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心欲何托-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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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绮妍……我们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尽管早就知道答案，但他还是存了一丝希望。
　　　　　人总是都会有这样的贪念。一旦认定，又付出了代价的，就一定得所有收获，不论多少。很多时候，明知道是太过贪图，但还是放不下，也看不破有些东西即使付出再昂贵的代价，也不会有得到。
　　　　　“你该珍惜的人不是我，是令雨。”绮妍平静地道。
　　　　　李恪嘴角边浮起了一丝笑意，多么庆幸事到如今，还有柴令雨这样的女子陪在身边。
　　　　　“我明白。”明白他最该爱的人是谁，明白即使天地**，绮妍也不会走向他了。
　　　　　“好好保重。”绮妍微微笑了，带着无限的祝福。
　　　　　李恪的事情解决，他们也该很快会离开这是非之地。
　　　　　李恪站起身欲走。临行前，能来见绮妍一面，他已然知足。他不会忘记这个女子，这一生恐怕她留在他心中的影子都无法挥去了。
　　　　　“绮妍，”李恪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纪念性地再回望了绮妍一眼，还是忍不住地问道：“至少你曾经试着爱过我，对吗？”
　　　　　绮妍没有回答，却默默地点头笑了。
　　　　　的确，她曾试图把他当做丈夫去爱。可惜当初他的猜忌、怀疑、妒忌，生生地拒绝了她的爱，并把她越推越远。最终，是李君羡不变的关怀，依旧如初的感情，温暖了她几近绝望的心。同时，也让他们彼此认定一生，相约白首。
　　　　　月光皎洁，香气弥漫，明烛暗影。
　　　　　绮妍收拾着一些衣物，将白天李恪的事告知了君羡。
　　　　　“但愿他日后能安然，做个自在王爷。”君羡叹了口气。
　　　　　绮妍看了君羡一眼微笑着，继续整理手上的衣服。
　　　　　君羡走到跟前，站在她的身后，伸手环住她，在绮妍耳旁悄悄说道：“不过我想他现在多少还会觉得痛苦吧，他原本一心都寄在你这里。”
　　　　　“怎么？你吃醋哪？”绮妍故意以取笑的口吻道。
　　　　　君羡笑而不答。
　　　　　“不经历刻骨铭心的痛，又怎么会有破茧而出的成熟呢？我看的出，他这次真的变了。”绮妍道。
　　　　　“那我们何时动身？听说小桃快要生了，你不是还要做人家干娘吗？”
　　　　　“是哦！那明天我们就安排一下，后天一早就起程。”
　　　　　“瞧你急的！”
　　　　　“你还说！快点帮我收拾啊！”
　　　　　“遵命！娘子。”
　　　　　……
　　　　　是日，君羡与绮妍打点好一切，即要启程离京。君羡扶着绮妍登上了马车，忽听不远处一个女子唤着绮妍的名字。
　　　　　“是令雨！”绮妍回身望去。
　　　　　“出什么事了？”君羡看见柴令雨神色慌张，似有十万火急。
　　　　　“李大哥，绮妍姐姐……”柴令雨跑过来，手扶在马车旁，气喘连连。
　　　　　“有什么慢慢说。”绮妍道。
　　　　　“不好了，我大哥和姐姐他们要造反！”柴令雨一口气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君羡与绮妍都吃了一惊。
　　　　　原以为李恪放弃夺位，事情便至此结束，怎会想到他们居然如此丧心病狂。
　　　　　“是我在柴家亲耳听姐姐跟大哥说的，大哥和大嫂已经联合了高阳公主，今晚就要逼皇上退位！”柴令雨焦急地道。
　　　　　“王爷知道吗？”绮妍问道。
　　　　　柴令雨摇了摇头，“还不知道，我不敢告诉他。”
　　　　　“那就先别告诉他了，免得把他牵进来，你先回去吧，让我和君羡想办法。”绮妍道。
　　　　　“好，那我走了。”柴令雨望着君羡与绮妍，点头告辞而去。
