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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心男动真情-意品悠游-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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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她纤指翻飞,彩线绕手,玄十三终于不掩诧异,眸底镀上一层惊趣。待她再度抬眸,已是一手持针,一手拉线,目光在他钴蓝色的长袍上梭巡,眼中再无他人。
闵友意凝着神情专注的女子,眸底是一波荡漾。
“绣在……衣襟第二颗盘扣边,可以……吗?”她已在衣上寻得位置。
低头瞟了瞟盘扣,玄十三两手一摊,颔首,“请。”
这位姑娘的确有趣,莫怪能令他夜多窟主失了常态……任她解开襟上两颗盘扣,玄十三以趣味的眼神止了部众们欲脱口的阻拦。
长孙淹轻抚衣袍,眼中只有衣线,全没想过男女有别。针尖在布料上停了停,轻轻扎进去,慢慢拉出第一针。歪头想了想,她的动作突然快起来,一勾一挑,一拉一紧,寸寸之间,仿若飞花成阵。
南堂郁金……日华浮动郁金袍,尽铺龙脑郁金香……郁金之花她见过数次,那是一种长茎奇花,瓣有鲜红,有丝黄,茎杆碧绿修长,开花之后,绝傲于绿叶之上,美得令人窒息。
上次在七佛伽蓝,她站得远,瞧玄十三不真切,今日近观,只觉得“南堂郁金”四字根本就是为他而生。想在他衣上绣花,是兴致所来,如玄十三这般莫测的江湖人物,此刻不绣,她以后还有机会……吗?正如当日在崖下,她想在他衣带上绣一只蝴蝶……眸光一瞥,她瞧到身边静默之人垂于膝边的一片浅紫。
那只蝴蝶仍在……心头不知为何涌上淡喜,她拈针破颜,指翻线长,如桃花点地。
然而,她欣喜,玄十三含笑,七破窟部众却暗生警觉。
她的针就在我尊的颈脉边。
若要伤人,只需轻轻一刺。
部众们心中一凛。不是他们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江湖凶险,半点也马虎不得。觉此,已有部众微微踏前一步,眼含警惕地瞪着纤纤笋指中的那根针。
玄十三眼眸半敛,下颌微抬,耐心地等着长孙淹在自己衣领上绣花。部众虽警惕高涨,却也不敢打扰,包括闵友意。
闵友意不打扰,只因他双眸中只有神情专注的女子,哪顾其他。况且,玄十三喜怒不定,他既然放任淹儿在衣上绣花,可见心情不坏,若此时打扰……不妥不妥,他曾有一次惹恼了玄十三,被他惩罚打扫各窟茅厕……念念之间,她已收针断线,众目向盘扣边望去,钴蓝底袍上,一朵鲜红的郁金半羞半合,茎杆以碧线绣出,一片狭长的侧叶向左方弯偏,正好与盘扣相接。
伸手抚了抚,玄十三颇为满意,扣上盘扣,突听远方传来响动,他侧目,部众们也将绣花这一小插曲暂时捺下,向贝、饶二人看去。
远远,贝锦倩愿向饶奋藻赔罪,但饶奋藻丧子之痛依然难平,众人听到响动时,贝锦倩正举臂凝气,衣袍鼓起,一声清啸,空中银牙一闪,一柄银白大刀被他吸了过来。
刀长三尺六寸,银白无鞘,寒气逼人——渐、海、鳞、牙!
贝锦倩手腕一翻,那刀竟向自己腿下扫去。
他这是……众人大骇,丑相急急出手相救,饶奋藻抬手阻止,闵友意疾扑贝锦倩,凌空扯下腰带,向刀身卷去……
第十一章 乌夜点绛唇(5)
这一切虽快,却不及那更快的一人。
“渐海鳞牙”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丝线操纵,在贝锦倩手腕翻转之际,牙刀已脱手飞出,惊鸿掠影的一刹,刀握在另一人手中。
冰颜无笑,白袍无尘,北池雪莲贝兰孙。
寒冰般犀利的眸子向饶奋藻瞥去一眼,仿佛看的只是街边的陌生甲。手握龙吞口,将“渐海鳞牙”扛在肩上,他转看贝锦倩,“爹,如果早知道和尚念经能让您早早出洞,孩儿一定会请和尚去遥池宫念经。”
“……”这是孝顺儿子说的话吗?
