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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张脸-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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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知闻大人素来不喜这些场面,没想到大人还是来了,实在感激。今日正巧家师携师弟来扬州祭祖,小弟不才,借为大人接风洗尘之际想给大人引见,还望大人恕罪。”

“秦少主言重了,在扬州能得你鼎力相助,君某感激之至。” 君少卿微微一笑,淡淡回应道。

“大人请……………” 秦良朗声大笑,招呼他们入座。

“不知秦少主家师是哪位?”君少卿环顾四周,并没发现其他人。

“家师正是潇……说曹操到曹操到,他们来了。” 秦良看着前方一行三人,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他慌忙迎了上去。

海茉心一跳,顺着他的视线朝前望去,瞠目盯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是灵儿?还有他的师傅和易曲烟……

易风凌早就看见了海茉,神色复杂的望了她一眼,并未作何表态。

“君大人,我向你介绍一下,这是家师潇湘子,旁边是我的小师弟易风凌,还有师妹易曲烟!” 秦良热心的向他介绍,又转向易弦茗,恭敬道:“师傅,这就是我前日提起的救命恩人,寒竹郎君 君大人!”

“原来是君大人于小徒有救命之恩,易某不胜感激。久闻君大人卓越不凡,龙姿凤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颇有君盟主的当年的气态!” 易弦茗拱手笑道,瞥见君少卿旁边的海茉,眼眸闪过疑惑。

“前辈谬赞了。” 冷眸蕴含几分温雅,君少卿微微笑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易曲烟忽然上前,水杏大眼瞪向海茉。

“曲烟不可无礼!”易弦茗轻声呵斥,将她拉了过来。

秦良微讶,看了看师妹一脸的不悦,又望向海茉,几分不解:“你们认识?”

“她是我姐姐。”许久没有出声的易风凌忽然开口,黑眸含着迫人的炙热与她的视线相缠。

众人皆是一愣,一时之间有片刻的宁静。君少卿不动声色的拉海茉坐下,斜睥向秦良。

秦良一个愣神,连忙反应过来,脸庞尽是爽朗的笑意:“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一家人,那就更好不过了,大家快请入座!”

易风凌随着师傅在海茉对面坐下,旁边紧挨着的是一脸不悦的易曲烟。

下人轮番的走动,酒菜很快摆满了桌案。杯箸交错、碗碟林立,不知不觉已经酒过三巡,秦良的幽默爽朗,谈笑风生,喝的很是尽兴。

海茉拿着箸筷,有一搭没一搭的摆弄盘中的饭菜,她本已吃饱,而今对面又坐着易风凌,面对偌大的宴席,一点胃口都没有。

“要不要再吃点?刚才见你吃的不多?”说着,君少卿当众给她夹了一块牛肉,冷冽的眸子竟有几分柔光。

海茉顿觉对面的视线一紧,那迫人的气息将她团团环绕,她慌忙垂首,紧盯着桌面,水瞳有些慌乱:“我不饿……”

众人又是一惊,传闻君少卿冷傲不逊,淡漠如冰,更是不近女色,而今当着众人的面对一个女子关怀备至,实在叫人有所遐想。

易风凌不知道心里不断翻滚的是什么情绪,一波一波的灼烧他的内心,他冷冷的注视着海茉,手指微微扣紧的桌面。

易弦茗注意到他的反应,连忙推推他:“凌儿,你和二师兄好久未见,还不敬他一杯。”

易风凌点点头,拿起酒杯对准秦良,微微一笑:“二师兄请!” 说着,一饮而尽。然后又径自拿过酒壶,倒满酒杯,起身对着君少卿,薄唇勾起:“久闻君大人盛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在下敬你一杯!”

君少卿淡淡瞥了他一眼,从容的端起酒杯,朝他对敬,慢慢喝下。

易风凌盯着他手中的酒杯直至喝完,自己也猛的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一杯,桃花眼眯起,望了一眼海茉,微微一笑:“这杯多谢君大人照顾我姐姐,在下先干为敬!” 说着,又是狂饮而尽,接着又倒了一杯。

易曲烟大惊,拉了拉他的手臂:“凌哥哥别喝了。”

大掌一挡,易风凌举起酒杯,醉笑道:“我这都第三杯了,君大人第二杯还没喝,莫非是看不起在下?”