　　　　　“君羡……”绮妍回过头望着君羡，眉间紧拧。
　　　　　“没事的，放心。我这就去联络旧部，前往皇宫救驾。”
　　　　　“我知道这个时候让你走，你一定不会安心的。但是此事事关重大，你一定要小心，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即使如今被贬为平民，但绮妍深知君羡心里对朝廷对天下的责任依旧未变。她明知君羡此去凶险万分，可是却无法伸手拦住他。因为他是李君羡。
　　　　　“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见你。”君羡转身走了一步，又回过头来走到绮妍面前，抚着她的脸庞，轻轻在她额上印了一吻。
　　　　　绮妍忽然想起多年前的那个中秋之夜，她在城门送君羡出征的情景，也是这般难舍难分，他同样在自己额头吻了一下。然而，那次一去，她苦苦等来的竟然是他的死讯，也是因为那一次，造成他们两两相离，分散一方。
　　　　　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与他分开。她会在这里一直等着，他答应过会回来的，他一定做得到。因为他是她最爱的君羡，他从未负过她，这次也一样！
　　　　　夜黑风高，树影摇晃。
　　　　　太极殿的暖阁里，依旧灯火明亮。
　　　　　长孙无忌得知李治册封李恪为梁州都督后，心中不安，便连夜进宫劝谏李治。
　　　　　“皇上，绝不能放吴王离京哪！否则后患无穷。”
　　　　　“哎呀，舅父，您已经说了半天了，朕也说了半天，朕圣旨一下，岂可收回成命？再说三哥的为人朕十分清楚不过，他绝不会做出你所担心的那事。”
　　　　　“皇上，您不知道，老臣暗中调查柴家最近蠢蠢欲动，联络了不少地方将领，图谋不轨哪！”
　　　　　“舅父多虑了，柴家对大唐有开国之功，深受皇恩，再说朕登基后，也待他们不薄，他们怎会有谋反之心呢？”
　　　　　李治不以为然，故意伸手打了个哈欠，露出困倦之态。
　　　　　“皇上——”
　　　　　长孙无忌拱手匍匐在地，欲要再谏言。忽听门外有些声响，转头望去，只见是柴令武、巴陵公主、柴令如及高阳公主与房遗爱等人走了进来。
　　　　　“大胆！未经宣召，你们竟敢擅自入宫！”长孙无忌指着他们斥道。
　　　　　“我们来是有事要跟皇上商量。”柴令武道。
　　　　　“有事明日再说，朕乏了。”李治按了太阳穴道。
　　　　　“这事今晚不解决，恐怕我们都睡不安稳。”柴令如道。
　　　　　“大胆！你们想干什么？”长孙无忌怒吼道。“来人！来人哪！”
　　　　　“别叫了。”高阳公主冷然道，“这皇宫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了，没人回来救驾的。”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李治见情形不对忽然起身。
　　　　　“你们……想谋反不成？”长孙无忌气得身子颤抖地道。“当然不是谋反，而是禅位！”巴陵公主纠正道。
　　　　　“不错，李治资质平庸，为了大唐万世江山，我等请求禅位于吴王。”柴令武道。
　　　　　“你们……”李治指着他们，不知所措。
　　　　　“皇上，若早听老臣一言，也不至今日哪！”长孙无忌捶胸顿足，后悔未能早一步将这帮乱臣贼子赶尽杀绝。
　　　　　“皇上是要自己写禅位诏书呢？还是要我们明天一早宣布皇上突然猝死呢？”柴令如语带威胁道。
　　　　　他们的意思很显然，两条路：要不李治自己识趣的放弃皇位，让于李恪，保住一条命。要不然他们就将李治诛杀，对外宣称是病逝，继而再由李恪即位为帝。
　　　　　李治闻之，跌坐在椅上，茫然无措。这一切对一个刚刚继任的少年皇帝来说，来得太过突然，毫不防备。
　　　　　“皇上还是快做个决定吧！”柴令武威逼道。
　　　　　“老夫跟你们拼了！”
　　　　　说罢，长孙无忌冲上前去，一把揪住柴令武的衣领。
　　　　　柴令武一脚将长孙无忌踹倒在地，骂了一句：“老东西！”
