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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风归-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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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孩子睁着惊恐的双眼,根本不清楚眼前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慕容王后疯了似的要扑过去,被一把尖刀止住。
“拓、跋、实、君!”什翼犍一个字一个字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个作孽的畜生!”
“是你逼的!”拓跋斤声调尖起来,他叫的同时,一把刀已在一个三岁王子的胸口插进,拔出,转入他同胞兄弟的腹内。
慕容王后晕了过去。
什翼犍抖着嘴唇,两道浓浓白眉仿佛在痉挛。
“是畜生,又怎样呢?”拓跋实君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在冷笑,并笑得猖狂,然而面容却诡异的僵硬着,仿佛表情已经抽离出面孔,剩下的只是一副人皮面具。
“王位就在老子脚板底下,带种的,过来拿!”
“我是你的种,你何时给过我好颜色!”拓跋实君走到地上相捆的一班亲兄弟前:“没错,我是入不了你的眼,让我看看,哪个又入得了你的眼?……拓跋阏婆?拓跋寿鸠?拓跋纥根?拓跋地干?拓跋力真?……”
“大哥——”拓跋力真开口,有点乞求的意思了。
拓跋实君打个手势,走开,闭眼。
天空黑红黑红的,雨丝粗起来。
血水横流。
什翼犍的身子晃了两晃,眼睛却眨都不眨,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一个一个倒下。
“父王,”大儿子的话语跟雨水一样冷,“要我请父王下来吗?”
什翼犍微垂了眸,他蹬着的腿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他记得上面有一道古怪丑陋的疤痕,是拓跋实君刚出生那年,被狼叼了去,他硬从恶狼嘴里抢人留下的,差点废去半条命……
他拔起金刀,道:“你过来。”
拓跋斤试图阻止。
“是我的种就给我过来!”
拓跋实君推开拓跋斤,静静地,走到老父跟前。
什翼犍反转刀柄:“拿着。”
“父王——”
“你最终想做的,不就是这个吗?拿着!”
拓跋实君接过,就在这一瞬间,什翼犍扼住了他的脖子。
拓跋实君的脸发白,发青,发紫。脸上滴落的,是雨水吧?
那手如铁钳,他突然不甘心,猛烈挣扎起来。噗哧,他看到父王发红的眼睛一凸。手,松了。
喉咙痛得吸气如炙,但是,还知道痛,就好。
拓跋斤赶上前,一把将捅入肉体的刀推没至底。
什翼犍轰然倒下。他喘着粗气:“放过……孙儿们……”
拓跋珪发现自己在“呜呜”大哭,大雨瓢泼,他挣扎着捶打着身后紧箍自己的人,发出的简直不是人的声音。
“阿珪,他们找的是你!”是梁眷。
他抬起头,一贯轻佻的表叔此刻无比苍白肃穆,一头鬈曲的长发被雨水湿淋淋的浇打肩头,惨暗月光下雕像般的侧脸硬练如铁。
他为这个从未见过的形象愣了一刻,尔后更加用力扭动。
“你看清楚!”梁眷往前一指,爆发出低吼。
拓跋珪抹脸,那边拓跋斤正点着一群妇孺的人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拓跋渥嚷嚷些什么,他阿爸眉头一皱,喝令一声:“去帐子里搜!”
“别让他溜了!”拓跋渥加多一句。
这时梁眷已顾不得还在负隅顽抗的侄子的意愿,又拖又抱的拽着他就走。
巨大的雨珠打在裸露的皮肤上,拓跋珪眼泪鼻涕一起流。
他的爷爷,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众散流离
道路泥泞而颠簸,车上的女子频频掀帘望向窗外。
就在刚才,梁眷把她母子五人塞到车中,急急招呼了一些人护送,接着又跟另一批人打了起来……
她认出驾车的是须卜,又模糊认出后面杂七杂八的有拓跋众,有敕勒众,大部分脸上一副茫然之色。屏一口气,不顾劈头盖脸打来的暴雨,她长身探出车外,唤道:“须卜首领,我们往哪个方向走?”
