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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装山河-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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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喷嚏,摘下帽子抖上面的土,叹道:“不行,这样下去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他走到桌边,拂开满桌灰尘,摊开一张地图,仔细研究一会儿,道:“我们可以派部队连夜绕过日军,来一次背后偷袭,只要国军肯配合,一定能两面夹击,打小鬼子一个措手不及!”
说完转头望着莫青荷,想听一听他的意见,在他心里,这名相貌过于英俊、甚至偏于秀美的团长一向镇定而乐观,越是身陷险境,越是能想出些让人哭笑不得的怪主意,然而此时的莫青荷完全不是他认识的那一位了,就像突然变回十七八岁的一名着急上火的毛头小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对面的山岗,嘴唇抿成一条线,鼻翼扩大,全身肌肉如同弓弦上的利箭般紧紧绷着。
张参谋被他的紧张感染了,唤道:“要不然……咱们还是继续观望?”
莫青荷把拳头捏的喀吧响,一下下砸棚屋的柱子,更弄得砂石如落雨,自己却仿佛浑然不觉,浓密的睫毛扑簌簌的颤抖,他瞪大了一双黑眼睛,冲口而出道:“观望个屁!”
然后陡然暴跳起来,一连串骂道:“他妈的姓沈的,这么多年还是那个臭脾气,一点都不改,这是搞内战的时候吗?越老越犟,比牛还犟,比驴还拗,妈的还不如驴!”
参谋被这一串话说懵了,犹豫道:“团长……你认识沈培楠?”
莫青荷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什么,使劲跺了跺脚,道:“这次小鬼子快撤了,咱们上也没用,叫通信员来,告诉他,我要亲自找姓沈的谈判!”
他往柱子上猛踹了一脚,棚屋塌过一次,本来就不大稳当,挨了这全力一踹,晃晃悠悠的险些又要歪倒,木头柱子吃不住力,发出吱呀一声沉重的呻|吟。
“通信员!”他大声喊道,一名小兵用标准跑步姿势冲进棚屋,立定站好,响亮的答应一声,莫青荷把他上下打量一遍,从桌底搬出一箱手榴弹,一支支往通讯员怀里塞,斩钉截铁的嘱咐:“立刻去一趟葫芦山,说莫青荷今晚到访,让他们的沈军座沏好茶等着,再敢不接待,我炸了他们的指挥部!”
通讯员抱着满怀沉甸甸黑乎乎的手榴弹,感到一头雾水,他看看暴跳如雷的莫团长,又看看满脸迷茫的张参谋,小声答应着:“是。”
然后迟疑了一下,反问道:“莫……青荷?团长,你不是叫……”
莫青荷把箱子放回桌子底,终于恢复了一点平静,叹道:“说来话长了。”
说完一脚揣在通讯员屁股上:“快去!”
84、
放狠话要炸沈培楠的指挥部时,莫青荷正在气头上,等略微冷静了,心里也有些忐忑。
六八一团驻扎的高地叫梭子岭,离葫芦山还有挺长一段山路,通讯员是个淳朴的山里小伙儿,这几天早已跑熟了,上午背着一筐手榴弹下了山,埋锅做饭的时候就回来了,沾了一身碎草屑和光灿灿的晚霞,喊了句报告,莫青荷正捧着一杯热茶在喝,闻言一叠声嚷进来进来。
通信员前几次都无功而返,这回有了莫青荷的口信,一路长驱直入,不仅见到了军部最高长官,还用一筐手榴弹换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羹——沈培楠不知道怎么想的,听通讯员转述了莫青荷的话,沉吟良久,说你就让他来。
然后让小兵缴了通讯员的械,也没怠慢他,就让他出去待着,叫人送上一只盖碗。之后小通讯员就等在门口,哨兵在旁边站岗,他蹲在一旁,捧着碗大口大口的吃鸡蛋。
一直到把一碗鸡蛋羹都吃完,一名打扮体面的年轻军官从屋里走出来,客客气气的送他离开,他都没再看见那筐手榴弹的影子。
这些是通讯员回来后报告给莫青荷的,莫团长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先往通讯员屁股上踹了一脚,骂道:“没出息,你不知道吃人家的嘴短?吃敌军的东西是犯纪律!”