　　　　　高阳公主高抬起头，眼中似有泪光。她就要为辩机报仇了，不知他在天上见了高兴吗？还有她深恨的父皇，此时若是地下有知，又会作何感想？他是不是很后悔当初腰斩她最心爱的人？是不是很恨自己囚禁了她？她发过誓，要让他死都无法瞑目！
　　　　　正当柴令武等人得意地以为皇位唾手可得，放松戒备之时，一队禁卫军闯进了暖阁，将他们团团围住。
　　　　　跟着只见君羡身着战甲跪到李治面前道：“李君羡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李将军？！”李治仿佛看见了希望，向住着救命稻草一样地抓住君羡的手。
　　　　　“皇上放心，君羡已经联络以前的部下，乱党已被一网打尽，听凭皇上发落。”君羡道。
　　　　　“好！好！好！”得知自己安全了，李治可谓喜出望外。
　　　　　长孙无忌从地上爬了起来，命令道：“把这些人通通押回打入死牢！”
　　　　　“是！”
　　　　　禁卫们领命，将一干人等统统押了出去。
　　　　　李治命长孙无忌着手彻查此案，由于此案牵涉之大，长孙无忌不敢怠慢，决定连夜问审。
　　　　　折腾了一夜，案情大概有了眉目。柴家与高阳公主勾结，意图造反，证据确凿。只待李治圣旨一下，便可定罪论处。
　　　　　君羡一心牵挂绮妍，一早便向李治辞行。李治欲对他封官进爵，以嘉奖他救驾之功。
　　　　　然而，君羡婉言相拒，言明自己无心做官，宁为平头百姓。
　　　　　李治又找来长孙无忌相劝，希望可以留住君羡为朝廷效力。长孙无忌考虑再三，请求与君羡单独详谈。李治应允，叮嘱长孙无忌务必留住君羡。
　　　　　长孙无忌带君羡走至花园，略探了一下他的口风。
　　　　　君羡心意坚决，执意离去。
　　　　　长孙无忌默默地点点头，“也罢，皇上那边就由老夫担待着吧。”
　　　　　“多谢大人。”君羡拱手作了一揖。
　　　　　“临行前，老夫就代皇上敬你一杯，作为饯行酒。”
　　　　　说完，长孙无忌便招手示意一旁宫女将事先备好的一杯酒端上来。
　　　　　君羡一心记挂绮妍，并未多想，便谢过长孙无忌，然后端起酒杯。欲饮下时，忽听常山公主冲进花园中，叫喊道：“君羡，不要喝！酒中有毒！”
　　　　　原来，常山公主无意中听到长孙无忌安排手下在君羡的酒里下了剧毒，欲置君羡于死地。
　　　　　长孙无忌立即回身命人将常山公主强行带走。
　　　　　君羡注意到四周有侍卫埋伏，看来长孙无忌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他走。
　　　　　“李将军，请吧。”长孙无忌一抹阴笑。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君羡若是自己喝了那杯毒酒便罢，若是不肯喝，他就只有命侍卫出动，君羡所带来的禁卫军早已被长孙无忌的人控制住，凭君羡一人之力，此番插翅难逃！
　　　　　君羡望着那杯毒酒，明白了长孙无忌绝不会放过他。若是喝下，便会丧命。若是不喝，那么多侍卫围攻的话，他将立刻葬身于此。
　　　　　想起绮妍还在等他，想起他临走前答应过一定会回去见她，君羡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长孙无忌满意地望着君羡转身离开，在后叫道：“李将军，皇上那里，老夫自会去说，保重！”
　　　　　不一会儿，常山公主带着李治赶了过来。
　　　　　“李将军呢？”李治问道。
　　　　　“已经走了。”长孙无忌答道。
　　　　　“你真的赐了毒酒给他？”李治质问道。
　　　　　“不错，”长孙无忌面不改色地答道。
　　　　　常山公主忽然跪到在地，身子瘫软，魂失魄散。
　　　　　“你……”李治指着长孙无忌怒不可遏，他居然违背他的旨意，杀了李君羡！
　　　　　“皇上，”长孙无忌道，“老臣这都是为了皇上着想，您想过没有？李君羡一天之内，竟能调集那么多的人马，可见他的将领中的声望之高，此人不除，皇上就无法高枕无忧哪！”
　　　　　“可他毕竟对朕有恩，对大唐有功，你让朕以后如何取信于臣子！”李治吼道。
　　　　　“皇上，您一直太过仁慈，如今治理天下，切不可妇人之仁。此次谋反事件，正是您树立威信的大好机会。”
