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心欲何托-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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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纪看到房遗爱转身要回轿，急忙上前拦阻他，房遗爱恼羞成怒，狠劲的一推小纪，只见一辆马车横冲过来，小纪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伸着手想去抓住房遗爱，为绮妍抓住他，可是他不知道从那一刻起，绮妍已经不想再回到那个人的身边了。
　　　　　马车飞一般地驶来，就是那么的一撞，绮妍看到小纪慢慢地在自己面前倒下。
　　　　　天空中轰然打了个响雷，接着就是雷雨交加，路上的行人纷纷避雨而去，房遗爱依旧冷若冰霜，他看了小纪一眼，目光没有丝毫的后悔或是同情。
　　　　　绮妍跪倒在血泊中，抱着小纪的头，失声痛哭。
　　　　　小纪自知再也无法保护绮妍，他用尽浑身力气，留下最后一口气，对房遗爱说的却还是：“求你好好爱她。”
　　　　　小纪的死更加让绮妍看清了房遗爱的冷酷、虚伪，可惜她觉悟得太迟，为此付出的代价竟是这样惨痛。
第十二卷　赴宫宴才能大展　失颜面心胸狭窄

　　　　　绮妍遥想当年的情景，犹是历历在目，她忘不了，尤其是小纪临终是那双遗憾牵挂的眼睛，他没能亲眼看到绮妍幸福，死——难以瞑目。
　　　　　绮妍稍停了停，又继续道：“后来长安就发生了王家灭门惨案，绮妍机缘巧合卷入此案，没想到凶手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因为那王员外始乱终弃，才起了杀念，最后把自己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那妇人最后得悟，可惜太晚了，等待她的是国法制裁。这件案子也让绮妍豁然开朗，决心暂离长安，到外头游历一番，直到因杭大人的案子提前回京。”
　　　　　“天下有心人，宁为情字死。天下负心人，不识情字意。”君羡望着眼前这块墓碑，深深地感慨道。
　　　　　日落西山，霞光万顷。夕阳映照着墓碑，把几许余晖留下，绮妍回望着小纪长眠的青冢，把思念留下。
　　　　　君羡送绮妍回到了茂升山庄。二人各自告别在石鲤鱼旁，目光相接处，恋恋不舍。
　　　　　绮妍张了张口，欲语还休，转身往山庄内走，刚跨了几步，忽又止住，回眸望去，君羡依旧在原地不动，脉脉含情的看着她。
　　　　　君羡感到自己的失态，慌地转身要走，却听绮妍叫住了他。君羡停住脚，头却是不敢回头再多看绮妍一眼。
　　　　　绮妍观察他的神态，心知他是有意回避，就淡淡地道了句：“将军慢走。”
　　　　　这一幕被徐显所见，看他们明明各自有情，却都深藏着不敢表露。于是，徐显立即叫君羡留步。
　　　　　君羡回身望去，不知他是何人。
　　　　　只见徐显笑着道：“在下姓徐名显，是绮妍的兄长。曾在杜大人府上见过将军一面，将军可还记得？”
　　　　　“原来是徐庄主，久闻大名。”
　　　　　“李将军既然来到门口，不如进去喝杯茶。”徐显邀请道。
　　　　　君羡看了看绮妍，见她一语未发，便婉拒道：“徐庄主客气了，皇上今晚在宫中设宴，君羡还得回去准备进宫。”
　　　　　“那太巧了，刚才有位公公来传旨，皇上要绮妍今晚进宫赴宴。”
　　　　　绮妍并没有感到讶异，这是迟早的事。眼下恐怕她不说话，君羡是不会进茂升山庄的，“将军，就进去喝杯茶再走也不迟。”
　　　　　“是啊，将军请进，稍作休息后正好可以与绮妍一同入宫，有李将军在，我也放心。”
　　　　　君羡遂与徐显步入茂升山庄。
　　　　　徐显让绮妍去准备佳肴待客，绮妍知道徐显是有意支走她，便应声而去。