须卜头也不回,“世子妃别慌!梁兄弟说了,先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贺兰姜知此存亡关头,他顾不上回自己话,于是抹干脸上雨水,返到车厢中来。
三岁的拓跋烈在逗一只刚三月的小狗,幺儿拓跋觚坐在小狗对面,嘻嘻咬着手指。拓跋仪抱膝坐着,聚精会神的盯着他哥,而他哥头靠厢壁,眼皮耷拉,并瞧不清神容。
将幺儿抱进怀中,阻止他继续咬指,贺兰姜开口道:“烈儿别玩了,睡觉。”
拓跋烈装作没听见,他诱着那黑黄小狗咬自己的尾巴转圈儿玩,转了几圈,小狗头晕摇晃,一步三跌,逗得拓跋烈哈哈大笑。
贺兰姜皱眉,刚想训斥,一只手横过来,抓住黑狗:“睡不睡?不睡我把它扔出去。”
可怜的小狗哀哀叫唤,拓跋烈一把将它抢回塞进怀里,瞪二哥一眼,缩到角落里去了。
贺兰姜头一次认识到二儿子有着她不为所知的另外一面。注视着一蓝一黑的两只眼睛,她道:“仪儿也睡吧。”
“哥哥没睡呢。”
“他一会儿就睡了。”
“不。”
车厢猛地一陡,及后停住了。
“怎么回事?”她问道。
“车辖松了!”须卜答,跳下来检视木轮轴孔。
“要紧么?”
“键子不知道掉哪儿去了。”须卜喃喃,一匹匹快马快速从他身边经过,时间紧迫。
一支簪从窗口伸了出来。
“先将就着用吧。”贺兰姜道。
须卜眼睛一亮,道声多谢,将簪插进孔内,车辆重新跑动起来。
“阿妈,”拓跋珪抬首,“我们为什么不给爷爷报仇?”
他双目红肿,贺兰姜掏出条巾子递过,柔声道:“岂是说报就报得。”
“为什么,拓跋实君为什么要这么做?”
贺兰姜隔了很久方答:“你受宠日久,他的心情,你不会明白。”
“可他是爷爷的亲儿子呀,即使我别的都不明白——但骨肉天伦,怎么会有这种事!”
“孩子,这世上弄不懂的事情,原本有许多。已经发生了,我们就只能接受。”
拓跋珪静下来。
再静一会不知他想到哪里去,于是她道:“爷爷的死,大家都很难过。我们活下来了,这个仇,我们就一定会报。”
“真的?”
她与他对视。最后,她上前将他搂到怀里,泪终于淌下来,却以无比清醒的口气道:“逃出去。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逃出去。”
队伍狂奔了一夜又一日,至第二日夕阳之时,行经七介山。
“从这儿过去两条路,”须卜捋了把雨水泥水混和的胡子头发:“一路往独孤部走,一路往贺兰部走,世子妃以为去哪部适合?”
有人在远处下力烧火,准备烤肉,因被雨浸之故,一股股黑浓的烟腾出来,一人走近,捂嘴咳两声:“烟子好凶!”
“自然是凶。”须卜招呼着:“吐突首领已经安顿好了?”
“过一夜而已,马虎凑合是了。”来人正是吐突邻部首领吐突察台,身量高,瘦得像根竿。
贺兰姜道:“辛苦众位了。”
吐突察台道:“代王——真的死了?”
这一昼夜大家议论纷纷,对于所发生的剧变,有相信的,有不相信的。在七介山停下来,是为了给所有人一个明确的答案。
贺兰姜极其沉着地道:“不肖子逆上,代王不幸身亡。”
“真的死了?”他低着嗓子重复了一遍,又轻轻说了句什么,谁也没有听清。
“吐突首领维护正统,功德无量,代王在天之灵,必十分欣慰。”须卜道。
吐突察台看他一眼,神色有些古怪。片刻后他表示饿得不行,返身回去吃饭了。
贺兰姜道:“跟来的主要有哪几个部落?”
“多是吐突邻部、丁零部,其次拓跋部,白部、乌桓部少许。”
“不知梁眷情况如何,没见跟上来,不会遭什么意外吧?”