君少卿冷笑不语,仰头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拿过旁边的酒壶,慢慢斟上。

“这才像话,我还是先干了!” 说着,易风凌又是一口闷下,嘴边还残留的酒渍,映着垂下的几缕黑发,有几分狂浪。

“这第四杯…… ” 说着,易风凌干脆直接拿起酒壶,对准君少卿。

“够了凌儿,你喝太多了!” 易弦茗一声呵斥,夺过他手中的酒壶,训道:“三杯足矣,休的胡闹!”

“胡闹?哈哈,师傅也认为我是胡闹吗?” 虽然是和易弦茗说着,可易风凌的视线紧紧的盯住海茉,俊眸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海茉看着他那副样子,别过眼睛避开那灼热的目光,心里微微的锐痛,那黑亮的眸子炯炯迫人,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她将筷子一放,正要起身,柔荑覆盖一阵温热,只听君少卿淡漠的声音响起:“我有些琐事还要处理,先行告退,打扰大家的雅兴,请多见谅!” 说完,朝众人微微颔首,酒杯一放,没等秦良回话便牵起海茉的小手,优雅的离去。

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冷淡。

“凌儿,平日数你最为稳重,今日怎么如此失态!” 易弦茗微微叹气。

易风凌跌落在凳上,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嘴边的笑容慢慢敛去,拿起酒壶慢慢斟满,淙淙的酒水中,眸色渐渐发冷。

我这个弟弟做的真失败!

第二天一早,天色蒙蒙刚亮,海茉一夜无眠,翻来覆去总是睡不安宁,想着灵儿那满眼受伤的落寞神情,心焦不安,却狠下心不再去想。

来到桌边,无意瞥见上面的铜镜,海茉一愣,抑制剧烈的心跳,褐眸半眯,颤巍巍的拿过铜镜。镜子里映射出来的是一张清秀的容颜,不过颜色比较苍白。

海茉一愣,这一个多月她几乎不敢照镜子,可旁人的反应还有今天在镜中所看到的依旧是以前的自己,这…… 难道那日在水中见到的真是幻觉?

不!海茉一下按住铜镜,那晚的真实经历、左臂上的人脸印记、君少卿说的半脸人都是无法逃避的事实。是谁骗了她?镜子?湖水?众人?还是自己?到底哪个是真正的她?

海茉痛苦的摇摇头,她现在连自己是谁都分辨不清,看着自己手指沾过的血、撕过的皮、杀过的人,她无法再平静下来像以前一样能够毫无顾忌的跟在灵儿身边。

她心里有个魔障,或者她本身就是个魔障,她迈不过去也挣脱不了,自己可能是半脸人的恐怖身世搅的她胆战心惊,惶恐不安。这样可怕的她怎么还能呆在灵儿身边,毫不在乎的去做他的姐姐!

海茉叹口气,看着蒙蒙渐亮的窗格,幽幽的叹口气,披上衣服,缓缓打开房门,一下愕然。

只见易风凌半躺在她的房门口,黑亮的双眸略带几分疲惫,眼下微青,面容憔悴。

海茉大吃一惊,连忙扶起他:“你没有回房?”他不会在她的房门口坐了一夜吧。

双眸斜睥,易风凌勾起一丝倦疲的微笑:“姐姐还关心我吗?”

手一僵,海茉慢慢撩开他额间的黑发,轻轻一笑:“说什么傻话呢?除了你,我还能关心谁?”

大掌倏地的盖住脸庞边上的柔荑,微微轻握,双眸交错着黯淡的黑影:“那姐姐……怎么会和君少卿呆在一起。”

海茉怔了怔,想抽回小手,却被他紧紧捂住,她轻叹一声,把她从慕容世家失踪后遇到君少卿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除了半脸人以及她和君少卿……

易风凌垂眸,俊容几分懊恼:“姐姐不在这段的日子我想了很多;以前是我不懂事,不知道姐姐受过那么多的苦,却执意的以为单凭自己的力量可以保护姐姐,可现在我才发现,真是错的离谱。”

海茉摇摇头,水瞳清亮无比:“是我的错,是我不相信灵儿,总是一个人缩在自己的角落里自哀自怨、自卑自怜,反倒拖累了你,”

