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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贝壳-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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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困惑,有些迷惘,有些畏缩。这是谁?紫贝壳6/44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夏梦轩,上车来如何?你去哪儿?我送你去!”他打开了车门,似乎没有让她考虑的余地,这儿是不能停车的地方,她不能让人等著,在被动的情况下,她上了车,对夏梦轩腼腆的笑笑。“谢谢您。”她轻声的说。

“去哪儿?”梦轩发动了车子。

去哪儿?她茫茫然的望著车窗前面的街道。去那儿?她不知道要去哪儿。“我——我——”她结舌的说,“我正要找地方吃饭。”仓卒里,她说出的总是实话。

夏梦轩看了她一眼,带著种难以抑制的、本能的兴趣。事实上,他早就发现她了,当她杂在散场的人群里,无所适从的呆站在新生戏院门口的大街上时。她那茫茫然的神情,和那一脸的迷失落寞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不自觉的开车跟踪著她,眼看著她在街上百无聊赖的荡来荡去,也看著她从马来亚餐厅门口退下来,在人群里像个无主的游魂般走著。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好奇——或者,比好奇更带著点感情成分的那种情绪——于是,他开车过来,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找地方吃饭?”他说:“正好,我也要找地方吃饭,我知道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我们去吧!”

“我——”珮青有些犹豫。

“我知道你不喜欢吃西餐,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吃中餐吧!”梦轩打断了她,有些无法自解的急促,不想让她把拒绝的话说出来。加快了车子的速度,他向南京东路的方向疾驰而去。车在一条她所不熟悉的路边停下来,这家餐厅高踞于八层楼上,近两年来,台北的进步太大,观光旅社也一幢一幢的竖立了起来,这也是其中之一。因为这儿距离梦轩的家比较近,所以他常常在这儿请客,喜欢它的宁静整洁,最可喜的,还是客人稀少。找了一个僻静的位子,他们坐了下来,面临著两扇落地的大玻璃窗,静静的垂著深蓝色的窗帘。梦轩没有怎么征求珮青的意见,就自顾自的点了菜。珮青脱下了风衣,一身淡淡的紫色裹著她,和那夜在程家的宴会里所见到的她大相迳庭。梦轩注视著她,有点不能自已的眩惑。她那几乎没有施脂粉的脸庞细致沉静,在那一团紫色中显得特别清幽。那默默的眼神,彷佛总在做一种无言的倾诉,这是怎样的一个女性?他看不透她,认不清她,却直觉的感受到她身上所散发的一种淡淡的幽香。“这里如何?”他问。“很好。”她轻声回答。

“记得我了吗?”“是的,”她有些脸红。“夏先生。”

“怎么一个人出来?”他问了,立即觉得自己问得不太高明。“找寻一些东西,”她微笑的说,望著他:“孤独吧!我记得我们谈过这个题目。”“不错,”他为她倒上一杯果汁,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和心跳,十几年来,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他胸怀中突然涨满了某种欲望:想探索,想冒险,想深入一个神秘地带。“可是,为什么到人堆里去找呢?”

“有个作家说过一句话,‘越在人群中,你越孤独,当你真正一人独处时,可能是你最丰满的时刻。’”

“是吗?”他的心跳加速了,某种兴奋的因素注入了他的血管。“我好像在哪里看过这几句话,你很喜欢看书吗?”

“日子是很长的,你知道,”她饮了一口果汁,眼睛里有抹虚虚缈缈的落寞。“每天有二十四小时呢!”

“看些什么书?”“不一定,什么都看。”

“你看得很细心,否则你不会记住里面的句子!”

“当它吸引你的时候,你会记住的。你也看书吗?”

