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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君昭华-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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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画屏更是自责的落下泪来。秦渊见了也是心疼,忙宽慰道:“这并不是你的错,你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这些都是我自愿的。”
画屏闻言一愣,“你……知道?”
“我都知道,所以我才会想帮你。”
秦渊没有提起画屏那段难堪的过往,只是将对方往拉入了自己怀里轻轻抱着。画屏没再说什么,却怎么也止不住溢出口来的呜咽声。
“可惜还是没有帮到你,反而还害得你跟我一起进了死牢。”秦渊不由得叹息着。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画屏倏地挣开秦渊的怀抱,通红的眼睛里带着几丝怒气,“明明就是我害了你,你怎么到反过来说了!”说完眼泪涌得更是凶了。
秦渊忙伸手去替他擦,笑着解释道:“本来谁都不记得你的真实身份了,其实是我的缘故你才重新被人注意的。难道你没发现么,刚才抓我们的那个钟大人分明就在是针对我。如果我身边的人换成是别人,他们照样会找借口给人家安个罪名,然后一样把我拉下狱来。”
画屏听了,回想着钟景年方才的那席话,似乎觉得有些道理,于是又问:“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针对你?”
“还不是因为我有个当丞相的爹,又与摄政王来往过密。说起来我也不过是颗遭人利用的棋子。”
秦渊像是自嘲似的轻声笑了笑,没想到自己一心远离朝政,却最终还是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公子……”画屏想安慰对方,却又不知该如何安稳,想来他正和当年的自己一样,身不由己,也无能为力。
“你会恨我拖累你了么?”秦渊忽然问。
画屏急忙摇头,“我早就是个该死之人,上天却一直让我活到现在,让我遇到公子你,我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命中注定,画屏非但不后悔,还很感激上苍!”
“傻瓜!”秦渊爱怜的嗔怪了一句,又将画屏紧紧拥入了怀中。
他其实也挺感激上苍,自己死前居然还有如此温婉可人的美人相伴,就是不知道画屏若是和自己一起去了阴间遇上了浮萍该怎么办。想到这里秦渊又觉得有些好笑,自己竟然死到临头还有心情想这些。
二人就这样相依相偎的在天牢里度过了几个绝望却又难得清静的日子,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乱成了何种模样,终于这日从外面来探监的人出现了,而且一次来了两个——一个黄敦玉,一个薛岚。
黄薛二人还特意备了好酒好菜来,已经在牢里几天没吃过好东西的秦渊顿时高兴得喜笑颜开,也不管客套,举起筷子就大吃大喝起来。
“子涵兄,你倒真是豁达!”
黄敦玉见秦渊进了死牢还能有心情吃饭,对他不得不佩服。一旁的薛探花原本也在担心秦渊,这会儿也稍稍安下心来,于是给黄敦玉使了个眼色,让他说正事。
秦渊恰好看到两人使眼色的样子,不禁笑道:“不会吧,你们俩也学会眉来眼去了?”
黄敦玉立刻白了秦渊一眼,“你以为我是你秦公子啊!跟你说正事,你这个案子不会审了,我找了所有能找的人帮你说情,何太师执意要杀你,秦丞相如今又不方便开口,能救你的办法只有一个了。”
“什么办法?”秦渊隐约猜到了答案。
“偷梁换柱。”薛岚显得有些兴奋的答道。
“你们别闹了,万一出了事情,你们都会要被拖累的。”秦渊摇着头一口回绝了。
“我和宗烈他们都已经帮你安排好了,到时你自己看着办。总之我不会看着自己的好友就这么冤死。”黄敦玉也早就料到秦渊会拒绝自己。
“公子,你也该想想丞相和夫人,不要枉顾性命。”画屏也劝道。
一想到自己的父母,秦渊也的确有了一丝迟疑,跟着问黄敦玉:“为什么觉得我是枉死?子安兄不觉得这都是我自找的么?”
