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天-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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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修炼法诀渐渐完整起来，到了狼邪足以看出端倪的地步，他一张狰狞的脸上出现了无比精彩的表情，脸庞上因为兴奋而涌上了异样的潮红，眼神充满了震惊，不可思议地望着荆天。

这明明是一篇神妙的修炼法诀！

他心中刚刚出现一丝波澜，却忽然意识到此时并非道谢和询问的最佳时期，于是便迅速地冷静下来，尽力平息躁动，将荆天说出的口诀牢牢记下，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大意，比起之前无疑更加努力了数倍。

不多时，从天枢境界一直到玉衡境界的口诀，一字不落地全部被荆天倾吐而出，他张开眼睛，看到狼邪正面色纠结地闭着眼睛，似乎遇到了困惑一般，显然是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参悟起来，他全身上下都是破烂的衣衫，身上还有数道血口，此刻已经结痂不再流血，虽然伤势还很严重，但是比起之前无疑要好上太多。

轻叹一声，荆天知道，这样的一篇修炼法诀正是无数妖精梦寐以求的，他们没有统一的组织，少有强大的前辈，每一个妖精都几乎相当于是一个散修而已，即使在人类修仙者之中，散修也是最为穷困的，更何况是备受压迫的妖精？

能够保持镇定，已经是狼邪心志坚定了。

荆天没有打扰狼邪，而是进入了自己的修炼之中，同时将身边的动静纳入感知之中，以防有人趁机发动偷袭，不过凭借他的水平，若是遇到擅长隐匿神通的强者，如此做法却是没有丝毫作用的，最多只是起到一定的拖延效果而已。

一日之后，狼邪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陷入了如此深度的参悟之中，因为长期小心翼翼地生存，如此几乎不设防备的情况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发生过了，此刻骤然惊醒，自然是一身冷汗，浑身肌肉都不由自主地颤动两下，仿佛能够应对敌人的攻击一般。

“你醒了？”狼邪醒来的动静已经惊动了荆天，他睁开眼来，语气友善地询问道。

狼邪再次一惊，昨日的情景涌入脑海之中，从初醒的恍惚和呆滞之中缓过神来，知道荆天传给了自己一篇强大功法，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悲哀，一时之间复杂之极，愣了片刻，才向荆天深深一拜，诚恳说道：“多谢了！大恩大德，狼邪无以为报，唯此一命尔！”

似乎是因为此刻心情轻松，荆天难得调侃道：“依你之言，若是我让你此刻去死，也毫不犹豫？”

语出之后，荆天顿时为之愕然，脑海之中浮现出君烟梦美丽娇颜，没想到自己只不过与这妖女相处短短时日，竟然已经受到了她的一些影响，人格魅力这种事情，当真是令人不可捉摸。

狼邪独目之中精光一闪，冷然说道：“你莫非以为，我还怕死吗？”

荆天凝神望去，只见狼邪表情严肃，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懦和犹豫，更看不出一点玩笑之意，便知道刚刚的一句话，他确实没有说谎。

此时，荆天的目光在狼邪脖颈和左眼处的伤疤之上流连，有看到了他残破衣衫之下露出的大小伤疤，几乎将整个身躯布满，充满了铁血一般的男人模样，光只是这些伤疤，就能够让胆小之人无法提起勇气与之对抗。

这些年来，这个男人（虽然是妖精，但是既然化身成人形，朋友们姑且便如此称呼吧）到底受到了多少痛苦？想必他这种疯狂的战斗方式，也是在无数次厮杀之中领悟出来，如果不是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想要做到这一点有谈何容易？若非如此，他是否又能够存活到现在呢？

被狼邪质问，荆天发现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

两人对视良久，忽然同时展露如释重负的笑容，荆天抬头望天，轻声道：“与你一起，仿佛有与兄弟相处的感觉，让我难有防范之心了……”

狼邪神色一动，目光深邃地盯着荆天怅然的脸庞，忽然之间回忆起了自己早已经死去的弟弟，两人相差甚远的容貌在眼前渐渐融合，不知不觉变成了一体，一阵冲动从心中产生，破口而出说道：“既然如此，你可愿与我结拜为异性兄弟？”