“是的,很爱看。”菜上来了,他们的谈话滑入一条顺利的轨道。珮青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竟头一次摆脱了那份羞涩和腼腆,反而像个被拘束已久的人,突然解放了,他们不知不觉的谈了很多东西,许多言语都从她嘴里自然而然的滑了出来。陌生感从饭桌间溜走了。“我刚刚谈起的哪个作家,你一定不知道他,他是没有名的,我看过他一本‘遗失的年代’,你知道这本书吗?”她问。

“是的,”他抑制了心跳,凝视著她:“我也看过。”

“哦,”她有些惊讶:“那你一定会记住他书里的几句话,他说:‘我们这一生遗失的东西太多了,有我们的童年,我们那些充满欢乐的梦想,那些金字塔,和那些内心深处的真诚和感情,还有什么更多的东西可遗失呢?除了我们自己。’记得吗?”“记得,”他眼前那个淡淡的紫影子像一团雾气,他呼吸急促的想捉住这一团雾,怕它会突然融解了,消失了。“你也遗失过那些东西吗?你也有这种感触吗?”

“怎么没有呢?”她叹息,细细的牙齿咬住一只明虾的尾巴:“我是连自己都遗失了呢!”

“这是人类的悲剧,对不对?”他深深的望著那团紫雾:“当我们遗失了太多的东西之后,我们也就跟著丧失了许多本能,甚至于欢笑和哭泣。”

“嗨!”她的眼睛里绽放著光辉,明虾从她的嘴上落进了盘子里:“你也记得!你也同样喜欢这本书,是不是?”

“我怎么会忘记呢?”他的血液在体内奔窜著,那些灯下的凝思,那些夜深时的呓语,忘记!他怎么会忘记呢!“不过,那并非一本名著,你怎么会看到呢?”

“我买的,我收购一切新作家的作品,好久没再看到他的作品了,那位作家并不勤奋啊!”

“或者是被铜臭所遮了!”他低声的说,又抬起眼睛来:“那小说写得怎样?你认为?”

“片段的句子很好,思想深刻,最弱的是组织,太乱了!一般人不会欣赏的,他应该把那些思想用情节来贯穿,用对白来表达,并不是每一个读者都能接受思想,很多都只接受故事。”“曲高和寡,或者他愿意只为能欣赏他的作品的那几个人而写作。”她摇摇头,一绺长发拂在胸前,紫色的衣服上缀著白色的花边,她看来像一朵浮在晨雾里的睡莲。

“我不懂写作,但是,艺术该属于群众的,否则,画家不必开画展,作家也不必把作品出版。”她轻声说。

他注视著她,觉得浑身细胞里都充实著酸楚的喜悦,带著激动的情绪,他热心的和她谈了下去。珮青呢?她忘怀了很多东西,自从爷爷去世后,她没有谈过这么多这么多的话,那些久埋在她心里的东西,都急于窜出来,她不大确知面前这个人物是怎样的人,只沉浸在一种发泄的浪潮里,因为这个人——他显然能了解她所说的话。而已经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她以为自己的语言,是属于恐龙时代或者火星上的,在地球上不可能找到了解的人了。

时间不知不觉的很晚了,穿著白衣的侍者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的打哈欠,他们惊觉了的站了起来,两人都有无限的讶异。“我今天是怎么了?”珮青用手摸摸发烫的面颊,难道果汁里也有酒吗?“怎样的遇合!”梦轩想著,眩惑的望著面前那紫色的影子。下了楼,坐进汽车,梦轩把手扶在驾驶盘上。

“还不到十一点,我们再找个地方谈谈好吗?”

“哦,我——”现实回来了,珮青咬住了嘴唇。

“别拒绝我,人难得能找回片刻的自己,我实在不忍心让今夜‘遗失’。”梦轩急急的说,带著点恳求的味道。

伯南还不会回家,或者他正流连在那个莉莉的身边,珮青胡思乱想著,脑子中有些紊乱。

他们去了国宾饭店的陶然亭,在那儿谈到午夜一点钟。

回家的途上,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个完全意外的晚上!谈了过多的话,而现在,只有深秋的夜风和离别的惆怅。车子滑过了寂静的大街,停在珮青的家门口。

“再见!”珮青低低的说,打开了车门。

“等一下,”梦轩望著驾驶盘。“我还能不能见你?”他低问。什么发生了?不要!我不要!珮青在心里喊著,迅速的武装了自己的感情。“见我?或者在下一个宴会上。”

“当你打扮得像一个木娃娃的时候?”

