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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精传-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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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姑不是所有的本事都有,白姑能让黄嫂脱离血污池,却不知道驱忘台也是需要公文通知的,孟婆阿奶只是照章办事。
白姑不知道驱忘台。
黄嫂不知道血污池。
这就是女人的悲剧。
黄嫂以为受血污池之罪是因为阳世为妇人时生产有罪,实在是谬误之极。
但凡坤道生育系属应该之事,即使能产而暴亡者,均不罪及尸鬼污秽而发入此池。
阴曹地府设此池,即针对男女曾在阳间,不顾神前佛后,不忌日辰,如五月十四、十五,八月初三、十三,十月初十,此五日。男女犯禁交媾,除神降恶疾暴亡,受过诸狱苦后,永浸其池,不得出头。
又及,男女好宰杀者,血溅厨灶、神佛庙堂、经典书章字纸一切祭祀器皿之上者,受过他恶诸狱苦后,解到浸入此地,终不得轻易出头。
血污池吏鬼对白姑说:“阳世能有亲属立愿,代为戒杀买命放生,数足之日,斋供佛神,礼拜血污经忏,方可脱离其苦。”
白姑苦笑道:“买命钱可算行贿。”
鬼吏说:“随你怎么想。”
白姑摇头自嘲道:“想行贿也没这能耐,我是赤条条到阳世,又赤条条进地狱。”
鬼吏扬扬手中一叠冥钱:“这钱你是不想要了!”
“何人为我烧钱?”
“你过奈何桥时。”
白姑想起来了,皂府下人把她从吊颈白绸上放下来时,是黄嫂为她烧了纸钱。
黄嫂随她而来后却没人敢再为黄嫂烧纸钱。
“这钱是黄嫂的。”
鬼吏说:“不对,是你的。”
“是黄嫂的”
“是你的。”
和鬼吏也争不出个所以,白姑就伸手要钱。
鬼吏爱不惜手,纸钱在手里“哗哗”响动,却不递还。
白姑说:“这钱归你。”
鬼吏笑得比哭还难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有什么要求?”鬼吏问。
白姑说:“你让黄嫂出这血污池。”
鬼吏惊惧得面无颜色。
白姑朝他媚媚地一笑,鬼吏浑身就苏麻了。



黄嫂悻悻然回来。
血污池畔。
鬼吏拍手笑。
鬼吏道:“本钱已经玩够,你还得进池中去。”
白姑对黄嫂说:“孟婆阿奶也不是个好鬼。”
黄嫂摇头:“命该如此。”
白姑叫道:“我不信命。”
黄嫂说:“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人世上还是有冤死鬼。”
“没谁为你伸冤。”
“地狱太黑暗。”
“认识到这个你就不冤了。”
白姑说:“终有出头之日。”
“这也是命。”
白姑说:“你知道吗,这血污池的鬼魂,有的要罚为魅、魉、山妖、木客、水怪、僵尸、游魂,或附一于狐、狸、熊、蛟、蛇等类,十年百年不等,如能修醒,返本元神,使归福地,若是敛形迷惊吓人者,其罪恶满盈之日,雷击永世不得翻身。”
黄嫂睁大了眼说:“人间哪有我等福地,倒不如变了四脚走兽隐居深山,强似人鬼轮回,受不尽千般苦,万般罪。”
白姑叹一声:“你变游魂,我变骚狐,十殿转轮王已圈定。”
“好,好,强似做人。做人难,难做人……”黄嫂唱诺着又睡进了血污池。
鬼吏道:“你还阳后得给我烧纸钱来。”
白姑说:“我已经给了你。”
“那只是黄嫂出血污池的回扣,你还差我信息费。”



风还在黑松林里欢闹。
孤坟前,白姑立着。
黄嫂的魂随风旋了几下,变一个风陀螺围着白姑打圈儿。
白姑说:“你还是还了真身,反正这山里只有我们两人。”
黄嫂说:“这些树都有灵性。”
风中就有树们的声音:“我们只当不知。”
黄嫂就果真现了原形,乃一个善眉善眼的女人,还是前世皂府中老妈子模样。
白姑搂了她说:“我们都没喝孟婆阿奶的汤药。”
“前世的事都还记得起。”黄嫂也说。
白姑忿忿然地说:“有些事是不能忘记的。”
山风说:“忘记就意味着背叛。”
白姑笑骂道:“没让你多嘴。”
山风就跑到别处去了。
回忆是暴涨的河流,汹汹涌涌。
两个前世弱女人却身不由已地淹没在回忆的激流里。

