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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宫之梦啼春闺-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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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曙已经掀开她的半边衣襟,她用膳后才沐浴过,所以里面并未穿什么衣,他低哼了一声,将脸凑到那白嫩肌肤上,用下巴上的胡渣去扎那处柔软,连滔滔说话,也只顾得低声“嗯嗯”几句,就专心干活。
  滔滔抓着他的袖袍,扯了扯,呼吸厚重道:“外头冷,到里面去。”
  赵曙从流连中抬起头,起身连鞋也顾不得穿,光脚踩在厚厚的毛毡上,将她横抱,边亲边去寝屋。落衣听着声响,心里清楚不过,就连忙吩咐婢女去重新烧水、预备着干净的被褥床套,自己亲自端着铜盆在帘外候着。
  因到了年关,政务减少,赵曙便每隔多日才去一次宫里。他是不肯耽误学业的,虽没去广文馆上课,但常请国子监的博士及掌教进府里讲学,有时还会邀上方平、吕公弼等儒生一起论题,为了各自的论据,吵个面红耳赤。吵完后又宣舞妓弹琴喝酒赏雪,如此种种,也颇为舒心惬意。
  除夕这日,宫里原要大肆庆贺,但因兰贵妃所出之女唐国公主身患重疾,连着官家也没了心思,皇后贤惠,就免了众内命妇进宫请安一事,只遣内侍往各府赏了节礼和钟馗之像,以示皇恩。滔滔头一回和赵曙过除夕,先吩咐小厮去懿王府和高府送了年馎飥、屠苏酒、胶牙饧、苍术及几副帖子,又命厨房做了精巧的消夜果子合,预备着守夜。
  从天亮起,便有朝中各府的小厮前来送节礼,高氏主持着将东西都收了,记录成册,一并收入库房,至晚膳前方呈予滔滔看。滔滔仔细过一遍,心里大约有数了,才道:“我们府里新建,如何回礼,也无规矩可依。恰好大院里有从王府出来的管事婆子,你且问一问她,估摸着办吧。”高氏在滔滔面前极为顺从,福身道:“是。”
  为着赵曙方便,早在花厅旁侧隔了间小书房,他此时正在里头看书,听见滔滔与高氏说话,就走出来道:“今儿过除夕,让厨房给四院好好备一桌酒席,银子就从大院的所用花费中拨出罢。”稍顿又道:“开春了,你自己从库房里捡几样喜欢的料子,裁两件衣裳穿。”
  高氏难得见赵曙一次,脸上微微发红,声音愈发低柔道:“谢殿下赏赐。”
  瞧着天色愈来愈黑,赵曙道:“若是没事了,就下去吧。”
  高氏恭谨回道:“是。”说着,又朝滔滔屈了屈膝,方退出去。
  外头虽未下雪,但寒风凛冽,犹如刀割般吹在脸上。高氏被丫头初夏扶着,裹着连珠纹青色兰花兔毛披风,提着青纱灯笼,穿过空置的三院,慢慢回四院。路上不断有小厮婢女抱着一盒盒的吃食往二院奔去,初夏看着羡慕,叹道:“二院可真好,听说连廊房的小厮都时有赏赐,什么燕窝鱼翅,主母连筷子都没动,就赏给下人了。”可她们四院,连四位娘子吃的都得按着份例,多一分都是没有的。
  人比人,还不得气死人。
  初夏冷飕飕道:“高娘子,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做。”
  高氏淡淡道:“殿下既赏了酒席,我若是单独让厨房做什么,难免武氏等人闲话,不如跟着随意吃些,也就算了,反正我也不贪吃那几口。”
  初夏道:“娘子如今协理主母处置内院诸事,自然比那三人要高出一等,想吃什么也不必太…”话还没说完,就听高氏冷笑一声,道:“不过都是妾室,哪来什么谁高谁低,你也别乱嚼舌头,免得带来祸害都不知道。”
