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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暮色-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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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峰一见他们走远了,到祠堂后唤回了啸风,往留义庄方向急奔而去。
午时未到,他便赶到了留义庄。他没有急着入庄,而是绕庄走了一圈。发现庄子里披红挂绿的,倒象是要办喜事,而庄子里的庄丁明显比那日要多出许多。他还是绕到了后院,后院紧邻一座小山,祁峰先将啸风放了,从后院围墙处轻跃入内,又一路避着庄丁来到他们原先借住的客舍。他伏在后窗树丛下,恰好看到一身吉服的范成杰走入祁暮的房间,细听完他们间的对话,他只觉怒气冲冠,恨不能一刀飞出去。看着范成杰出了祁暮的房门,他按下怒气,先转到后院的马厩,将绿骊放了开来,才又重新回去。马厩离客舍并不远,他回来的时候便看到那些仆妇在撕扯暮儿的衣服,想要强行换衣,而暮儿脸涨得通红,拼力挣扎,却难以挣脱,他掀起窗格,跳了进去。
搂着祁暮绵软的身子,他倒是心安了不少。他看了看周围,道:“庄子里多了很多人,我们要出去恐怕不太容易,你的东西呢,是不是都在?”祁暮看了下床头,东西倒是一样不少。祁暮自取了东西背上,祁峰扶了她绕过那些晕了的仆妇便出了房门。
他们小心地避过了一些庄丁,但走到花园里时,迎面碰上了前来催促换妆的一个丫环。那丫环叫嚷了起来,庄里霎时便乱了。有庄丁在管家的带领下向他们围拢来,祁峰怕他们伤了暮儿,将她背在背上,抽出剑来,也不再隐藏行藏,向前大踏步而行。那些庄丁有些畏惧他手中剑,此时围而不攻,只顺着他前行的方向慢慢而退。快到前厅口时,一身吉服的范成杰带了另一批庄丁拦在了前面。
范成杰看到祁峰,愣了一下。祁峰冷笑一声:“我还活着,庄主很奇怪吗?”在他背上的祁暮闻此言,知道范成杰竟还暗算过三哥,不由恼恨道:“师兄,我敬你是师兄才相信你,我们又无仇怨,你为何要如此对付我?”范成杰道:“小师妹,你也莫怪我。只你一人得了师傅真传,我不抢先下手,难道是让那二位取了师傅的无相经?”祁暮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宝贵,倒会成为师兄们争夺的对象,不由恨道:“你以为人人都象你这样?”范成杰道:“这天下哪有无私的人,所谓先下手为强,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祁暮气急,一时倒驳不出话来。祁峰冷冷道:“暮儿,此人不能算是你师兄,萧大侠未收他上山,便没有承认他传人的身份。你何必要称他为师兄,没的辱了萧大侠的名声。”
范成杰也不争辩,下令道:“拦住夫人,杀了这男人。”庄丁们便围了过来。祁峰背了一人与范成杰交手,便有些缩手缩脚,几次被范成杰划破衣衫,挂了彩。祁暮发现今日范成杰似乎功力强了几分,想来是已使出了无相功。祁暮此时身无一分力,直是干着急想不出办法来。好在庄丁们听了范成杰的话,不敢伤到祁暮,暂时还构不成威胁。祁暮在心里劝自己要冷静,她凑到祁峰耳边一一指出范成杰的招式不足之处,指点祁峰攻其不足。祁峰依言出招,总算将形势扳回了一些。
抽了个空,他忽然撮唇长啸,众人在愣神间,后院忽旋风般地奔出一匹马来,霎时踏翻数人,却是绿骊。众人吓了一跳,不免散开了一些。只在众人恍神间,绿骊已奔至他们眼前,祁峰手一按马背,翻身而上,祁暮顺势坐在他身后,搂紧了他的腰身。绿骊稍一停顿,向外奔去,众人一惊吓,空出一条道来。范成杰责令他们排成一排拦住奔马,祁峰一夹马腹一拎缰绳,绿骊忽地跃起,竟跃过了人头。范成杰在后面嘶声力竭地喊道:“关庄门,快关庄门。”
