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心欲何托-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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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要我做皇帝？”李恪惊得站起身。
　　　　　“没错！只有你做了皇帝，有了权力，才不会受制于人。现在是你的父亲，将来就是你的弟弟，只要他们圣旨一下，你就只有乖乖听命的份！”
　　　　　柴令如盯着李恪的双眼，她看得出李恪此时已然动心。说实话，在今天之前，他从未有过这种念头。他从小受到杨妃的教导，对名利十分淡泊。但如今他的父皇一道圣旨，便将绮妍送到了别人身边，任凭他如何的哀求，都无济于事。
　　　　　可见权力，真的是一把利刃，只有把它操控在自己手中，才能不用听命于人，全然凭自己意愿决定一切！
　　　　　夜阑风静，月色更深。
　　　　　君羡半夜醒来，望见身侧的绮妍依旧睁着双眼，便轻声问：“怎么还不睡？”
　　　　　“我在想姨丈和姨母，他们二老走的时候，我都未能在旁伺候，真是大不孝。此次若不是姨丈，你我恐怕此生相会无期。”绮妍道。
　　　　　“说的是啊，不如明日我陪你去房府祭拜一下他们的牌位，我们也快要离开了，恐怕以后也很难再去看望他们。”
　　　　　“好，明日一早我们一起过去。”
　　　　　“那你现在要好好睡一觉。”
　　　　　君羡轻轻在绮妍额上印了一吻，抱紧了她的身子，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安然睡去。
　　　　　清晨，夜幕的黑纱已被退去，吐纳出一片灿烂的光芒，阳光如清泉般从小轩窗流入房间。
　　　　　君羡与绮妍执手走出屋子，与徐显夫妇用过早膳后，便乘着马车往房府去。
　　　　　一晃几年的光景，刚迈进房府，一股冷清感已朝绮妍袭来。莫不是看到房府的老仆役在，她几乎不敢再往里面走。
　　　　　君羡握了握绮妍的手，递了一个温暖的眼神，然后牵着她的手走去。
　　　　　在老仆役的引领下，君羡与绮妍双双在房玄龄夫妇的灵位前拜了拜，上了香。
　　　　　随后，老仆役带着君羡到大厅稍作休息，绮妍前往探望高阳公主。算起来她已经被软禁了好几年，不知现今情况如何。
　　　　　门，嘶哑地一声叫，随后便被推开了。
　　　　　“这么快又到吃饭时间了吗？”高阳公主坐在床上，略低着头，双手抓着一些碎屑，声音冰冷。
　　　　　“公主。”绮妍轻声唤道。
　　　　　高阳公主闻声，立刻抬起头来，望着眼前正走向她的人，几年来第一次有了激动讶异地感觉。
　　　　　“绮妍？是你吗？”她似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是这几年出现在她梦里的，就只有辩机啊。
　　　　　“是我。”
　　　　　绮妍拉起高阳公主的双手，不可思议地感到世上竟然会有这么冰凉的手，她被关在这里，过得是一种什么日子？绮妍不禁握紧了她的手，想把自己手心的热度传输一些给她。
　　　　　“你不是被困在王府吗？”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来到这里。
　　　　　“皇上已经下旨废了我的封号，我已经不是王妃了。”
　　　　　“原来是这样，真想不到，他居然还有那么一点善心！”高阳公主眼神变得冷酷起来。
　　　　　“公主，你怎么这么说？他是你的父皇啊！”绮妍的心一颤，她发现此时的高阳公主似乎已经变了。
　　　　　“父皇？！我只知道是他杀了我最心爱的人，是他把我当做犯人一样的囚禁在这里，是他让我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我恨他！”高阳公主咬牙切齿地道。
　　　　　绮妍望着满身怨恨的高阳公主，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不过才几年的功夫，她竟然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陌生的连绮妍都有些害怕了。
