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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风归-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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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个别人,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刘亢泥喃喃说着,刘罗辰再度瞅瞅斗篷人,但听刘亢泥继续说下去:“……可是偏偏是我哥,偏偏是我哥啊……”
  及至刘显入白峡谷,且战且退,两边弓箭如蝗,至身边最后一人死,不见亢泥部众。
  他在脸上涂抹了泥浆,把一身衣服也滚上,精神紧张,催马疾驰。
  不能投奔刘卫辰,只有到慕容永那儿试试,既然他侥幸不死……
  一支鸣镝带着尖锐的哨声呼啸而来,他头一矮,箭射中马头,前腿乍软,将他甩了出去。
  半晌,栽在地上的人抬起头来,往后看。
  “刘显?”对方叫他。
  他怔怔的看着,好像没有听见。
  追来的人微笑道:“还要跑吗?”
  现在他怕了,落在这个人手里,他知道他活不成了。
  “不要怕,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为你曾经所做过的付出该付的代价而已。”
  他的嘴唇动了动,但是没有声音,好像死的压力令他话也说不出了。
  太阳渐渐落下去。
  “我不知道怎样处置你才能让他们满意……”说话的人叹了口气:“你知道么,从他们死那一天起,我晚上再没有真正合过眼。本来依照遗愿,我们不应该还待在这里,但是不杀你,我不安心——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甚至没有杀过人,是你逼的,你明白吗?”
  他抽出他的阴山錾,挡在胸口。
  “这是要自卫呢,还是要自杀?以你的性格,是不会自杀的,当然是自卫——噫,我想到处置你的方法了,就用火烧吧,一点一点的烧——好了,薛延陀的汉子们,上吧,要活的!”
  “仍然没找到刘显?”大帐内,拓跋珪严肃地站在案前,问。
  叔孙建道:“翻遍所有尸体也没有找到他,应该是逃了。”
  “那么多箭一起射下去,照理不可能还有活的机会。”
  “也许是借了别人的尸体当掩护,然后不等我们清扫战场,偷偷溜了。”
  “唉,不抓住刘显,始终是我们心头大患。”
  “这次打得彻底,他只剩单人匹马,部众地盘都没了,不足——”
  帐外士卒报:“主上,有人求见!”
  “进来。”
  来者是一个高大的汉子,身后斜背一个布袋。
  “你是——”拓跋珪没见过他,看一眼叔孙,叔孙也摇摇头,手已经按在佩刀上。
  “薛延陀部库那仁见过魏王陛下!”
  “薛——延陀部?”拓跋珪讶道。
  汉子点头,解下身后布袋双手呈上,很是恭敬:“这是我部头领嘱我送来与陛下,前蒙大恩,永世不忘,聊表谢意。”
  拓跋珪接过来,解开,低呼了一声。
  叔孙建赶紧凑上前,他也惊讶住了。
  “……阴山錾!”
  寒光闪闪,水样磨纹,谁说不是呢?
  “刘显他——你们头领是谁,冼夫人,延陀九?”
  汉子摇头。“刘显已死。头领说,陛下心患已除,而我族大仇亦报,从此我们远离中原,以后天各一方,愿故人保重。告辞。”他略略躬身,没等两人缓过神来,已快步走了出去。
  “喂!喂!”拓跋珪叫,终归迟了一步。
  “这是怎么回事?”二人面面相觑,“刘显死了,不是做梦吧?”
  “应该是的,”叔孙建道:“谁都知道,阴山錾只属刘显。”
  闻言,拓跋珪慢慢转着刀,“薛——延陀部,薛延陀部!”                        