“是的。”一段沉默,然后,珮青钻出了车子,梦轩把头伸出车窗,低声说:“再等一下,你走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件无关重要的事。”

“什么?”珮青站住了。

“我觉得那遗失的年代找回来了,”他轻声的说:“我就是默默。”什么?他就是默默?就是那个无名的作者?她愕然的站著,目送那车子急速的消失在夜色里。她昏乱了,迷惘了,像梦游一般的走进了屋子里。当伯南狠狠的攫住了她的手臂,对著她的面孔大吼大叫的时候,她只是轻轻的想拂开他,就像想拂开一面蛛网似的,嘴里喃喃的说:“别闹我,让我想一想。”

“我会把你关到疯人院里去!”伯南愤怒的大喊。

她没有听见,也没有注意,她的知觉在沉睡著。清醒的,只是某种感情,某种梦境,某种——属于《遗失的年代》里的东西。紫贝壳7/44



一连几日,她的知觉都在沉睡,每日生活的、移动的,只是她的躯体,她的心灵飘浮于一个恍惚的境界里。好几天之后,她才从这种情况中醒觉过来,而一经醒觉,她就觉得自己像是已经经过了一段长长的冬眠,现在苏醒了,复活了,又有了生机和期盼的情绪。她在每间房间中绕著步子,走来走去,走去走来,呼吸著一种完全崭新的、带著某种紧张与刺激的空气。她的每根神经,每个细胞,都在潜意识中等待著,等待一些她自己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伯南冷眼看著她,这是一个他完全不能了解的小妇人,五年前,她用一种哀愁的、凄苦的、无告的柔弱把他折倒了,竟使他发狂般的想得到她,占有她,把她拥抱在他男性的怀抱里。可是,没有多久,他就感到像是受骗了,她的哀愁无告对他失去了刺激性,而且,一个妻子不是一个精工雕刻的艺术品,要人来费神研究、欣赏和了解。她竟是个全然不懂现实,不会生活的女人,终日只是凝思独坐,彷佛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她身上连一丝一毫的热气都没有!”他喃喃的诅咒:“她那里是人,根本是个影子!”

看到她突然有了某种改变,看到她喜欢来来往往踱步,看到她脸上会忽然涌上一阵红晕,他感到有份不耐烦的诧异,谁知道这个人是怎么了?当初娶她的时候,真该研究一下她的家族血统,是不是有过疯狂或白痴的病例?

“我看你需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他瞪著她说。“我?”她愕然的注视他:“为什么?”

“你完全不正常!你的脑子一定有毛病!”

她倚窗而立,用种古怪的眼光望著他,他不喜欢这种眼光,带著抹令人费解的微笑。

“你也不能完全代表正常呀!”

他有些惊讶,何时她学会辩嘴了?但是,别跟她认真吧,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今晚我不在家吃饭,明天晚上胡经理请客,你别再临阵脱逃,人家请的是先生和夫人一起!知道吗?”

“为什么你要带我一起去呢?伯南?你明知道我不会应酬,为什么还一定要我去?”为什么?伯南自己并没有好好分析过。珮青不是个美女,又不善于谈话。但是,他很早就发现她有种吸引人的本能,尤其是男人。她的柔弱和羞涩就是她的本钱——一如当初她吸引他似的。好的妻子是丈夫的大帮手,假如她能聪明一点!

“你该学习!世界上的名人都有一个能干的妻子,如果你学得聪明懂事一些,对我的事业就可以帮助很多,例如孟老头,你为什么不到他家里多跑跑,拜他做干爹,让他帮我在上面说说话!”珮青咬住了嘴唇,她的眼光定定的停在他的脸上,一层困惑和迷惘染上了她的眼睛,她轻声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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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懂了。”“懂了,是吗?”伯南沾沾自喜的:“你早就该懂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得学聪明一点!”