“世子妃放心,梁兄弟即使打不赢,跑总还是跑得赢的。”
贺兰姜悟过来,从昨晚梁眷喊人驱人的一系列举动,她隐隐意识到这个小叔子、草原上顶顶有名的花花公子远不像传闻中那么草包,否则,她怎么可能带着四个孩子逃出那场早有预谋又突如其来的谋杀?
只怕所有人都低看了他哩!
须卜还在说什么,她重新集中注意力,才听他是在为自己部没有赶来而抱歉。
“这不要紧。”她道:“你本就是快马加鞭赶到阴山,部众一直未到,又怎能怪你呢?”
之后两人讨论了接下来的安排,贺兰姜决定去贺兰部,毕竟那是她的娘家,有割不断的关系摆在那儿。须卜明白经此惨案,父父子子尚不可信,更何况只是姻亲的刘库仁?贺兰部的情况他有所了解,有辽西公主拓跋王女坐镇,想来会竭力保住拓跋家这仅剩的几滴嫡亲血脉。
商定后,他引母子五人入一间临时搭好的帐篷,命人送食送水,又嘱他们好好休息,而后退了出去。
拓跋烈与拓跋觚喝了一碗羊奶,不多久全呼呼睡了,拓跋仪也耐不住打瞌,看得出在强撑。贺兰姜原以为要应付受了打击的大儿子,岂料拓跋珪不再说什么,唬着拓跋仪入睡后,盖上羊皮蒙头倒在了炕上。
席上属于他的食物一动未动。
贺兰姜默然。
次日清晨。
帐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拓跋母子惊醒,齐齐跑出门去。
宽宽的草地上,孤零零仅余身后一顶帐篷,所有的人马、车辆都不见了。
须卜站在被遗弃的昨日失辖的车旁,双手朝向天,无言的表达着他的愤怒。
“阿妈,你看!”拓跋仪眼尖,指着远处移动的黑点。
须卜登车一瞧,牙龇欲裂:“吐突邻部把所有人马都带走了!”
贺兰姜举手眺望,久久不语。
须卜气愤不过,把车上的瘦黄马解下套来,翻身骑上去,道:“世子妃,众位王子,我去把他们劝回来。”
贺兰姜依旧沉默,拓跋珪抱起哇哇大哭的拓跋觚,看向眼前禀性刚凛的汉子。
须卜朝他略略颔首,扬鞭“驾”的一声,往大队人马赶去。
拓跋仪道:“哥,他们为什么不叫我们就走了?”
拓跋珪摸摸他的头:“现在一只羊、一只牛也没有啦,唯一的一匹老马也被须卜骑了去……二弟,去看看帐中还有没有昨夜剩下的奶皮子,小弟饿了。”
拓跋烈跟着道:“我也饿了。”
“那你一道进去看看吧。”
“哦。”
两个小不点儿听话的走回帐内。贺兰姜道:“阿珪,你好生记着,今日,便是你在大草原上要学的第一课。”
拓跋珪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然后缓缓张开。
只见须卜拦住了走在最前面的吐突察台以及丁零部首领翟辽,他神色恳切,远远观之即有一股慨慷之态,可惜听不见说些什么。吐突察台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最后显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跃马欲走。须卜夺过他的马缰,吐突察台劈手甩开,一鞭子打在了须卜的臂上。
须卜不得已放开来,仍不死心,这次他下了马,对着吐突察台行了一个大礼,苦苦劝着,察台向部众用敕勒语叽呱了一句,四周全部哄笑起来,有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须卜黯然,终知阻拦无望,转了身,牵了马,默默朝这边投来一眼。
“小心!”拓跋珪忽地大叫。
脑后利刃携风而来,就在须卜回首的刹那,背心被坚兵扎中,又狠又猛,他一个踉跄往前扑,硬是顶住剧痛抓住马背,艰难的往后望。
枣红骝马上的翟姓首领微微冷笑,猿臂一收,长长的虎叉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线,回到了主人身后。
须卜张了张口,满口血腥。侧头抹一把嘴,不再多余半句,也不顾逐渐冰冷的濡湿的后衣,他摇晃着爬上马鞍,腰杆一挺,坐直了身体。
吐突察台叫了一声“好”,当下并不赶尽杀绝,招呼部落重新出发。
拓跋珪放下弟弟,拔足狂奔。
天空青青的,太阳还没露脸,晨曦的雾穿过脸上,湿重而冷。
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绰绰天光中,瘦马上的大汉摇了两摇,铁塔般的身躯轰然栽下。
“不——”呐喊自心底冲出,他终于抢到他身旁,可恨身体太小,只够扶起大汉的脑袋。
贺兰姜也跟着赶至。
“他们……他们因为代国的强大而依附代王……何故如今……要把本不属于他们的牛羊部众也一起带走……”须卜喘息着,“这不单是叛变,还是劫掠,更……更对不起代王对他们的恩德呀!”