　　　　　“你说什么，难不成你要……”李治心中微颤，不敢去想一些血腥的画面。
　　　　　“臣要将此次谋反之人，诛杀殆尽，一个不留，以儆效尤！”长孙无忌眼露凶光，冷酷无情地说道。“你……”李治指着长孙无忌，气愤至极，“他们可都是朕的亲姐姐、姐夫哪！
　　　　　“他们都是一群犯上作乱，罪该万死的人！“长孙无忌强调道。
　　　　　“看来你是一定要治他们死罪！”
　　　　　李治喘了口气，他深知自己即位之初，根基不稳，尚得靠着长孙无忌的扶持。此时虽身为皇帝，却依旧无法与之相抗。纵有有心饶柴家人及房遗爱夫妇一命，怕也是徒然。
　　　　　长孙无忌此次虽拧过了皇帝，但也为将来埋下了深重的祸根。他忽略了自古以来，仗着身份玩弄权术的权臣，最终都落得个悲惨的下场。
　　　　　然而，此时的他已经完全被权力和欲望冲昏了头脑，李治是他一手扶植的皇帝，加上他自幼性格懦弱，自然而然地就由他这个顾命大臣掌握朝政。
　　　　　长孙皇后当年的预言应验了！她果然十分了解自己的兄长。可惜，已无人能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君羡的毒在返回茂升山庄途中已经发作，他一路强撑着身子，艰难地往回走。
　　　　　绮妍站在门口，朝着皇宫的方向张望着，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了，丝毫没有君羡的消息，她呆在房中坐立不安，索性走到门口，翘首以待。
　　　　　当看见君羡回来的身影时，绮妍欣喜万分，忙跑上前，紧紧拥住君羡，虽然只分开了一天而已，却仿佛是过了几个春秋。
　　　　　“君羡，你终于回来了。”
　　　　　“绮……”那个“妍”字还未来得及吐出，君羡已支撑不住，身子往下滑去。
　　　　　绮妍见他忽然倒在地上，嘴角边渗出黑血，忙跪下抱起君羡的头，唤道：“你怎么了，君羡，你看看我啊！”
　　　　　君羡微睁了睁眼，伸手抚着绮妍的脸庞，气息渐弱地道：“我……没有负你……”
　　　　　是的，他做到了。他说过会回来见她的，他真的回来了，自始至终都没有负她。
　　　　　“我知道。”
　　　　　绮妍流着泪望着君羡，只见他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眼皮却感到一阵沉重，手忽然间从绮妍的脸上坠落下去，甚至还来不及为她抹去面颊上的那颗泪珠儿。
　　　　　哀歌如泣。
　　　　　绮妍只觉脸上一阵冰凉，脸上的残泪抵挡不住悲悯的凉风。触目所见，无处不是愁，无处不含悲。往事如烟，半世坎坷，仅存心中那片永恒的暗影，挥之不去，层层堆积，随着凄风在身体里翻腾……
后记

　　　　　永徽四年二月，长孙无忌引诱房遗爱将立刻牵扯进谋反一案中，借机除去李恪。房遗爱听信长孙无忌，诬告李恪为主谋。
　　　　　唐高宗李治下旨，因谋反，处死房遗爱、柴令武、柴令如等人。吴王李恪、高阳公主、巴陵公主蒙恩，赐自尽。其余家眷一律流放岭表。
　　　　　李恪蒙冤致死，海内冤之。死前曾有遗言，若是祖宗社稷有灵，必使长孙无忌族灭！
　　　　　显庆元年，常山公主薨，终身未嫁，以公主礼陪葬昭陵。
　　　　　显庆四年，大臣许敬宗在皇后武则天的授意下，诬奏长孙元忌构陷忠臣近戚，伺机谋反。李治下诏，削去了长孙无忌的太尉官职和封邑，流徙黔州。长孙无忌之子及宗族全被株连。三个月后，许敬宗派大理正袁公瑜前往黔州，逼迫长孙无忌自杀。
　　　　　正是应验了当年李恪之言。
　　　　　显庆五年，唐高宗李治下旨追封高阳公主为合浦公主，追封李恪为郁林王，为其立庙，其子李仁袭爵。
　　　　　自从皇宫一场血腥浩劫过后，大唐名将李君羡与一代贤女徐绮妍从此便销声匿迹。关于他们的传言，民间众说纷纭。
　　　　　一说是长孙无忌害怕李君羡功高震主，在御酒中下了剧毒赐予李君羡。李君羡死后，徐绮妍没有为他立碑留念，而是带着他的骨灰，远走高飞，生死不弃——一生惆怅情多少。
　　　　　一说是李君羡被害死后，徐绮妍伤痛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