珮青垂下了头,她不想说什么,望著窗外,花园里花木扶疏,一对黄蝴蝶在蔷薇丛中飞来飞去。这不该是个人吃人的世界哦!树木茁长,蓝天澄碧,白云悠然,这世界多少该留下一些不泯灭的灵性。伯南上班去了,珮青仍然站在那儿,用手托著下巴沉思。每次对伯南多认识一些,她就觉得自己瑟缩得更深一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时会比两个星球间的距离还遥远。但是,她不再有受伤的感觉,长时期的相处,没有给人带来了解,反而带来感情的麻木。室内仍然那样静,针掉在地下都可以听出来。她久已习惯于安静,反而不习惯伯南的声音。静静的,静静的,就这样静下去吧!她可以捕捉许许多多飘浮的思绪。

电话铃蓦的响了起来,在安静中显得特别惊人,珮青吓了一跳,走过去,她拿起了听筒,伯南又有什么新鲜花样了?

“喂!”对方的声音低而沉:“是你吧?”

她的心脏猛的狂跳起来,浑身的肌肉都紧张了。她的声音颤抖而不稳定:“是的,我是珮青。”“我告诉你,我在你家门口的电话亭里,我看到他出去的。”顿了顿,他的语气急促:“我能见你吗?”

“我——”她的手心发冷,紧紧的咬住了嘴唇。“我用我最大的努力克制过,”他的语气更加迫切:“我必须见你!你出来好吗?我的车子就在巷口。”

她握著听筒,不能说话。

“喂喂!”对方喊:“你听到我了吗?”

“是的。”她轻轻的说。

“我只想和你谈谈,你懂吗?请你!我在车里等你,如果你不出来,我就一直等下去!”

电话挂断了,她放下了听筒,愣愣的站著。为什么她的心跳得那样迅速?为什么她的血液奔流得那样疯狂?为什么她控制不住脑子里的狂喜?为什么她有不顾一切的冲动?回过身子,她一眼看到默默的站在那儿的老吴妈,正用怀疑的眼光注视著她。“快!”她急急的说:“吴妈!给我那件紫风衣!”

“哦,小姐,”吴妈在围裙上搓搓手:“你要做什么呀?”

“我要出去!马上要出去!我可能不回来吃饭!”

“小姐……”老吴妈欲言又止,迟疑了一下,就到卧室里去取来了风衣。珮青随便的拢了拢头发,穿上风衣,立即毫无耽误的走出了大门。迎著门外扑面而来的秋风和寒意,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有股焚烧般的热力,涨满在她的胸腔里。

梦轩的车子停在巷口,他的眼睛焦灼的集中在车窗外面。看到了她,他一言不发的打开了驾驶座旁边的门,她钻了进去,坐在他的身边。两人四目相瞩,有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都只是静静的对视著,谁也不说话。然后,梦轩发动了车子,他的手颤抖的扶在驾驶盘上,血管从肌肉下面凸了出来,神经质的跳动著。

车子滑出了台北市区,向淡水的方向驶去。珮青靠在椅背上,凝望著车窗外飞驰的树木和原野。她没有问梦轩要带她到哪里去,也不关心要到哪里去,她的心脏仍然在不规律的狂跳著,有种模糊的犯罪感压迫著她,心头热烘烘的发著烧。而在犯罪感以外,那喜悦的、热烈的切盼及期待的情绪就像浪潮般在她胸头卷涌著。

车子穿过了淡水市区,沿著海边的公路向前行驶,海风猛烈的卷了过来,掠过车子,发出呼呼的响声。珮青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浅紫色的纱巾,把长发系在脑后,深深的迎著海风呼吸。海浪在沙滩和岩石间翻滚,卷起成千成万的白色浪花。终于,车子停了下来,眼前是一个由岩石组成的、天然的拱门,大概是几千万年前,被海浪冲激而成的,由拱门望出去,大海浩浩瀚瀚,明波万顷。

“这里是哪儿?”珮青问。

“这地方就叫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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