作者有话要说:  

  ☆、魏王订婚

  刘显已死,刘亢泥率众不愿降魏,投奔燕国慕容垂。燕王大喜,立其为乌桓王以抚其众,迁户入中山,刘罗辰则归服拓跋珪。经此一役,魏得土地及人口牛羊以万数,国力大增。
  以隆重的礼节为须卜奴真举行了土葬大礼,刘华虤深吸一口气,摘下面具。六月的盛乐天气晴朗,她的哥哥陪同矫健的少年魏王在阳光下向她走来。
  她听见自己的心怦怦跳。
  过去的一个月以来既忙且乱,她随着大部队来到盛乐,其间她只是礼节性的见过他两次,远远的凝望他。她了解到他很忙很忙,他周围的人很多很多,当然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妖瞳与红发。没有女孩子,她很高兴的发现。穆凛真也许可以算上一个,但因为勿忸于之事,她从不隐瞒她对老大与老二的微词,所以她可以排除在外。她站着,试图搬出一个笑容,然而她的笑容被意外的一头红发打断了。
  “乌龟!”他冲过来。
  刘罗辰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嘴角不可避免的抽搐了一下。他实在不理解魏王为何会允许一个臭小子如此放肆——当然,人们告诉他这是因为魏王十分宠爱这小子的缘故——要不是年纪不对他怀疑这简直是在宠儿子,但宠儿子也不会宠到没大没小吧!而勃勃呢,勃勃则认为这是因为自己叫某个人姐夫之故,至于这某个人和魏王之间的关系……嗯,他暂时还没弄得十分明白。
  “过来过来。”他拉着他。
  “什么事?”拓跋珪问。
  “一件挺有意思的事,走吧!”
  “等等,我得先跟伊都干道谢。”
  “哎呀,不走就来不及啦。”勃勃连拖带拽的拉着他就跑。
  拓跋珪对刘罗辰道:“我去去就来。”
  刘罗辰兄妹以目送之,一名女奴姗姗而至:“大人,伊都干,夫人有请。”
  “到底什么事呀,这不是阿觚的房间?”
  说人人到,只见拓跋觚一脸焦灼的在房门外打转,一见勃勃,如卸大石:“你总算——你你你、你怎么把大哥带来了?!”说罢连忙朝拓跋珪行礼。他人最小,却是最懂规矩。
  拓跋珪上前扶住他:“你们两到底在搞什么鬼?”
  勃勃捂嘴笑,指着房门:“进去,你进去就知道了。”
  拓跋觚扯他衣角:“我不是叫你去叫三哥?”
  “这种事啊,铁定是你三哥搞出来的名堂,你还去找他?他等着看你笑话!书呆,听我的没错,让你大哥去教训你三哥。”
  拓跋珪进了房门。
  房内整齐有序,与他处不同的是,一切皆按汉人的习俗布置。左边是一个大书架,书一摞摞的叠着,右边置着坐榻,上面悬了一幅字画。环视四周无异,拓跋珪转头瞄两个少年一眼,一个窃笑一个忧虑,他甩手转过屏风,里面有一张带床帏的床。
  帐子是放着的,自帐缝窥去,被子似在蠕动。勃勃的窃笑声更大了,拓跋珪一把将帐揭开,红衾软被,一个人面朝里卧着,觉出有人打扰,懒懒扭了个身,眼皮却没睁开。
  本以为是个娇娥,拓跋珪差点吓一跳,如今见着人头脸,却明明是个少年郎!
  他回头叱问:“阿觚,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回房内就看见床上躺着这么个人,好像是昏了,我叫他他一动不动。”
  “此人是谁?”
  拓跋觚摇头。
  拓跋珪讶道:“你既不知他是谁,又不知他如何进入房中?”
  拓跋觚点头。
  “要是个刺客怎么办?”
  眼见要生气,但见床上之人迷迷糊糊睁开眼,坐了起来。
  衾被顺着下滑,那少年一片赤裸,浑身洁白,便赛个粉雕玉琢的一般。
  他起初还浑然不晓,见三个人瞠目看他,惊叫一声,连忙将被掩上。
  “这这这——”拓跋珪觉得头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书呆弟~~~~”门外传来一声热情的呼唤,“喜欢三哥送给你的礼物吗?”
  拓跋觚张了口不知怎么回答,勃勃忍笑到内伤,这下有好看了!
  果然,只听拓跋珪一声暴喝:“拓跋烈,你给我进来!”
  自认英俊潇洒举世无双的平王拓跋烈捏着两朵花出现:“大哥?”
