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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风归-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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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在这里,我也感到十分奇怪。”
  总有什么缘故,拓跋珪想,虽然大家都说是偶然。他抬起头:“洪龙既然离开了铁弗,如果目前没其他计划的话,不如留下来暂住?”
  “也好。”
  张衮出去了。拓跋珪盘坐席上,沉思了一会儿之后,摊开药书看起来。
  帐中一片安谧的宁静。
  一只手从臂弯处绕上,拓跋仪像小孩子一样爬上他的膝盖,帮他翻页。他柔软的头发摩挲着他的下巴,“哥。”他叫。
  “嗯?”拓跋珪轻轻帮他拭去嘴角一星油渍,应。
  “哥。”
  “什么事?”
  “……没什么,就想叫叫。”
  “少说话,多睡会儿,你需要休息,知道吗?”
  “哦。”
  看他乖乖的趴着自己的膝头睡去,拓跋珪想起了小时候,唇角不自觉地微弯,又想后来阿仪渐大,箭法愈好,表现柔弱的一面却也愈少……不想今日还有重温旧昔时光的一刻,这病倒也……
  他的唇又抿紧了,放阿仪躺好,旋而起身,围着帐子慢慢打起转来。帐是新搭不久的帐子,用的皮料搓绳少有磨损的痕迹,正中的火灶也熏得不黑。他以肘支颔,踱上一圈,来到一只桶前停住。
  看起来应该是个储奶的木桶,似乎有什么闪了一下。弯腰,从桶盖缝隙中拈起一截灰白色的半透明薄膜,薄膜上有星星银色,放在鼻下闻了闻,有股子淡淡儿的腥味。凝眉间,有人在帐口道:“大翁君,长孙回来啦。”
  伴随话音涌进来的不止长孙肥,还有李栗和拓跋他。拓跋珪见状笑道:“你们三人,还真爱同进同出。”
  叔孙建放了帘子走进来:“就是,吵也要吵,好也要好。长孙,看你模样,可是说服你老爹了?”
  李栗道:“他哪用得着说?长孙大人慢声细气地跟他讲话,他不轰隆隆顶撞回去他爹就已经眉开眼笑了。”
  拓跋他点头:“我们主要是找长孙大人费了些功夫。”
  早在相识不久,拓跋珪就知道长孙肥的爹是原代国东部大人长孙嵩,他对长孙肥道:“你说服你爹什么事?”
  逾半年不见,长孙肥依旧是光头,粗声粗气的大嗓门,不过身形拔高了些:“也没啥,我叫我爹率着长孙部到你旗下来。”
  “啊?”
  “老爹够能跑的,竟然领着部众迁到了西拉木伦河,我们三人一路打探过去,才找到他。”
  拓跋珪道:“长孙大人是德高望众的老首领啦,让他来投奔我,是谁的主意?”
  三人组看向叔孙建。叔孙建后跳一步:“干嘛,也不是我的主意呀!”
  拓跋珪道:“长孙,你说,谁叫你去找你爹。”
  长孙肥摸摸光头,嘿嘿道:“唉,叫我老爹来不好吗,牛羊人马会多很多。”
  “他愿意来,我当然高兴,也很感激你。可是,他来的原因,你明不明白?”
  长孙肥皱皱眉。
  “他愿意来,只是因为你。”
  “那又怎样?”
  “我们是朋友,正因如此,我不该利用你占便宜。”
  “嗨,这有什么!”长孙肥一摆手。
  “对呀,大翁君,你忘了我们在青水湖畔发过的誓了?”李栗道:“我们说过要帮你,自然当尽一切力量来帮你。而且既然是朋友,就别说什么占不占便宜的话。”
  叔孙建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你不在的这段日子,夫人已经召聚了一些小部落。大翁君,光扬拓跋并不是口头上的话,要落到实际行动上来呀,不必拘小节。”
  “这么说,是我阿妈让长孙去的?”
  “大翁君的意思——”叔孙建盯着他,“夫人难道不该这样做?”
  拓跋珪缓缓摇头。长孙肥一捶他肩膀:“这就行了嘛!走走走,我老爹就快到了,你要不要见见他去?”