黄敦玉先是没答话,过了片刻才道:“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不妨直说,我黄子安虽然只是个小小侍郎,但还懂最基本的善恶是非。何窅他就不是个好东西,中饱私囊,勾结番邦,当年云观行一案其实众所……”
“子安兄!”秦渊忽然打断了黄敦玉,点头道,“我明白了,谢谢你!”
“黄大人,你说云观行什么?”画屏忙问道。
黄敦玉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他都忘了秦渊身边这个画屏正是云观行之子云夜海。当年的云夜海年纪尚幼,应该并不知道那件事情的内幕,只是如今人都死了,自然没必要让云夜海知道这些再徒增伤心。
“呃……云公子,过去的事你就不要再追问了。”
“黄大人,你是想说我爹是被何太师冤枉的?他根本没有叛国通敌,是不是?”画屏追问着,然后摇着头自语道,“我就知道我爹不是这样子的人!”
“屏儿!”
秦渊揽过画屏的身子安抚着,画屏反而忽然哭出声来,“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所受的这些苦不过是为了替父亲赎罪,所以我从没有抱怨过谁。可是原来……原来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像是积压了许久的痛苦都一次爆发了出来一般,画屏揪住秦渊衣襟的双手越拽越紧,眼泪也愈涌愈凶。秦渊知道画屏此刻的心情,定是常人所不能感受到的,尤其这五年来他一直忍辱偷生,只是为了减轻父亲曾经犯下的罪过,如今却得知自己的父亲竟是含冤而死,自己这些年来的隐忍也就完全变成了另一种意义,变成一种可悲的宿命,既无法逃脱,亦无法改变。
黄敦玉见人哭得这般伤心,一时也慌了神,还是薛岚道:“云公子放心,我们会将你一起救下的。”
“你们最好别这么做!”
牢门外忽然传来另一人的声音,牢里的几人都吓了一跳。天牢内光线昏暗,一时只隐约看得出声音的主人是名高挑男子,但这声音他们几人却都不陌生。
“严兄?”
“无月兄?”
几人表情一致的看着猫腰走进来的严朔,都在想这个无官无品的小子是怎么进到天牢里来的。
“这年头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进来探个监都花去我不少银子啊。”严朔说着蹲下身来坐到了几人身边,也不管自己一身水蓝的袍子会被弄脏。
“你怎么也来了?”
“我爹让我来的。再说了,朋友落难,我还能不来看看?”
“严太傅?”
秦渊很是诧异,没料到严陵也会对自己一份同僚之谊。
“无月兄,你刚说我们做好别这么做是什么意思?”黄敦玉问。
“你们自己想,子涵这次的事情会被何窅发现,定是何窅一直在密切关注着子涵的一举一动。所以这次你们想偷梁换柱那只老狐狸也一定会事先知晓,到时别说救不了人,何窅还刚好可以以乱党的罪名再把你们也一网打尽,这样朝中就更没人敢跟他作对了。”
严朔的分析得在理,薛岚也跟着点了点头。
“那要如何?难道看着子涵去死么?”黄敦玉愤愤道。
“不,还有一个人可以救子涵。”
“谁?”
几人都同时等着严朔的答案,只有秦渊已经知晓,却不愿说出那人的名字。
“摄政王。”
“摄政王?”
“你们一定都以为何窅这次对付子涵是为了扳倒秦丞相吧?”
“难道不是么?”
严朔摇了摇头,“我爹说,何窅这么做是为了阻止摄政王攻打大夜。摄政王若是想救秦渊就必须马上赶回京城,攻打大夜的事自然也就会停下来。”
“这怎么可能!”秦渊第一个先否定了严朔的话,“王爷怎么可能会为了我特地赶回来?”
“不全是为了子涵你,还有你爹丞相大人。你想,若是你窝藏钦犯的罪名成立,秦丞相日后在朝中的地位必将受到影响,对摄政王而言,何太师的威胁也就更大了一分。而比起萧蔷外的争端,解决内祸自然更加紧迫,摄政王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严朔这样一说,众人皆觉得有理,薛岚却道:“可是子涵明天就要被处斩了啊!摄政王赶得及回来么?”
