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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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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讲完笑话,齐声哈哈笑了起来。二公子林珙自然是听过这笑话的,却从笑话里听出了一些别的意思,难道吴先生是在暗讽自己父亲惧内?只是母亲早亡……难道是说宰相畏惧长公主?

林珙微感恚怒,正此时,眼角余光里却看见一个黑影出现在圆子里面。

那是一个瞎子,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手中提着一把铁钎,钎尖上有鲜血正缓缓滴下。

……

……

林吴二人猛地站起身来,知道对方悄无声息地潜入此处,那外面的高手们一定都死在了这把铁钎之下,一想到这庄圆里的高手们,竟然临死前连声惨呼都没有发出来,林珙心头一阵恶寒,畏惧喊道:“你是谁?有话好说!”

五竹没有回答他的话,像个鬼魂一样从圆子那头,疾速冲了过来。

林珙大吼一声,抽出腰间软剑,当头砍了下去。

五竹一侧身,闪过剑尖,整个人的身体已经贴住了林珙的面门,两个人贴的极近,看上去有些怪异。

噗的一声。

鲜血从林珙背后戳出来地铁钎上滴落,他看着面前的那方黑布,眼中满是恐惧和不可思议,自己是堂堂宰相之子,这个人竟然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就杀了自己。铁钎已经刺穿了林珙地胸膛,然后五竹整个人才贴了上来,受余力一震,林珙的尸体无力地在铁钎上向后滑了几寸,看上去很恐怖。

哧的一声,五竹平静地从林珙身上拔出铁钎,看似极缓,实则快速地向旁边移了三步,避开了对方胸膛上喷出的血泉。

铁钎不偏不倚地刺穿了林珙的心脏,血花从小孔里喷射出来,看着十分美丽。

看着这血腥地一幕,吴伯安面色惨白,却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儿声音,他看见对方蒙在眼睛上的黑布,知道对方是个瞎子,试图蒙混过关。

五竹微微偏头,转身“望”着他。

吴伯安心中涌起强烈地绝望,但面上却露出了一丝惨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稳定些:“我不是宰相的人!这位壮士,卖命于人,并不见得是件有前途的事情。老夫吴伯安,在京中交游广泛,若壮士雄心犹在,不若……”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然后很困难地低头,看着已经穿过了自己喉骨的那把铁钎。

他不明白,这个刺客为什么不愿意听自己把话说完……自己是个文弱书生,并没有什么威胁。而且他自命不仅是算无遗策的谋士,更是辩才无双,只要这个瞎子刺客肯把这番话听完,一定不会杀死自己??自己这一生还有许多大事要做,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然而,谋士吴伯安就这么简单地死了。

……

……其实五竹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三十几年,也一直没有弄明白,为什么不管是在东夷城

城,在北魏,在京都,或者是在这里,每当自己要杀对方的时候,这些人总喜欢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小姐当年说过:“刀剑总是比言语有力量些”,五竹一直认为自己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却不明白为什么世人总不明白这个道理。

五竹收回铁钎,有些孤独地向圆子外面走去。

当他离开之后,葡萄架子终于承受不住先前五竹快速移动所挟地杀气,喀喇一声倒了下来,盖在那两具厚身之上,绿叶乱遮,老藤虬纠连在一处。

连着几天,监察院都没有别的消息,沐铁倒是曾经来过范府一次,进行拍马屁的工作,只是吴伯安这个并不出名,但其实很厉害的谋士忽然在人间消踪匿迹,范闲的心情似乎并不太好,所以沐铁的手掌轻轻落下,却重重地落在了自己的腿上,没落什么好印象。

司南伯手中的暗处力量也悄悄加入到了搜索的队伍之中,依然一无所获,等到王启年灰头灰脸地汇报行动失败后,范闲也只好暂时将这件事情压下,强行将心思转移到妹妹、书局、鸡腿这些比较阳光的词汇上来,耐心等待着黑布叔的手段。