  “那是自然该迎的。”拓跋珪举步,与他同步往前走,其余三人跟在后头,李栗笑着对叔孙建道:“你何时也该把你爹拉来才是。”
  “妙极妙极。”拓跋他拍手。
  叔孙建道:“我何尝不想?只是我爹不像他爹,不是我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呀。”
  “谁说的?臭小子!”
  叔孙建惊讶至极,张大嘴,望向不远处:“——爹?”                        
作者有话要说:  

  ☆、初显峥嵘(下)

  难得的好天气,牛羊遍野,营盘棋列。
  拓跋珪一一慰问到来的各部部众,气氛十分热烈。
  “老哥哥哎,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头发稀疏的长孙嵩与叔孙普洛打招呼。
  “是呀,以后更要来往得勤喽。”叔孙普洛摸着他的山羊胡,摇晃着脑袋。
  两个人并排走着,“老哥哥,说实话,我可想不通,”长孙嵩指指前面的一群小伙子:“这个个拿出去都是一等一的好身手儿,我长孙部、你叔孙部也不算小了吧,草原如今三大部,撇开铁弗不说,放着独孤、贺兰不倚仗,硬要跟着拓跋家的,是何缘故?”
  “老弟呀,想想你当初投奔代王的原因,就会明白啦。”
  “代王?那时我想杀他没成功,他受伤后不但不怪罪我,还把我放了,打那会儿起,我就服了他!”
  世上本无长孙一姓,它的源头,还在拓跋。
  当年拓跋郁律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名唤沙莫雄,小儿就是什翼犍。什翼犍建立代国后,因已故的沙莫雄乃父亲长子,拓跋嵩应算郁律长孙,故赐拓跋嵩为长孙氏——长孙一脉,由此而来。
  叔孙普洛道:“你觉得大翁君可有当日代王遗风?”
  “代王在世时最疼这个孙子,我看他龙行虎步,倒也不负代王所盼,有股子气势。”
  “不错,就是这个理儿。”叔孙普洛连连点头。
  长孙嵩又问:“你这次带着人马来投,刘显想必很气愤,老哥哥心中是不是有了什么打算?”
  “说的什么话!就凭你我昔日曾为代的北部、东部大人,如今拓跋重建,当然该来帮衬嘛,还能有什么打算?”
  “哈哈哈哈,”长孙嵩大笑,拍拍兄弟胸口,“咱们相识这么久,你的性格办事,何必瞒我?”
  “我瞒你什么?再说了,我就不能为儿子而来么?”
  “嗨,这点你跟我比!你儿子自己都不相信你会为他而来,你不是指望我相信吧?是不是——嘿嘿——”
  叔孙普洛笑了,反手帮兄弟拂去肩头灰尘:“好说好说,其实谁都会为自己的部落多想想,你用儿子说事是要好听些,不过对于某些考量,咱俩心知肚明。”
  “彼此彼此。”
  两人相对大笑。远远贺兰姜走过来,照面就把腰深深弯了下去。
  “哎呀夫人这是做什么,万万使不得!”两人赶紧扶住。
  贺兰姜执意行完大礼,而后方抬首道:“两位大人年高德劭,今日能出现在此,当受一拜。”
  “夫人快莫这样说,我们理该前来的啊。”叔孙普洛甚为恳切地道。
  长孙嵩扶在另一边:“是呀是呀,昔日代王对各部那么好,谁又会忘记他的恩德呢?”
  贺兰姜微微点头,擦了下眼眶:“我家大儿年纪还小,能被小建他们当朋友看,在一起耍,实在是承他们不弃。两位是珪儿的长辈,今后若发现姜教导不周的地方,只管指出他错处,就当自己的晚辈一般,姜感激不尽。”
  叔孙普洛道:“夫人太谦虚了。不瞒夫人说,我之所以离开独孤部到这儿来,就是认定大翁君将来比刘显那小子强,当年刘库仁对大翁君的评语你还记得吗?要是他还在,决不会允许刘显现在这样胡闹!”
  长孙嵩接道:“对呀,夫人放心,拓跋部威望仍在、名声仍在呀!咱们统领了草原百余年,还怕当下纷乱十数年?现在草原上的人哪个不想着代王那会儿的好时光,个个盼着拓跋家再出一个代王呢!”
  “是真的吗?”