绿骊已快奔至大门口了,留义庄的大门缓缓合上,眼看着是要来不及了,忽然,门外一声马啸,那将合未合之门竟被撞开,几个庄丁猝不及防,跌倒在地,旋即被马蹄踩过,祁暮抬头一看,竟是啸风,想来它是在庄外听到了祁峰的呼唤,急奔而来。它一冲进来,门又打开了一些,绿骊乘机一冲而出,啸风见状,一个急回身,紧跟着冲了出去。
范成杰急组织庄丁上马去追,那哪还追得及,只看得到两匹马的背影。
他两人出了庄子,走出好远。祁峰才敢让祁暮独乘绿骊,自己腾跃到了啸风背上。
只是他们没想到,范成杰竟是不死心,一直追在他们身后。还联络了沿途的山贼盗匪拦截他们,他们在双流镇和鸡公岭附近又遇到了袭击。他不知给祁暮下的什么软筋散,祁暮两、三天还没有恢复。祁峰一人独挡,到底吃力,也受了一些伤。还好只是皮肉伤,祁暮一边给他上药,一边直后悔,早知道就不会留在那个留义庄了。
那日,他们已到了云阳境内,竟还受到一股山贼的阻击,祁暮对范成杰的能力也有些咋舌。连日奔走外加一连串的截杀,祁峰已十分疲惫,从那一伙人手中走脱后,他们奔出了三个时辰的路,赶到一处山林间,祁暮忍不住要求三哥歇息一会儿,因为那才那番厮杀,那伙贼人在他们背后放了箭,三哥为了护她,中了一箭,还好只是伤在左臂。
祁峰看了看环境,点头同意了,两人又寻了一个隐蔽之所,将两匹马放了。祁暮为他拔了箭,上了药,那箭竟是有毒的,所幸不甚厉害,祁暮给他喂了凝雪丸,他自己运功逼毒,竟也好了不少。
正觉得放松时,祁暮忽听得有人牵了马过来,似乎还有对马说话的声音,叫的正是绿骊,不由大感奇怪。
第六十三章 终脱险
不知是谁竟是在跟绿骊说话,知道绿骊名字的除了他们自己和天青寨的人,就只有徐童了,那日见他十分喜爱此马,祁暮就告诉了他马的名字。来者必定是熟人,但祁暮已不敢轻易再现身。她小心地将有些力疲的三哥扶入溪边树丛中坐好,隐在灌木丛中,自己便想探头去看看。祁峰在她身后拉住了她,她冲他轻轻地摇摇头,低声说:“我会小心的。”不过,她也只不过走出七八步,便静静地控制好呼吸,伏下。
不远处,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对另一人说:“没错了,是暮儿姑娘的绿骊,那么她应该是在附近了,怎么没瞧见人?”一个更熟悉的声音响起:“只见她的马,不见她人,又是边界乱得很,难不成她出了什么事?我得去跟爷说一声。”这声音是,莫奇!祁暮一听,心下忽一松,气息便没屏住,身形略一晃便触到了树枝,发出“簌”的一声轻响。低喝声就响起:“什么人?!”接着便有脚步往这边来。祁暮站起身来,看着来人,果然是莫奇和徐童。
莫奇和徐童就看见杂树丛中站起一个女子,葱绿的衣裙让她在树丛中不那么显眼,仔细一看,这个满脸疲倦的女子正是祁暮。两人惊喜万分地迎了上去,异口同声地叫道:“辛小姐!”“暮儿姑娘!”莫奇忽冲着后面一人叫道:“莫放,快去告诉爷,咱们遇见辛小姐了。”祁暮这才看到,远处树丛中还有许多人影,这么偏远的地方,皇上和右相居然也能巡视到?徐童见她竟是一付有气无力的样子,不由大惊,上前扶了她一把道:“暮儿姑娘怎么了?”祁暮摇了摇头:“只是太累了,杨公子也在那里?”徐童摇了摇头:“皇上已摆明身份,有大批禁卫军跟着了,此时也该快回京了。我之所以在此,只不过是皇上派我协助贺兰大人查办一些事情。”
此时丛颢崐已经赶了过来,看见祁暮,露出欣喜的笑容:“暮儿,真的是你?”又带了些诧异地问道:“怎么你是一个人么?”祁暮叫了一声“丛大哥。”又摇头道:“不是,三哥陪着我。”她回身向后面的树丛看去,却看到祁峰已站了起来,此时靠着一株小树站着,静静地看向她。她转身向他走去,站在他身边。祁峰冲丛颢崐一点头,淡淡道:“贺兰大人。”一只手轻揽过祁暮的腰,两人相依着向他们走过来。
丛颢崐眼睛看到祁峰揽住祁暮的腰时闪过一丝难辨的神色,但看到他缠着布条的左小臂,有些凌乱且沾了血了衣服,不由问道:“发生了什么事,看样子你们与人交手过了?”而且还吃了一点亏。再看看祁暮,虽不是很齐整,但却没有受伤。祁暮不想在此处说他们的遭遇,便道:“嗯,是与人交过手了,说来话长。你们这是要往哪儿去?”
