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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医煞-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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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儿可是在生气?”华以沫吐气如兰,声音在苏尘儿耳边轻柔响起。

苏尘儿顿了顿,然后摇了摇头,语气淡漠:“没有。”

华以沫也不再开口,保持着半趴伏在苏尘儿身侧的姿势,均匀的呼吸拂过苏尘儿的颈脖,激起一点点敏感的小疙瘩。

苏尘儿有些忍耐不住地动了动身子,尽量忽视着身上的重量与耳边的呼吸。

片刻。苏尘儿突然想到了什么,阖着眼倏地睁开来,然后迅速扭头望向华以沫。开口时,清冷的声音难得起了丝波澜。

“我的衣服换了?”

华以沫的脸依旧埋在苏尘儿肩头,淡淡地嗯了一声,道:“你出汗了。脏。自然要换。”

苏尘儿脸色微微一变。

昨晚晕厥过去之前,她的确能感到自己身上的毛孔都因疼痛沁出细密的汗水来。只是……不曾料到竟被换了里衣。但想起对方的洁癖,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倒不能说些什么。

苏尘儿从华以沫的语气里听不出是谁换的,也并不问,这显然已经不重要。只是心底,还是泛起些不自在来。

室内一下子又重新陷入安静。只有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清浅地响起。

肩头的气息愈发均匀。

苏尘儿几乎以为华以沫在自己肩上睡着了。被压得发麻的半侧身子难受得很,苏尘儿轻轻动了动,试图缓解僵硬的身体。

“别动。”轻轻的喝止声响起。

身旁寒气随着时间的过去愈发深重。

正在苏尘儿难以忍受之时,华以沫终于动了动身子,然后直起了身。

“我有事要做,先离开下,你呆在房里不要乱走。”华以沫转头朝苏尘儿道。在看到对方沉默地点了点头后,方才撩开薄帘下榻。

苏尘儿目送着华以沫出了洞,心里还是松了口气,揉了揉自己半边僵硬的身子,然后坐了起来。

薄帐里还残留着那人身上的气息。许是与药相处得太久,一般女儿身上的女香也被药香所替代。苏尘儿忽然想起江湖上的传言来。

平日虽足不出户,然博览群书的苏尘儿还是对江湖上的许多事知晓颇多。包括鬼医。

然而真正见到,却才知与外界所述还是有着许多差别。

比如过分年轻的容颜,与望不透的灵魂。整个人都仿佛深渊一般,黑暗没有尽头。

这当真是极为可怕的一件事。无情如此,才没有丝毫弱点可攻。

苏尘儿不愿再呆在玉榻上,也下了来。只是她并不出房,而是开始随便转悠。

玉榻旁有一张檀木案几,后面则是一个书架,想来是那人平日读书所在。书架上的书,也皆是各种各样的医书。有很多甚至是手札和孤本。苏尘儿随意抽了一本手札,好奇地坐在檀木椅上翻看起来。

手札上的字迹锋锐如刀,苍劲有力,应是一个有一定阅历之人所作。上面记载了许多偏僻药理,下药也十分重,常以以毒攻毒之法解寻常棘手之病。苏尘儿看着看着,眉头便不由得轻轻皱了起来。她略同药理,自是看得出,那些药虽下得重,然的确是难得的另辟蹊径入手,应该也是疗效显着。但同样的,副作用也不少。很多都是以缩短人的寿命为论的。若非心智足够狠辣决绝,想必是无法从这些角度来看待问题,想出这样的法子。

坐了许久,苏尘儿的眼前字迹忽然模糊了一瞬。

苏尘儿摇了摇头,想要摆脱这样的状态,却陡然发现,自己的双腿无法移动,失去了知觉。

正在她脸色微变之际,华以沫已踱步进了来。

苏尘儿望向华以沫,脸色有些难看,手撑着自己的太阳穴。

渐渐地,头上的刺痛感越来越重,眼前的人影开始摇晃。

华以沫望着眼光有些涣散的苏尘儿,也不开口,径直走到了对方前面,然后伸出手探在了苏尘儿的脉上。

“药性比昨日浅了些。看来那药维持的时间仍无法超过三日。”华以沫沉吟了一番,方道。

苏尘儿也明白过来是昨晚的药效并未完全褪去。她冷冷地望着华以沫,牙齿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因头上的疼痛而发出□声。

