带着雨丝的冷风从烂了个口子的庙顶呼呼吹入,萧宁身子一抖,眼前一晃,下一刻跌坐在地上。

萧宁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无论是在北国当公主时,还是在南国当笑笑时,她也未曾遇到此等状况。

她开始困惑了起来。

这世间,权力果真如此重要?

迷迷糊糊间,萧宁仿佛听到自己的心里在说——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之后,萧宁只觉自己头沉身重胸闷,不多久便晕倒在地上。



萧宁醒来时,睁开眼睛后,发现周遭是自己所熟悉的地方。

雪白的墙上挂着的是南宫白自己所画的青山绿水图,图下的梨木几案上摆着一个紫金熏炉,熏香袭袭,是一种安神的檀香。

总而言之,她如今所处的地方是她住了大半年的平王府。

尽管她很想装作见不到自己身侧的正用手臂撑着下颚打着瞌的南宫白,只是毕竟活生生的一个人,她想当看不见也不行。

一想起那一夜她所听到的话语,她心中一阵悲怆。于是,气一来,她猛地伸手大力往前一推。

“砰”的一声,南宫白倒在了地上。

南宫白逐渐清醒,他皱眉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刚想发火,一见床上的萧宁睁开了眼睛,火气顿消。他笑眯眯地站了起来,端起案上的药,“来,先喝药。本来身子就不好,怎么还在外面淋雨?下次,你若是再这样,我可就不照顾你了。”

萧宁抬眸怔怔地盯着南宫白。

为什么他可以一脸若无其事?为什么他眼里的情意可以如此逼真?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是肚子饿了?也对,先喝些粥再来喝药。”

南宫白放下手里的药,转而端起了一碗白粥,刚舀了一勺送至萧宁唇边时,萧宁咬住了下唇,平日里是情意绵绵的水眸今日多了几分哀怨。

她扬手打翻了南宫白手里所端的白粥。

“哐当”一声,是瓷器碰撞到地砖的清脆声响。

她恨恨地道:“小鱼在哪里?”

南宫白却是一颤,他安静地看着她,良久,溢出一声浅浅的叹息。他道:“我已经让人好生安葬。”

瞬间,萧宁脸色顿失,她眸光颤动,她紧紧地拽住南宫白的窄袖。

“带我去看他。”

南宫白剑眉微蹙,刚想拒绝,却猛然瞥见她神色悲怆,心头一软,便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柔荑,轻声道:“好。”



马车辘辘,车内死寂沉沉。

萧宁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双眸注满了死水,空洞茫然,比之南宫白第一次所见,更是令人心寒。

春雨依旧在淅沥淅沥地下着。

南宫白屏退掉了所有的小厮,他单手撑着一柄玉骨紫竹伞,和萧宁一起下了马车,随后护着萧宁走到秦小鱼的墓前。

她也不知为何要执着来看秦小鱼。

她只知她很冷,平王府也很冷。而身前的墓碑即便是冰冷的,在这春雨的拍打之下,她却感觉出了几分热气,就像秦小鱼《奇》对她笑时,傻乎《书》乎的,但眼里却《网》是格外的真诚。

萧宁实则对这个少年没什么记忆,甚至连样貌也不太记得,但不知为何,却一直记住了那一夜秦小鱼的奋不顾身。

“其实,他很不容易。”

萧宁蹲下了身子,凝眸盯着墓碑上用朱砂勾画的“秦小鱼”三个字,微微失神。

南宫白倾前了身子,手中的伞向她身上移了移。

他垂眼沉默。

细雨蒙蒙,一身墨兰色的锦袍已是半湿,墨黑的头发紧贴在锦袍之上,有水滴滑落。

南宫白却在想着。

不知她是否有注意过,自从那一日她说过他穿白衣不好看后,他当真再也没有穿过白衣,就连有些微白的衣袍,他也尽数扔掉。

“先是为南国皇帝卖命,再是为你卖命,最后却是为我真正卖了命。他这辈子,都在为人而活。只因无权无势,就任人宰割。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世人都如此渴望权力。我困惑了十八年,终究悟出了些思绪。只是,我却不愿去碰触这肮脏的东西,尽管秦小鱼死了。”

说到最后,萧宁身子微微颤抖,声音也似带有颤音,只是眼神却平淡得不见一丝一毫的波澜,反倒是有几分冷意在这烟雨朦胧中悄然氤氲着。

“责任在我,你莫要自责。”只听一阵轻微的声响,漫天雨帘之下,南宫白竟双膝一弯,跪在了泥泞的土地上。

萧宁眸中波光闪烁,身子颤了下。

“小鱼,此次是我疏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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