10

书。
当然是书。
世间摧残迫害女子的罪恶罄竹难书。
还是有人书。
聪明人不写书。
写书的都是傻小子(不好意思说是傻儿子。)。
聪明人只用书。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有书比有老婆好。书中有女千千万,何愁没有“好男儿占九妻”的奢望。
书中还有残害妇人的事例,不知比起白姑、黄嫂的前世遭遇能否分出个浅深。
此为哄奸一例:
有河间女本是貌美少妇。
美丽就是罪恶的发源地。
有一伙恶少为图奸淫河间女,假以游玩为名,哄她随婆婆去临江画阁。
到画阁后,河间女被引至帘后的屋子里听歌伎演唱。
一长相特别漂亮男子强抱河间女求欢,其它人则拽手按脚,充当帮凶。
河间女初拒且号泣。
众恶少或说下流话哄她,或作凶恶相威胁,而受害人竟以奸犯貌美弛力顺从,最终落得个“召长安无赖男子,晨夜交于门”的荡妇。
此书是柳宗元的无中生有。
《烈女传》上演了多少贞洁妇人?
多多少少的“贞洁”、“烈女”牌坊上,都写着“无赖”、“恶少”、“赤棍”逼奸善良妇女的罪行,施暴对象都是贫寒人家女子。这就是中国几千年不文明的奸淫史。
又闻,几百年前嘉定流氓胡严伙同党逼奸少妇张氏,“一人乃剌其颈,一人剌其胁,又椎其阴”,行比禽兽不如。
白姑说:“书上记的都一般,我只是上不得贞洁书的妇人。”
圣贤说:“女人上不了天就得下地狱。”
“我是人间平凡女子,我不想上天也不想入地。”
“那由不得你。世间只是上天和下地的台阶,留不住任何人。”
白姑说:“天上地下都没我立足之地。”
“那是你罪恶深重。”
“你是什么狗屁圣贤,皂俅给了你多少银子?”
圣贤拂袖而去:“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哈哈哈哈~~”山风在笑。
黄嫂说:“没人知道我们的冤曲。”
白姑说:“妖和精知道。”
“所以你跳出地狱就变妖精。”
“只有妖精不装正神,是就是,非就非,强过那神仙地魔口是心非。”
“你是求转轮王特批你附身骚狐的?”
“全仗你生前替我烧的那些纸钱行贿。”
黄嫂不无忧虑地说:“你怎么就想到了附身骚狐。”
“这是我唯一的出路。”
“从前你不是这样。”
“你说对了,从前我不想这样,是皂俅那类逼我这样,现在我自觉这样,是为了证明自己。”
“你如何证明自己?”
“要得公道,打个颠倒。”
风就躲得远远的笑,笑得惨兮兮的。
旷野里弥漫着棺材的香味。
黄嫂说:“进家里坐坐。”
白姑显了狐身,轻叫一声随她进了坟穴。
'第2节'第二章
第二章

1

皂府老爷说:“我儿子不是变态。”
变不变态众人不敢评断,倒是知道皂府少爷还夹着屎片子时就爱吃樱桃,而且要吃红透了的樱桃,红透了的樱桃包的全是血。
“三月樱桃红不久”,但皂俅小时候就养成了毛病,一年四季都爱吃樱桃。
奈何!富贵人家出恶子。
皂俅是冬日里一个天上挂着夏天的火辣辣的太阳的日子里,一口咬下了奶妈黄英英的乳头的。
皂俅含着滴血的乳头,唱着“呀呀歌”,品味得手舞足蹈。
呀呀歌唱:
呀哩呀哩呀呀
三月里樱桃熟呀
八月里樱桃香呀
十月里樱桃甜呀
冬月里醮糖浆呀
呀哩呀哩呀呀
其实小混混那时候连人话也说不清,这歌是皂老爷子含着水烟袋哼叽出来的。
黄英英却在“呀呀歌”声中昏死过去。
皂老爷子酷爱少爷,也酷爱女人的乳房。
少爷只有一个,女人的乳房天下何处没有?
皂老爷心中有数。
不过,皂老爷子也被当时的情景惊诧得目瞪口呆了。
皂俅嘴角流着血,完全就是个茹毛饮血的妖童。
皂老爷忘了儿子的遗传基因是自己的,当然也包括这恶作剧的使性。皂老爷子只想到这儿子太霸道了,小小年纪就知道和老爷子夺美食。
皂老爷的美食自然是奶妈黄英英。
黄英英就昏倒在地上,敞着的怀裸露出那只冤屈的奶子,象茶壶盖顶的圆珠儿摔掉了,血混和着白奶水涓涓地流,让人毫不费力的就想到敲开了脑瓜子流出的脑水。
那让皂老爷爱不惜手的美丽乳房是让小畜牲破坏了。
皂老爷一时气忿,扬手甩了小畜牲一耳光。
“哇~~”
人血从恶少口中喷出,在空中画出美丽灿烂的光坏。
光环中,白玉般的乳头旋转着、旋转着~~
天空飞来一群黑鸟,遮天蔽日。
“樱桃”在黑暗中左冲右突
黑鸟都想咀嚼那枚“樱桃”。



