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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风归-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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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看看。”拓跋珪松开他手,头也不回的跑开。
  道生叫了一声,突然发现,风向变了。
  一个时辰后,拓跋珪找到慕容冲,同时也找到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苻坚。
  其时双方正在渭水边对峙,经互相喊话,拓跋珪明白苻坚本率七百骑兵前来接应放火的百姓,岂料火烧着烧着骤然变向,俱石子等大半被回头火烧死,剩下的也多被鲜卑士兵发现砍死,苻坚闻讯,即刻下马祭奠,将士们嚎啕大哭,哭着哭着却让寻找余下纵火犯的慕容冲发现,带了人马追来。
  苻坚指挥人上了一个坡地,占据有利地形,故慕容冲一时也无可奈何。非但无可奈何,此番没了人肉盾牌,苻坚再不手软,下令射箭,刚刚顶风放火没成,但这会儿倒是顺了风放矢,秦军士兵们新仇旧恨一齐算拢,红了眼狠了命箭如蝗雨,鲜卑士兵们冲上去被射回来又冲上去又被射回来,如此重复重复再重复,士兵们怕了,但他们的大司马不松口,这样白白送死,他们觉得他疯了。
  终于,羽箭告罄。接下来是白刃相搏,人人脸上充斥着如野兽般狰狞的表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这一回,鲜卑人数越来越少,慕容冲端坐马上一动不动,谁也不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出半点什么。
  “大司马,我们退吧!”一名士卒鼓起勇气道。
  慕容冲扫他一眼,他的脸黝黑而年轻,上面溅了点点血污。这是一个矫健而不畏惧的士兵,也许跟许多人斗过勇逞过狠,也许杀过很多人,可一碰上他冷如冰雪的目光,却不由自主避开了。
  “杀。”慕容冲短促哂道,一抽腰侧宝剑,三尺青锋卷入了战场。
  士卒一怔,片刻后反应过来,赶紧跟上去。
  刀剑琅琅,慕容冲的剑法凶狠而快捷,像万千摇曳的竹影,点到谁的心窝处,便绽开一朵白色的竹花——象征死亡的纯白之花。
  苻坚道:“第一次见他用剑是与张蚝,翩若惊鸿,此刻鸿鹄还是鸿鹄,却是染血的鸿鹄了。”
  侍从在一旁暗道,不是凤凰么?
  数十人……十数人……四个人……三个人……
  兵器在交戈中闪耀,宛如短暂的火花;战骑在周围呼啸,宛如奔腾的铁流。
  慕容冲瞥了眼仅剩的几个同伴,在不断的袭击中躲闪出剑,受伤与伤人中,涌起一股致命却刺激之感。
  那人就在前头,只要能杀了他,只要能杀了他!
  喉中冲出一脉清啸,他一夹马腹,不再顾及属下保护,挺剑直击!
  “凤皇!”
  有人扑在背后帮他挨了一刀。
  骨肉喀嚓的声音。
  谁?谁叫他凤皇?
  人滑下去了,跌落马下。
  动作停滞下来,望着前面的人墙,他知道,他已冲不过去。
  身边再无一人。
  只有渭水盘旋。
  “凤皇。”苻坚出声了。虽然上次锦袍事件让他很没面子,但看到眼前这个人,他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个雪肤乌发的男孩。声音不由放得柔软,就像和煦的暖风。
  慕容冲越过重重人头看着他。他们的目光相碰了。
  然而,素袍的青年不过看了一眼,他回身跳下,跳入了渭河,跳进了黑色的流水之中。
  拓跋珪努力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天上一颗残月。
  冰冷、舒缓、又疼痛的感觉。
  散漫的思绪。
  似曾相识的背脊。
  “乌龟?”他模模糊糊唤道。
  正奋力游水的人猛然停滞了一下,接着又划起来。
  “小时候……父皇死的时候,还记得吗……乌龟带我去漳水里……那是我第一次玩水……背着我,对,也是这样背着我……一定是做梦,不,不会做好梦……那就是死了……”被背在背上半浮水面的人喃喃着:“……死了,死了……真好。”
  水波荡漾,寂静落寥。
  “乌龟不会再回来了……我知道……所以,你不是乌龟,不是……”他动了一动,拓跋珪本就受伤,痛得龇牙咧嘴,幸而慕容冲又昏了过去,拓跋珪觉着这时上岸应该安全,拼着最后一点劲,把包括自己在内的两个人弄上岸。
  背上疼得有如火烧,他看看慕容冲,他受的伤虽没自己深,但数量不少,被水这么一泡,估计也不好受。应该点个火堆,他想,毕竟全身湿淋淋的,一来难过,二来容易上烧。然而想着想着,头越来越重,他再撑不住,一头栽倒下去。
  昏昏沉沉将醒未醒间,感觉有疏淡的日光照在身上。
  居然没死,不久后拓跋珪反应过来,抬了抬眼,还是躺在原地,凤皇依旧昏迷不醒。
  他没事吧?正试图去探鼻息,这时凤皇突然动起来,发出一长串梦呓。拓跋珪松口气。梦呓是模糊不清的,也是重复的,拓跋珪渐渐听明白他在喊“不要过来”,又不断喊“杀”,他究竟在做什么梦?