手在龙吞口上一转,他垂眸,“孩儿自幼失母,爹忍心让孩儿……再失父吗?我不理窟佛比赛,饶家长子当年已经死了,饶奋藻在怨恨爹之前,为何不想想,他自己有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儿子。”说完这话,他不再看僵硬的父亲,转向闵友意,又道——“闵友意,我的妻子在哪儿?”
“在老子床上。”玩世不恭地耸耸肩,蝴蝶本性不合时宜地冒出头。
白衣飘起一角,冰眸浮现杀意,“如此,黄泉路上,你走好。”
言落,杀气如冲栏野马,再不掩饰。手腕转如射弓,银牙竖立,一刀劈去。
刀气仿佛星宿斗牛,自锋尖咆哮而出,闵友意闪身躲避,不忘回头大叫:“快躲!”
轰——碎石飞扬,众人急避,只见两道人影在飞石中闪动,隐约不清,而刀光却如夜空闪电,一招一式,凌厉逼人。待到沙石静下,两人各立一方,四周松木已断残无数。
对视良久,闵友意突道:“老子的刀法不错吧。”
“是不错,”贝兰孙点头,原来,他刚才将闵友意当夜在连云阁所使的刀法如数重演了一遍。如他这般过目不忘的学武之人,当今江湖有,但不多。冰眸慢慢动了动,贝兰孙唇勾半笑,却笑不达眼,“今日,我教你如何使用渐海鳞牙。”
刀身一横,贝兰孙四周空气刹那降下,仿若冰雪凝固。
闵友意撇撇嘴角,眼睛向右方挑了挑,两丈之外,站着那沃丁。
方才,贝兰孙只在招式上将他的刀法重演,记忆之好令他佩服,但,仅是招式,没有配合内息,此刻,犀利寒气破空四射,贝兰孙明显想将渐海鳞牙刀法与内息合二为一。他是肉身凡胎,还没到铜骨铁臂的地步,被刀劈中绝对会流血,如果他再这么赤手空拳,岂不只有逃跑的分……
贝兰孙脚尖一动,闵友意转身向那沃丁扑去。
“借剑用用。”抽出那沃丁腰间的佩剑,不理他的鬼叫,闵友意推出一掌,将他送出刀气范围。转身,剑舞长蛇,迎上电闪雷鸣般的刀锋。
剑锋刀锋交错,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忆起在宝马镇内拳掌相对的情景,当时你掌我拳,今日你刀我剑。
弯唇,两人同时勾笑,倒跃分开。
刀是鳞牙,鳞牙是刀。
秋山似剑,剑似秋山。
林间,刀气纵横,剑气磅礴,众人只听得隐隐风吼,震震雷动。刀影错落有致,如烈日下破冰怒绽的莲花,剑影排排推进,仿佛水榭边婉转轻开的玉扇。
刀波长啸九天,光如奔象,剑气邈落云霄,形如游蛇,蓦地,贝兰孙顿下身形,持刀玉立,四周落叶纷纷,寂谧无声,闵友意竖剑于臂,面无表情。
两人无言,众人也不知谁胜谁负,一时间寂静蔓延,悄无人声。
“有点像……”被拉到大石后躲避的长孙淹揉揉眼睛,不怎么确定地咕哝。
她身边,昙也学她一般,小小声问:“什么有点像?”
“剑势……”沉思的女子顺着旁人的提问答道,“有点像他教我的剑法。”真要说从两人的缠斗中看到什么,她只能说看到一团乱七八糟的人影,但闵友意的剑势中,有几个姿势她觉得眼熟,熟到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天天有练过。
“他教你什么剑法?”昙继续小声追问。
“分花拂柳剑……”长孙淹终于侧头,瞧瞧是什么人在与她说话,“……呀!”
第十一章 乌夜点绛唇(6)
“什么——”躲避在四周的数名部众蓦然大叫,“夜多窟主教你分花拂柳剑?”
余音震震,长孙淹不禁掩耳。
鬼叫什么,那剑术很厉害……吗?她看向一直伴在身后的楼太冲,以眼神求证。楼太冲颔首,却因三言两语无法解释清楚,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他怔想之际,早已响起昙笑呵呵的声音——
“一年前,友意以分花拂柳剑击败‘香山剑’向暇生。”
“向暇生是谁?”
