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心欲何托-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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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在等君羡么？”海棠问道。
　　　　　“呃。。。。。。是。。。。。。”绮妍一怔，没有料到海棠会这么直接地问她，看她的样子说得十分坦然，似乎并不介意他们之间有什么事。
　　　　　“他和郑山出去了，我看快回来了，不如你先跟我一起去买些药。”海棠拉起绮妍的手。
　　　　　“药？是谁生病了？君羡吗？”明知道自己不宜多问，可是绮妍还是忍不住。
　　　　　“他已经没事了。”海棠把话说得很轻，似乎不想让绮妍去担心。
　　　　　绮妍便不再问。
　　　　　海棠带着绮妍刚一进药铺，药铺掌柜一见，立即笑口迎道：“李夫人，又来给李将军拿药啊。”
　　　　　海棠略点头微笑。
　　　　　店铺掌柜显得十分热情，似乎与海棠很熟悉，“那再给您抓几副，外用的还要吗？”
　　　　　“不要了，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抓几副内服的，作调养之用便可。”海棠道。
　　　　　“好嘞！”掌柜的答应着，立即转身抓药去。
　　　　　不到一会儿，掌柜的已经将药材包好，交给海棠。
　　　　　从药铺出来后，绮妍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君羡不是生病，是受伤。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现在真的好了吗？
　　　　　“绮妍小姐，你怎么了？”海棠觉察出绮妍的异样。
　　　　　“他怎么受的伤？”绮妍开口问道。
　　　　　“你很关心他？”不用问，也看得出来。
　　　　　绮妍停下了脚步，注视着海棠。另一个女子在一个妻子的面前流露出对一个丈夫的关切之情，这个妻子会怎么想？她会不会感到受伤害？
　　　　　“他没事。”见绮妍不语，海棠微笑说道。
　　　　　此时，一个身影闪来，从海棠身旁擦过，撞了海棠一下，并一把夺走海棠手中的药。
　　　　　“我的药！”海棠惊呼。
　　　　　“快点追。”
　　　　　绮妍说了一句，立即与海棠朝那贼人逃跑的方向追赶而去。
　　　　　二人一路追到一片荒凉的庄园，四下寻望，那贼人已不见踪影。
　　　　　“算了，再回去买吧。”海棠道。
　　　　　绮妍点点头，刚转身欲往回走，荒草丛中忽然突现两个黑影，面带黑巾，手持短刀，眼露凶光。
　　　　　“你们两个谁是吴王妃？”黑衣人持刀指向海棠与绮妍。
　　　　　海棠心知她们中了计，于是，忙抢白道：“我是！”
　　　　　“海棠！”绮妍叫道。
　　　　　“是你？”
　　　　　两个杀手步步进逼海棠。
　　　　　“不——是我！是我！”绮妍慌忙辩解道，“海棠，你快走，走啊！”
　　　　　“你们俩个到底是谁？我们只要吴王妃的命，其他人快滚！”
　　　　　“是我，我就是吴王妃。”海棠毅然坚持说道。
　　　　　“我看也像是你，你可别怪我们，不是我们要你的命！”杀手握了握手中的短刀，快步朝海棠刺去。
　　　　　“走开——”海棠立即将绮妍推倒在一旁，身子勇敢地迎向那把锋利的短刀。
　　　　　绮妍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把尖尖的利刃刺破海棠的心脏，血顿时从胸口处喷洒而出，迅速染红了上衣。
　　　　　绮妍爬起身扑过去时，海棠已经倒下。
　　　　　“任务完成，不要再节外生枝。”
　　　　　两个杀手匆匆地离去了。
　　　　　“海棠——海棠——”绮妍抱起海棠的头，拼命地呼喊她。
　　　　　海棠似乎听到她的叫声，微微睁开了双眼，抿紧了唇瓣，似乎还在朝着绮妍微笑。
　　　　　“你怎么这么傻？我带你去看大夫，你要撑住！”绮妍含泪望着她。