这天下午,他强打精神带着妹妹和思辙,去靖王府上做客。

不料今天靖王却不在府中,世子李弘成无奈说道:“父王今儿个入宫去了,说是太后想他来着。”

范闲打了个哈哈,没有去多想这件事情,自和李弘成去了后圆凉棚下面,一边吃些瓜果,一面聊以躲避一下初夏的炎热。都不是几个外人,所以郡王的幼女,那位曾经让范闲很感兴趣的柔嘉郡主也在场,并没有避讳什么。范闲看着这小姑娘,不由一阵后怕,当时听若若讲那段关于石头记的事情,还曾经幻想过,这位郡主姑娘在知道自己就是石头记作者之后,会不会因什么爱什么,对自己产生点儿什么之情。

但看见柔嘉之后,范闲马上断绝了这个想法。

郡主很漂亮,小脸蛋儿红扑扑的,人也是极温柔有礼的那种,甚至是范闲来到这个世界后见过的最温柔的女子。但范闲依然断然绝然地鼻孔朝天,不施半分青目。

因为这位郡主姑娘,今年刚满一十二,正是一颗纯洁无比的素涩果子,连少女都算不上。范闲此人骨子里有些多情,但却不是滥情之人,只要一想到与十二岁的小女生如何如何,他便心头一阵恐慌,避之不迭。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柔嘉郡主今日一直乖乖巧巧地坐在若若身旁,两道目光却是有意无意地瞄着范闲,一对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羞意十足,看得范闲心思思,心慌慌,心乱乱,心怕怕。

范思辙被王府下人领着去射箭去了,范闲与世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那两位姑娘也在轻声说着些什么。范闲正觉尴尬之时,忽见一名王府属官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附耳到李弘成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李弘成面色一变,两道疑惑的目光望向了范闲。

“出什么事儿了?”范闲看着凉棚,微笑说道:“王府的葡萄架子搭的倒是挺好的,只不过让我想起一个笑话来。”

世子没有给他机会在女孩子们面前卖弈自己那点儿才学,面色沉重地将他拉到一旁,轻声说道:“出事了。”

第二卷 在京都

第六十一章

“什么事儿?”范闲知道肯定事情不简单,不然李弘成这家伙也不会这么紧张,但仍然强颜笑道:“你家的葡萄架没倒就成。”

说来奇怪,李弘成就早就到了适婚的年龄,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直没有娶夫人进门。

“没空与你讲顽笑话。”李弘成沉着脸说道:“昨天苍山脚下一处庄圆里出了命案,吴伯安和宰相的二公子林珙都死了。”

范闲大惊失色,问道:“什么?”

李弘成说道:“不错,你未来的二舅子死了。”

范闲却一时没有想到这复杂的亲戚关系上来,心里有些惊谎,吴伯安的死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是……如果说不是叔出手而是有人在灭口,八五八书房怎么也不至于将宰相的二公子赔了进去。范闲有这个自知之明,自己的身价,如今还远远及不上那位二舅子。既然吴伯安和那位二舅子死在一起,难道是说上次想杀自己的……是宰相老丈人?

他对这位没见过面的妻兄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想到随之而来的事情,不免也有些苦恼,略镇定了一下之后问道:“人是怎么死的?”

李弘成将被人发现的场景复述给他听了,本来以那个庄圆的偏僻而言,这椿命案恐怖要很久之后才会被人发现,但没有想到第三天正好是山令传榜的日子,一入庄圆便看见满地尸首,大惊之下层层上报。因为死的是宰相的儿子,还有那个身份特殊的吴伯安。所以这消息经过京都府和刑部,直接到了皇宫里面。

靖王今日入宫,偶尔听到这个消息,便请宫中相熟地公公传话回来。

范闲心头一动。靖王应该知道自己今天会来王府作客,冒险让人传消息回来,看来是想通知自己,只是为什么对方会认为自己需要这个消息?看见他的神情,李弘成压低声音说道:“监察院在找吴伯安,听说和你上次遇刺的事情有关系,这次他死的如此蹊巧,当心别人疑你。”

范闲装作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这事与我可没关系,连监察院都找不到地人。难道我还能找出他来,如果宰相大人真的信了这事儿,我以后在京都里还活不活了?”