缘之一字，往往因冲动而生。

荆天闻言微微一怔，旋即深吸一口气，徐徐吐出，沉声说道：“若是你不嫌弃我半妖之身，又有何不可？”

“半妖？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只知道，你我有着相似的坚持，都在这无情的修仙界中挣扎生存，况且你当年赠剑有恩，今日又救我性命，偏偏当初固执己见，又对你多番无礼，心中实在愧疚，如今颇有惺惺相惜之感，自当性命相托，无怨无悔！”狼邪身躯一挺，一股隐隐的浩然之气流露而出，自有一番风采，如此情景，也衬托得他的身躯更加伟岸起来，显示出了作为一个兄长的姿态。

荆天听得心中震动，他如今已经年近二十四，距离初次离开山谷将有九年时间，先后经历不少事情，虽然不至于看透世态炎凉，但是也算是初知人间冷暖，更是切切实实地体会到知己难寻，真心难遇，此刻在狼邪面前他几乎撇开一切伪装，以真实地半妖身份出现，自然容易接纳他人。

“既然如此，你我便在此地结拜如何？”荆天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是因为心情激动。

狼邪见荆天答应，忍不住爽朗大笑，狰狞的面容都舒展开来，可见心中当真是倍感欣慰，他也不客气，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

荆天受他情绪感染，跪在了他的面前，两人相视而笑。

修仙者本身便如同神佛一般的存在，自然不像凡人一般跪神拜佛，往往如此郑重之事都是要天地见证，也正因此，反倒是少了凡俗的礼节和形式，看起来更加随意简陋起来，不过誓言的效力却要更加强大无数倍的。

“狼邪之心，天地可鉴！今日愿与荆天结拜为异性兄弟，从此性命相托，无怨无悔！”狼邪凝视荆天面容朗声发誓，神色沉凝内敛，没有一丝虚假和怯懦，话语之后忽然抬起右手，指甲竟已经变成了寸许来长，猛然一下划在自己左胸之上，一道显眼伤口登时展现而出，鲜血淋漓。

荆天大惊失色，狼邪此举却并非是结拜应有之事了，多半是他为表一片赤诚之心，甘愿自残身体的，一念及此，荆天心中难免感动异常，他深吸一口气，念动口诀将爷爷施加的封印解开，长发瞬间变成银白一片，毛茸茸长尾显露而出，竟然变成了半妖模样，声如洪钟，远远传开。

“荆天之心，天地可鉴！今日愿与狼邪结拜为异性兄弟，从此性命相托，无怨无悔！”语罢，荆天毫不犹豫用右手划在胸口，法力凝聚而成的虚幻刀锋丝毫不比寻常兵刃弱小，划过皮肤和肋骨，一阵疼痛混合着豪迈之情诞生而出，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之中竟然有泪珠滚落。

如此泪水，竟然不知到底为何而流！

两人站起身来，狠狠一个拥抱，胸前伤口碰在一起，热辣辣疼痛，鲜血混合留下，一阵血脉相容之感，无形之间便将两人距离拉近许多，一股热血直冲上脑，当真有了为对方赴死的豪迈和决心。

此时，却听头顶之上雷声炸响，原本还晴朗的天空竟然不知何时凝聚出了浓厚黑云，云中闪电乱走，雷声阵阵，看起来便要下起倾盆大雨，同一时间，天地之间的灵气混乱起来，毫无章法的开始翻滚，一副就要暴动的景象。

几乎是转眼之间，大雨立刻倾盆而下，豆粒大小的雨滴打在身上响起啪啪声响，甚至连视线都因为雨水而变得模糊起来，原本如同两人这样有法力在身的人能够轻易看到百米之外的微小事物，此时视线也不过数十米而已。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奇之色，却只道是天气无常，正要寻一处地方避雨，狼邪却面色大变。