“江湖上风头最盛的剑痴。”昙一句带过,想了想,又补充几句,“向暇生的剑术以灵、幻、快称誉江湖,他没事的时候常常找些剑派剑庄去切磋剑术。这人天姿奇绝,切磋数次就能将对手的剑术学会。这些年来,江湖上大大小小的剑派剑宗已经被他切磋得差不多了。他大概觉得实在没地方切磋,竟然跑到青山帮去,友意当时正与青山帮的……”
昙蓦然停语,双眸微眯,似笑非笑。
——青山帮是长江下游的一个小帮派,背靠青山,前有大江,做些船商渡口生意,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而帮派一但有了名气,加之天时地利,难免会生些恶霸心思,令得过往商船在行经青山河段时都要看看他们的脸色。很不巧,某一天,他们拦下了七破窟的一艘商船,梁子也就这么结下。青山帮帮主有一大一小两名夫人,大夫人持家有道,小夫人国色天香,正对了“玉扇公子”的好色胃口。所以啦,友意一听结了梁子,喜颠颠跑去勾引人家的小夫人,也正好遇上前来切磋的向暇生。
跳过这些琐碎细节,昙也不卖关子,只道:“友意与帮主的小夫人正游江赏景,为讨美人欢心,他以分花拂柳剑制敌,将向暇生的剑挑落江中。向暇生败后,不怒反喜,追着友意要学这套剑法。”
长孙淹非常怀疑地瞥去一眼,“这不是杀野猪的剑法……吗?”
“杀野……猪?”昙转头看她,眼中绝对是揶揄大过惊讶,“他是这么告诉你的?”
重重点头。
这剑术,她很听话地学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基本上,那些招式她已经记得很牢了,当听说是杀野猪时,她曾想能不能忘掉……想了想,她禁不住向前又挪了一些——近点近点,这样看得比较清楚。
远方,刀光剑影又纠缠在一起。突然,两人现出一种奇怪的姿势,一片落叶纷纷,没人看到闵友意在贝兰孙耳边说了几句话。
——“你想知道遥儿在哪儿?乖乖地……向饶老头赔个罪。”
“黄泉路上,你亲自向他赔罪去。”
——“啧啧,我们……为什么在这儿打斗?你要杀我?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扯远了,贝兰孙,老子是来比赛的,而你,是我的筹码。”
“……”死到临头还想着比赛!贝兰孙嘴角抽搐,寒气暴涨,银牙舞出逆鳞狂蛟,铺天盖地,卷起长枝落叶直扑闵友意。
眼见银牙扑面,夜多窟主持剑微笑,软绵绵刺出一剑,剑势轻飘飘,如絮如丝,仿佛只是在春日柳堤边,他握着一条柳枝,轻轻为身边的女子拂落飘于发丝的落叶。电光火石,青冷的剑尖与银刀刀锋相抵相撞,再飞速分离。突然,轰天巨响,狂风肆地,如翻涌的气浪向四下卷散,远观众人暗叫不好,纷纷躲避。
这罡气四射,只因闵友意借那一剑,罡气自剑身溢出,如无数细毫,将贝兰孙聚合的寒气从中爆破开。
躲着沙石,杏花眼有一丝懊恼——贝兰孙这家伙,冥顽不灵,怎么劝也不听,代父赔罪会死啊…… 此时的他似乎完全没想到,赔罪是要自断手足筋的。他只知道,以贝兰孙这么死硬冷硬的态度,迫他不得不使出最卑鄙的一招……
边躲边闪边向自家部众靠近,闵友意扬手,将那沃丁的剑钉在一棵树干上,正待转身,却听到树后传来一声细细的呻吟。喉间一紧,他转过树干,脸色难看地瞪着缩头掩面的——女子。
小小的身影缩抱着蹲靠在树干边,天碧罗裙上堆满沙石枯叶,宽大的衣袖盖住小脸,瞧不清神色。
第十一章 乌夜点绛唇(7)
看外表,似乎没受伤。
“淹儿……”他慢慢蹲下,抬手向抱捂头的手探去,指尖,不可自控的轻颤。
罗裙轻轻一动,女子缩缩肩,并不答他。
心头一紧,他一把拉开掩面的手臂,袖上点点血迹令原本紧抽的心更加窒息。小脸露出来,他呼吸刹停,抱起长孙淹,眸光一转,看到昙的身影后,立即掠过去。
“庸医,救她。”
“我……”
“老子求你。”
“我……”
“到底要我怎么求你,你才会救她?”