李弘成看他神态不似作伪。舒了一口气:“如果真是你干的,我不免要重新估计一下你的力量,将来得讨好你才行。”

范闲如此已和他相当熟稔,笑着骂道:“这又是什么混帐说法,我只求宰相大人不要把他儿子的死。和我联系起来,就要去烧高香了。”

李弘成说道:“应该不会,你刚才的解释很有力。陈大人都抓不到的人,你初入京都更是不可能抓得到。就算抓住之后,也不可能为报私仇泄愤就胡乱杀人。”他望着范闲认真说道:“这事儿我信你,父亲那里,我也会替你说去,相信宰相也不会乱来。”

范闲叹了口气说道:“只怕宰相首先要想办法解释,为什么二公子会和吴伯安在一起。要知道吴伯安可是与北齐奸细有联系的角色,叛国的罪名是坐实了的。”

李弘成点了点头,略带忧虑说道:“只是宰相大人老来丧子。受了这打击,若再被政敌借吴伯安之事攻讦,只怕日子会不大好过。”

范闲偷偷瞄了世子一眼,心想宰相地政敌不就是你和二皇子了吗?何必还说的如此清风霁月不绕怀的。

离开靖王府后,上了马车,范若若注意到兄长地脸色有些不对劲,关心问道:“是哪儿不舒服吗?还是说先前晒狠了?”范思辙也凑趣坐了过来,讨好地将手中的折扇递给范闲。

范闲心里有些不安,所以情绪比较烦燥,不耐烦地说道:“没事儿!”话出口后,才觉着语气有些不对,苦笑着解释道:“有些麻烦事儿,我得多想想,你们先不要管我。”

进了范府,范闲首先便是往父亲的书房里跑,结果发现父亲不在家里,说不准此时是被召进宫去了。

他有些不安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坐到桌前时,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已经湿透了。其实在李弘成复述庄圆里吴伯安和宰相二公子地死状时,范闲就知道是谁下的手,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五竹叔出手的方式和留下地痕迹。

那天夜里范闲在天牢中查出吴伯安这个名字之后,就知道吴伯安已经是个死人??只是没有想到林婉儿的二哥也会一同死去。

虽然不知道五竹是如何找到那个吴先生的,但是依五竹冷冷淡淡的性子,一钎子捅死两个谋害范闲的幕后黑手,实在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五竹是宗师级的强者,在他的眼中,什么宰相府公子,或许和澹跗那个来杀自己的刺客一样,只是个血肉之躯而已。只要不会牵连到范闲,五竹地铁钎前,从来没有禁忌。

范闲的不安在于,既然连靖王都认为自己与林珙的死有关联,那宰相会怎么想?他是想报当日护卫被杀,自己和藤子京重伤之仇,他也有想过幕后主使之人可能是宰相大人,自己未来的岳父,如果真是这样,范闲自忖也只会杀死吴伯安以警告对方,但却没有想到林婉儿的二哥就这样干净利落的死了,林家就两个儿子,听说大的那位还有些问题……

想到林婉儿,范闲又是一阵头痛,就算婉儿从小生长在宫中,与林家人没有什么感情,但毕竟双方是血肉之亲,这是无论如何也撕脱不开的事实。

他站起身来绕着桌子走了两圈,眼光渐趋坚定,他下定了决心,这一辈子也不能让婉

婉儿知道这件事情,不能让她知道是自己的叔叔杀了她的哥哥。

庄严无比的皇宫深处,天下最有权力的那个人所处的房间,却远远不如他所管辖的疆土那般有气势,宝鼎里的焚香渐渐散去,只留下厚厚积香灰,门外西去阳光侧向照了过来,那些扑槛而来的柳绵在光线之中纤纤可数。

房内铺着浅色石砖,左右依次站着十数位朝中大员,今天并不是正式的朝会,所以这里并不是太极宫,只是一处偏殿,庆国伟大的陛下也没有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只是随意拣了把椅子坐着。

