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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张脸-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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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曲烟!” 易风凌一下打断她的话,忍着痛楚,下床伸手将海茉拉至身后。
“凌哥哥!” 易曲烟咬紧银牙,眼一红:“你明明知道是吗?因为是她做的所以你全喝了是吗?你不要命了吗?”
“你要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易风凌眯起黑眸,周身一下寒气如霜。
易曲烟死咬着发红的唇瓣,通红的眼眸嫉恨的盯住海茉,狠狠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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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慕容府客房。
桌上的琉璃灯盏折射出淡淡的光芒,墙壁上的人影被映得长长的,君少卿正坐在窗前细细地擦拭着手中的绿色竹箫,动作轻柔,神情专注,色淡如水的薄唇勾起一抹自嘲:“如今,陪伴我的只剩下你了!”
这寒竹箫是父亲在他十五岁生辰之际送给他的礼物,当时,父亲带着他在江南小住,并娶了一房小妾,就是冉瓣,谁知她过门没几天,父亲就神秘失踪,她也跟着不见。十多年来,他寻遍大江南北始终没有父亲的消息,直至五年前,他无意中发现慕容天昊新娶回来的小妾竟是就是当年的冉瓣。他暗自追查下去,却发现冉瓣的身世背景非比寻常,和一个神秘的古老家族有关。昨晚慕容婕语死时的惨状再次证明了他的推测,看来他也得有所行动才是。
“啪!”银色小刀夹杂着呼呼的风声从他耳边一闪而过,狠狠钉在对面的墙壁上,刀尖上扎着一封信。
君少卿拔下小刀,撕开信封,展纸一看:
“听闻大人寻找令尊多年而未能如愿,其思念之怀莫儿亦感同身受。正巧,上月回家之际无意打探到令尊踪迹,大人如肯赏光,三日后请到城内蕙馨小馆一聚,莫儿定当详细告知。”
君少卿抿唇一笑,眼眸更冷,揭开琉璃灯罩,将信扔了进去。火舌舔着信纸的边沿,纸条化为蜷缩的灰烬,一点一滴地飘散。
唐莫儿是四川唐门门主唐卷云最小的女儿,生得美艳无比,从小和毒物为伍,一身毒艺练就得炉火纯青。她为人心狠手辣,行事诡计多端,常常搅得武林不得安宁,人送外号:小魔女。
自从见过君少卿一面之后,唐莫儿就缠上了他,三番五次地设计陷害,想让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可君少卿个性冷漠之极,面对她的美色勾引毫不动心,动用武力吧,她又不是君少卿的对手,根本无计奈何。
不知这回她又想耍什么花样?眸色沉了沉,君少卿暗自思索: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是关于父亲的事情,无论真假,总要去探一探。
月下心事
夜色深深,月色融融
庭院的大树下,横七竖八的散落几个酒坛,一名黑衣男子正抱坛狂饮,几缕黑发垂下,有种狂放不羁的味道。
海茉轻轻上前,看着他的样子,微蹙柳眉,蹲下身用袖口给他擦拭嘴边的酒渍。
易风凌抬眸,飘忽的桃花眼似醉非醉,看清是海茉,颊边的酒窝更深了:‘“姐姐来了。” 说着,一把拉她坐下。
“伤怎么样了……还痛吗?” 海茉看他半醉的形态,一脸担忧。
“我真的好了。” 易风凌醉笑着,拍拍自己的胸口:“不信姐姐摸摸,真的没事!”
海茉抚上他的左胸,虽是黑衣,依稀看得见里面包缠纱布的影子,心一紧,又蹙起眉头。
“想着灵儿在痛,我却什么都帮不上……!” 冰凉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纱布的轮廓,海茉浑然没有注意到指下的身躯忽然一僵。
正值仲夏,晚间也是微微的燥热,易风凌本身就一件黑衣,衣衫轻薄,突然被冰凉的小手抚弄,虽然隔着一层布料,却令他的神经更加敏锐地感觉小手游走的轨迹,心神一颤,一股淡淡的清香飘至他的鼻间。
他猛的抓住海茉的柔荑,似被烫到一般的丢开,转过头,轻了轻喉咙:“姐姐放心吧,我已经好了!”