　　　　　徐显领着君羡沿着游廊在山庄内逛了逛。先是看过亭台水榭，色调均以淡雅为主，没有达官显贵府中的红墙绿瓦和华贵雍容的姿态。在长安，恐怕这是唯一一座具有江南水乡特色韵味的宅第。
　　　　　往前处，只见一片佳木葱郁，花石灼灼，又有一条清流宛若女子的绿丝带飘然而过，不远处青山倾斜，苔石堆砌，石缝中有清泉折泻。真是鬼斧神工，又宛若天成。
　　　　　绕过青山，忽见眼前露出一条白玉小径。君羡向前望去，看到一座精致的竹屋，占地虽不大，却是雕栏玉柱，绿柳环抱，垂在水面，极显飘逸之姿，洒脱之风。
　　　　　徐显看君羡被那座竹屋所吸引，便领他过去。
　　　　　君羡走多几步，抬头看到门上的匾额，写的是“瑶池”二字。
　　　　　徐显轻轻地推开了竹门，一阵幽香扑鼻而来，令人感到神清气爽，好似是绮妍身上的芬芳。
　　　　　君羡醉然其间，环顾屋内，只见中央一个数米长宽的大理石砌成的池子，周围有纱绫垂下，池子后面搁置着一些风干的花瓣。
　　　　　“妍儿她既不爱金银珠宝，也不喜欢摆弄胭脂水粉，独爱洗浴，小的时候她说过，谁能为她建座瑶池，她就嫁给谁。”徐显说着仿佛是回到了童年那段美好的时光，笑容不自觉的在嘴角漾开。
　　　　　“这是你为她而建的？”
　　　　　徐显点点头，往事不堪回首，他心中也一直有着一份难以言语的伤痛。
　　　　　君羡看出徐显似乎有苦难言，便望着瑶池，另说道：“这么大的方池，要注满水，恐怕要不少人花大力气把水抬进来吧。”
　　　　　徐显诧异的看着君羡，没想到他竟然——“这瑶池四周都穿有竹孔，直通到后院，只要在后院的水房，把水烧开，引入竹孔，水就可以流进池内。妍儿她反对滥用人力，若是因她个人的喜好而耗费人力的话，她定会拆了这竹屋。没想到李将军也是个爱护人力的人。”难怪绮妍会心系着他。
　　　　　正说着，只听一个小厮来喊道：“庄主，茶点已备好。”
　　　　　徐显答应了声，转身往回走去。
　　　　　君羡跟在后面，想着一路徐显每次提起绮妍时，脸上复杂的表情及言语间流露出异样的情感，他止不住地问道：“既然有心为她建造瑶池，为何当初不坚持你们的婚约？不然，就不会有房遗爱伤她那么深。”
　　　　　徐显突然顿足，君羡说中了他多年的隐痛，也是他今生最悔恨自责的事。其实当初答应娶季嫱圆后，他就后悔了，就想要把绮妍从房遗爱手中夺回来，他知道只要他坚持的话，绮妍一定会答应，完成父母的遗愿。可是当他看到绮妍跟房遗爱两个人那么甜蜜时，他怎么忍心拆散？希望绮妍幸福的心意，他跟小纪当年是一样的。
　　　　　“你都知道？我跟妍儿今生已无望。”徐显重重地吐出口气，向君羡道，“可你却与她有缘。”
　　　　　君羡脸色一沉，径直地往前走去，“我虽与她有缘，却无分。”
　　　　　徐显并不明白君羡指的是什么意思，但看得出他的内心在挣扎。
　　　　　朗月高悬，繁星点缀。
　　　　　皇宫里已是热闹非凡，各色彩灯挂满宫中各处，增色不少。灯火辉煌，恍如白昼。
　　　　　多数大臣已聚在一处，讨论着各家趣闻。宫女太监来回穿梭，掌起灯来，摆上果品。
　　　　　李恪听闻绮妍也将赴宴，喜不自胜，早早的就命人在宫门口探风。
　　　　　君羡与绮妍从茂升山庄一路走来，都未有只言片语。踏入宫门，君羡刚要说话，忽见一个人影闪过，跳在了他与绮妍中间。
　　　　　君羡一看，忙上前行礼道：“参见吴王殿下。”
　　　　　绮妍亦跟着行参拜礼。
　　　　　“姐姐不要多礼。”李恪欢喜的拉住绮妍，“以后就叫我恪儿，别叫什么吴王啊殿下啊之类的。”
　　　　　于是，说着便带绮妍往西仪殿走。
　　　　　房夫人正在殿内与一群贵妇叙话，看到绮妍来了，便唤她过来。众夫人一听，都蜂拥过去，欲一睹传闻中“贞观贤女”的风采。
　　　　　绮妍未还得及与房夫人说上一句，就听夫人们争相问着她，芳龄多少，可曾许配人家，可有中意的人等等。绮妍正为难，不知该先回答哪个好，只听殿外传来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殿内众人皆跪地拜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宗携长孙皇后、杨妃等来至。上面太宗与长孙皇后一席，两边坐的是妃子、皇子与公主一干人等。下面就坐着的是文武大臣及其家眷。而绮妍，太宗特意安排在了公主席上，与太子承乾坐了个对面，也是离太宗席位最近的位置。