　　　　　从高阳公主那里走出来，绮妍后背已冒了一身的冷汗。
　　　　　“绮妍。”君羡见她来到，便站起身，却看她额上满是渗出的汗，“怎么了？”
　　　　　“哦，没事，我们走吧。”
　　　　　“等一下。”君羡伸手替绮妍拭着头上的汗。
　　　　　此时，房遗爱从外面回来，见此一幕，心中很不是滋味。
　　　　　“好了。”
　　　　　君羡牵起绮妍的手，刚转身，与房遗爱正好打了个照面。
　　　　　绮妍看着房遗爱道：“我是来向姨丈和姨母辞行的。”
　　　　　“辞行？你要走？”
　　　　　自从房遗爱得知绮妍重回君羡身边后，就不安起来，没想到这一日，他们双宿双栖的这一日竟来得这么快。可恨他至今还未想到应对的策略！
　　　　　“你保重。”绮妍道了一句，便与君羡并肩离去。
　　　　　在柴令如兄妹及柴令武夫妇的怂恿下，李恪决心重振声威，与皇太子李治展开一场激烈的角逐。他暗暗发誓，手握大权的那一天便是绮妍回到她身边的日期。
　　　　　太子李治本就心软懦弱，在朝堂之上轻而易举地便被李恪抢进风头。长孙无忌对李恪的意图有所察觉，自此深恶之。
　　　　　一方面，李恪在太宗面前积极表现，处处显出强盛之势。另一方面，与柴家联手暗中笼络朝廷大臣，稳固地位。
　　　　　杨妃对李恪所为略有所闻，加上太宗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心中甚为担心，生怕再经历一次“玄武门之变”。然而，此时的李恪因为绮妍的离去，已经丧失了理智，一心只想得到无上的权力，对杨妃的话根本不加理会。
　　　　　贞观二十三年五月，太宗病危，秘密将杨妃与李恪母子叫到床前，当着杨妃的面交了一道圣旨给李恪，并道：“恪儿，你一直是父皇最钟爱的儿子，你的才能远在你九弟之上。朕看得出你有心于皇位，也罢，这圣旨你收好。倘若有一日治儿无德，你便可取而代之。切记，切记。”
　　　　　同月，太宗驾崩于翠微宫含风殿。皇太子李治登基，是为高宗。长孙无忌为顾命大臣。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扬州徐府，正是其乐融融。
　　　　　当初徐显率着一家人回到扬州后，便风风光光地为郑山与小桃办了一场婚礼。几个月后，小桃便有了身孕，郑山每日陪伴左右，反倒成了小桃的贴身“侍女”。
　　　　　季嫱圆一心想延续为徐家延续香火，可是至今无法生育，便决定给徐显纳几房姬妾。谁知徐显得知竟断然拒绝，表明自己一生只有一个妻子，北儿就是他们的亲骨肉。季嫱圆十分感动，得夫如此，此生再无他求。
　　　　　令众人忧心的反而是君羡与绮妍这一对。绮妍嫁给君羡这么久，却一直没有怀上孩子。季嫱圆找了不少名医前来问诊，据说是绮妍因为前一次的小产，伤了身子，很难再受孕。虽然君羡并不介意，但绮妍心里却十分难过。
　　　　　夜半，万籁俱寂，明月空悬。
　　　　　绮妍感到五内翻腾，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君羡点燃了红烛，见绮妍脸色惨白，忙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绮妍望了望他，还来不及说话，只觉腹中胀痛，像滚滚的长江水汹涌上喉间。绮妍不禁捂住腹部，跑到外面呕吐不止。
　　　　　君羡脸上失色，跟着跑了出去，看见绮妍伏在屋檐下的栏杆旁虚弱的喘息着。
　　　　　“以后那些偏方不要服用了。”君羡把绮妍扶回了床上躺着。
　　　　　“我没事，大夫说只有调养好了身子，才可以怀上孩子。君羡，我多想为你生一个孩子啊。”绮妍嘴唇发白，浑身无力。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太过心急，可是她顾不了那么多。
　　　　　“绮妍，你听我说，”君羡轻抚着她的脸颊，“有没有孩子真的不重要，大不了我们也抱一个回来，你看大哥他们有了北儿，多好啊。不要吃那些药了，我不要你伤了自己，你知道吗？刚才我有多担心你啊。”
　　　　　“君羡……”绮妍泪流满面。
　　　　　“好了，没事了。”
　　　　　君羡看着绮妍，心疼不已，俯下身，将妻子拥入怀中。