　　　　　海棠却伸手紧紧抓住绮妍，略摇头道：“你听我说——不要……放弃君羡……”
　　　　　“海棠……”
　　　　　没有想到海棠这个时候会对她说这句话，望着从她身体里不断涌出的鲜血，绮妍明白即使找到了大夫，她也撑不下去的，可是她又怎能眼看着海棠的生命一点一滴地流逝呢？
　　　　　太残忍了，她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女子，有夫有子，应该是幸福一生的，失去生命的不应该是她。
　　　　　第一次，　绮妍觉得自己该死。
　　　　　“绮妍……”海棠拉紧了绮妍的手，“其实君羡……跟我并没有……成亲……”
　　　　　什么？！绮妍诧异地看着海棠，他们没有成亲？怎么可能？他们不是连孩子都有了么？
　　　　　“北儿……不是他的孩子。”海棠闭了闭双眼，似乎很不愿回忆起一段痛心屈辱的往事，“当年在风雅楼……我被**……怀了北儿……我早就没脸活在世上……是君羡……他救了我，给了我和北儿……一个家一个名分。”
　　　　　天哪！想当初君羡娶京城名妓一事，闹得满城风雨，为多少人所不耻，多少辱骂、嘲笑、轻蔑，他通通承受了，那时的心里该有多苦！君羡——想起他，绮妍一阵心疼。
　　　　　“可我知道……君羡心里一直有你，我不过……”海棠呕了口血。
　　　　　“别说了，你不要说话。”绮妍伸手拭着海棠脸上的血渍。
　　　　　“不——听我说完……你不知道……你中毒快死的时候……我从未见他……那么绝望过……他都安排……好了，你一旦……离去他便会追随……”
　　　　　当时绮妍还以为，无论君羡多么伤心，终会为妻儿活下去，所以只是担心他无法黑暗的阴影中走出来。未曾想过，君羡竟是时刻准备着与她生死相随。这份情，这种爱，她今生如何还能与他相随？
　　　　　“还有……还有，”海棠似乎还有话未说完，但她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只能拼尽最后一口气，重重地吐出两个字——“北儿……”
　　　　　绮妍感到海棠的手滑落下去，渐渐地，她阖上了双眼，身子的力量全都依在了绮妍的胳膊上。
　　　　　今生得心爱的人相伴，纵然十分地短暂，亦是了无遗憾，所以带着满足，带着快意，海棠安然离去。相反，活着的人，未必有她这般的幸福。
　　　　　荒草堆中，一滩血泊，两个女子，已经分不清是谁的鲜血在流动，仿佛一株鲜红的海棠正在慢慢地绽放出艳丽的花朵。
　　　　　大风呼啸而至，周围的草和树仿佛是围着他们唱出一曲曲哀婉的歌……
五十二卷　冒风雨抱子求医　身相忘惊残好梦

　　　　　“贞女海棠，性情婉约。妇道甚修，持家严整，节烈忠义。王妃遇刺，以身相救。青楼之姬，德行如是，古之烈女，不能逾也。故谙详其事，追封三品贞义夫人，以彰颂后世。”
　　　　　太宗感叹海棠舍己为人的行为，也为使绮妍减少些内疚，特意下旨追封了海棠为三品夫人，并将颂词命人刻在了海棠的墓碑上，以示恩德。
　　　　　海棠过世后，绮妍没有再踏出过房间。连海棠的丧礼，都未见绮妍身影。她不光是为海棠的死在自责，海棠临终前告诉她的那几件事，更是令她无法释怀，夜晚总是被噩梦惊醒，记起海棠的死状，像梦魇般挥之不去。
　　　　　深夜，天空轰轰隆隆，一道道闪电划破夜空，大雨在天边倾泻而下。
　　　　　绮妍独坐屋内，空对着忽明忽灭的红烛。
　　　　　李恪不愿见到绮妍冰冷的脸，呆在柴府把酒豪饮，歌舞升平，好不惬意。
　　　　　吴王府，一阵婴儿的啼哭，飘进绮妍安静的小屋。
　　　　　绮妍敏感地望向门外，只见小桃怀抱着一个婴孩跑进来，身上已经湿透，前额的头发上还滴着水珠。
　　　　　“大小姐，北儿不知怎么了，一直哭不停，李将军进宫还没有回来，刚才郑山抱来给我，说。。。。。。”
　　　　　小桃还没有说完，绮妍立即接过孩子，抚了抚他的额头，惊道：“好烫！”
　　　　　“小姐，你去哪？”
　　　　　小桃看着绮妍抱着孩子冒着风雨而去，急忙跟上。
　　　　　绮妍抱着婴孩在长安四处需找医馆，小桃撑着雨伞替他们遮挡风雨。
　　　　　已经是入夜时分，街上的医馆大多数关门，绮妍只好一家一家地敲门，哭求着别人救救这个孩子。穿街走巷，大多数的医馆都不为所动，紧闭大门。