  “嘿,凤皇,醒醒,醒醒。”
  回应他的是喘息和呻吟的混合,凤皇突然抬手攥住他手臂,抓出道道血痕。
  素来苍白如雪的容颜若映桃花,热汗涔涔,拓跋珪探探他额头,果然上烧了。
  怎么办,他要是能跑能跳多好,只如今自己也一身是伤,难道两人要命丧于此?
  想爬起来,牵扯到后背的口子,实在痛得凶了,一摸,半手血。
  一只山鸡咕咕叫的引起他注意,腹中作出响应,也合奏起来。啊,过来吧过来吧,过来让我捉住你吧——拓跋珪两眼放光的念叨着,山鸡老兄果然一跳一跳过来了,拓跋珪紧盯它,啥也不想,双目炯炯。岂知山鸡老兄停在了三丈开外,用嘴在地上叼叼啄啄,衔起一块石子,放在了爪子上。
  拓跋珪泄气,扫一眼,起先没觉出啥名堂,后来才发现山鸡老兄真是了不得,他岂止要佩服得五体投地,简直是欣喜若狂了。
  拼命爬过去,山鸡瞪一双黑豆眼睇他,他道:“老兄你救了我一命,我不但不吃你,以后也决不再吃你的同族。”仔细瞧它爪子上用来止血的小黑石子的模样,心里有了底,低头寻找起来。连着翻寻五块黑色的,放在胳膊上试试,不对,又找,不知反复多少次,终于有一块,质地有点像烧焦的木炭,才一贴,血顷刻止住。
  “有救了!有救了!”
  慕容冲正是被这一声声鼓人耳膜的高音给惊醒。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乎乎沉沉的,光眼皮还能半撑着点劲。他看见前头一个人背上血红狰狞一片,却欢欣鼓舞的样子,觉得奇怪,又看了看,暗道,怎么又是他。
  这头拓跋珪生出无限信心,立马趴着将几粒黑石敷到背上,手头也不闲着,扩大范围边挑边拣,等到聚集一小捧的时候,他奇迹般地发现,背上居然不再有痛觉。
  简直太神奇!他颤巍巍地反手试探,除了先前残留的一丝血迹,那样猛的一道伤口,竟几乎全部收敛。不知道这些小黑石子叫什么,他决定给它们取个名字——无名异。
  喜滋滋回到慕容冲身旁,开始解他衣服。慕容冲瞪大眼,看着这个嘴里突然哼起莫名调儿的少年,大怒:“你干什么!”
  “啊,醒啦?”拓跋珪笑着,手上动作不停。
  岂不知他这笑容看在慕容冲眼里变成了十足猥亵,加之全身无力简直任人宰割,慕容冲直恨不得剁了此刻游移在身上的一双手:“滚开!”
  拓跋珪终于感受到他怒气,摸下巴:“怎么啦,难道你不想治伤?”又道:“上战场为什么不披盔甲呢,披了盔甲就不会这么惨啦……瞧这衣服,破成这样,也不知干了以后还能不能穿……唉,等止血了我们还是想法子快回去吧……”他自顾自说,慕容冲有片刻怔神,这语气,像谁?