华以沫却饶有兴致地抬起头来,落在苏尘儿身上。

那瘦削的下颔上渐渐积了汗,唇色被咬的鲜红,细眉下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仿佛藏着无数个欲语还休的故事,深邃得让人欲罢不能。鼻梁单薄,温润眉眼却带了疏离的气质。而此刻,眼前的人儿只是沉默着瞪着自己,也不说话,眼底情绪翻滚,面上虚弱也随之浮上来。

仿佛一朵风中摇曳着的,柔软又坚韧的广玉兰。

华以沫看着忽然有些失了神。脑中浮现出久远时间里的一幕画面。

同样虚弱又故作坚强的女子,躺在病榻上,对她柔软微笑。

那微笑,最终都沉淀在了厚重的时光尽头。

“主人,主人。”阿奴人未至,声已到。

华以沫从思绪里回过神来,望了眼双手死死紧攥的苏尘儿,然后淡然地起了身,望向阿奴。

“何事?”

“鬼医窟外来了许多人。说是……来要回苏尘儿。”阿奴的声音渐渐在华以沫冷下来的脸上低下去。

“噢,是么?”华以沫沉吟了番,忽轻笑起来,“正好,你便同我出去瞧瞧。”

言罢,转头又淡淡瞥了眼眉头死锁,趴伏在案几上强忍疼痛的苏尘儿,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阿奴脸上的同情一闪而逝,而后连忙跟了出去。

“主人……苏尘儿不会死罢?”阿奴有些担忧地问道。

华以沫的视线落在阿奴身上,褐色眼珠淡漠得没有任何感情:“你问这作甚?”

“咳咳,阿奴只是随口问问。”阿奴连忙道。

华以沫的脸转回来,淡定地往前走着。顿了顿,才低声道了一句:“这般有趣的人儿,我怎舍得让她死。”

声音虽低,离得近的阿奴还是听到了。她下意识地望向华以沫的侧脸,正瞧见那唇角浅浅的弧度,心里忍不住猛地打了个寒颤。

“少爷,你身子还没好透,先去轿中休息罢。待人现身再出来不迟。”一个人出口劝道。

“无事,咳咳。”阮君炎的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鬼医窟的洞口,轻轻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对方看少爷这般倔强,只得轻轻叹了口气。

阮君炎是昨日醒来的。

他醒来时,身上毒素已经解得所差无几。睁眼便瞧见茜妹的身影。

风茜的眼底划过一丝亮彩,连忙往前探过身子,一手已握住阮君炎的手,问道:“炎哥哥,可有哪里不舒服么?”

阮君炎艰难地摇了摇头,刚想开口说话,却觉得喉咙干涩,竟一时无法出声。

风茜似看出了阮君炎的困境,连忙说了句“我去取水”,便从床边的桌子上倒了些茶水,一手扶了阮君炎,一手往阮君炎唇边递去。

阮君炎伸出手,想要接过风茜手中的茶杯,怎料风茜埋怨道:“炎哥哥,你刚去了毒,便让我来罢。”

阮君炎望着风茜有些消瘦的脸,也不好再拒绝,何况自己手的确有些使不上力,只好点了点头,就着风茜的手喝下了茶水。

温热的水滑过干涩的喉咙时,一时如甘泉润旱。阮君炎顿时觉得好了许多。

“我中毒了?”阮君炎望着风茜,皱着眉细细想了想,只记得当时拜堂时腿一软,似乎便晕厥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嗯。”风茜点点头。

阮君炎的眉皱的更紧了。

“这里是在哪里?”