黄英英昏死过去。
昏死过去的黄英英在那瞬间到了一个洞天福地。
古道瘦马?
非也。
小桥流水?
非非也。
非!非!非非非!非了!非了!
这是划的什么拳?
牧童横笛?
是也!
田园风光?
是也!是也!
陶老翁捧着包谷粥,摇头晃脑地唱:
结庐在人境
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
心远地自宽
采菊东篱下
悠然见南山
~~
有光屁股扎红兜肚的孩童接着唱:
南山有宝
金银财宝
金盏盏银盏盏
哄咙一声打转转
陶老翁笑了,无牙的瘪嘴上沾满包谷糊
一大片长着包谷的山坡地里。
农夫在地里除荒草。
包谷长得蓬蓬勃勃,正扬着红樱子。
灌浆的包谷如人奶。
如人奶的包谷顶个红樱子更象黄英英被咬掉了乳头的乳房。
农夫背着个孩子,太阳下睡着了,无声无息。
这农夫竟然是崔二。
崔二却不认得黄英英。
黄英英没想到卖凉粉的老公会在这里种包谷。
从前的事她一时昏懵想不起来。
看见崔二背上的孩子,黄英英的奶子忽地就发涨了,一只涓涓地流,如小溪,,一只翘翘地作欲飞状,如白鸽。
黄英英就明白眼前的是何人了。
黄英英说:“老公,你不卖凉粉却上这里种包谷,害得娘子我没处寻你。”
崔二转过背去不理。
黄英英想是丈夫生了她的气。
丈夫是该生她的气,家祸是因自己而起。
黄英英记起皂老爷的没脸没皮的话语:就因为老爷我喜欢上了你。
黄英恨自己的脸蛋儿长得太滋润。
皂老爷补充道:“还有那对奶子,喂儿喂老子。”
黄英英是笼中鸟。
奈何崔二先她而去。
黄英英耐着性子对崔二的背影说:“孩子要吃奶。”
崔二头都没转地说:“孩子睡着了,365天没有醒过一次。”
黄英英就去抓背上的孩子,眼前却空了。
崔二在她背后说:“其实我知道你也苦,但你无缘来这里。”
黄英英转过身来,看见一张血糊糊的脸。