“什么,明天?”严朔倏地脸色大变,“外面贴出的榜文不是说三日后才行刑么?”
“长和兄问过他爹,说是明天行刑。”黄敦玉说着愤怒的捶地,“何窅果然是只老狐狸,他是想一箭双雕,把摄政王骗回来,同时也除掉子涵!”
严朔原本是想带来好消息,却没想到何窅到底还是魔高一丈,一时间也消沉了下来。
秦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各位别再为我伤神了,我秦渊这辈子能交到你们这帮朋友已经知足了!来,我们一起喝几杯吧!”
于是几个好朋友伤感的举杯浇愁,除了为秦渊即将奔赴刑场的惋惜难过,更为大武将来的社稷堪忧。奸臣当道,不知道还有多少忠臣良将会要步上秦渊的后尘。
这一夜,秦渊想了很多,想着自己过往的二十五年,想到自己的亲人、朋友,以及一些不记得名字长相的匆匆过客,想着那个曾经想爱却没能好好爱的人。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自己想得最多的竟然是明彦。他甚至有些希望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想着自己还无忧无虑的住在端贤王府中,每天和那人颠鸾倒凤风流快活。
『但是只要你有心,我愿意为你努力!』
『我的心意不会改变!』
如果那人回来,知道自己竟然为了一个青楼小倌丧了命,他会愤怒,还是难过,还是受伤呢?秦渊细细的回忆着自己与明彦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里涌过丝丝甜蜜与满足,到现在他才终于明了,也终于肯承认自己的真实心意。
只可惜,一切都已经太晚……
第十八章 平安脱险
清晨,一些细碎的阳光从天窗中落下,昨晚似乎一夜无梦,让人有种被遗弃的感觉。秦渊还在半睡半醒间就听到了牢门被打开的声音,心想着何窅那老东西竟然这么急着斩了自己,于是眨了眨惺忪的睡眼抬眼望去。
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修长,挺拔,完美如天神一般。秦渊以为自己是思念过度,还在做梦,愣愣的起身朝门外走去,一旁的狱卒也没拦他,任着他踱到了那人跟前。
“王爷?!”
终于确定眼前的人不是幻象,秦渊顿时百感交集,震惊,感动,欣喜……最后,是被一波强过一波的心虚所笼罩。
“你们已经没事了,回去吧,丞相很担心你。”明彦忽然淡淡的道,平静的语调中听不出一丝情感。
秦渊心头一紧,知道这人定是对自己失望之极才会这般冷淡,这比他对自己疾言厉色的斥责更令人不安。什么都不说,代表什么都不在意,不在意也就等于放弃……
见明彦转身就要走,秦渊忙拉住了他,“王爷!”
“秦公子还有事?”
明彦语气冰冷,秦渊一时也开不了口,只是眼神灼灼的看着对方。一想到对方已经放弃自己,秦渊便觉得比砍自己的头还要难过,对方曾经是如此的全心全意,自己却因为一些可笑的理由回绝了,一直最后一刻才想通,如今终于可以重获新生,面对的第一件事却是要失去他!
“我以前……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一句话,等差点快砍头了才觉得后悔,”秦渊还是想试着把自己的真实心意告诉对方,“所以我要现在……”
“你别说了!”明彦忽然打断了秦渊,“你说什么我都不敢再相信!”