　　　　　长孙皇后看到绮妍，果然是倾国之色，仪态万千，深有名门风范，眉宇间流露出的气质更是显得与众不同。
　　　　　太宗问皇后如何，皇后则笑言：“常人所不及，就是不知道她性情德才怎么样。”
　　　　　“不如殿前一试。”说着，太宗便唤绮妍一声。
　　　　　绮妍立即起身，只听太宗又道：“坐下，坐下，不要拘束。”
　　　　　绮妍点头应了声，便安坐于席上。
　　　　　太宗道：“朕前日从书中看到一句成语，叫‘白驹过隙’，一时想不起来它语出何处，你能否为朕解释一番？”
　　　　　绮妍当然知道太宗是有意考她的，此时若是装作不知，以太宗的聪明，定会猜得到她是有意隐藏才能。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白驹过隙’是说时光飞快，语出《庄子　知北游》。”
　　　　　“那‘买椟还珠’呢？”皇后问。
　　　　　“回皇后娘娘，这是一个典故，楚国人去郑国买珍珠，将珍珠装在华贵的匣子里，郑国人就买了匣子而退了珍珠，指的是人无眼界，取舍不当。语出《韩非子　外储说左上》。”
　　　　　皇后赞道：“小姐果然博学多才。”
　　　　　“皇后谬赞了，绮妍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罢了，博学还不敢当。”
　　　　　承乾在来之前，就听太宗提过绮妍的事，本来不在意，多一个妃子，对他来讲，没什么损失，但看自己的母后这样夸赞这个女子，而对自己平日又及其严格，心下不服，便对绮妍道：“敢不敢当得比试一下才知道，本太子想与小姐切磋切磋，如何？”
　　　　　“好啊！”太宗看承乾主动交结绮妍，心中欢喜道。
　　　　　“不知太子要怎么切磋？”绮妍镇定自若道。
　　　　　“父皇昨日命我读一本书，书中有一段我记忆犹新，我开个头，请绮妍小姐接下去，怎么样？”
　　　　　“大皇兄，你读的都是父皇指定的皇子必读本，绮妍姐姐怎么会去读？你分明是故意的！”李恪在一旁为绮妍鸣不平。
　　　　　绮妍知太子有意刁难，依旧道：“太子请说。”
　　　　　承乾得意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听好了啊，‘仆窃不逊，近托于无能之辞，网罗天下放失旧闻，考之行事……”
　　　　　听承乾声音停下，绮妍接口道：“‘稽其成，败兴坏之理，凡百计篇，亦欲以究天下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这是司马迁《史记》的自序。”
　　　　　承乾还是不服，又道：“汉刺史乘传周所行郡国，无适所治”。
　　　　　绮妍接道：“‘中兴所治有定处，旧常以八月巡行所部，录囚徒，考殿最。初岁尽诣京师奏事。中兴但因计吏，不复自诣京师’，这是引自《通典　职官》。”
　　　　　承乾心中一急，随口拈来一句就说：“从天而思之，孰与物畜而制之……”再欲往下说时，竟记不起书中的话。
　　　　　绮妍见承乾面有难色，立即接道：“‘大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望时而待之，孰与应时而使之！’出自《庄子　无论篇第十七》。”
　　　　　承乾原本是想让绮妍当众失了颜面，一来可以彰显自己学富五车，二来即使日后娶了绮妍也能将她牢牢控制在手。如今只恨自己才疏志大，明知刚才绮妍是有意为他圆场，但他心中却更加对绮妍有怨气。想他堂堂一个太子，怎能输给一介民女？
　　　　　长孙无忌等人又岂看不出承乾的实力略逊绮妍？但为顾及太宗颜面，都纷纷称赞承乾与绮妍两个同样学识渊博。
　　　　　君羡素来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一个人闷闷的在那喝酒。绮妍坐在席间，余光飘向君羡，看他那样闷烦，心中也随之升起一番愁绪。而李恪既无兴趣跟皇子们喝酒，也无心听大臣们的议论，呆坐在承乾旁边，痴痴望着绮妍。