  “这就是你的礼物?”拓跋珪指着少年郎。
  “是啊,嗳嗳嗳,大哥不要生气嘛。来来来,”他塞了一朵花到拓跋觚手中,又持着剩下的一支爬上床,示意少年郎接过:“瞧瞧,你一朵,我一朵——”
  “拓跋烈,”拓跋珪磨牙:“马上给我说清楚,你、在、干、什、么?”
  拓跋烈无辜的:“我在教书呆弟常识呀!”
  “常识?”拓跋觚问。
  “是呀是呀,男女常识呀,”拓跋烈笑眯眯,“瞧你多走运,碰上我这么贴心的哥哥,当年可是没人教我,全靠我自己摸索哩!”
  拓跋珪道:“男女常识?我没看错的话,这个是男的吧?”
  “大哥,前两日我弄了个女的来,可这小子他不感兴趣!所以我给他弄个男的试试——”
  拓跋觚浑身鸡皮疙瘩乱冒:“男女大防!男女大防!”他怎么会摊上这么个三哥?
  “哦,那你还是对女的感兴趣喽?”
  拓跋觚猛点头,然后又猛摇头:“我现在对谁都不感兴趣,我只喜欢看书!”
  “哎呀呀,亏我怕你吃亏,还特地给你弄了个不带把的呢。”拓跋烈笑着一只手伸进被里,那少年忙把两腿夹住。
  拓跋珪没反应过来:不带把的——男的?
  动作快过头脑,将被子掀开,少年紧紧阖拢腿,蜷着,往里面缩去。
  “把手拿开。”拓跋珪道。
  见他面沉如水,拓跋烈收起嬉皮笑脸,讷讷下床。
  拓跋珪拢上衾软,也下床,对拓跋觚道:“去拿身衣服来给他穿,我看他跟你差不多大,应该合身。”
  拓跋觚转过屏风去了。
  “起来梳洗罢。”他对少年道。
  少年拥着被子,浑身颤抖,脸都黄了。
  拓跋珪放柔了声音:“你不要害怕,快去梳洗了,吃些东西——”
  “主上?”外头女声唤。
  “何事?”
  “夫人请您过去,有事相商。”
  “好,我马上就来。”他应着,一手把拓跋烈拉到外间:“人从哪里弄来的?”
  “一个手下献上的,好玩而已。”
  “以后不许再做这种荒唐事。去查查他身世,没问题就放了他,嗯?”
  “好吧。”拓跋烈泄气。
  平王的第一堂常识课,以完败告终。
  拓跋珪匆匆往贺兰姜的宫室赶,勃勃紧随其后:“乌龟。”
  “啊?”
  “那男的真的是不带把的?”
  “你与阿觚不是先我一步见到他嘛,你们不知道?”
  “谁会去管那块儿呀!”
  拓跋珪笑了笑,但笑意没有到达嘴角就消失了。
  “南朝把这种人叫宦官,有些人家里穷,没办法把孩子卖到宫里……你不是在长安皇宫呆过,应该清楚这些吧。”
  “我又不住在后宫。”
  随后沉默了一会儿。
  “那个……”勃勃欲言又止。
  “什么?”拓跋珪问。
  “你喜欢那个小宦官吗?”
  拓跋珪差点跌一跤,什么跟什么呀!
  “不对,你要是喜欢他,也不会放他走了。”勃勃自言自语。拓跋珪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抬头,已到了门口。
  整整衣衫,他提高嗓门:“阿妈。”
  “进来。”
  座中除了贺兰姜,赫然还有刘罗辰兄妹。双方见礼,拓跋珪与贺兰姜并排坐下,勃勃在拓跋珪右手边找个位子也坐了,蓦然感觉到一股目光扫来,他回看,是刘华虤。
  这女人看我做什么?他心想,难道没见过长我这么好看的?——不可否认,人人称勃勃臭屁,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绝非空穴来风。
  “魏王。”
  “是。”
  “阿妈今日找你来,也找了罗辰跟华虤,是有一件事情要与你作主的。”
  作主?拓跋珪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如今以你之年纪,虽称不上大,但也不算小了。一国之君,开疆拓土、造福百姓固然重要,然传承子嗣、使江山稳固,也是同等重要的。”
  他猛然明白了什么,朝刘华虤看去。伊都干稳重沉持,没有看他。
  “我选来选去,一直没找到适合的人,直到我见到长大了的华虤……我与刘大人商量,他也没有异议。你们俩小时候一起长大,相互间自然也了解——”
  “夫人,”勃勃脆生生打断:“你说要乌——魏王跟这女人成亲?”