  两位首领齐声称是。
  贺兰姜轻轻一笑,道:“以后就多多仰赖二位大人。至于——”她转眸,“大人们该得的,二位放心,我跟珪儿都记在心里,将来不会少了大人们的好处。”
  “听说安叔跟阿遵去了跋那山柔然部,阿虔,你怎么没一块去?”
  拓跋珪登上高地,看着底下忙忙碌碌的新成为他部众的人们,问道。
  拓跋虔起劲儿点着马数,答:“安叔不挑我呗!”
  “郁久闾温纥提向来亲铁弗——”
  “对呀,安叔本事大是大吧,可他要能使得柔然来投我们拓跋,我以后就甭骑马,让马来骑我得了!”
  拓跋珪失笑:“让柔然‘乖乖’来投确实不可能,以前代国国盛之时他尚不惧,更何况我们现在不成气候。我想安叔也知道这点,他过去,不过先了解了解情况罢了。”
  “那也料太早啦,不用跋那那么远,光阴山、贺兰山南北就得有多少部落哇,咱们联络他们都不易哪!”
  “是啊,”拓跋珪吁一口长气,望着西斜的太阳:“要一个人听尚且不易,何况一个个部落。”
  “尤其是高车人丁零人,混杂在一起最难驯……对了,你之前认识薛部跟延陀部的,他们不正是高车人?”
  “已经很久没见了,也不知现在还在不在独孤部,还有表叔跟穆叔、奴真——等叔孙首领把他的部落安置好,我得仔细问问。”
  拓跋珪点头,又兴致勃勃道:“夫人说你出门游历,这段日子可不短,碰到什么好玩的没有?”
  拓跋珪眉毛微微一扬,还没回答,底下一阵骚动,拓跋虔一瞧:“哈,贺兰部第一美女来了。”
  贺兰雪骑着一匹雪白骏马不快不慢出现在视野中,依旧是一头乌黑松软的长发,夕阳的金光闪烁在她身上,为她出众的美丽增添了一份不可捉摸之感。
  拓跋虔咽了两下口水,拓跋珪手指道:“她旁边是——阿烈?”
  不错,少女身边围绕着的七八名异性中,离她最近的正是十二岁的拓跋烈。
  拓跋虔道:“哈哈,大翁君,不是我说,你三弟对女人可是很有天赋。”
  “怎么说?”
  “你不知道?贺兰部上至六十岁老妇,下至六岁女娃,个个莫不被他哄得团团转。唉,我真是心生嫉妒啊!”
  拓跋珪擦汗:“你说阿烈?”
  “对阿,我看哪,有几分像梁眷,简直是无师自通!”
  “但我走之前——而且他还小——”
  “嘿嘿,大翁君,你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吧!”
  拓跋珪瞪堂兄一眼。
  拓跋虔大大咧咧道:“这有什么,哪日我给你找个女人——”
  “停停停停停,”拓跋珪见他越说越离谱儿,赶紧阻止:“我看,他多半被你们带坏才是真!”
  “哎,怎能怪到我们头上来呢!女人们就喜欢他那张脸,一致被迷得昏头转向,怎能怪我们呢!”
  阿烈那张脸?拓跋珪想想,不是一直都那个样儿吗,晒得很黑倒是真的,什么时候变成了万人迷?他笑笑,回来至今,他忙着照顾阿仪,对另外两个弟弟确也未曾细看,不知不觉间他们都长大了。
  与贺兰雪一道来的,还有贺兰染干。就在大家的目光都被贺兰雪牢牢吸引住的时候,贺兰染干跳下马来,朝叔孙普洛与长孙嵩笑道:“今日真是好热闹,两位老爷子都齐了,走,到我帐里坐坐去。”
  叔孙普洛捻着胡子:“客气喽,近两天肯定不行,改日我们再请翁君喝酒!”
  “哎,我听了消息特意赶来,老爷子竟要拒绝?”
  长孙嵩道:“各家要点的数太多,实在不逮空嘞。”
  贺兰染干打个哈哈,环顾四周一眼,皱起眉头:“老爷子怎么选了这块驻地呢!这里水草都不够好,我那儿有个地方,没得说的,过去看看?”见两人不吭声,又加一句:“保证马壮羊肥一劲儿长膘!”