说完便拂袖离去了。秦渊却愣在了原地,愕然,失落,愧疚,更多的是心疼。
他说“不敢”,不敢再相信自己,若不是自己伤他太深让他害怕,他又怎会用“不敢”二字……
“公子……”画屏走过来挽住神情恍惚的秦渊,低低的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丞相大人还有夫人,一定很心急……”
看着秦渊失魂落魄的模样,他现在才算知道,即使自己不是一个替代品,对方的心里也不会再有自己的位置。果然自己是一沾“情”字便反劫不复啊,画屏在心里悲凉的笑着,如果可以,他倒宁愿和秦渊一起就这么去刑场,也算是同生共死一回了。
一提到自己的父母,秦渊也没再呆愣,急急忙忙就赶回秦府去,他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母亲如今只怕眼睛都快哭瞎了。
到秦府时,秦夫人像是知道自己儿子就要回来一般,竟已站在门外等候,见秦渊一身狼狈的样子,本来都已经拉开的笑脸又忽然泪眼婆娑起来。秦渊忙上前搀住秦夫人连声安慰。画屏跟在秦渊身后有些不敢再入秦府,想着怎么说都是自己的身份才给人家惹来那么大的祸事。倒是秦夫人先瞧见了,转身对画屏道:“云公子啊,你进来吧,我们老爷也有话对你说。”
听得秦夫人叫自己“云公子”,画屏猜到秦府的人并不怪自己,大概他们也是知道自己父亲被冤致死一事,不由得又伤心起来,低着头跟着秦渊一道进府里去了。
秦夫人虽然心疼儿子,一路上都在问他这几天在牢里有没有吃苦受刑,却又像是刻意回避似的只字不提画屏的事情,只管把秦渊送到了秦馥书房的门口,推着他进去,也让画屏一同推跟着。秦夫人脸上复杂的神色多少让秦渊明白,自己老爹此刻的心情怕是已经恶劣到不能再恶劣。
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更何况是面对自己的父亲,秦渊踟蹰片刻,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跨了进去。
秦馥正坐在太师椅上歪着身子拿着一本书在看着,知道有人进来了也没动,冷硬的气氛不言而喻。秦渊只觉得全身发麻,万般艰难的开口叫了声“爹”,果然就听到“啪”的一声,秦馥将手中的书本重重的摔在了书案上,人也跟着站起身来。
“你还知道叫我爹!畜生,给我跪下!”
秦渊虽然知道自己的父亲向来是雷声大雨点小,只不过这次自己惹出的事情实在不小,知道父亲是真的动了火,于是二话不说跪了下来。
画屏见秦渊跪了,自己也不敢站着,忙跟着跪下来。
“你别跪!”秦馥忙道,见画屏仍不敢起身,又绕过书案走到画屏跟前亲自将他扶了起来,“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丞相大人?”
画屏大为惊诧,没想到秦馥对自己的态度会是这般亲切。
“这个畜生,他……是不是逼你……逼你……?”
秦馥想问什么,又支吾了半天没把话说明白。画屏愣了愣,见秦馥一脸尴尬的样子,猜到他是想问那日撞见自己与秦渊欢好的事情,忙红着莲摇摇头,“公子待我很好,他……从没有逼我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秦馥点点头,又道:“你以后就安心住在秦府吧,我们会把你当自家人一样对待的。”
“这……怎么行?”
“当年你父亲蒙冤,老夫未能帮他洗刷冤情,如今能代他照顾你,也算是老夫对朋友的一点补偿,你也就不要推辞了。”
“可是……我始终是钦犯,丞相不怕再……”
画屏害怕自己的身份会再累及无辜,没有应允。却听秦馥慈爱的笑道:“傻孩子,你父亲的冤案已经平反了,否则你们两个又怎么可能平安回来。”
“丞相是说,我爹已经沉冤昭雪?”
“过两日皇上的就会颁旨诏告天下,你也会得到应有补偿。”
画屏一时都无法置信这前后巨大的转变,前一刻他才得知自己的家人是含冤而死,这一刻却又听到沉冤已经得雪,心里也不知该是喜还是悲,只觉得不能自持,落下泪来,云氏一门总算不用再背负叛国的罪名,只可惜人都死了才被还回公道。
“丞相大人……”
“快别叫我丞相大人了,以后叫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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