  见高氏正色,初夏吐了吐舌,忙道:“是,奴婢知道了。”

  ☆、第一零一章:我不爱你,一点也不爱(第二更)

  晚膳用的是汤锅,于花厅中摆了桃木方桌,桌上装有风炉,炉上置有半大的铜皮暖锅,锅里放着半铫子已做好的汤水,待汤水沸腾,则由婢女将切成薄片的兔肉、羊肉、牛肉、鸡鸭鱼肉、豆腐、晚菘等放入汤中摆熟,蘸以辣椒、香油、葱花、芝麻酱料等,用银箸夹入青釉莲花纹碟碗中,呈与赵曙滔滔。
  至亥时,天色阴沉,渐渐下起了雪粒子,噼里啪啦的砸在屋顶窗栏上,寒风萧萧,两人围炉饮酒,更觉惬意。酒至半酣,赵曙屏退众人,手撑着下巴道:“滔滔儿,你爱我么?”好像一直都是他爱她,而她却一次也没有说过“爱”。
  滔滔喝得颊上绯红,醉醺醺笑道:“我不爱你,一点也不爱。”
  赵曙问:“为什么?是谁老是主动亲我,在床榻上滚着也高兴得很。”
  滔滔撅嘴道:“我不想读书的时候,你逼着我去学堂。我不想成亲的时候,你和父亲合起来逼着我成亲。还有。。。”她说话都开始哆嗦,道:“还有。。。你居然先娶了四个娘子在府里。”
  赵曙已经笑了起来,道:“你还是爱我的,你都吃醋了,嘿嘿。”
  滔滔连酒杯也快拿不稳了,猛摇头道:“不,我不爱你。”
  她将发簪都摇散了。
  赵曙道:“你肯定爱我,我受伤的时候你跑进宫里看我,还亲我。如果你不爱我,怎么会答应嫁给我?”
  滔滔犟嘴道:“不是,我只是被父亲逼着,才和你成亲的。”
  赵曙笑了笑道:“才怪,你和我成亲是因为你爱我。”又去捏滔滔的脸颊,道:“来,说一句,你爱我。不用害羞啊,滔滔儿,我也很爱你。”他难得那么小家子气,可惜她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等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忘记了。本来还要烧苍术、击如愿、吃消食、燃爆竹,她倒好,一夜无梦,睡到天明,白白浪费了好端端的除夕之夜。
  接连好几天,赵曙都携着滔滔往各处赴宴,忙忙碌碌好一阵子,幸而府上有高氏照料着,倒也无甚错漏。至开春,唐国公主薨,兰贵妃一病不起,官家日日忧心忡忡,连上朝的时辰也日渐缩短,赵曙倒回府得早。
  他直往二院去,进了花厅,只见滔滔儿正与几个婢女坐在窗下剪花,两三匹菊青色绸缎摆在炕桌上,裁得七零八碎。赵曙一乐,道:“哪里吹的风,竟然让滔滔儿拿起剪刀来?”
  婢女们忙起身行礼,赵曙手一挥,她们就知趣的退了下去。滔滔放下活计,起身给赵曙换衣,如今伺候他,滔滔儿可熟练得很。赵曙低头看着她给自己系腰带,指如葱段,肤如凝脂,就伸手握了握,揉在掌心,笑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呢?”
  滔滔道:“落衣说外头买的绢花不好看,想自己做,我闲着无事,就从库房里拿了几匹布来,跟着她学。”
  赵曙故作惊讶道:“做绢花?那可是蜀地运司锦院进贡的蜀锦,一年总共就能织十余匹,过年时,官家才赏了四匹,拿来给婢女做绢花,岂不太过奢侈。”说着,横眼撇着滔滔,道:“为了养你,我可要累死了。”
  滔滔才不吃这套,翻了个白眼,一手推在赵曙额上,道:“赵十三,你可真小气。我就用了几匹布,你就要累死了,改明儿若我要金山银山的,那你还不得谋反了啊。”
  赵曙知道她嘴上没讳忌,板了脸正色道:“话可不能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滔滔儿才不理她,又拿了件蓝湖交领的褙子给他套在外头,才叫婢女端了温水进来,伺候着洗手净脸。过了半会,落衣上前道:“殿下,武娘子求见。”
  赵曙伸手让婢女拭水,边问:“有何事?”