　　　　　第二日，太宗驾崩的消息便传到了扬州，绮妍闻之，心中不胜悲痛，毕竟太宗待她不薄。令她最担心的还是杨妃。杨妃为了太宗，倾尽一生，太宗去了，想必她的心也追随而去。
　　　　　君羡知绮妍心事，便主动提出要陪绮妍回京一趟，绮妍深受感动。众人不解，但见二人坚持，也就不再阻挠。
　　　　　一回到京城，绮妍便进宫去见了杨妃。
　　　　　杨妃看见绮妍，激动万分，没想到她还一直记挂着自己，特意赶了回来。
　　　　　“母妃，您要节哀。”
　　　　　“我都看开了，现在每天诵经念佛，倒是你。”
　　　　　“对了，听说常山公主回宫了？”
　　　　　杨妃点点头道：“是啊，前些年一直在寺院里修行，这孩子十分孝顺，皇上驾崩对她打击挺大的。”
　　　　　正说着，只听外头宫女禀报道：“娘娘，吴王殿下来了。”
　　　　　杨妃忙向绮妍道：“快，你快走，不能让恪儿看见你，否则他不会轻易放你的。”
　　　　　于是，杨妃唤了一个宫女，带着绮妍从侧门出去，避开了李恪。
　　　　　君羡见绮妍从皇宫出来后，一直闷闷不乐，脸色也不大好。“我们去吃点东西。”
　　　　　“嗯。”绮妍点点头，跟着君羡走进了一家酒楼。
　　　　　珍馐美味上桌，君羡首先拣了几样清淡的放入绮妍碗中。绮妍动了动筷子，突然道：“君羡，我们明天就回扬州吧。”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君羡担忧地望着绮妍。
　　　　　“我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快吃吧，凉了对身体不好。”君羡朝绮妍温文一笑。
　　　　　这时，柴令雨走了进来，在门旁的一张木桌旁坐下。
　　　　　“令雨？”绮妍一眼便认出了她。
　　　　　“绮妍姐姐！”
　　　　　柴令雨仿佛像遇见亲人般扑了过去，紧紧握着绮妍的双手，满面泪光。久久说不出话来。
　　　　　绮妍扶着她在自己身旁坐下，替她拭着泪，看样子她的日子过得应该十分不如意。
　　　　　“绮妍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柴令雨抹着泪问。
　　　　　“昨夜刚到，今天一早进宫去看了母妃。王爷还不知道，你别告诉他。”
　　　　　柴令雨点头答应着，提起李恪，她的鼻子一酸，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好妹妹，别哭了。”绮妍哄着道。
　　　　　“绮妍姐姐，我对不起你啊。”柴令雨哭得像个泪人。
七十卷　为报仇公主扭曲　识迷途王爷得悟

　　　　　“告诉我，怎么回事？”这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何以杨妃与柴令雨神情都跟以往大不相同。
　　　　　柴令雨道：“自你走了以后，王爷就变了，变得冰冷冰冷的，脾气也越来越坏，我怎么劝他都不听。当初你安排我嫁给他，也是想让我在旁常规劝他，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做不到啊。。。。。。”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
　　　　　绮妍安慰着柴令雨，忽听外面一阵喧哗，远望去，只见一队侍卫护送着一顶鸾轿招摇过市，道路两旁，鸣锣开道。
　　　　　“谁会如此嚣张？”君羡问了句。
　　　　　柴令雨看了一眼，道：“是高阳公主的轿子。”
　　　　　“高阳公主？！”绮妍吃了一惊，她不是被软禁在府吗？
　　　　　柴令雨道：“你们还不知道，新皇登基后，就下旨放了她，这阵子高阳公主一直往柴家走动，王爷也在，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他们不让我靠近，也不让我问。”
　　　　　“新皇心怀仁慈，实乃百姓之福！”君羡赞叹道。
　　　　　柴令雨与绮妍又聊了一会儿，见时间不早，便向绮妍与君羡告辞回去。
　　　　　绮妍、君羡前往房府。
　　　　　高阳公主听闻绮妍与君羡来到，立即出来相迎，双手握着绮妍，将他们二人引至大厅，命人奉茶款待。
　　　　　“绮妍，什么时候回来的？”高阳公主看起来似乎很高兴。