嘴角抽搐,昙忍无可忍地大吼:“你让我先看看。”
昙一眼扫去,长孙淹满脸是血。他不急于止血,仅侧目吩咐“取水来”,一名部众应声离去,他走到长孙淹身侧,抬起她两手,摇了摇,轻问:“痛吗?”
她摇头,“我……”
“腿呢?”昙以微笑止了她的话,转而曲指叩叩她脚足和膝盖。
“不。”
昙正要问其他,头发被人扯住,“庸医,你给老子认真些。”
头皮隐隐有些痛,昙白了他一眼,“你再拉一下试试,信不信我让你当一个月和尚。”
“淹儿的……”
“血嘛,我看到了。”拉回被某蝴蝶扯痛的一缕发,适时部众取水回来,昙接过湿布将她脸上血迹拭净,口中不忘安一安闵友意的心,“她没事,只不过脸上被罡气削了几道伤痕,洗干净就没事了。”
“没事?”
闵友意呼口气,长孙淹正想抚抚自己的伤口,突听昙大叫:“别动。”
“不动不动,淹儿乖!”他急急握住她伸出一半的手,就这么顺理成章地牵在一起,再不放开。可惜,脑袋被某庸医借机报仇地狠狠一拍——
“不想让她脸上留下伤疤,你就让开。”
闵友意乖乖让到一边,一只手仍然牵着小手,盯着昙的动作,一个小小细节也不放过。
昙从腰边小袋掏出一只白瓷小瓶,薄薄的瓷身近乎透明,他倒出一颗豆粒大小的墨丸,掬起手掌,滴下数滴清水,让墨丸在掌心化成一片浓浓黏黏的墨汁,然后,他伸出食指,指腹蘸上墨汁,在长孙淹脸上的伤口涂涂抹抹……涂涂抹抹……
片刻,掌中墨汁用尽,他摇摇蘸墨的手,站起,“好了。”
闵友意推开他,小心翼翼蹲下,定眼一看,双眼睁大,侧手一抓,提着襟口,将准备洗手的昙一把扯过来,低吼:“庸医,你在她脸上画什么?”
“上药。”丢去看白痴的眼神,昙拍开他的手,按原计划洗手。
上药?他上的什么药?洗去血迹的脸上渗着丝丝猩红,可见横横竖竖交错的细长伤口,被昙涂上那乱糟糟的墨汁后,素净的脸上横一笔,竖一笔,像小孩子捏着毛笔在墙上胡乱涂画一样,滑稽,难看。
臭庸医,他拿淹儿的脸画画?
画得好,他没意见,春花秋月下的描眉不也是男人拿笔在女人脸上画画吗,问题是,庸医根本就是乱画一气……
被他定定看着,长孙淹只觉脸上麻痒难耐,前一刻涂药时只有冰凉,如今冰凉变成麻痒……痒,好痒……脸上刺痛,她忍不住红了眼,用力抽回被他握住的手,想摸摸自己的脸。
今日莫非是她的黑煞日,不过是想靠近看清楚些,谁知一阵强风扑面吹来,脸上先是一凉,然后是巨痛,她尚不及反应,耳边又是一阵雷鸣般的巨响,成堆的石头四面八方飞过来,如雨点般打在身上……拜托,这不是细针扎手,她也不是坚强女子,如今脸上又痛又麻,哭一哭总可以……吧?
“胭脂泪,留人醉……”他呆呆看着眼前这张画满药墨的花脸,情不自禁伸手,指尖沾泪,别样情怀。
情愫妖娆,在眼中徘徊不去,偏偏耳边响起煞风景的声音——
“胭脂泪,留人醉,只可惜,人生长恨水长东!”
满目情愫,被迫敛去。
第十一章 乌夜点绛唇(8)
“庸——医——”
“在这儿,在这儿!”昙撇撇嘴,以为他要追问会不会留下伤痕、什么时候愈合之类,谁知——
“淹儿,不哭不哭,很痛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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