  “咦,我的玄甲——”拓跋珪的声音顿住。
  慕容冲看看挂在颈间的黑色墨玉,又看看他,“你的——玄甲?”
  “哎哟,眼花喽眼花喽。”拓跋珪连连咳嗽几下,托起手中的无名异,“这些石头止血挺有效,我现在就给你敷着,你别动,别让它们掉下去了。”
  慕容冲盯住他:“你认得这块墨玉?”
  “阿——我以前是有一块,跟你这个有七分像,认错了。”
  慕容冲还是盯住他。
  “你冷么?要不我先点个火?”
  不提还好,一提真觉冷了。现在虽是正午,但毕竟入冬的天气,拓跋珪其实没解光他的衣服,只把外袍剥了,浸过水的衣服半干不湿,贴着十分难受。
  “还是先生个火吧。”拓跋珪像看穿了他所想,“再找个避风的地方,把身上弄干爽了再说。”
  接下来都是他一个人在忙,慕容冲看着他不是很利索的站起来,慢慢的去找些枯枝——他受了那么长一刀,虽然止血了,但竟至于好这么快么?记得自己当时跳进渭河里,渭河又深又阔,是他把他救上来的?还有……还有什么?还有……还有……记不清了,太不寻常了……太不寻常了……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正是星光满天。
  慕容冲发现自己半靠在一个人怀里,很暧昧的姿势。
  火堆发出轻微的卟卟声。
  靠着的那人睡着了,平日里脸上总黑黑的泥巴块洗去,现出干净的眉眼,呼吸宁静而漫长。
  于是整个夜晚似乎也变得温暖起来,有那么瞬间,他生出一种亲近的感觉。这种感觉,这种很遥远又很模糊的感觉,怎么此刻突然变得这么清晰,清晰到好像他已触摸到那种温暖了呢?
  一定是自己太累了,他想。他不需要叫温暖的东西,他每天做的梦,已经够他受的了。
  大约拓跋珪并没有看起来睡得熟,慕容冲一动,他就醒来,“凤皇——”
  慕容冲心中又是一疑,他再次凝视面前的少年,而后者尚未发觉自己张嘴就叫了人家小名,一手要来探他额头:“可还烧了?”
  慕容冲习惯性避开:“好了。”
  拓跋珪的手落在半空,停了片刻收回来:“好了就好,还是再睡会儿罢。”
  慕容冲点头,没说什么,顺手把头上戴的金冠拨拉下,叮叮铛铛,缨络宝石撞得清脆儿响。
  “我有一个大叔,他特别喜爱这些值钱的玩意儿。”
  “不过是些累赘。”
  “是啊,”拓跋珪突然笑,指向夜空:“你看,一个人可以仰视头顶熠熠星光,何以竟至喜欢这些珠宝微芒。”
  慕容冲挑挑眉。
  远远有人声,“落水了,落水了!”,“翻船了,救命啊!”
  拓跋珪动得一动,慕容冲看着他。
  拓跋珪道:“我去去就回。”
  慕容冲瞅他起身,眼见要走远,冷冷道:“你自己的小命不要了?”
  拓跋珪道:“有人出事,不能计较这么多。”
  慕容冲没回话。
  拓跋珪赶到渭水岸前,渭河水深,稍离了边三篙子都打不到底,水流也急,旁边很多支流一齐汇入,漩涡一个个拧着。
  河上显见是艘大船,翘了一半朝天,正慢慢往下沉。河面上挣扎了许多人,有会水的,有不会水的,不会水的占大多数。
  拓跋珪脱了上衣,风一吹,冻得他打个激灵。他揉一揉膀子,纵身入水,哗啦一下不见人影。
  水势遽急,翻花卷浪,在沉沉的夜色下波浪也变成黑色,訇訇响着,像吞人的兽。
  拓跋珪在激浪中救起了很多人,救起的人就围到慕容冲身边,一面烤火,一面诉说着感激之情。
  慕容冲发现这帮人他是见过的,那装扮,那一口白牙,那听不懂的话语,不正是上次那个什么匈奴独孤部?
  忙乎一夜,天边泛起鱼肚白,拓跋珪精疲力竭爬上岸,觉得自己成了一具死尸。
  一双冷漠的凤眼出现在上头,随即“哼”地一声,一件衣服抛落身上。
  他笑了,“谢谢。”
  坐起穿衣,一人到他跟前:“果然是你。”
  方肩膀,方下巴,不是刘罗辰又是谁?