海茉被他略带粗鲁的动作一怔,看见他又是闪躲的眼神,想到那天给灵儿送鱼汤,他和曲烟似乎瞒着什么,易曲烟自那日起不在让她送饭,每日如母鸡护卫小鸡般紧紧跟着灵儿。灵儿为什么不能喝鱼汤?这到底怎么回事?
晚风吹过,海茉想到这些日子的淡漠疏离,好似一下坠入冰潭,灵儿是她的弟弟啊,他们相依为命长大的,什么时候他们姐弟有了隔阂?
转过他的脸庞,又被他闪躲开去,海茉不甘心再次转过他的俊脸,水瞳紧紧对上他的黑眸:“灵儿怎么了?讨厌我了吗?”
易风凌一下起身,扔下酒坛,长长的身影在月光下有几分落寞,额前垂下几缕黑发遮住他的眼眸,看不出他的想什么。
“我怎么会讨厌姐姐呢?” 过了好长一会儿,低沉的声音传来,易风凌背对着海茉,嘲讽似的笑道:“只是觉得我很没用,师母、好友接连死去,我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喝着闷酒在这里醉生梦死。”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从没见到如此落寞的灵儿, 海茉慌忙来到他面前:“这不是你的错,怎么会怪你呢?”
“不是我的错?哈哈,不是我的错?” 肩膀忽然耸动,易风凌笑的有些苍凉。
“不是!不是!十年前,挽芳楼就出过这样的命案,那时你才多大……”海茉一愣,忽然停下,神色竟有几分慌乱。
十年前?不就是柳娘说过的那件惨案?好像是死了一名寻芳客吧,之后挽芳楼就关门了,姐姐也不知所踪。
易风凌紧紧按住海茉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想起十年前那个混乱的夜晚,海茉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那个男人扒光她的衣服,饿狼一般向她扑来的情景在她眼前来回晃动着……不,不能让灵儿知道这些,不然他会怎么看她?!她稳定心神,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我是说……十年前晴夫人不也是这样死的吗?所以……这些事肯定是谋划已久的,怎么……怎么会是你的错呢?”
易风凌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晴夫人的死,他还记得,明明是十二年前的事,当时他九岁,姐姐十一岁。莫不是隔了太久,姐姐已经记不太清了?可看着看她慌乱的模样,分明又不是这样。
易风凌心里一沉,皱起眉头,慢慢说道:“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声质问好像另有所指,海茉极力按住如雷的心跳,不敢对视他的眼眸。她强装镇定,微微笑道:“怎么可能?你不要想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你还有姐姐不是吗?”
易风凌摇头苦笑,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无奈,轻叹道:“是啊,我还有姐姐。”说着又掏出一支银色流苏的发簪,轻轻地放至她的手心,“这支桃花钗是我前天过节的时候在夜市上买的,一直想送给姐姐,却耽误了。”
海茉接过,细细端详:发簪上头用银丝缠搅成栩栩如生的桃花形状,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银色的幽光,煞是好看。她此时满腹欢喜,刚才的不快早已丢到脑后,喃喃道:“是给我的吗?”
易风凌微微一笑,抽回发簪,轻轻插在她的发间,那黑亮的发丝配上璀璨的簪子,衬得海茉清新的容颜多了几分妩媚。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抚摸她的一头青丝,手指刚举到半空,晃了一下,又缓缓地落了下来,转身质问道:“谁?!”