丛颢崐道:“我们去端南,你要回家么?不如一起走。此处说话也不方便,距前面青桐镇不远了,我们赶到那里歇下,再好好说话好吗?”
祁暮点了点头,拉过了徐童手中的绿骊,祁峰又唤来啸风,两人便跟着丛颢崐和徐童等七八个人一起往前走了。丛颢崐此前便看到祁暮脚步有些虚浮,在她没上马前,他忽然伸手拍向她肩头,祁暮本能地想闪开,却是不能,倒是祁峰眼明手快替她挡了一下,丛颢崐的手在祁峰挡过来时便缩了回去。祁峰道:“你不用试探她了,她没失武功,只是中了有些古怪的软筋散,还未恢复。”众人听了惊愕万分,不知什么人会对祁暮下软筋散。
投宿青桐镇,祁暮才有空好好清理自己。等她打理清爽了,一开房门,发现丛颢崐和徐童、祁峰早已等在房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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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颢崐很早便收到了祁暮托人转交的信件,自然是因为府里人都知道辛小姐对爷的特殊意义,早就飞鸽传书递了过去。丛颢崐看到萧向南已死,不由唏嘘,他是想到了结局,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又看到暮儿说是要北上龙雾山送师傅回本门,有些担心,如果从西夷南到西夷北,有可能需要穿越戈壁,暮儿只在七岁时跟师傅去过一回,只怕路是一点也不熟。不过祁峰既陪她回雪峰山,必定也会陪她去龙雾山吧。这一点他相信他,这个男人,其实自己还是很欣赏的,只是目前两人这种微妙的关系,难以让他们有更深的交往。
萧向南作为自己唯一的师兄,如今故去,他理应去祭奠,只是眼前却是不能分不了身。
好不容易,摸清了诚王的势力,等后援的吏部尚书和太傅带着禁卫军赶到,云洋索性亮明了身份,到各地巡查。丛颢崐便乘机提出师兄亡故,他需去西夷一行。云洋点头允了,却叫他早去早回,说是北狄有国书来,恐怕与北狄国内的大灾和动乱有关,此前他们已道义性地借给北狄三十万两白银,送去了,此番来恐怕又是有求于云阳了。
此时他们也快行进到了云阳与西夷边境了,丛颢崐便只带了莫奇和莫放骑马向西北,直奔龙雾山。不过,等他回了龙雾山,龙伯告诉他,祁暮和祁峰刚走一天。丛颢崐看着师傅坟旁新矗起的坟茔,感慨良多,想着龙雾一派从此便只有自己与祁暮两人,竟生出一些相依为命的伶仃感。
祭奠过师傅和师兄,他还是在山上住了几日才下山,龙伯自他十岁开始,在山上陪了他六年,如今老迈,也是陪一天是一天了。自十六岁师傅过世他下山来,他只回来过二次,这是第二次。
回程他也赶得很紧,并未走官道,而是选了一条小路直插云阳,他本想试试能不能赶上祁暮,却并不抱希望。没曾想祁暮留置留义庄,又加上躲避追击与拦截,绕了一些路,倒真和他们差不多时间回云阳。他刚一到云阳界,就碰上了徐童和留在云阳的莫松几人,原来他们恰是在此处候着的,皇上希望他们能到端南,探一探那信王,也查查那三十万两银子的事,虽说银子是在北狄被劫的,皇上却怀疑信王也在其中插了一脚。