  拓跋珪慢条斯理套上袍子,“罗辰兄,别来无恙乎?”
  刘罗辰眯一眯眼:“你不是应该在贺兰部?”
  拓跋珪耸耸肩,暗自调匀呼吸,站起来,还是有点踉跄。他顺手扯了一把,抓到凤皇的袖子,慕容冲侧了侧,终于没有避开。
  拓跋珪道:“我们走。”
  “站住。”刘罗辰在背后道。
  慕容冲感到一丝严肃的气氛了。这独孤部与拓跋珪,有什么过节不成?
  拓跋珪回首,站定,“我人在这儿,你看着办。”
  刘罗辰看他半晌,“这次你救了我们这么多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但你还得帮我找个人。”
  “哦?”
  刘罗辰描述了那人样貌穿着,拓跋珪听完,“这事儿费工夫。”
  “是死是活,你都得找上一找。”
  拓跋珪转转眼珠,“好吧,不过我忙活大半夜,肚子饿,你先让你部下找点儿吃的填饱我的肚子吧。”
  “不行,你立刻下水。”
  拓跋珪不着急,“有点儿活气的我都救了,你说的八成没命,让他在水底下多呆会儿没事。”
  “你去不去”
  “好吧好吧,我去。”拓跋珪见他黑脸,撇撇嘴,指指慕容冲:“那你们先给他找点吃的,我的那份等我上来再说。”
  刘罗辰顺眼一瞅,见到一张乌漆八黑的脸,点头。
  拓跋珪重新到了岸边,先察看一下水流风向,然后一个猛子扎下去。
  起先还见他时不时露个头,半天半天,啥影儿也不见了。
  “不是沉底了吧?”有人担心起来。
  刘罗辰闻言,下意识望慕容冲一眼。他有点好奇这个人与拓跋珪是什么关系。
  端详片刻之后,他觉得也许什么关系也没有,道:“耍水的到头多半淹死在水里,这么久没出来,恐怕死了。”
  慕容冲答:“不关我的事。”
  刘罗辰讨个没趣,又想,要是拓跋珪真这么淹死,那人救不救也就无所谓了。
  “啊,上来了!上来了!”有人叫。
  果然,只见拓跋珪拖了个人爬上岸,气喘吁吁,连连叫道:“他命大趴了块浮板,还有点儿气!你们谁给他拍拍水!”
  众人一哄而上,救上来的人二十余岁,身材不算魁梧,眉毛很顺,边缘长了粒红痣,嘴唇薄薄的颇秀气。
  刘罗辰俯身拍拍他脸:“拓——”顿了顿再张口,“窟——”,又顿了顿:“嘿,醒醒!”
  有懂一点的道:“大人,得先把他扶起来,捶他背,吐出水来就好啦。”
  早没有人管拓跋珪。
  慕容冲在他身边坐下:“救完了?”
  拓跋珪自嘲式的哈哈:“救完了,救完了。”
  “你可真够傻的。”
  “我怎么傻了?”
  “那叫罗辰的没好意,救一堆仇人,自找麻烦。”他忽而有点忿忿的了,“你还吃他们的东西。”
  “吃,为什么不吃?非但要吃,还要吃多一点,吃饱一点,这样才有劲回去哩!”拓跋珪只是笑。
  灵光一闪。
  “你吃过窝汁儿吗?”
  “窝汁儿?那不是邺城里的东西,那次你们几兄弟都没带钱——”
  慕容冲的目光倏然变利。
  “啊,我是说,那东西好像不值几个钱,你想吃那个?现在可吃不到哇!”
  “大翁君。”刘罗辰过来。
  拓跋珪从没觉得有人插话是这么好件事,“吃的准备好了?”
  刘罗辰似笑非笑一下:“大翁君饿得不轻。”
  “是呀,前后肚皮都贴上喽。”
  “既如此,没吃的我们也会想法弄点吃的来。”
  拓跋珪连连点头,“对了,你一定要我救上来的是谁,我觉得有些面善。”
  “面善吗?”刘罗辰又笑了,带了点高深莫测:“以后——你和他,会再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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