风茜正要开口,大门已经被推了开,与此同时一个男子的声音笑道:“阮公子可算醒了。这里正是在下舍下。阮公子近日便在此由在下解毒。”

阮君炎的脸色缓和了些,然后床前便站了一个面容坚毅的男子。

“多谢。不知怎么称呼?”阮君炎礼貌道。

“在下易远。阮公子也不必谢我,若非风茜姑娘找到在下求着为阮公子解毒,在下也不会有缘救得阮公子。”进来的正是易远。他一身白袍,手中正拿着两包药,显然刚配药回来。

“易公子客气了。咳咳。”阮君炎方说了句,便又忍不住咳起来。

“炎哥哥!”风茜坐在床边,连忙伸手给阮君炎抚背。

阮君炎却只是摇了摇手,然后身子侧了侧,避开了风茜的手。

“我没事,只是刚醒来有些难受而已,茜妹不用担心。”

风茜放在阮君炎背后的手僵了僵。

一旁的易远在此时开口了。他朝风茜道:“风茜姑娘的确无需太担心。喏,将这药煎了,一日两次,相信不过三日阮公子便能好透了。”

“嗯!”风茜闻言,连忙接过药有些迫切地走了出去。

风茜迈出门槛的瞬间,唇边带了一丝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昨日去市区了,很晚才回来,洗漱完已经很迟了,太累所以没更。等过几天找个时间补上哈~~~谢谢大家留下来的评论。看得很开心~~~^。^

☆、风起云涌(四)

沉渊。

阮家堡弟子百人,将鬼医窟团团围了起来。每个人都站得笔直,可以看出平日里的训练有序。此次带出来的,也是阮家堡的精干力量。

阮君炎一身青色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比几日前明显消瘦不少的身影站立成一株沉默的绿竹,只有偶尔的轻咳才显现出那尚未痊愈的身子其实还虚弱得很。

那日醒转,阮君炎才依稀了解到大婚时发生的许多事。然当问及苏尘儿时,对方却表示并不清楚。阮君炎心底忽然便泛起了一丝不安。

想要立刻回阮家堡的阮君炎因此与风茜起了争执。风茜只说他余毒方清,不宜劳累,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阮君炎性格温和,自然拗不过风茜,便只好先点头应下,暗中却试图打听事情始末。所幸这事闹的实在太大,不消多少工夫阮君炎便知晓了大概情况,当即脸色都差了几分。江湖只道苏尘儿为救夫君独闯鬼门窟。鬼门窟是何地方,阮君炎自也是知晓一二。事情紧急,第一时间阮君炎便修书雇人快马加鞭赶回阮家堡,让爹遣百名弟子来沉渊。

因此,当华以沫迈出洞口时,瞧见的便是身着阮家堡统一衣着的百名弟子,和一身青衣,目光如炬望着她的阮君炎。

阮君炎望着洞口走出来的两个女子,只一眼便认出了江湖盛名的鬼医。

那一身白衣曳地,身姿款款,步履轻盈,一步一迈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而那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一双眼睛却冷漠如冰,且带着一丝傲然。

“鬼医姑娘。”阮君炎思忖了番,率先开了口,“在下阮家堡阮君炎,来此打扰姑娘实在非我本意。只是听闻在下的妻子在姑娘这里,特来接妻子回家。”

“你的妻子,”华以沫淡淡地开了口,“怎会在我这里。”

阮君炎闻言,脸色凝重几分,然而还是和善道:“鬼医姑娘,昔时在下中毒,妻子为救在下舍生上了沉渊来求姑娘。虽然后来在下被他人所救,但是姑娘的恩德在下也不敢忘。只是还望姑娘放了在下的妻子,君炎感激不尽。若有所求,但提无妨。在下能做到的,一定为姑娘效劳。”

华以沫闻言瞟了阮君炎一眼,然后道:“我说了,鬼医窟没有你的妻子。若是不信,进去搜搜?”

“你少哄人!上次我们明明亲眼见到少爷夫人进了你这个破窟,就是你身侧的那位姑娘带进去的!”说话的正是上次抬轿而来的人。此时正一脸愤慨地瞪着华以沫,似乎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

一旁的阿奴看到对方指着自己,撇了撇嘴,反驳道:“主人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有本事你自己进去看啊,我们又不拦你!”

“你!”对方甫一开口,就被阮君炎的眼神制止了,只好闷闷地咽下这口气来。

阮君炎朝华以沫抱拳道:“鬼医姑娘,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夺人之妻之事不共戴天,此事于阮某而言不死不休,还望姑娘体谅在下与妻子的一片情意,高抬贵手。”

闻言,华以沫忽然轻笑起来,笑声里带了一丝嘲讽,低头喃喃道:“一片情意么?”话落,华以沫抬起头来,直视向阮君炎,冷冷道:“既然你都说江湖有江湖的规矩,那你可知我的规矩?”