小通讯员挺委屈,咕哝道先前白跑了那么多趟,吃两口热饭又不算啥,又说团长气糊涂了,咱们跟国民党现在是抗日联盟,不是敌军。
莫青荷冲他一瞪眼:“我看你就是中了敌人的糖衣炮弹!”
说完气咻咻的问他国军现状如何,小通讯员小名叫栓子,虚岁才十七,身体正抽条,饭里没油水,好似一根长棍子支着脑袋,刚剃了个光头,被问得使劲挠着青青的头皮,说山里到处都是战壕,到处都是人。莫青荷其实想问指挥部的情形,见栓子不开窍,背着手在屋里直转悠,原地转了个身,故意不看他,恨道:“我是问姓沈的怎么样了!”
通讯员心里犯嘀咕,很奇怪他们这个温声细语的团长这两天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最后苦着脸,一横心道:“团长,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俺真说不出来!自打从村里出来,进了游击队,俺还是头一次跟那么大的长官说话,唬的啥都忘啦!”
莫青荷被他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然后栓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用衣服擦了擦,攥在手里往团长跟前一递,五根黑乎乎的手指头缝里露出一抹油汪汪的嫩绿,莫青荷疑惑着接过来,脸色就变了。
那是一块质地温润的碧玉,雕刻荷叶和游鱼,雕工精细入微,有些年头了,缀着的流苏都褪了色。
莫青荷记得它,那时他刚接到潜伏任务,在北平大戏院登台唱王宝钏,沈培楠喝醉了酒,戏刚散场就大模大样的来后台绑他,见面礼就是这块应了他艺名的腰佩。莫青荷那时恨极了他,每每看到这件礼物,满心都是耻辱,因此一直扔在柜子里,分别时也没意识到它的遗失。
小通讯员小心翼翼的问他:“团长,这是啥?挺值钱吧?”
莫青荷盯着玉石上面雕刻的荷叶,他心里生着气,莫名就从这件旧物看出了挑衅的意味,冷笑道:“他是想提醒我,无论混成什么样子,我都是他养过的鸟。”
他紧紧攥着那枚碧玉,感觉触手生凉,然后把拳头往桌上重重一磕,咚的一声响,石头被他握在手心,并没有碎,手却撞的生疼。他猛地站起来,对通讯员道:“别休息了,跟我挑几个枪法好的人,咱们马上走!”
说是马上,等做好了一番准备工作,夕阳已经西斜,山野乌鸦呱呱的叫,天光慢慢暗了。
莫团长当初挑选驻地时很下了一番功夫,这一带地势险峻,凭借着山势遮挡,小日本近在咫尺,却不敢肆意往上冲,因此还算安全。
莫青荷仔仔细细的擦了枪,把一柄小巧的勃朗宁藏在衣服里,重新打好绑腿,往腰上绑了一圈圈子弹带,趁着夜色,带着几名战士和小栓子出发了。
夜晚的山林格外寂静,早饭气温低,扑面的山风让人一阵清凉。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还真是这么一回事,莫青荷每天一大早带着参谋爬山,举着望远镜观望对面的山坡,只觉得远山如黛视野开阔,吸一口气都是清新通畅,却从没想过这条羊肠小道有那么难走。小路时断时连,一会儿绕过参天老树,一会儿钻进乱石堆,等爬上了葫芦山,几个人都满身热汗,累的气喘吁吁。
莫青荷没觉得难受,一是习惯了急行军,二是心里放着件大事,越是快接近目的地,越是气冲牛斗,也不知道是真生他沈培楠宁肯被炮轰也不肯合作的气,还是找个由头,逼迫自己不去想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
他对心里说,现在自己是共|方谈判代表,肩负着战斗的成败,对方是进退两难的国军军长,他们是战略盟友,他得冲进去骂醒那头犟驴,除此之外,他俩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莫青荷没想到,他还是高估了自个儿,左思右想准备了一大篇,等真见了沈培楠,一句都没用上。
国军指挥部修在接近山顶的一块山间平地里,即便目前形势严峻,依旧维持了他们讲究体面的做派,征用了山民的三间大土坯房,挂着防蚊虫的绿纱帐,透出暖融融的橙黄灯光。院子里几棵白杨树,夜里看不清长势如何,只听见树叶在风里飒飒作响,屋门左右各一名荷枪实弹的哨兵站岗,见到莫青荷一行人,身姿笔挺的敬了个军礼,其中一名转身进屋通传去了。