周边百米之内的灵气全部向着两人所在之处汇聚而来，竟然受到了无形的牵引一般，如此景象定然非比寻常，若是被如此多的灵气积压在体内，恐怕有爆体之祸！

“逃！”狼邪当机立断，就要拽起荆天夺路而逃，却发现自己肢体竟然无法动弹，只能够说话而已，再一看荆天，正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忍不住焦急得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显然，从荆天的表现看来，他必然知道一些情况的。

体内苍生鉴正发出耀眼的银灰色光芒，隐隐之间与这片天地产生莫名的神妙沟通，此处的灵气正是被其调动而来，甚至天空之中的暴雨也是被它引起，荆天心中虽然惊疑不定，但是知道苍生鉴定然不会伤害自己，之所以有此异变恐怕和两人刚刚结拜之事有些关系。

莫非这便是所谓的苍天眷顾？

荆天的心中忍不住开始思量起来，对苍生鉴的真正面目更加好奇，此时听到狼邪焦急的询问，语气平和地说道：“不要着急，恐怕这便是你我的一场机缘，快快运行我传你的功法，尽量吸收这些汇聚而来的灵气。”

狼邪对于荆天之言自然是将信将疑，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两人既然已经是生死兄弟，便要给予全部信任，因此即使临时更换功法是危险之事，仍然毫不犹豫地照做起来，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他的面上便出现了痛苦之色，体表白光亮起，自身气息开始狂跌起来，竟然有着再次回归天枢境界的趋势。

两人双臂接触，荆天将狼邪痛苦看在眼中，体内苍生决开始运转起来，形成的法力对着狼邪狂注而入，起初受到强烈抵抗，后来便如同一体，再无阻碍了。

灵气对着两人身体疯狂涌入，几乎形成了数个一人大小的灵气漩涡，将周围雨滴吹得四溅飞射，地表一片狼藉，远远看去，之间狼邪和荆天互相扶持，体表银光闪烁，一派庄严之气弥漫开来。

雨势更疾，骤然风起。

荆天感觉到皮肤如同针扎一般刺痛，密布在身体周围的浓郁灵气形成一根根类似钢针的模样扎入体内，竟然完全不用自己运功吸纳，但也真因为如此，体内暴乱的灵气越来越多，几乎无法控制，一张英俊脸庞憋得通红，口中更是传出痛苦的呻吟。

面前的狼邪同样面露痛苦之色，但是咬紧牙关，愣是一丝声息也没有发出。

荆天看在眼中，此时才知道狼邪到底有多坚强，心中生出敬佩之意，本来疼痛的感觉竟然因此而变得淡了下来，虽然面容依旧有些扭曲，但是也不再发出声音了。

灵气越聚越多，两人皮肤之下仿佛有数条小蛇在游窜，这便是身体快要达到极限的征兆了，若是继续下去很可能就会爆体而亡，到了此时，即使是荆天的心中也产生了惧怕，实在是因为苍生鉴从始至终都没有对自己表现出臣服之意，更像是寄宿自己体内而已，若是自己当真死了，是不是这神奇之物便能够重获自由？

想起深渊底部的经历，荆天否决了自己的想法，那个时候自己明明就已经死去，若不是苍生鉴凭借莫大神通生生再造自己的身躯，恐怕早已经魂飞魄散数年有余，哪里还能够有现在的事端？

他心中正在急速思考，却忽然发觉身边灵气以惊人速度消散开来，原本浑身刺痛的情况明显减轻不少，再过了一会儿，竟然完全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天空之中飘洒而下的倾盆大雨，将无法动弹的两人浇得浑身通透，若是在平时，只消用法力一挡自可无碍的，此时却无法做到了。

狼邪闷哼一声，脸上白光闪烁，扑通一声跌坐在地，直接进入了修炼之中，努力压制体内暴动的灵气，还要花费大量时间将其炼化成为自身法力的，但饶是如此，荆天一望之下也发现他的修为稳定在了天璇二重天，不再因为更换功法而呈现跌落之势。