海茉不解地望向易风凌,却见他双目紧紧盯着远处,一眨也不眨。她顺着易风凌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月光下,一袭白衣的男子足踏清辉缓缓走来。清风拂过,带来一股若有似无的檀香。
“是他!”海茉惊喜地开口。
“你认识他?”易风凌疑惑地望向海茉,又抬眼看向来人:那男子发束银带,脚蹬锦靴,清俊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颀长俊挺的身影在月色下有几分孤寂、几分冷傲。
“他就是那日在悬崖救我的恩人,好像也是来参加婚礼的。”海茉微微笑道,“我听人叫他做‘寒竹郎君’君少卿。”'。电子书:。电子书'
“寒竹郎君”君少卿吗?易风凌一怔,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与他相关的各种资料:君少卿,上任武林盟主君烈豪的儿子,今年三十岁,以一把寒竹箫名震江湖,武功高深莫测。听闻他前阵子正在闭关,原来已经出来了。
海茉微笑着上前两步,想跟君少卿打个招呼。自从那日在夜市与他一起吃了牛肉面,海茉就觉得他只是外表冷漠,内心其实并不是那么冷酷无情。
易风凌微微蹙眉,按捺着心底的不快,拉住海茉,阻止她过去。
君少卿像是听见了他们的动静,眸光扫向他们。
海茉弯起嘴角,小手朝他挥了挥,被易风凌一把抓住。他抿抿唇,摆出平日风流潇洒的模样,朝君少卿走过去。
“在下易风凌。听我姐姐说,那日是君大侠救了她,多谢了!”易风凌拱手抱拳道。
君少卿回头瞥了他一眼,冰眸又扫向海茉,淡淡说道:“你们是姐弟?”
易风凌一下将海茉揽至自己胸前,大掌紧紧扣住她的皓腕,俊朗一笑:“正是!”
君少卿敛回眸光,唇角扯出几近看不见的淡纹,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不过是举手之劳,言重了!”说完,没有任何迟疑,转身朝树林深处走去。
“他是不是有些奇怪?”海茉仍然盯着他的背影,眉眼却弯弯如月,“但我知道,他不是真的那么冷淡。”
易风凌放开她,微微转身,黑眸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嫉恨与暗伤
慕容婕语和宁以辰的骨灰已经被宁府的家人带回江南,也算是夫唱妇随,随他去了。易风凌把冉夫人的事和慕容天昊简单说了,他一语不发,停止派去寻找冉夫人的人马。经过这一场,慕容天昊仿佛老了十几岁,一下重病不起,府内所有的事物都由师弟代为打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恐怖的脸谱杀人迅速传遍整个武林,鬼怪之说众说纷纭;武林大会也暂停,各路的武林中人也开始纷纷撤离慕容世家。
望着院内还未扯下的白色布幔,白色的灯笼随风摇晃,白的刺眼,一片凄凉。洛冰彤抬头看看天空,明明快至盛夏的时节,天蓝水碧,树绿花红,心中怎么会感到如此萧条呢?
大部分人马逐渐散去,原本热闹的慕容府忽然变的冷清起来,婚礼用的物品都随着慕容婕语火化了,府内的上下被一片白色静静笼罩,除了下人偶尔零碎的脚步声,其余的时候静的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
人死万事哀,这一切都随着灰烬随风而去了吗?洛冰彤微微怔住,她伸出双手,试图要抓住什么,指间除了流逝而过的清风,什么也没有。就是这样吗?死去了,人走了,一切都不存在了?那剩下的爱恨、剩下的恩怨又该怎么办呢?也随着这一切消逝了吗……
一阵嘶哑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地传来,洛冰彤回头,看见于管家搀着一名步伐蹒跚的老者朝她走来。
是慕容天昊!洛冰彤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暗暗咬紧了下唇。
“是……是洛姑娘吗?” 慕容天昊示意于管家停住,睁着浑黄的眼睛,努力想看清她。
洛冰彤一惊,才几天未见,慕容天昊和武林大会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头发全白,双目浑浊,佝偻着身子,好似已到风烛残年。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垂下眼帘,打算从他们身边绕过。
“洛姑娘……请留步!”又是一阵咳嗽声,慕容天昊颤巍巍地上前,望着她腰间的玉佩,犹豫了半天,“她还好吗?”
洛冰彤一怔,深吸一口气,冷笑道:“她是谁?慕容前辈认错人了吧!”