易风凌睁大双眸,微讶的望着她。

“不是吗?” 海茉展颜轻笑,眸光略向别处:“可能我们都错了,以前是姐姐不对,总是害怕会失去灵儿,固执想要呆在你身边却给所有人带来困扰。”

“姐姐到底想说什么?” 易风凌顺着她的眸光微微发怔,姐姐那飘忽的笑容和太过澄虚的眸子让他心生不安,她……好像变了许多。

海茉将目光移向他,眸清如水:“我不想再拖累你,也不想连累任何人。”

易风凌心口一窒,手掌松开她的柔荑,踉跄的后推了两步,颊边的酒窝顿了顿,神色闪过不信:“你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海茉从袖口掏出一支簪子,易风凌定睛一看,正是当日送给姐姐的桃花簪,已有不少裂痕,却被精致的金边细细包裹,闪着熠熠的光芒,他不解的望向海茉。

“就像灵儿送我的簪子,碎了的碎了,即使修补的再好看,却也是一道疤痕,再也没有完好如初时的坚定。” 海茉淡淡的笑着,水瞳愈发的迷离。

易风凌身形一晃,扶住墙根,胸口又传来火缭似的疼痛,黑眸紧锁着海茉,涩涩一笑:“原来……原来姐姐真的怪我了……” 说着,忽然用力揽她入怀,在她耳畔急切而深情的说道:“可是我真的知道错了……姐姐再原谅灵儿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

“雄鹰总要展翅高飞,灵儿已经长大,我不能……不能自私的把你捆在身边。”海茉静静的任由他抱着,双手来至他的后背,轻轻安抚。

“我已经没有爹娘,怎能再失去姐姐!” 易风凌忽然说道,垂头在她的脖窝处埋的更紧。

海茉一怔,第一次听见他提到自己的爹娘。

“小时候我流落街头是姐姐收留我,你说过永远不会丢弃灵儿,现在说话不算数了吗?” 易风凌紧紧的抱住她,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即将滴落的泪水。

海茉淡淡扯唇,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只得不断轻抚他的后背。

“后日初九是我爹娘的祭日,姐姐陪我一起去!”

海茉没有说话,轻轻的点了点头。

六月初九一早,易风凌不顾易曲烟的抱怨,执意带着海茉跟随师傅来到父母的坟前。

芳草凄凄,孤鸟哀鸣,易风凌父母的坟墓坐落在一个幽静的茂林深处。微风吹过,树林沙沙作响,夹杂呜呜的风声,在这个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悚然。一眼望去皆是浓绿的大片野草,随风摇摆,中间有一个隆起的坟包,前面一座石碑。

易风凌随着师傅,将贡品和纸钱摆在碑前,接过秦良手中的祭酒,均匀的往地上一洒,双膝一跪,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爹!娘!凌儿不孝,今日才来看你们!” 说着,又连磕了几个响头。

易曲烟看着他通红的额头,有些着急,想上前却被易弦茗阻拦。

海茉站在一旁,静静的注视着灰白色的石碑,上面朱字刻着:“聂兴歌与妻莞织合葬之墓”,顿感凄然,那就是灵儿的生身父母吗?

#奇#“师妹,聂兄。我带着凌儿来看你了,他很争气也很聪明,武功学的很好,虽没能像聂兄的那样考个文状元,却也算是个武状元,总不算辱没了聂家;我待他视若己出,你们就放心吧。” 易弦茗叹道,顺手点燃了一叠纸钱。

#书#火光燃燃、烟雾袅袅,看着纷飞的纸钱,卷着熊熊的火焰化为暗红的灰烬,易风凌心念一动,忽然拉过海茉,让她和自己一起跪在坟前。

海茉微微错愕,周围的人也是一惊,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爹!娘!她叫海茉,是我的姐姐!” 易风凌转向海茉,深情的注视着她:“没有她我可能早就也随你们去了,今日我带她一起来见你们。除了爹娘和师傅,她是我此生唯一的亲人,亦是最重要的人,我和她曾经分开十年如今终于相逢,爹娘如若有灵,请保佑我们。” 说完,拉着海茉一起向坟墓重重叩头。

此话一出,旁边的人纷纷变了脸色。秦良满是诧异惊奇,易弦茗也皱起眉头,易曲烟则愤恨的握紧了腰间的银鞭。

祭祀完毕,一行人在山涧小憩。茂密的树林下面是一面平若如镜的湖水,溪水淙淙,微风习习。

易风凌微微用劲,朝湖中投掷一枚石头,“咣当”一声发出隆隆水声,他回头望着坐在一旁的海茉,轻轻上前:“怎么了?”