  落衣恭谨道:“武娘子说她有东西要呈给殿下。”
  滔滔不悦,几个妾室中,她最不喜欢武氏,总觉她泼辣凶悍、城府极深,正要说“要用晚膳了,让她过会再来。”还没开口,已听赵曙道:“让她进来罢。”
  武氏穿着绣青梅对襟棉绫褙子,挽着朝云近香髻,以碧玺挂珠长簪压着,衬得青丝如绸如锻,风鬟雾鬓。她手里怀着长形锦盒,先福身请了安,方道:“年前父亲收了幅画,想送与殿下做节礼,却因雪耽误了路程,昨儿送画的护卫才到汴京。”说着,就将锦盒放于桌上,开了铜锁,里面是一卷画轴。
  赵曙将画打开,脸上瞬间有了神采,惊喜道:“是张萱的《虢国夫人游春图》,劲细的线描和色调的敷设,浓艳而不失其秀雅,精工而不板滞,妙哉妙哉。”他上下打量着画作,半会才朝武氏笑道:“你父亲有心了,替我谢谢他。”
  武氏见赵曙喜欢,心里得意,忙柔声道:“是。”
  滔滔坐在炕上剪绸缎,弄得咔嚓咔嚓的响。武氏望去,见满炕桌的布料都快剪成了碎片,她是识货之人,知道二院里的东西都是上等料子,用起来也从不省俭,但不想竟浪费至如此,便笑道:“娘娘若有荷包鞋袜要做的,妾倒会些针线活计,任凭娘娘吩咐。”
  这么多料子,该能做好几件褙子了。
  滔滔捡起主母的架势,坐端正了,抿嘴笑道:“我不过想做两样绢花给丫头们戴,粗使活计,也就打发时日罢,不必当真。”稍顿又道:“你可还有事?我要用晚膳了,你要不要在二院用了再回去?”
  武氏倒想,但看着赵曙淡漠的模样,怕惹他不高兴,忙道:“打扰娘娘了,妾告退。”
  滔滔道:“那你去吧。”
  待武氏一走,滔滔就发起火来,朝赵曙怒道:“竟敢跑到我的院子来献殷勤,打的是什么主意。”赵曙看着武氏影影绰绰的背影,想起的却是她在床榻上火辣胆大的模样,又看滔滔气不打一处,不由得笑了笑,道:“还好是到你院里来了,若是去了大院,你当如何?”
  滔滔阴着脸冷笑一声道:“不是我当如何。。。”她用手指戳着赵曙胸口,恶狠狠道:“而是你当如何?”赵曙心想,我还能如何?嘴上却道:“自然是你想如何就如何。”他收了张萱的画欢喜得很,拿在手里爱不释手,琢磨片刻,直接自己动手将画挂着了滔滔寝屋里,道:“张萱的画可是千金难求价值连城,也算是金山银山了。”
  落衣进屋中请膳,滔滔还坐在炕上生气剪绸缎,赵曙在旁边软磨硬泡、甜言蜜语使尽了,还不见滔滔回转,也有些生气,道:“武氏不过来送幅画而已,碍着你什么了啊?”滔滔忽而道:“我不喜欢她们,让她们都搬出府去好不好?”
  她母亲当年也是这么干的,眼不见为净。
  赵曙耐心解释道:“不是我喜欢她们,而是她们是官家赏的,且家里都是朝廷官员,多少有些势力。我若赶她们出府,当如何在朝中自处?”又谄媚笑道:“你不喜欢她们,还说不喜欢我哩,要不要我也搬出去啊。”
  滔滔道:“我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你了?”
  赵曙故意拉下脸道:“就是除夕那晚说的,可把我气死了。”
  哄不好,就只能转移话题了。
  果然,滔滔费劲脑神开始想那晚的事,时隔几月,哪里还能想起什么。倒是赵曙乘机旧话重提道:“滔滔儿,你爱我么?”
  滔滔的回答,倒是和喝醉时一模一样,道:“我不爱你,一点也不爱。”又翻着白眼看了看赵曙,好笑道:“堂堂大宋懿王府的十三殿下,你酸不酸啊!”
  赵曙却道:“为什么?就因为我逼你去学堂上课,和父亲合谋逼你成亲?”
  滔滔摇头,道:“不是。”
  赵曙锲而不舍的问:“那是什么?”
  滔滔双开推开赵曙,道:“你自己去想。”
  你既然让我不好过,那我也不让你好过。哼。
  过了几日,春暖花开,天气大晴。院里的葡萄架也慢慢开始发芽,池塘里的荷叶也露出尖尖角。廊檐下、石道旁处处摆满了石榴、牡丹,养得姹紫嫣红、繁花似锦。赵曙又从旁处移了几株海棠、梨树、桃树来,皆开着粉白堆簇的小花,风一吹,就漫天飞舞。滔滔无事之时,常常搬着藤椅在树底下晒太阳,若是赵曙得空,两人就迎着花香煮茶、闲话。
  阳光洒地,落英缤纷。赵曙和滔滔挤在一张藤椅上看书,他时而讲几句笑话给她听,逗得她咯吱咯吱笑个不停。她忽道:“好久没出门了,明天想去看看青桐。”
  赵曙脸上滞了滞,含着还未褪去的笑意道:“是该去看看了,你也好好安慰一下她。”
  滔滔不知他是何意,问:“青桐怎么啦?”