阮君炎一怔,然后点了点头。

华以沫接着道:“好。既如此,我也不与你多费唇舌。当日苏尘儿前来求医,既入了鬼医窟,我也应了她的请求,同时按照我的规矩要她允一样她最有价值的东西。你说,这可合理?”

阮君炎的眉微微皱了皱,有些迟疑地颔首道:“当是合理。”

华以沫唇边扯起一丝弧度:“众所皆知,苏尘儿乃江湖第一美人。自然,她最有价值的……自然是她自己了。”华以沫说着,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阮君炎瞬间惨白了几分的脸色,言语愈发轻快,“因此,我当时要的,便是她这个人。自那时起,她便不再是你的妻子了。”

众皆哗然。面面相觑。

一时四周陷入寂静。只听得风声入洞发出的呜然之声。入了阮君炎的耳,不知怎的便多了凄凉之意。

片刻。一阮家堡弟子忍耐不住,朝华以沫叫道:“可是,你又没有出手救少爷!这个交换便不成立!”

阿奴见有人争辩,也开口呛了回去:“那是你们少爷的事,同主人和苏姑娘的交易没有关系!谁让你们先毁约的。”

“可是这也没道理啊!”对方涨红了脸道。

“主人规矩一向如此。本来你情我愿的事,谁让你们自己不要主人救的,现在又仗着人多势众来逼要交换的东西,到底是谁没有道理?”阿奴气势十足地驳了回去。

“好了。咳咳。”阮君炎捂着嘴轻咳了声,然后止住了双方的争执,望向神情淡淡似乎事不关己的华以沫,开口道:“鬼医姑娘,君炎无能,累得妻子这般牺牲。只是,”阮君炎的神色愈发坚定,“纵是背了不是,在下也要斗胆讨回妻子。”

“好!”

阮家堡弟子闻言,群情激奋,顺势待发。

“呵。”华以沫缓缓环顾了一遍人儿,眼底的神色愈发冷峻,含着微微的嘲弄,“就这么几个,也敢来闯我鬼医窟?”

阮君炎并未说话,只凝重地望着华以沫,然后伸出了手。

轻轻挥了挥。

一百个阮家堡子弟,拿着利剑,群起而攻。

华以沫在反光的刀光剑影里,淡淡笑了笑。然后手一翻,指尖已多了数十根漆黑如墨的针。

针针夺命。

与此同时出手的,还有一把白色粉末。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一把剑已经刺到了华以沫的眼前。

“有毒!大家小心!”

混乱中,有人喊道。

华以沫在剑及喉咙的前一瞬,腰肢仿佛无骨般往后仰去,同时脚尖一点,身子往后退去。

便是这般后退的工夫,衣袖一挥,又是一把黄色粉末,在空气里飘散开来。

来不及收住去势的人,只来得及望一眼那白衣飘飘的女子,然后便软倒在地。

身后的人又继续蜂拥而至。却苦于被身前的同伴所阻,一时倒乱了分寸。

而阮君炎的剑,已堪堪杀到眼前。

玉剑公子,阮君炎。

阮家堡的剑法,多讲究轻灵、利落,配合阮氏身法,更是快、准、狠。

所有功法皆有弱点,唯快不破。

因此,阮君炎的剑极快。快到一眨眼,便在华以沫后退的当头,到了。

那剑,名唤封灵。剑刃极薄,剑身也不过一指有余,通体白色,泛着银光,倒映在华以沫的眼里。

阮君炎机会掐算得很准,这一刻,华以沫推势方尽,正是前力刚竭,后力未起之时。

华以沫顿足,上身又往后仰了几分,仿佛下一刻便要折断似的,左脚顺势上挑,在避过刺向咽喉的剑尖后,踢向阮君炎的手腕。

阮君炎右手一转,已错开华以沫的脚尖,变了剑势,迅速地改刺对方的肩头。

华以沫已得了后力,往侧翻了个身,同时脚下功法运转,绕到了阮君炎的左手侧。

一时间,青丝扬起,群袂翩跹。

阮君炎的剑势也快,在华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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