海茉定定的望向远方,褐色的眸子有些迷蒙:“刚才灵儿说的,我很感动,真的。”

薄唇一勾,易风凌坐在她身边,露出更深的酒窝:“傻瓜!”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灵儿的亲人,唯一的亲人!” 海茉像是想到了什么,重重的点点头。

黑眸闪了闪,易风凌忽然握住她的柔荑,慢慢说道:“不止是亲人!”

“也是姐姐,对吗?” 海茉连忙接上,唇边扬起甜甜的笑容。

易风凌沉下脸,盯了她好一会儿:“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海茉怔了怔,目光渐渐迷离。

“姐姐变了?” 易风凌紧紧的盯着她,不错过她的一丝神情。

海茉垂下眼睫,眸子有些慌乱,慢慢蹙起柳眉:“我是变了,一切都变了……〃

易风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姐姐一定吃了许多苦,可我却无能为力。”

“不是的灵儿!这些跟你没有关系!〃 看着他自责的脸庞,海茉焦急说道。

“和我无关,那么是跟他有关吗?”黑眸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易风凌盯着她,唇边的笑容渐渐冷却。

灵儿说的是君少卿吗?海茉抿了抿唇,眼眸里闪过一丝焦虑和忧郁,忽然猛地转过头。

“我又碰到姐姐的伤疤了?” 易风凌摇摇头,压下心中的憋闷,挤出一丝笑容:“ 我好像总是这样,一直在逼你。

海茉的柳眉几乎拧在了一起,她微微轻喘,不是灵儿逼她,是她自己将自己逼到今天这个局面

“算了,我不强迫姐姐,姐姐什么时候想说在告诉我吧。” 易风凌忽然站起,自嘲似的苦笑。

清风吹来,野草倒成一排,平滑的湖面忽然“咣当”一声巨响。芷茉吓了一跳,回头见是易风凌正往湖里投掷石头,她呼口气,唇边逸出苦笑。

“好像我还不如一个外人。” 易风凌走向她,忽然想起君少卿那日亲吻她的画面,眯起的桃花眼多了一丝嘲讽,他伸了一个懒腰,觑向幽幽的湖面压低声音:“我这个弟弟……做的真失败!”

“不是……灵儿;我…… ”海茉咽了一下口水,眸色慌张的想要辩解。

“不要说了……………” 易风凌忽然打断她的话,黑眸定定的看了她一会,笑着别回目光:“我也不想知道了。”说着,转身立即离去。

“灵儿………………” 海茉叫着上前一步,看着他给出的落寞背影,紧紧的咬出泛白的唇瓣,心中一片悲凉!

说了又如何,把伤疤揭开,两人除了抱头痛哭,还能怎样?伤疤依旧在,无论如何也回不到过去。灵儿对她怜惜也好,同情也罢,她都不应该再拿这些和亲情去牵绊他。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去奢望什么了,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渐行渐远

“你说冉瓣他们在寻找一样东西?” 君少卿挑了挑眉,

“不是一样东西,而是一句咒语!那日她夺得花魁状元之后,我看见她跟一个紫衣人说起这件事,如果有了那句咒语,就可以去一个神秘的地方!” 一个红衣少女恭敬的站在一旁,慢慢说道。

“神秘的地方?” 清俊的面容略带沉思,修长的手指抚上一根翠色的竹萧。

少女静静的看着他,细长的眼尾闪过一丝奇异之芒,乌黑的嘴唇慢慢的蠕动:“半月之门!”

寒光一凛,君少卿忽然想起唐莫儿说起父亲的神秘失踪,猛的紧盯少女:“和我父亲有关?”

少女晶亮的黑瞳飘向窗外,还是清晨,冷荷含露,满池的芙蓉粉艳的一池的湖碧,她冷冷一笑,一字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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