正巧屋里帘子一掀,一名年轻校官走出来,高个头,宽肩长腿细腰,下巴剃得发青,长得很是英武体面,正站在台阶上,用疑惑的目光来回打量外面一溜儿八路军。
莫青荷立刻认出了他,正是沈培楠一手带出来的护卫队孙教官,曾带他在天津卫打过一场深夜巷战的孙继成。
他走上前,举起右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见对方还犹豫,忍不住笑道:“不认识啦?七七事变的前一年,咱们在天津一起炸过小日本的汽车呢。”
接着改用旧日的礼节,微微欠了欠身,道:“孙教官,请您的安。”
莫青荷穿着打了补丁的旧军装,却梳洗的很清洁,身躯匀称结实,是一名神采奕奕的大好青年。他比孙继成矮,说话时略微仰着脸,睫毛密密实实镶了一圈儿,笑得云淡风轻,大约脱了军装,又是副眉目传情的好坯子。
孙继成盯着他看,惊讶的张大了嘴,他望着眼前俊美的八路军团长,怎么都不敢把他和沈培楠身边那名整日把脸孔擦得雪白的梨园戏子挂钩,发了好一会儿楞,他快步走下台阶,亲亲热热地叫:“小荷叶儿……”
话说到一半,看见他的帽徽和身后的一排战士,发现不合时宜,赶忙用两声咳嗽当掩饰,硬是咽了下去,然后回敬了一个军礼,看着莫青荷一个劲儿微笑。
他笑起来时右边的唇角比左边高一点,透出一种跟年龄无关的、大男孩式的坏。
“真是长大了,我都认不出你了。”他笑着,招手让哨兵取下莫青荷腰间的匣子枪,推着他的肩膀往里走,乐道:“都是自己人还打什么报告,走吧,军座等着你呢。”
瓦房收拾地很气派,大约原先村民的家具都被移走了,换上了军部的摆设,玄关处竟摆了一道宽阔的山水木雕屏风,折了几折,靠墙收拢在一处,房屋最外面的一间被当成了会议室,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地形图,圈圈点点做满了标注,正中间是一张沉重的红木八仙桌,堆着成卷儿的地图和笔墨书册,围着一圈儿高背绒垫靠椅,最里头的椅子上,那名多年未见的故人正面对他坐着。
“报告!”孙继成高声喊了一嗓门。
莫青荷的心从这时候开始咚咚狂跳。
沈培楠没有动,桌上有一盏简朴的煤气灯,昏黄的火光烘着他的脸。
他没怎么变,战场上的男人最不容易老,依旧是刚硬深刻的五官,笔挺的坐姿,皮肤被连年的硝烟和战火熏得更加粗糙,大约是这些年的历练,沈家三少爷那股浑然天成的流氓劲儿少了,他坐在那张巨大的地形图底下,随手翻着一册书,是一位沉稳而气派的将军。领章两颗金色将星,胸前挂着一排排勋章,微微蹙着眉,神情凝重,仿佛根本没听见房门的声响,也没有意识到有客人到来。
莫青荷生了一路气,本想进门就任性的乱吼一通,等真看见了他,只觉得灯光下的画面说不出的眼熟,所有的开场白都抛到了脑后,喉头一哽,动了动嘴唇,在心里无声地说:“沈哥,我回来了。”
他在门口静静站着,望着眼前穿橄榄绿军装的男人,简直无法相信,他们之间,就这么咫尺距离,却无声无息的隔了七年的时光。
煤气灯的火舌轻轻一晃,游动的光影舔着人的脸,莫青荷看见他眼角有细小的皱纹。他对自己说,没错,真的七年了,他再不是当初那个单纯又激进,会缠着爱人撒娇的小戏子了,沈培楠也不是那个满身匪气,看上谁就敢抢回家的兵痞了。
孙继成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小声道:“荷叶儿,说话。”
莫青荷的眼前蒙了一层水壳,看什么都摇摇晃晃,顿时如梦初醒,站得如同一棵笔直的杨树,敬了个军礼,大声道:“军座,好久不见,恭喜升迁。”
沈培楠终于抬起了头,仿佛刚刚意识到他的存在,很平静的招呼:“莫团长,好久不见。”
说完伸手比了个请的手势,客气道:“坐。”
孙继成知趣的退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偌大的屋子只剩他们两人。莫青荷抽出一把椅子,在他对面落座,他看见面前放着一套精美的陶瓷盖碗,揭开一看,竟是一碗晶莹剔透的藕粉,洒了细小的桂花,甜香扑鼻。他拈着小勺轻轻搅动,抬头看着对面的人,沈培楠也正瞧着他,眼睛里透出一丝温情,道:“吃晚饭了吗?没吃我吩咐厨子去做。”
莫青荷觉得鼻子发酸,一颗心化成了水,格外柔软。他捧着盖碗,尝了一勺藕粉,滋味清甜适口,是多年前尝过的江南风味,他几乎用全部精力控制住自己,点了点头,低声道:“你好吗?”