“是啊,她是谁?我甚至连她的名字都记不清了……”慕容天昊苦笑着摇摇头,要不是那块凤雕白玉,他几乎忘了那个女人,一个酒馆的酒娘,一个痴痴等了他二十年的女子。
那一年正值战乱,他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又被敌军追杀,途中躲进一家酒馆,被里面一名年轻女子救下。在养伤的三个月时间里,她每天给他送汤喂药;细心的照顾,让他对她产生了感情。再次踏上行军之路时,他将祖传的一对凤雕白玉给了她一块,承诺回来之后一定娶她。可是,当他在战场屡建奇功,在朝堂封官拜爵,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全部拥有之时,却早已将她抛诸脑后。
“你娘……她一定很恨我吧!”慕容天昊痛心疾首,满脸悔恨,“是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她……你心里也恨着我吧,彤儿……”
“不要这么叫我!”洛冰彤忽然打断他的话,冷冷一笑,“我与慕容前辈非亲非故,这声‘彤儿’我受不起!至于我娘……她早就死了!现在才来说这种话,不觉得太虚伪么?慕——容——前——辈!”
看着她眼里□裸的恨意,慕容天昊心里遽然一痛,连他自己也吃了一惊。“你娘她……死了?!”身躯晃了晃,慕容天昊愣了半天,随即苦涩一笑,“还是迟了……一切都太迟了……这是我的报应,我的报应!”说完,忽然放声大笑,抓紧于管家的手,径自绕过洛冰彤,蹒跚离去。
“这样对待慕容前辈,你心里就好受了吗?”清朗的男声在耳边响起,“他似乎很伤心,你不过去看看?”
洛冰彤闻声转头,见易风凌负手站在自己身后,也不知在这里看了多久。他依旧是一身黑袍,看上去俊逸不凡,只不过面颊微凹,显出了几分疲态。
“他怎么样,与我何干?”她美眸一瞥,轻声一哼,“我的事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易风凌毫不在意,微微一笑:“上次见你为救慕容小姐不惜涉险,想来姑娘也不是表面上看来那么冷情,不过说真的,仔细看,洛姑娘神韵和慕容小姐倒有几分相似。”说完,目光貌似不经意地停留在她的腰侧,“咦,你腰间的这块玉佩和慕容小姐的好像一对啊,可惜啊可惜,现在只剩下你这一枚了……”说完,目光颇具深意地停留在她脸上。
“你一大清早就是来跟我说这些废话的?”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洛冰彤忍不住别过脸去,身躯微微有些颤抖,“我一句也听不懂!”
“我说的是不是废话,相信你心里最清楚……失去慕容小姐,对慕容前辈来说,固然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可如果还有至亲之人珍惜他,关心他,他一定能够坚强地再次站起来。”易风凌走上前,眸中异芒闪过,“逝者已矣,最怕子欲养而亲不待啊……洛姑娘,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说完,转身离去。
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身影,洛冰彤心里五味杂陈。说实话,看见慕容天昊刚才那副凄凉孤寂的模样,她心里也很不好受。她何尝不想在他膝下承欢伺候,听他一声接一声地唤自己“彤儿”,享受渴慕已久的父爱,可是想起早逝的娘,想起她那些思念的泪水,想起她那些无望的等待,想起她那些虚掷的年华,还有别人对她们母女的鄙视欺凌,她就不能不恨!
“亲人又如何?这一切不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吗?……”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玉佩,洛冰彤沉思良久,仿佛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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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毫不吝啬的将炙热灼烧万物,正午的时光,往外面一站,汗如雨下,轻衫湿透。海茉从前院回到自己的住处,半路却遇见了易曲烟,朝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刚从她旁边经过,背后却传来她冷冷的训喝!
“站住!”
海茉心一惊,自从上回因为给灵儿送汤的事,易曲烟再也没给她过好脸色,若说以前生气也是发发脾气、使使性子,可这回,海茉心里很清楚,易曲烟眼里掩饰不住的嫉恨想必已经十分厌恶自己,所以这些日子也尽量避着她。
易曲烟慢慢走向她,腰间的银鞭上的铃声隐隐作响:“你要去找凌哥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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