　　　　　不只他们三人，连同太宗、皇后、杨妃等，都各怀有各的心思。太宗是一心想撮合太子跟绮妍，杨妃注视着李恪，担心着他那双含情目会被太宗注意到。而皇后，自刚才绮妍与太子切磋后，就一直低头沉思，眉间深锁，她深知自己的儿子才能一般，没有绮妍那样的睿智，连心胸气魄也比不了这个女子，日后若是进了东宫，恐怕东宫会不得安宁。
　　　　　酒过三巡，众人皆意兴阑珊，太宗趁着酒兴对皇后道：“皇后，难得今晚大臣们都在，朕想就在此地宣布承乾纳妃一事，你看怎样？”
　　　　　“皇上，今日是大宴百官，臣妾觉得不妥，还是改日再定夺。”
　　　　　太宗一向敬重皇后，对她的话多数都采纳。听她这么说，自己也就不再坚持。
　　　　　皇后心目中的理想媳妇其实是足不出户，待嫁闺中。初见绮妍惊艳之貌，加上太宗喜欢，皇后本已默许纳妃之事，但如今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女子实非佳选。但太宗似乎是铁了心的，她也只好暂时拖延。
　　　　　今晚太宗兴致高昂，多喝了几杯，醉倒在席上。皇后怕他伤了身体，于是就下令散了筵席，大臣们各自回府。皇后扶着太宗前往宫殿歇息。
　　　　　李恪见人都散了，绮妍也要走，忙跑上前，缠住道：“姐姐等我！”
　　　　　绮妍正要与房夫人离开宫中，听到李恪唤她，只得叫房玄龄夫妇先行回去。
　　　　　“姐姐，我带你到处走走，宫里的夜景是很美的。”
　　　　　绮妍当他是小孩心性，没多在意，“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不如改日吧。”
　　　　　“反正我宫里房间多的是，姐姐要是嫌晚，可以挑一间住下，就是住一辈子都行！”李恪不依不饶道。
　　　　　绮妍听了忍俊不禁，道：“哪有住一辈子的？殿下迟早得立王妃的。”绮妍只觉得这个吴王真是单纯可爱。
　　　　　李恪嘟了嘟嘴，想不如趁现在表明了心意，刚一张口，忽听杨妃在身后唤着他：“恪儿。”
　　　　　原来杨妃与皇后安置好太宗睡下后，到处不见李恪身影，猜到他必定是去找绮妍了，生怕李恪会惹出麻烦来，就急忙来寻找。
　　　　　绮妍看是杨妃来到，忙要见礼，只见杨妃扶住她道：“没有旁人，绮妍小姐不要客气。都这么晚了，绮妍小姐怎么还没走呢？”
　　　　　“正要走，吴王殿下跟绮妍多聊了几句。绮妍这就得告辞了。”
　　　　　杨妃点点头，“绮妍小姐慢走。”
　　　　　李恪眼巴巴的看着绮妍而去，欲追却被杨妃拦住，硬生生的把他带回了寝宫，看着他入睡后，才放心离开。
　　　　　这里君羡看天色黑暗，担心绮妍一人走夜路，会不安全，因此故意放慢脚步，等绮妍从西仪殿出来，好送她回去。可是人已散尽，依旧不见绮妍踪影，心中又记挂着，正要回头去找时，一个身影闪过，堵住他的去路。君羡抬头看去，原来是常山公主。
　　　　　常山公主跳到君羡面前，双手勾住君羡脖子，叫道：“君羡，我可算找到你了。”
　　　　　君羡慌忙退了退身子，恭敬道：“公主，天色不早了，请快回去休息。”
　　　　　常山公主不乐意道：“我不！你上回说等杭大人的案子了结，就来找我的，你为什么没来？你说啊！”
　　　　　“君羡公务缠身。”多么干脆的一句话。
　　　　　“这个借口我都听你说了好几百遍了，我再也不要相信！”
　　　　　常山公主双手抱在胸前，别过脸去，装作生气的样子。却不知道，这招对君羡根本起不了作用。
　　　　　君羡微微一叹，竟发现绮妍不知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
　　　　　绮妍看到他们，脸上略显得有点尴尬，正要走时，听君羡突然叫住道：“我送你！”
　　　　　声音响亮，丝毫不容人拒绝。
　　　　　常山公主转过脸来时，君羡已经跟绮妍走远。
　　　　　说起常山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