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心欲何托-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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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妃看了看太宗，正要告辞退下。
　　　　　这时，太宗身边的太监匆匆步入大殿叫道：“皇上，不好了——”
　　　　　“未经通传擅自闯入，该当何罪！”太宗正无处发泄怒火。
　　　　　太监闻言忙伏在地上，连连叩首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行了行了，有什么话说完，快滚出去！”太宗摆摆手，不耐烦地道。
　　　　　“是。”太监应了一声，道：“启禀皇上，李大将军出走了。”
　　　　　“什么！”太宗一惊，“他不是今日启程离京赴边关么？他去哪了？”
　　　　　“这……这奴才就不知道了，从宫外传来消息，只说李大将军突然就走了。”
　　　　　“好了，你先下去吧。”杨妃道。
　　　　　太监见太宗脸色铁青，不敢多呆，忙向太宗和杨妃拜了拜，慌忙出了大殿，拿着衣袖拭着额头的汗珠，自语道：“哎呦，差点被皇上罚了，以后啊就是给我再多银子也不能帮这种忙。房驸马也是，为什么要老奴我替他放这种消息进宫？”
　　　　　太宗一想之前绮妍的离开，如今君羡不告而辞官，时间如此吻合，必然是他们两人一块远走高飞了。
　　　　　“皇上觉得他们是一起走的？”
　　　　　“那还用说！他们两个早有预谋，都没有把朕放在眼里，哼！”太宗怒不可遏，决定下令全城搜捕，四方追缉。
　　　　　杨妃不再劝阻，只是道：“臣妾早年听皇上说过，李将军自幼从军，至今已逾十年，建功无数，堪比那些戎马一生的老臣。”
　　　　　“你究竟想说什么！”太宗猜想杨妃不会无缘无故向他提起李君羡昔日功勋。
　　　　　“李将军不告而别，做法虽然不妥，但也没有大罪过。皇上只是因为不想他们二人在一起。”
　　　　　杨妃句句戳穿太宗的心思，一时他无言相对，只撇过了头去，故作不理。
　　　　　杨妃叹息着道：“绮妍是本好书，一本让人上瘾的好书，让人看了就迫切想知道结局，却又害怕遗落了中间的精彩。她是本需要读懂和接受的好书。然而，可惜的是曾经拥有这本书的人很多，最终却只有李君羡一人做到而已。”
　　　　　杨妃说完，不再劝谏，只作摇头长吁而去。
　　　　　徒留太宗一人站在空空的大殿内，依旧缄默着。他心里不得不承认杨妃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一想到绮妍和君羡两人一起，总有种说不来的滋味，十分的不自在。或许是出于君王的掌控欲吧，他是天子，凌驾万民之上，掌握着世人的命运，可是却偏偏掌控不了他们俩个。
　　　　　对于两个不惧生死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是可怕的。然而，太宗却因他们感到了一种超脱生死之外的恐惧。
　　　　　君羡与绮妍暂时幽居于水园，暗中将二人之事，捎信告诉了徐显。李恪暗中派人去寻绮妍下落，徐显为了不声张，整日留在庄里或是生意场，只是悄然派了小桃与郑山前往探望，并千万叮咛小心行事，切莫被人察觉。
　　　　　于是，小桃与郑山化妆为赶集的村妇与村农，隐秘地出了城。
　　　　　绮妍和君羡刚要出门去散步，被赶来的小桃和郑山唬了一跳，仔细瞧是他们两个。君羡与绮妍望着他们那身打扮，真是哭笑不得。
　　　　　小桃又羞又气的连忙脱下村姑的外衫，气急败坏地扔到郑山脸上，道：“都是你啦，要我穿成这样，丑死了！”
　　　　　郑山一脸无辜的拿着小桃脱下的外衫，道：“这能怨我？还不是徐庄主说万事小心嘛，怕泄露了大哥和绮妍小姐的行踪，给他们惹麻烦嘛！”
　　　　　绮妍止了止笑声，拉着小桃道：“好了，你不要老欺负郑山。其实就算被发现也没有关系，我跟君羡是光明正大的。”
　　　　　君羡走上前一步，把手轻轻地搂在绮妍肩上，望着她，一脸温柔的微笑。