拓跋珪大哭而出:“可是爷爷死了——”
须卜摸索着抚上他的脸颊,鲜血沿唇丝丝流下:“代王不在了,还有我们的小王子呵……”
拓跋珪只是流泪。
“别哭……小王子,别哭……”大汉的手倏尔垂了下去。
太阳终于升起来了,霞光万道,天地同辉。
怀中的身体,却再也感受不到。
贺兰姜缄默地站起来,她回身持起象征拓跋氏的秃黑大纛,飞身上马。
车辆、牲畜与人群乱哄哄的迁徙着,吐突邻察台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不时得意洋洋的和翟辽说几句。
一杆黑尾大纛、一骑黄马越众而来,出现在他们面前。
众人皆愕。
贺兰姜勒马,她将大纛擎在手中,神态庄严而肃穆:“你们!忘了当年投奔我部时所立下的誓言了吗?!”
行进中的队伍骤然停下,乱作一团。人们听着这位美丽而坚强的世子妃的怒斥,想起自己的职责,不禁汗颜。
吐突察台三分蔑笑七分嘲讽道:“如若代王或世子在世,我等定不会有此作为。一个有经验和能干的首领,对于一个部落的生存来说有多么重要,世子妃不是不知道,如今教我们听从一个六岁小孩的命令,岂不同于教我们自寻死路?”
贺兰姜道:“代王固然死矣,所以你们现在也可以为所欲为矣。然而,代王的儿子死了,代王的孙子就不会长大了么?你们不惧怕他将来会记得今日之耻么?违背誓言不怕遭到大神的降怒么?你们还有良心么?!”
字字掷地,掷地有声。
许多人面面相觑,开始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犹豫。
察台立即反驳:“部落首领一向推举产生,当年我们的誓言,只是对代王的誓言,不是对整个拓跋部的誓言!况且,我们有照看王子长大的责任吗?他现在有能力操控一个部落的生死吗?草原上谁强谁就是王,大家寻求活下去的保障,有什么不对吗?”
这番话如一盆冷水猛浇在牧民们的头上,本来动摇的心想想实际情况后,又退却了。
贺兰姜一一环视各人的脸,扫到翟辽时顿了一顿,最后重新回到察台身上:“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今天这么做,将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察台哈哈大笑:“我等着那一天。走!”
一匹匹黑马白马从她身边过去了,一辆辆高车矮车从她身边过去了,一个个男人女人从她身边过去了,所有那些曾是拓跋部的牧民们,最终,抛弃了她。
少妇屹立原地,大纛在风中猎猎作响。
直到一个人拉了拉她的裙角。
贺兰姜低下头,只见六岁的儿子眼眶湿润,眼睛却烨烨生华:“阿妈,不要怕,你还有我,你还有我们。”
呵,她的儿子。
“是阿,我还有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初至贺兰
贺兰部世世代代生活在贺兰山下,他们隶属匈奴一支,却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匈奴人,是由匈奴与敕勒诸部杂居繁衍而来,因为此部实力强大,四方附之者众,俨然一个独立王国,什翼犍使出他惯常用的一招,把女儿辽西公主嫁给贺兰部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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