  鉴于贺兰姜是乌龟的母亲,他的称呼里多少多一些尊重。
  “不错。”
  “但魏王根本不喜欢这女人呀!”
  他也不怕得罪人,刘罗辰脸色马上就变了。
  “是吗?”贺兰姜看看自己的儿子,又看看勃勃,她倒沉得住气:“难道魏王有意中人了?”
  不叫珪儿叫魏王,拓跋珪明白事情大条,他张口:“阿妈,不是——”
  “魏王喜欢小宦官。”勃勃简洁有力。
  房中一时寂静。
  “夫人,既然如此,我们先告辞——”刘罗辰起身。
  “不用。”贺兰姜一个手势阻止了他,“来人,先请我们这位小阿郎出去。”
  “不要碰我!要走我自己会走。”勃勃哼一声,决定去找人来当帮手。
  房内几位一致目送他离开,终于可以好好说话了。
  “孩子,”贺兰姜道:“婚事你可同意?”
  拓跋珪盯住刘华虤,少女仍然没有看他,他注意到她的手。
  论容貌刘华虤绝非美丽非凡,可她的手,拓跋珪发现,纤巧细长,指尖柔圆,美得少见。它们时而互相拉扯着,时而交叉叠圆,不动声色的表达着它的主人的情绪。
  “阿妈,”他道:“对于娶谁不娶谁,儿子全凭阿妈作主。”
  话语如箭,双手仿佛被击中不动了,瘫软了,所有的动作都消失了。它们疲惫已极的倒在一起,以致于拓跋珪按捺不住去看它主人的脸。但那脸上还是一片淡漠。
  “当然,”他加上一句,“可以娶翁主,希望翁主不要嫌弃我才是。”
  刘罗辰哈哈大笑:“好好好,这婚事咱们结定了!”
  贺兰姜也笑了起来:“如此一来,拓跋与独孤尽释前嫌,以后当永结盟好,合而为一。”
  左手慢慢地动起来,找上另一只,握住。
  拓跋珪看得入了迷。他突然想起另一双手来,另一双手也很灵巧,穿针引线……他的脚动了动。他在想什么?难道他对……不不不,从辈分上来讲……
  他听见贺兰姜道:“毕竟是大婚,许多事要做,不急在一时。我们先宣布这个消息,再慢慢择一黄道吉日,大人以为如何?”
  刘罗辰道:“但听夫人吩咐。”
  勃勃连跑了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拓跋仪,他出了宫,来到宿卫营。
  “不准进,”营口的军事是两个大个子,“没有主上或卫王的令牌,谁也不许进。”
  “卫王在里面吗?”
  “不能告诉你。”
  勃勃眼珠转一转:“我从宫里来的,如果你们看见卫王,就告诉他,主上快死了,叫他马上回宫。”
  “什么,主上他——”大个子眼睛睁得铜铃大。
  “就是那样。”他肯定的把头一点,转身就走。
  “你等等!我去禀报卫王殿下。”留下一个同伴守门,另一个跑步而去。
  等了半天才见拓跋仪出现。
  “喂,你动作也太慢了吧,这就是你的兄弟情谊?”
  拓跋仪眼皮抬抬:“得了,找我什么事?”
  勃勃知道牛皮被戳破,“你怎么知道的。”
  “我哥若出事,轮不到等你来报信。”
  “那你还出来?”
  “今天的训练已经完成,我本来也就要出来的。”
  勃勃气得牙痒痒,他道:“那你回宫亲自看出了什么事好了。恕不奉陪。”
  “我还不回去。”
  “咦?”
  “得去看看为宿卫军造的兵器。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我看你也憋得难受。”
  “不急,我现在一点都不急了。事情恐怕已经定了,还是等卫王殿下干完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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