沈培楠把手里的书册往桌面一摔,语气无波无澜,答得很干脆:“不好。”
莫青荷沉浸在旧日回忆的感伤中,轻轻啊了一声。
沈培楠瞥了他一眼,方才的温和登时散了,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往后靠着椅背,大喇喇的翘起二郎腿,从衣兜里掏出烟匣,抽出一支烟卷夹在指间,将烟屁股一下下往桌上轻磕,举手投足都是股占山为王的土匪气,冷笑道:“有人打着援军的名号,要炸我的指挥部,沈某自然好不起来。”
说完把烟斜叼在嘴里,划了根火柴点燃,深吸一口,喷出一道笔直的淡蓝烟雾,接着将银烟匣子和火柴盒向前一掷,算作给对面的人敬烟。
烟匣子在半空划了个弧线,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搭扣吃不住力,开了,雪白的烟卷零零落落洒了一桌子,有几根索性迸出来,落在莫青荷裤子上。
“莫团长,你说,对于这种有过特务前科,现在又企图破坏国共合作的搅屎棍,怎么处置比较合适?”他饶有兴趣的坐直身子,两肘撑着红木桌面,手指交叉垫着下颌,一双冷冽的黑眼睛逼视着莫青荷,“绑了定个叛国罪,不为过吧?”
莫青荷的面孔涨得通红,从那片刻的温柔里霎时清醒了,突然想起了此行的任务。他也是个不让人的倔强性子,方才的柔情迅速转为愤怒,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这几日积攒的火气开了闸,一股脑儿喷薄而出:“妈的沈培楠,你都快被小鬼子一锅端了,论个屁的陈年旧事!”
“谁破坏国共合作谁心里清楚,你们军部被困,我们旅第一时间赶来援助,发了多次电报你都置之不理,还怂恿部下朝我们的同志开枪,刚愎自负一意孤行,军座,这就是你说的合作抗日?”
沈培楠哈哈大笑,笑到最响亮时戛然而止,也跟着站了起来,两手按着八仙桌,往前弓着身子,提高了声音:“什么叫抗日,淞沪会战,武汉战役,那他妈才叫抗日!这些年你们拿着党国的军饷,天天躲在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打什么敌后游击战,游击游击,只游不击!”
他顿了顿,冷哼一声:“恐怕你们蹲在梭子岭,支援是假,暗怀鬼胎才是真吧?老子这次是倒了血霉,就算跟小日本同归于尽,也用不着你们插手!”
沈培楠身材高大,年纪和军衔都高他许多,气势率先压人一头,莫青荷瞪着他,根本没想到自己日夜担心,沈培楠却是这种态度,只觉得自尊心严重受挫,顿时气血翻滚,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子,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他在心里大骂,妈的,什么沉稳气度,什么多年历练,这就是个土匪,狗改不了吃屎!
他生了气,完全忘记了这是别人的地盘,气势汹汹的就要掳袖子理论,沈培楠脸色一沉,转头朝外面吼道:“来人!”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房门被咚的撞开,只见孙继成带了十多名士兵冲进来,莫青荷带来的战士都被绑成了粽子,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苦着脸,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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