阳光从黑城门洞穿过,地上就留下个圆圆白白的太阳。
城门洞前。
十三岁的黄英英手里拿着糖葫芦。
崔凉粉的儿子崔二蹲在凉粉挑子前洗碗。
糖葫芦是崔凉粉给她买的。
黄英英吃着糖葫芦就站在凉粉挑子边看崔二洗碗,这也是崔凉粉给她买糖葫芦的用意。
上了年龄的人做事都有心计。
其实崔凉粉没这心计黄英英也会成为他的儿媳妇。
原因是黄英英看崔二洗碗太笨。
事情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回答是肯定的。
天下的事没必要弄神做鬼的搞得那么轰轰烈烈,特别是男女婚配。
接下来,崔二接了老子的长条子凉粉刀。
黄英英蹲在了了凉粉挑子前洗开了碗。
平头百姓家的日子就随着那城门洞进进出出的太阳光滚动,没什么变化,也没什么值得回味。
让这家人觉出日子有味的就是黄英英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好象是城门洞进出的太阳跑进了她的肚皮里。
黄英英挺起个大肚子再也蹲不下身子洗碗。
崔二就让她站在凉粉挑子前收收碎银什么的。
年轻女人挺个大肚子就是个武装到牙齿的战士,不得不令路人刮目相看。
黄英英真的就是城门洞前回头率最高的凉粉西施了。
祸就是大肚子的凉粉西施黄英英惹上的,其实她自己一点也不知。
是一个赶埸天。
中国人喜欢赶埸,赶埸就是做交易,山货换土货,土货换百货,后来叫做生意,现在该说市埸经济。
现在是天天赶埸,因为市埸经济要时时讲。
古时候赶埸是逢三隔五,生意不是天天有得做的。做生意就是交流物质,从前的物质靠手工生产,作坊生产,哪比得上现而今国营的、私营的、社办的、个体的,假冒伪劣产品也能把人淹死。
举个例子:从前,南山养鸡户赵寡妇养了十只母鸡,一只鸡一天下一个蛋,三天共产三十个蛋,赵寡妇三天赶一次埸去卖鸡蛋,竹蓝里只有二十个鸡蛋,原因何在?谁也不敢保证十只鸡就一定会天天下蛋。
现在,东山红光养鸡埸女经理钱小姐共饲养了一十万只蛋鸡~~现在的话题不说穿了人人也心中有数。
要象现在天天逢埸天,黄英英的肚子不等大,怕早就让皂府的人算计了二十次。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现儿今,黄英英也不会遇上恶人了,社会治安得到有效的综合治理,光天化日下恶人是不敢嚣张的。
五百年的五百年前的赶埸天,事情就麻烦得多。
没一部古装戏不演赶埸天的,这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集中体现。
特别是那些动辙几十集的电视古装戏,不出现几幕赶埸天的热闹镜头肯定是审片过不了关的。
赶埸天的热闹多是一埸刀枪砍杀,马踏摊翻的埸面。
这种埸面损失太大。
一般导演不会报真正的账,化钱的事都有窍门。
多管闲事的有心人计算如下:
出动马十匹工价五百元
撞翻鸡蛋一百二十个计价六十元
踏烂水果八十斤价八十元
踏烂白菜一百斤价一百元
群众演员两百人工钱两千
埸地费两千元
打扫卫生费两百元
丢失土鸡两只,估计被人偷杀计价八十元
还有~~
钱越算越多,超支!
不过钱的损失决不会比过人的损失。
黄英英一家三口家破人亡的损失岂能计算出个明目细账?
崔二惨遭毒打致死。
黄英英生下来不足月的婴儿莫名而亡。
黄英英官判卖身还债。
惨!!
这一切都缘于皂府老爷那一天赶埸经过城门洞。
皂老爷骑在高头大马上,过城门洞也不下马,但一定得埋头,这一埋头就看到了崔二凉粉挑子前站着的黄英英。
皂老爷立马就呆愣了眼,没提防就抬起了头,自然城墙上的黑石头比皂老爷的头硬朗。
皂老爷眼前金星乱溅,搞得他五心不定,六神无主,金星中心就是黄英英。
皂老爷捂着脑门上撞的大包,一边“哼哼”着,一边“嘻嘻”着回了家,连埸也不赶了。

黄英英的悲惨命运从此开始。
白姑也紧随其后。
(传统手法,戏分两支,先表一支,另一支按下暂不表。)



黄英英是甲子年三月初二进的皂府。
算命先生说:甲子年间多灾多难。
这话应在黄英英身上一点不差。
哭干了眼泪的弱女子黄英英被皂府狗腿子推搡着走进皂府大院。
脑子里空荡荡的她就和这大院里的假山、假溪、假桥一样没了思想,就只剩个躯壳。
皂府大院里的摆设是以假乱真。
黄英英作为一个年轻女人却是真实的。
这就是区别。
越富有越虚假,越贫穷越真实。
这个道理多数人不明白。
明白的人也多数要变糊涂。
剩下的就只能感叹:什么事情都搞不懂。
皂俅长大后就说过一句话:“老奶妈子和新奶妈子实际上是一个人。”
这话有人懂,也有人不懂。
懂的人说:“奶妈子就是奶妈子有奶的码子。”
不懂的人说:“奶妈子也有年长的和年少的之分。”
年长的当然是黄英英,后来的黄嫂。
年少的自然就是白姑了。
黄英英先进皂府“打苦工”,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黄英英进皂府看到的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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