　　　　　“大哥，信上说你们成亲了，真的？！”
　　　　　看他们如今的样子，想必是八九不离十！
　　　　　郑山与小桃对望了一眼，暗自为他们高兴。
　　　　　经历了诸多艰难险阻，有情人终成眷属。看着眼前这一对苦恋的鸳鸯，让人不禁要祝福，羡慕，还有期待……
　　　　　绮妍也是满脸笑意的看着君羡道：“是的，我跟君羡已经在小纪的见证下，结为夫妻，永不分离。”
　　　　　“那现在该改口叫你李夫人了吧。”小桃笑道。
　　　　　绮妍有些娇羞地略把脸埋向君羡。
　　　　　“咱们别站在外面说话，进去坐。”
　　　　　君羡拍了一下郑山的肩膀，引着他向园中走去。
　　　　　“李夫人，我到厨房给你打下手啊！”小桃挽过绮妍的手腕取笑道。
　　　　　“你这丫头，当心我修理你！”绮妍故作生气地瞪了小桃一眼，与她一起往膳房方向走。
　　　　　小桃似乎还未尽兴，不忘回过头埋怨君羡道：“我说李将军，你真的把李夫人当成做饭婆喽！”
　　　　　绮妍立即白了小桃一眼，小桃随即吐了吐舌头憨笑不止。弄得绮妍也拿她没辙，只能加快脚步，赶紧带她进膳房去。若是晚了一会儿，还不知这丫头会说出什么“荒唐”的话来。
　　　　　君羡和郑山坐于环水亭上，郑山巡望四处风景，惊赞道：“大哥，这里可真是世外桃源，干脆你们就在这长住，我和小桃也方便来看你们。”
　　　　　君羡提起茶壶，斟了杯水递给郑山道：“绮妍她不想留在长安，毕竟这里对她来说，是一个伤心地，过几日我们便决定启程去扬州祭拜她的父母，之后可能会去大漠。”
　　　　　“说得也是。”郑山抿了口茶，两眼一愣，仿佛发现了什么新鲜事一般，立即向杯里的茶水看去。
　　　　　“怎么了？”君羡放下刚举起的茶杯问道。
　　　　　郑山一脸的讶异望着君羡：“大哥，你什么时候学会煮这么好喝的茶了，以前可没见过啊！”
　　　　　“哦，是绮妍教我的。”君羡品着自己亲自煮好的香茗，心里暖意融融。
　　　　　郑山故作惊叫道：“不得了啊大哥，你已经完全被大嫂感染了！”
　　　　　“臭小子！”
　　　　　君羡出拳打在郑山了肩上。
　　　　　兄弟俩一边品茗一边闲谈，时而欢笑时而取闹，宛如一幅亲兄热弟的亲厚画面。
　　　　　不一会儿，美酒佳肴摆上席来，郑山光是看着就已垂涎三尺，率先动起筷子。小桃取笑他是馋嘴猫他也不在意，只当是在夸赞他。
　　　　　回想起几年前，绮妍在李府为他们做饭烧菜的时候，郑山直夸绮妍厨艺渐长，羡慕君羡以后好口福。小桃增加了一句，骄傲地说里面还有自己的一份功劳。郑山低声对君羡说小桃不害臊，小桃隐约听到，立即把眼一瞪，眉毛直竖。郑山立即噤了声，只管埋头吃菜。
　　　　　四人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后，君羡夫妇二人送小桃和郑山出门去。
　　　　　临走前，小桃和郑山表示过几日再来。君羡和绮妍都婉拒，说是他们很快便离开长安。双方各自说了些珍重的话，君羡夫妇目送郑山与小桃远去。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一想到要分离，绮妍心中若有感伤。
　　　　　“没关系，等你想念他们了，我们就回来。”君羡拉紧绮妍的手宽慰道。
　　　　　绮妍将脸贴在君羡肩膀上，向远处望去。忽然，她感到一阵恶心，慌地掩口想吐。
　　　　　“绮妍——你没事吧。”君羡忙将她扶住，害怕她不小心摔倒。
　　　　　绮妍抚着胸口，向君羡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事了，可能刚刚吃得太饱，休息一下就没事的。”
　　　　　“那我扶你回房。”
　　　　　“嗯。”
　　　　　夜深。
　　　　　窗外树枝参差弄影，房间内文房四宝临窗而立，缥缃数帙。虽不是富丽堂皇，却书香悠远，别具风雅。
　　　　　鸳鸯帐里，绮妍依偎在君羡怀里，享受这一刻只属于他们两人相守的快乐。
　　　　　“绮妍，你真的没事了吗？”君羡心有旁骛地道，这几日绮妍总是感到浑身乏力，他十分担心她的身子。
　　　　　“没事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绮妍搂住他的脖子笑道，“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君羡。”