皇帝今日穿着一件水青绸的便服,腰间扎着一条盘龙金丝带,乌黑的头发束的紧紧的,只是偶尔会在鬓角处发现几丝银丝。他就这样随意坐在椅子上,比四周站着的臣子还要低些,但那股气势却像是坐在世界的最高端,俯视着脚下的万千臣民。

今日国事已毕,留在屋里的都是几位老臣、重臣。

陈萍萍在左手第一位,因为身体原因坐在轮椅上,所以显得很特殊,头颅无精打采地微微垂下,似乎都要睡着了一般。这些大臣们知道身为陛下第一亲信的陈院长,曾经得过明旨,不用参加例行朝会,但今天这会议却是必须要参加的。

宰相林若甫在右手第一位,他今天也有特殊待遇,坐在一张圆凳子上,只是官服有些长,所以显得有些滑稽。这位名噪天下的奸相,生的却是眉清目秀,眸子炯炯有神,只是微白的胡须揭示了他真正的年龄,想来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位美男子。

今日他的双眼有些红肿,嘴唇有些发白,想来是先前哭过。

“宰相大人节哀。”皇帝轻声说道,房间里嗡嗡的回声响了起来,“你且在府中休养数日也好……送送那孩子。”

林若甫站起身来,恭敬行了一礼,哽咽说道:“老臣不敢,犬子之事,惊扰了陛下已是罪过。”

那几位各部大臣也温言相劝老宰相,人死不能复生,如何如何。

林若甫忽然高声说道:“敢请陛下为老臣作主,为那死去的孩子讨个公道!”说完这话,他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今日午间得知了二儿子的死讯,一向心如铁石的宰相大人也险些晕厥了过去,所谓白发人送黑发人,哪里禁得住这般情绪上的冲击。

皇帝的唇角不为人知地翘了一翘,不过没有人敢盯着天子的脸去看,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细节。皇帝陛下似乎有些诧异宰相的说法:“自前日范家小子遇袭之后,不期京都之侧,又发生如此凶案,这京都府自然难辞其责,宰相大人放心,寡人自当重重处分,给你一个交待……各有司定要抓紧缉拿凶徒,以刑部为主,若有不协事,陈院长在一旁统领一下。”陈萍萍看似熟睡,此时却睁开双眼,微笑着应了下来。

林若甫双眼里暴出两道精光,却是片刻即逝,向着皇帝叩了个头,才在众人的劝说下站了起来。

皇帝平静看着他,庆国并不如何讲究殿前仪范,这位九五之尊知道宰相这个头是不好禁受的,忽然皱眉说道:“前次事情,有北齐贼子的影子,意图引起朝廷风波,今次莫非又是外贼潜来作案?这边禁如今难道疏落成这副模样?传旨下去,着北三司好生自查。”

他忽然厉声训斥道:“陈萍萍,你的院务也得用些心才是,四处难道是吃白饭的!你这次回乡省亲,硬是多拖了一个月。难道要朝中大臣的子弟个个死于非命,你才肯回来!”

天子一火,满堂俱静。

第二卷 在京都

第六十二章 御前栽赃

听着陛下的声音越来越高、群臣惊惧,极少见陛下如此发怒.更少看见陛下对陈大人如此严厉训斥。陈萍萍却是面色不变,开口自辩道:“回京之时.因为朝中哨人意图劫走北齐密谍司理理,这位司理理与前些日子范氏子遇刺一案有关.兹事体大,我得院报之后绕了一段路,那棵子回来,所以耽搁了些时辰。”

“嗯,原来如此,那倒罢了。“皇帝轻轻想了一声,竞是持这事儿高高举起,却又轻轻落下。

众大臣原本惊的不行,心想陛下似乎连陈大人都不怎么喜欢了,接着发现如此发落,才明白原来迟归一事.终究不成体统,陛下是借此事将这笔帐清掉。但众人紧按着想到陈萍萍所言司理理一事,大臣们还头一次听说有人意图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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