  “翁君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叔孙长孙笑着摆手。
  贺兰染干连番吃软钉子,心下着恼,面上滴水不露笑意如初:“两位老爷子让我难做了,我知您二位是瞅着我那乖甥儿来的,可贺兰山大大小小也算我们贺兰部的地盘不是?我也没啥别的意思,不过见您二位到地头上来了,就算普通人户见了来客不管识不识都会敞开相迎呢,我们尽尽地主之谊,两位首领也不承情?”
  这话入情入理,倒教两个见多识广的老滑泥鳅一时也找不出话来应对。旁边拓跋烈正围着贺兰雪说东扯西,见状滴溜溜一转眼珠子,叫道:“哎呀,我那大哥跑哪儿去了?”
  说人人到,红色的骏马鸣一声停住,马上少年朗笑持缰,向贺兰染干道:“舅舅,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贺兰染干同样笑答,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似乎又高了许多的外甥。
  许久以来,他一直未把这个孩子放在眼内。印象中的他,没有拓跋仪艳惊四座的箭技和外表,没有拓跋烈迷惑众生的飞扬和乖张,甚至不及拓跋觚的清瘦和俊秀,有的不过是大得和他不相称的代王长孙名称,至多不过样貌周正。
  曾经让他激动过的那句“诚如舅言,不敢忘也”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失色了,他向来不是长性的人,只觉得这外甥说了大话之后就不声不响消失的行径让人发噱。可惜还有楞多出色却头脑发热的年轻人愿意跟随他,叔孙普洛长孙嵩这样的人也愿意投奔他……
  “舅舅如此盛情相邀,不如我也凑个数?”
  贺兰染干皮笑肉不笑地:“好哇。”
  宴席至半,不知从哪儿窜出一只小狐狸。
  五六条巨犬跟踪而来,被人勒在场外,不住狂吠。
  “抓住它!抓住它!”
  几个仆隶请示贺兰染干,染干道:“狐皮比狼皮珍贵,尔等可各显本事,正好消遣。”
  仆隶得了命令,准备好手段围扑。那狐狸十分机警,竟几次三番脱出险去,在座众人皆笑。
  拓跋珪手背忽被什么抓住,他低头,却是邻座贺兰姜的手。怔怔看了那细长雪白的柔胰片刻,抬头,贺兰姜却没看他,只是目光紧紧追着那只小狐狸。
  他明白过来,女孩子太紧张,以致于揪住了他的手而不自知。
  抽,还是不抽?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女孩子搭手呀!虽然人家是无意的。
  他想了很久,久到坐在贺兰姜另一边的拓跋烈转头看到了这一幕。
  拓跋烈嘻嘻而笑,拓跋珪便似碰了通红的烙铁般,把手抽了回来。
  动作不算轻悄,贺兰姜愕了愕,回眸,看看拓跋珪,再看看自己的手,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飞起一片晕红。
  两个年轻人正尴尬,拓跋烈偏偏过来火上浇油,作大发现状:“哎呀,原来雪儿喜欢我家大哥啊!”
  贺兰雪脸红得教人不好意思去看她:“你别胡说。”
  “呐,你不喜欢大哥为何抓他的手?我也在你旁边啊,你怎么不抓我的?”
  “我……我……”贺兰雪无言以对,她也不知自己何故做出如此举动,情急之下,朝拓跋珪又嗔又怨似的看了一眼。
  拓跋珪道:“三弟,别玩了。”
  可惜他不是拓跋仪,一句话能叫拓跋烈闭嘴。
  拓跋烈继续道:“雪儿,我们拓跋部有个规矩,女孩子摸了哪个人的手就是要嫁给他哇,行,我这就去告诉我们阿妈去,准备彩礼。”
  拓跋珪心想这是什么胡编乱造的规矩,正觉好笑,突见贺兰雪惴惴朝贺兰染干看了一眼,十分惊惶之样。叹了口气,对她道:“雪儿不必担心,阿烈捣乱,我让他去捉了那狐狸来给你赔罪。”
  拓跋烈大叫着“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啊”被推上场去了。
  贺兰姜咬着嘴唇:“我刚才不是……”
  “我知道,”他善解人意的接口:“其实什么也没发生过,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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