　　　　　君羡凝视着绮妍，慢慢地捧起了她的脸，深深地吻住她的红唇。
　　　　　这一夜，说不尽的欢爱，诉不尽的浓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仿佛二人已经燃烧成一体……
　　　　　鸡鸣三声，东方鱼肚白。君羡迷梦中晃听屋外几声动静，睁开眼，竟发现绮妍不在身侧。于是，赶紧起身向外，却见绮妍扶在院里的老树下作呕。
　　　　　“绮妍！”
　　　　　君羡快步走到绮妍身旁，绮妍回头望了君羡一眼，突然瘫软在他的怀中。
　　　　　君羡抱起绮妍回到了房里躺下。
　　　　　绮妍喝了杯水，方缓过来，先向君羡挤出微笑道：“我没事，可能吃坏了东西。”
　　　　　“你看你脸色这么差，我看还是找个大夫来看看吧。”君羡担忧地望着她。
　　　　　“不用，我又没病，待会儿我们就去小镇上买些东西，赶路用的。”绮妍装作没事的样子，为的是不想君羡过分担心。
　　　　　“也好，顺便带你去镇上看大夫，此去扬州路途遥远，还是让大夫给你开几副调理的药，我好放心。”君羡道。
　　　　　看来没有大夫的话，君羡是不会安心，绮妍只好点头答应。
　　　　　“那我去煮点白粥给你，你先休息下。”
　　　　　君羡将床铺了铺，替绮妍盖好被，看着她合上眼，方离开屋子。
　　　　　不多时，君羡端进来一碗白粥，见绮妍走下床正要出去，慌地将白粥放下，去扶绮妍，并且略带责怪地道：“你怎么起来了？”
　　　　　绮妍推了推君羡的手，走到桌前坐下道：“我真的没事。”
　　　　　说罢，便伸手要去端粥来，君羡先一步抢过粗瓷碗道：“我喂你。”
　　　　　“我还没这么虚弱。”绮妍笑道。
　　　　　“不行，我喂你。”君羡坚持道。
　　　　　看着有些孩子气的君羡，想起昔日朝廷之上威风八面的大将军，绮妍不禁失笑。
　　　　　这么一件喝粥的小事，对他们而言却感到幸福无比。
　　　　　所谓幸福，在粥一碗，平淡清醇。
　　　　　信步在郊外，携手于朝霞下。若是以后的每一天都能与之这般简单度过，那便是人间极美乐事。
　　　　　长安城外的偏镇，人烟稀少，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僻静和闲适，有几分像江南水乡的小镇。
　　　　　“君羡，等下我们在这里吃碗面再回去，好不好？我刚才看见那边巷口有好多人在那里吃面。”绮妍牵着君羡的手道。
　　　　　“好啊。”看绮妍兴致这么好，君羡也跟着高兴起来。“这边有间医馆，来！”
　　　　　君羡轻轻揽着绮妍的间走进一间铺子。
　　　　　“大夫，麻烦你帮我抓几副进补的药。”绮妍看向药柜旁的大夫道。
　　　　　“还是让大夫替你把把脉吧。”
　　　　　君羡让绮妍坐下，转身向大夫叫道：“大夫，我夫人这几天身子不适，烦劳您过来看下。”
　　　　　“好嘞。”大夫应声，走了过来，在绮妍对面坐下，替绮妍把脉。
　　　　　半响，君羡见大夫沉思不语，心里有些焦急道：“大夫，如何？我夫人她怎么样啊？”
　　　　　“她没病。”大夫观察了一阵绮妍的气色，然后面带喜色向君羡道：“尊夫人有喜了，恭喜啊，已经快两个月了。”
　　　　　“两个月。。。。。。”
　　　　　绮妍突然起身，慢慢地拖着步子向外走去。脑子里一片混乱。。。。。。
　　　　　“绮妍——”君羡忙追了出去，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绮妍没有停下脚步，似乎什么也听不见。
　　　　　“你不是说想吃面吗？”君羡道。
　　　　　“我不吃了，你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绮妍撇头侧脸对着君羡，却没有看他，独自转身而去。
　　　　　君羡停在了原地，没有再跟过去，他猜想她此刻的心情一定很矛盾，她需要一个人好好整理。现在他能为她做的只有给她时间和空间，这个时候，绝不能让她感到丝毫的束缚。
　　　　　回到水园时，已过正午，绮妍静静地呆在房中，手抚着自己的腹部发愣，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如今腹中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为什么偏是这个时候？为什么不是她跟他的孩子？想着想着，泪，不知不觉地滴洒在手背上。