他们汇合不久,便走了一条小道往青桐镇而去,途经一条穿越林地的小溪,便停下略做休息。徐童看见了正在溪中饮水的绿骊,绿骊一向不喜欢站在溪边饮水,而是要踩入溪中,徐童因上次印象深刻,便一眼认了出来。兴许是爱马之人沾有马气,绿骊倒也不避他,他才牵过了缰绳,和莫奇一起四处寻找祁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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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颢崐是最早站在祁暮门口的,而徐童等祁峰梳理完后,帮他换过绷带,才和他一起来到祁暮房门口,就看到丛颢崐倚在祁暮房门前的廊柱上,神情分外落寞,徐童还以为是祁暮不肯放他进门,但他一看到他们,那神情却是倏忽而收,对他们说:“暮儿还未曾收拾好,我们不如在廊前等一会儿吧。”又是一付从容淡定的温和君子模样,让徐童以为刚才是自己的幻觉。
祁暮将几人让进房内,看三哥已重新包扎了左臂,放下心来。
祁暮慢慢地跟丛颢崐和徐童讲着与他们分别后的事,祁峰只在一边坐着,偶尔补充些东西。
讲到留义庄一节时,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懑:“我都跟他说了无相经只会害人,可他却一味以为得到全本才能自救。原先师傅和师祖得到了岂不是全本,又怎能抗得过去?”丛颢崐冷笑:“总有些人自以为比别人聪明一些,却做着最愚蠢的事。”当他听到范成杰为了无相经给祁暮下了软筋散,想要强娶她后,脸色有些变了:“那暮儿现在觉得怎样?”祁暮道:“比前两天是有些力气的,只是还是不能凝力。”内力还在体内,却是凝不起来。丛颢崐道:“那只怕那药里还添了一些化功散的成份,不过一般这种药都是暂时的。我这里还有一些凝气的药,你不如试试看,或许有用。”
徐童听到范成杰说留下祁暮他便有办法让祁暮将无相经给他时,脸色凝重起来,忽地伸手搭上了祁暮的手腕,祁暮等三人都惊愕地看着他,但都未出声。他也不说话,细细搭了搭她脉搏,放下手,松了口气后说道:“我只怕暮儿姑娘中了蛊。传说西夷有民间秘术称为夫妻蛊,乃新婚之夜通过喝交杯酒和男女交合将蛊种入两人体内,原本只是为了男女间山盟海誓不变心弄出来的,却有一人将其变了变,让其中一方能控制另一人的身心,操纵其行为。”祁暮一听方觉后怕,一想那日若是三哥没来,自己便要和那样一个人喝交杯酒,行亲密之事直觉泛恶心。
丛颢崐听罢徐童的说法,又听闻范成杰竟对他们紧追不放,数度出手,一张俊脸铁青一片,他对祁峰和祁暮道:“祁公子一人护着暮儿走出那地方,十分劳累了吧,又受了伤,不如暂且在青桐镇歇几天再走。这里倒还安全一点。今晚吃了晚饭便早些歇息吧。”
其实他不说,祁峰和祁暮也打算休息二天再走的,这两日实在是有些脱力了。
然而第二天清早,祁暮去吃早饭时,却没有看到丛颢崐的身影,徐童走过来递给她一瓶药道:“这是贺兰大人要我交给你的补气丸。他有些事要办,先走了。让你们休养一下,缓过劲来了,再和我们一起出发。”祁暮看了一下,丛颢崐是带了他的四个侍卫一起走了。只余徐童和他的两名宫廷侍卫。
祁峰的伤并不碍事,但祁暮还是找了大夫来看,开了点药,每天为他煎药。她自己服了那补气丸后果然觉得好了许多,体力在一天天地恢复。徐童见他们含情脉脉的样子,有一日终于忍不住私下里对祁暮说:“暮儿姑娘啊,你可别怪我败兴,你是不是喜欢祁公子啊,从处州那时起我便看出来了。可是我前些日子听说,太后将你指给贺兰大人了。贺兰大人也说你们相识很久了,看得出对你颇在意。可那日在溪边相见,祁公子对你有亲热举动,贺兰大人似乎又无动于衷,我还真搞不明白你们了。但是太后的旨意总是在那儿的,你和祁公子……哎,能断便早断吧。”
祁暮本来就是想在丛颢崐面前装傻的,只当作不知道赐婚一事。如今被徐童揭破,心下忽然真的有些难过,正在挥扇煎药的手不由地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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