　　　　　然而绮妍脸上却无半点笑意，只是随意地答了一句，“昨天刚到长安。”
　　　　　“这次回来住多久？咱们好久没有好好聊聊了。”高阳公主笑道。
　　　　　“皇上驾崩，绮妍是特意回来祭奠的。”
　　　　　高阳公主一听，手忽然一松，脸色微变，撇头不语。
　　　　　“公主，还在为辩机的事怨恨皇上吗？”绮妍看得出，高阳公主丝毫没有因为太宗的离世而哀伤。作为子女，她实在不能理解高阳公主。
　　　　　“哼！”高阳公主站起了身，道：“岂止怨恨！这一生我都不会原谅他！可惜他死的太早了，若是早死一些，辩机就不会死。”
　　　　　“公主，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他是你的父皇啊！”君羡指责道，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女儿诅咒自己父亲的话。
　　　　　绮妍最担心的情况终于还是发生了。一年前，她就隐隐感觉到高阳公主的心已被仇恨所蒙蔽。
　　　　　“皇上已去，你该解恨了吧。”绮妍道。
　　　　　“没那么容易！我的报复还没有开始。你知道他最害怕的是什么吗？是‘玄武门之变’再次重演，等着看吧，我要让他死不瞑目！”高阳公主说着，将自己修长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双目如两把犀利的刀锋。
　　　　　很快，她就可以为心爱的辩机报仇了。那一天，她要亲眼看见，她要用那些该死的人去血祭辩机。那一天过后，她将和他永不分离。
　　　　　“你想要做什么？”绮妍心惊肉跳地问，仿佛已经感到一场比当年“玄武门之变”更加惨烈的血腥屠杀即将来临。
　　　　　高阳公主望着绮妍，狞笑着，道：“很快你会知道的。”
　　　　　“我们走，她疯了。”
　　　　　说完，君羡便拉着绮妍离去。身后只留高阳公主一个人站在那儿疯笑不止，那笑声中似乎还隐含着几分哭腔，一时却分不清究竟是在笑还是在哭。
　　　　　房遗爱不知何时来到了大厅，站在高阳公主身后，一声不响。
　　　　　“你怎么在这？”高阳公主回过头来，冷声道。
　　　　　“我来帮你实现你的报复，如何？”房遗爱双手负在身后，似笑非笑地望着高阳公主。
　　　　　“你？凭什么？”高阳公主斜视着房遗爱道。
　　　　　“我知道你和柴家那帮人在密谋什么，可是眼下长孙无忌就是你们最大的劲敌，而我可以以我父亲在朝中的威望助你们一臂之力，你说我凭什么呢！”
　　　　　高阳公主心下略思，转向房遗爱道：“怎么？看见绮妍跟李君羡在一起你又心急了，是不是？有一件事，我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每一回只要他们走到一起，你这心就不安分了。可绮妍跟我三哥在一块，怎么就没见你着急过？”
　　　　　“因为我知道绮妍跟李恪长不了！”房遗爱肯定地道。
　　　　　“这么说李君羡就能跟绮妍长长久久？我明白了，你是想把他们俩拆开，只要绮妍不和李君羡在一起，你就有机会了，是不是？”
　　　　　房遗爱没有回答，高深莫测地看着高阳公主。
　　　　　“我就知道你是为了得到徐绮妍！”高阳公主看穿了房遗爱的心思，“有件事，我一直很想问你，当年李君羡一而再遇刺，深重奇毒，差点丧命，但却查不到线索，我想都是你做的吧。”
　　　　　房遗爱思索了一下，坦然承认道：“不错，是我！”他有把握高阳公主不会说出去，因为她是个聪明人，清楚眼前的形势，她明白自己该如何取舍。
　　　　　“好，我们成交！”得悉房遗爱的动机，高阳公主一口答应了下来。
　　　　　毕竟与房遗爱多年夫妻，她如何不了解房遗爱的心思？当初辩机被害，她知道知道房遗爱也参与了一份。此恨她怎能忘得了？只是眼下房遗爱尚有利用的价值，只待事成之后，必要他血债血偿！
　　　　　然而，房遗爱暗地里也是心怀鬼胎。他多年算进机关，如何不知高阳公主对他的恨意。又岂会轻而易举地助她？
　　　　　回到茂升山庄，绮妍一直在思索高阳公主的话，愈想下去，心中愈感到不安。
　　　　　“绮妍，大哥来信，希望我们尽快回去。”君羡拿着封信走进房间。
　　　　　绮妍独坐在一旁，蹙眉深思。
　　　　　“绮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