　　　　　虽然她从心里不欢迎这个孩子的到来，可是毕竟是生命，她怎么忍心剥夺？可是怀着这个孩子她怎么面对君羡呢？为什么每次他们想要重新在一起，相守白头的时候，总会出现这样或那样无奈的事情令他们不得不分开呢？白首之约注定只是幻影吗？那又为何还要让他们度过这几天神仙眷侣般的日子？是有缘无分，还是无缘无分？
　　　　　绮妍缓缓真起身，擦干了泪水，拿着已经收拾好的包袱，乘着君羡还没有回来，她将写好的信搁置在桌上，最后回望了一眼这间房，想记住这些日子以来跟君羡共度的美好岁月。
　　　　　“咯吱”地一声嘶叫，绮妍慢慢打开了门，抬眼却见到君羡坐于门外的石阶下。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多久了？在这里又坐了多久？为什么她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
　　　　　君羡转过身，望着绮妍手里的包袱。
　　　　　绮妍低下眉，攥紧了手心，欲从君羡身边走过去。
　　　　　君羡将手里提着的几包东西递到绮妍面前，伸直的手臂横档住了她离去的方向。
　　　　　“这是什么？”绮妍望着垂在眼前的东西。
　　　　　“安胎药。”君羡看了看绮妍，“我让大夫开了几副，你先服用。”
　　　　　“君羡，你……”绮妍一时说不出话来。
　　　　　“还有，”君羡继续补充道，“以后一个人走路要看好路，别低着头走，很危险的，尤其在树林里。”
　　　　　“你一直跟着我？”
　　　　　君羡轻声道：“我很担心你，又不敢跟得太紧，怕你发现，所以就远远的跟在后面。”
六十卷　多情公主弃执着　坎坷公子归黄泉

　　　　　“君羡——”绮妍忽然上前抱住君羡，贪恋着在他怀里的温暖，紧紧地不想再松开手。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他能这样对她了。
　　　　　君羡依着绮妍的耳际，低语道：“不要走，让我好好照顾你们。”
　　　　　你们？而不是你一个？！
　　　　　只此一句，已让绮妍感动得泪流满面。他对她，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绮妍，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对不对？”君羡说着，已将她肩上挎着的包袱轻轻卸下。
　　　　　“嗯……”绮妍倚在他的怀中拼命地点头，不管他要求她什么，她都会答应，因为是他。
　　　　　君羡终于放下心，抱紧绮妍，低头亲吻着她带着清香的发丝。
　　　　　绮妍更加坚定了信念，世间除了这个怀抱着的男人外，再无第二个能与她生死契阔，白头一心的人！
　　　　　“我答应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绝对不会离开你，生死我们都要在一起。”
　　　　　一心相守，两情约定。
　　　　　然而，绮妍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说出这番话的不久，一阵暴风骤雨正在等待他们，接踵而至的还有另一场血雨腥风。
　　　　　空前的浩劫即将要席卷每一个人，绮妍与君羡也无法幸免，她无可奈何的再次被迫与一心之人分开，却还必须要选择痛苦的继续她艰辛酸楚的日子。而君羡依旧不明就里的守望着跟她一心之约的绮妍，竟不知她已不能再回到自己身边。
　　　　　辩机为了一心向佛，撇开世俗纷扰，在玄奘法师的建议下，决定南下求法。
　　　　　高阳公主面对辩机的不辞而别，依旧选择的痴痴守望，祈盼辩机回心转意。
　　　　　然而，一连几个月来，她空然停驻在弘福寺，远望山门，始终未见辩机归来的身影。有时，身旁风扫树叶的声音，她常常会误以为是辩机来到。每一次转过身去寻找，身后竟空无一人，只看见自己的一条孤影，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