　　　　　小桃难忍怒火，在门口叫骂道：“都说医者父母心，我看狗屁不是！大小姐，别求了，我这就放把火烧了这铺子，看他出不出来！”
　　　　　此话一出，果然奏效。
　　　　　一家医馆的门“吱”地一声开了，里面探出个头来。
　　　　　“还不开门！”小桃一声怒吼。
　　　　　大夫打一个哆嗦，伸手拉紧了披在肩上的衣服，道：“姑娘你们去别处吧。”
　　　　　小桃一声，火冒三丈，一脚踹开了门，道：“你要是不赶紧给这孩子看病，我现在就烧了你这间房！”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您看看这孩子吧。”绮妍哀求道。
　　　　　大夫无奈的叹了一声，道：“把孩子放下吧。”
　　　　　经过大夫的一夜的诊治及照料，北儿已经退了烧，安静的再绮妍怀里睡着了。
　　　　　大夫开了几副药，给了绮妍，或许因为一夜的劳累，他有些脾气地道：“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娘的，孩子烧得那么厉害你才发现，要是再晚点送来，华佗在世也就不了他的小命！”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谢谢大夫。”绮妍接过药道。
　　　　　“行了行了，你们快走吧。我还得补个觉。”大夫赶着他们出门去。
　　　　　“你！”
　　　　　小桃一生气，欲给他一些颜色看看，却被绮妍拦住，拉着她走了。
　　　　　绮妍抱着北儿回到王府时，郑山与君羡正在厅内。
　　　　　君羡一见绮妍，先是从她怀里抱回北儿，见北儿无恙，方松一大口气，转向绮妍道：“谢谢你照顾北儿。”
　　　　　若不是知道北儿非君羡亲生，刚才君羡那一连的动作，眼中只有那孩子，在乎的也只有他，绮妍恐怕此时心里已感到难过。正是因为非他骨肉，绮妍更加深敬君羡，他的仗义、仁心、善良、宽厚……一样样地触动着她。
　　　　　自从她嫁进王府以来，君羡从未踏足王府半步。一是怕吴王心存芥蒂，反而害了绮妍。其次怕触景伤情，毕竟这里曾经是属于他的李宅，院里的那棵白百合是他们相爱过的见证，刚才在他走进来时，都忍不住触痛了那份昔日情怀，百感纠缠在心头。可是为了北儿，一个与他并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他居然不顾一切地走进来了。足见这孩子在他心中的分量，非亲生胜似亲生。
　　　　　小桃见君羡一副对绮妍漠视的模样，心里不高兴道：“李将军，我们大小姐为了帮你照顾儿子，可是一夜没合眼，淋了好多雨，你一句谢谢就算完啦！”
　　　　　说完，绮妍打了个喷嚏，看了小桃一眼。
　　　　　小桃会意，撅了一下嘴转身向门外：“我看我还是去煮点姜汤好了。”
　　　　　“北儿，病刚好，君羡，我想请你把北儿交给我，让我照顾几天。”绮妍开口道。
　　　　　“这个主意好！大哥，你朝中事务繁忙，何况你一大男人，这带孩子也不是你能干的啊，我看交给绮妍小姐最好不过。”
　　　　　君羡有些犹豫地看着绮妍，不是他不放心，而是担心李恪那边不会同意北儿留在王府。
　　　　　“君羡，海棠临终前要我帮她照顾北儿，我也答应了她，请你让我为她做点事吧。”
　　　　　海棠的死，绮妍一直深感内疚，这点君羡早已心知。或许这样多少会让绮妍心里好过。
　　　　　“好吧，那辛苦你。等北儿病好，我就接他回去。”
　　　　　绮妍点点头，又从君羡怀里抱回正熟睡的北儿，到底还是他最了解她。
　　　　　此时，李恪从柴府回来，一进门便瞧见君羡看着绮妍微笑，绮妍哄着一个孩子，望着君羡眉开眼笑，俨然他们像是一家三口。
　　　　　“你来做什么！”
　　　　　一个带怒的声音刺破了厅里祥和温馨的气氛。
　　　　　“王爷，你别误会，北儿生病了，我想帮忙照顾几天。”绮妍解释道。
　　　　　“我误会？”李恪愤怒地盯着绮妍，指向君羡道，“你看你这几天，像没了魂一样，可是一见他，你看看你开心的样子，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王妃！”
　　　　　“郑山，把北儿抱回来，我们回去。”君羡淡淡地道。
　　　　　郑山本要表示反对，正迎上君羡坚决的目光，只好从绮妍手中抱回北儿。