  赵曙低头看着怀里的滔滔儿,肌柔粉嫩,未施胭脂,满头青丝缠在自己手臂上,微微蹙着眉头,半翘着唇角。以前觉得她穿男装的时候好看,穿女装的时候也好看,如今却是,生气的时候好看,蹙眉的时候也好看。
  他将唇贴过去,含糊道:“她的事呆会再说。”

  ☆、第一零二章:燥得嗓门都干了

  碧蓝的天空仿若一汪清泉,飘浮着朵朵如棉如絮般的白云。春风裹着清香,穿梭于廊芜指缝间,飞鸟在树林间低声鸣叫,轻扬的花瓣如白雪般旋转着洒落。她侧身歪在藤椅里,阳光闪得她睁不开眼睛。她慵懒的将手搭在他的腰上,任由他肆意轻扫着自己的唇齿。
  婢女们都离得远远儿,知趣的背过身,垂下头。
  一切都是静静的,让她觉得好安心。
  次日,滔滔过刘府看青桐,至内院,方听说青桐病了。
  辟邪纹紫纱帐高高捋起,虽焚着檀香,却依旧散不尽那股淳厚的苦药味。青桐面色苍白,唇上干裂,眼珠子如一潭死水,脸上颊骨凹凸可见,半点生气也无。
  青桐连身子也直不起来,只将头微微抬高,唤了声:“滔滔儿…”一开口,就眼泪双流。
  旁侧婢女用温水拧了毛巾,给青桐拭去泪痕,又将镂花方凳搬至床榻前,请滔滔坐下,才悄声退至帘外。滔滔握住青桐的手,眼圈儿红了红,带着哭声道:“青桐,你这是何苦?”
  昨儿赵曙跟她说韩忠彦定亲了,她还不信,此时见青桐如此模样,心里一疼,却不知如何开口相慰。青桐勉强挤出笑容,道:“韩忠彦,他定亲了。”
  滔滔道:“我知道,十三跟我说了。”
  青桐笑着落下泪,道:“是翰林学士陈尧佐大人府上的嫡女,陈念薇。滔滔儿,我该怎么办?先前我还觉得只要韩忠彦喜欢我、爱我,根本不会在乎我是不是嫡女。可是…可是…”忽而一阵猛咳,吓得滔滔连忙端茶倒水,给她抚背顺气,也跟着落泪。
  陈念薇,滔滔也认识,在几次宫宴中碰过面,在印象里,总是一身素青的襦裙,不爱说话,笑的时候,唇边露出浅浅的两个梨涡,眼睛大大的,像颗黑葡萄。
  好歹平顺许多,止了咳,婢女呈上半碗川贝枇杷汤饮喂青桐喝下,滔滔才问:“韩忠彦怎么说?”
  青桐道:“我去韩府和广文馆找过他,但他不见我,连定亲的消息也是听父亲说起,才知道的。母亲只晓得我得了伤寒,却不知我与韩忠彦之事,如今还蒙在鼓里。她就我一个女儿,如此让她操心费神,我实在对不住她。”
  滔滔微一沉吟,道:“我听十三说,订亲那日,吕公弼当着众人把韩忠彦打了,他竟没有还手,想来其中必有曲折。况且,韩忠彦你我还不了解么?他怕女人怕得要死,除了你,管她貌若天仙还是怎样,他连正眼都不会瞧。”
  青桐低声道:“我也知道,如果他是始乱终弃之人,也就我一人难过罢,等时间久了,总会忘记。我是怕,此时他是万不得已,不敢违抗他父亲,又不能跟我说…”她的眼神极为落寞,道:“他们家也是大门大户,他父亲韩琦大人又是官家重用之人,自然想娶个门当户对的嫡女做儿媳。”
  滔滔心疼青桐,柔声道:“青桐,你先别太伤心。十三跟我说,明日是韩琦大人寿辰,会在韩府设宴,帖子都已经送到府上了。我偷偷与十三过去瞧瞧,问过韩忠彦再说。”
  青桐担忧道:“你如今身份不同,怎能随意与男子见面?少不得惹人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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