如此情景，自然令人啧啧称奇的，恐怕若不是两人的承受能力实在太小，在如此一番帮助之下，足以省下数十年苦修之功的。

荆天重新获得行动能力，食指向下方土地一点，一层几乎透明的银色光幕顿时将两人包围而进，雨水打在其上泛起点点涟漪，煞是好看。

他凝神内视，才知道自己在这过程之中同样受益匪浅的，至少剩下了一年的苦修，法力增长了不少，不过距离天璇四重天依旧有着不小的距离，倒是体内无主灵气正在飞速消散，看起来不消数日的功夫便会消散一空的。

荆天目光一闪，便面色平静异常地盘膝坐下，开始尽力来炼化这些灵气了。

大雨哗啦啦下着，两人却如同雕塑一般纹丝不动，天地之间，此可唯有雨声而已。

转眼时间三日过去，天空一片晴朗，抬头望去却见万里无云，长空如洗，天高气爽，好不轻狂，不时可见到小小黑点在天空盘旋，便是雄鹰或者妖鹰之类了，原始森林之中偶尔会传出兽吼之声，有远有近。

荆天睁开眼来，看到狼邪依旧处在修炼之中，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比之前又有不少增长，已经稳定下来，也已经到了修炼的尾声了。

修仙者的修炼过程，说白了便是吸纳天地灵气，夺取日月精华，然后将这些玄妙之物炼化为自身法力，其中困难有三，第一便是吸纳灵气，若是没有高超手段，这吸纳的速度慢得令人发指，自然修炼起来就如同登天一般，第二便是炼化灵气，这却与修士自身修炼的功法多有相关了，越是强大的功法自然炼化起来当然就越是省力，修炼的进度也更加快速，除此之外，个人的资质也影响颇大的，这第三点，却是本身承受能力了，好的功法能够以缓慢的速度拓宽经脉巩固根基，增大自身法力的存储总量，日积月累就能够渐渐强大，但是这个过程有快有慢，同样也限制了修士的晋升速度，而且到了一定程度，便会出现瓶颈，此时便需要突破的契机或者其他机缘了。

此时此刻，原本聚集而来的灵气早已经消散不见，之所以继续修炼，只不过是为了巩固境界而已，一想到自己二人无法将这些灵气尽数炼化，荆天顿觉一阵肉痛，当真是暴殄天物，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暴殄天物的次数还真不少，面上露出讪讪神色，不再多想了。

又是一个时辰的时间，狼邪醒了过来，眼中白光一闪，原本剽悍的气质之中竟透出了丝丝飘逸之气，雄壮的身躯也因此而变得潇洒轻盈许多，荆天眼中笑意泛起，知道这是他已经修炼了天外逍遥篇的缘故。

心中更生出一丝亲近之意。

“恭喜。”荆天笑着拱手，神情真挚。

狼邪起身，感受到身体上传来的磅礴力量，比之前要强上数倍，饶是他心志坚定，面上也首次露出欣喜若狂之色，直到平静下来，才对荆天一拜说道：“多谢。”

竟然也文绉绉起来。

荆天侧身，没有受全理解，然后笑吟吟说道：“你我即为兄弟，此时却要分出长幼，荆天今年二十有四，不知你年龄如何？”

狼邪面露怪异之色，摸摸脖子笑着答道：“我用五十年化身人形，之后又用三十三年从天枢一重天修炼到了如今境界，若是算起来，也有至少八十三个年头了，之前灵智未开，却不知道真实年龄到底几何。”

此话顿时让荆天一阵无语，没想到面前这名容貌年轻的男子竟然已经有了至少八十三岁的年纪，当下嘿嘿一笑，向着狼邪一拜而下，朗声说道：“荆天见过大哥！”

狼邪哈哈一笑，却并没有做出闪躲，坦然接受，大步上前拍拍荆天肩膀，眼中冒出激动神色，良久之后才开口道：“好！好！好！”

这一连三个好字，足见他心中激动，其他话语早已经不足以诠释了。

荆天从袖里乾坤之中取出两套衣衫，递给狼邪一套，笑着说道：“你我此刻狼狈不堪，还是先穿上衣衫再说吧。”

狼邪取过衣衫，非常麻利地换上，两人身形本就相差不多，虽然他身躯较为壮硕，但是也勉强算是合身了，此刻再望上去，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一人丰神俊朗，一人魁梧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