　　　　　“王爷，王妃，在下告辞。”
　　　　　君羡说了一句，便与郑山离去。
　　　　　绮妍望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李恪，觉得多说无益，也转身回了房。
　　　　　虽然君羡将北儿带回了李府照顾，但是每当君羡不在时，郑山就会通知小桃，绮妍便带着小桃前往照看北儿。很多时候小桃不明白绮妍为什么要背着君羡照顾北儿，每次问起绮妍，绮妍总是笑而不语。
　　　　　一日，君羡进宫见完太宗早早地便回来了。
　　　　　郑山和小桃正在大厅里喝茶，绮妍在后院看顾北儿。
　　　　　“大哥，今天这么早啊……”郑山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紧张兮兮地道。
　　　　　“李将军，其实我是……”小桃摸着脑袋正想随便编个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君羡似乎看出他们的心思，干脆问道：“绮妍跟北儿呢？”
　　　　　“啊？”小桃被这一句问的傻了眼。
　　　　　只见郑山呵呵地笑道：“原来大哥早就知道啦，不早说！害的我每天都提心吊胆，跟做贼似的。”
　　　　　君羡重重地捶了一下郑山的胸膛，道：“你这傻小子，北儿无故添了那么多新衣和虎头鞋，我能不知道嘛。”
　　　　　其实这些日子绮妍常来君羡都心中有数，有时在门外远远地见到绮妍离开，他都静静地避到一旁，默默地注视着她远去。
　　　　　“北儿，来，到姨这边来！”
　　　　　一个熟悉甜美的声音飘进了大厅。
　　　　　绮妍正在教着北儿学走路。
　　　　　这孩子刚开始学，有点怕，一直张开双手向绮妍要抱抱。绮妍循序渐进的诱导着北儿慢慢地走进她。她不会离他太远，担心他会站不稳摔倒。毕竟着孩子是初学，绮妍放足了耐心。
　　　　　“北儿真厉害！”
　　　　　孩子成功地走到了绮妍的怀抱里，绮妍抱起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这孩子立即变得激动，不停地摆着双手，似在欢呼。绮妍乐极了，看着他洋溢出慈爱的笑容。
　　　　　远远望去，真就像一对母子！
　　　　　“我们小姐可喜欢孩子了。”小桃望着绮妍与北儿，心里暖洋洋的。还是跟北儿在一起的绮妍比独自呆在王府快乐些。
　　　　　绮妍看见君羡站在厅中，脸上先是显出一丝的讶异，然后将北儿抱去给君羡。
　　　　　君羡抱着北儿逗了一会儿，便向小桃道：“小桃，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北儿。”
　　　　　“好啊。”小桃高兴的点头。这个小家伙，她早就想多抱抱了，只是之前看绮妍这么喜欢他，又抱着不放，自己不好意思去抢抱他。
　　　　　“绮妍，我们去花园走走。”君羡道。
　　　　　绮妍点点头。
　　　　　“朝中有什么烦心的事么？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
　　　　　绮妍与君羡穿过回廊，往花园深处走去。
　　　　　“太子一位悬而未定，文武大臣分立两派，一派以长孙无忌为首，极力支持晋王。一派是杨师道为首，力荐吴王。”
　　　　　“那你认为他们谁更适合做太子呢？”
　　　　　“论谦和仁慈，吴王自然不及晋王，但吴王比晋王更有王者之风。眼下皇上更加倾向于吴王，可是若吴王他日登位，你。。。。。。”君羡脸上闪现出担忧。
　　　　　“那又如何？绮妍只是绮妍，一个小女子，阻止不了宿命。”其实他说的这些她一个人时都想过。
　　　　　宿命！多么无可奈何的字眼！竟然从她的口中说出！若是曾经的她会信命吗？会任由命运的摆弄吗？徐绮妍，曾几何时名动京城，是人们眼中那个高傲独立、不可一世的女子。
　　　　　“或许你可以令吴王放弃尊位。”
　　　　　绮妍忽而止步，抬眼盯着君羡的双眸。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她回到李恪的身边吗？要她继续守着无望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