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子泪-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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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西塞国主一心向和，为了彰显诚意不惜将爱女远嫁。岂料，才刚刚举行完婚典，行过那洞房花烛，却不知为何竟被谁逼得一心寻死！堂堂大天朝，缘何会如此对待公主殿下？此事倘若传回国主耳中，只怕会令两国生隙！还望皇帝陛下谨慎对待，尽早给殿下一个交代！臣等也好早日回西塞复命！”

朝堂之上，西塞使者声泪俱下，字字在情，句句合理。直令天朝大臣无言以对。

李懿轩端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之上，长眉皱起，沉吟少许才沉声说道：“柳妃之事，朕必给西塞一个满意的答复。”

接着，又面无表情地环视群臣，问道：“众卿可还有本要奏？”

……

景阳宫内，一派心惊胆颤的迹象。

不久前，刚晋选为柳妃的西塞公主柳风雪趁人不备，在梁上悬起一匹白绫就要寻死，万幸被陪嫁到天朝的侍女嫣红发现，这才堪堪捡回一条性命。

此时，柳风雪浑身无力的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一双本应动人无比的双眸呈一片死灰色，毫无生机。

“公主。。。”伏在床边哭泣的嫣红看到她这副气若游丝的模样，不禁心中凄惶，偏偏又不知如何规劝。

声声呼唤在耳畔响起，柳风雪却恍若未闻，心中一片死寂，直想尽早离开这令人心灰意冷的人世间。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大呼：“皇上驾到！”竟是刚刚下朝的李懿轩赶了过来。

刚踏进房门，李懿轩就看到躺在船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子。跪在床边的侍女忙不迭的给自己行礼，脸上的泪痕犹未干却。于是沉声吩咐道：“你们都退下。”

屋内的宫女太监听见，连忙行礼退下，唯有那柳妃的贴身侍女嫣红仍是跪在原地，不时回头望向床上几乎听不到呼吸之声的女子，脸色犹豫不定。

李懿轩见她竟然胆敢不听自己的话，剑眉一紧，问道：“你是柳妃随嫁带过来的？跟了她多久？”

看到皇上似乎不准备将自己赶出去，嫣红连忙感激道磕了个头，答道：“回禀皇上，奴婢是公主殿下的陪嫁，已经跟了公主十年有余了。”

十年，那岂不相当青梅？难怪她能够如此忠心耿耿，连自己的命令都敢违逆。既如此，必是柳风雪的心腹之人。那么，一些话也不必瞒她了。

于是，李懿轩不再理会她，只径自向床边走去。

床上的女子木然的睁着双眼，盯着头顶的帷帐，一瞬不瞬。李懿轩见状，迷人的桃花运微眯，信手拖过来一只凳子，靠着床边坐了下来。

“柳妃感觉可好？是否需要太医过来瞧一瞧？”轻声细语的问，端是客气无比。

柳风雪的眼睛一动不动，没有回答。

“有人私下传言，说柳妃是被昨夜朕不在你这里留宿的事怄得意气用事。不过，朕不这样认为。”李懿轩慢条斯理的往下说，对方却仍然没有回应。

“朕以为，倘若昨夜在你这里留宿，恐怕半夜你就会爬起来自我了断，而不会等到今日。对吗？”

柳风雪默默的听着，眼睛忽然眨了一眨。

李懿轩见之，又柔声问道：“难道柳妃不想知道孔俊毅的消息吗？”

当他说出“孔俊毅”这个名字时，清晰的看到柳风雪眼眸中蓦地闪过的震惊与痛苦。心中顿时一片了然：看来自己猜对了。

“你。。。知道？”缓缓的转过头，柳风雪终于正视着李懿轩，艰难的开口问道。看到对方确定的点了点头，她不由的闭了闭眼，两行清泪立时默默流下。

这是多么讽刺？自己下定决心与意中人割裂关系，为了父王、为了西塞，远嫁和亲，却不料，私情早被天朝皇帝知晓。那么这场联姻，实在是毫无意义。只怕若是小肚鸡肠的昏君，还会深以为辱，恐怕会迁怒于西塞。彼时，西塞受天朝、北宁两面夹击，地位必摇摇可危。这样的罪名，自己哪里担当的起？！

而待自己情深如许的孔俊毅，为了自己千里追寻，直从西塞追到天朝，无数次的蒙面行刺，只为了阻扰和亲车队的进程、以及多看一眼自己。恐怕此时，他也早已落入这天朝皇帝的手中了。否则，皇帝又如何知道的呢？

一念及此，柳风雪万念俱灰，直希望早上悬梁之时没有被人救下。可是事到如今，只怕自己以死明志，也于事无补了。

原来这西塞公主早已有了意中人，却被人生生棒打鸳鸯，送来了天朝和亲！

那李懿轩是如何知道的呢？其实那日在如意赌局，使者团将那名蒙面人驱逐走之后，当和亲队伍路过如意局之时，他也清晰的捕捉当时稳坐于车厢中、西塞公主脸上的泪滴。再加上她大婚次日便寻短见，心中便有了一个大概的推断。柳妃刚才惊慌一问，自然是已经承认。

将她脸上瞬息间万般变幻的神色瞧在眼里，李懿轩心中一阵叹息，脸上神色未变，忽地展齿一笑，露出他洁白整齐的牙齿：“既然彼此都有意中人，又何必两相为难呢？不如、朕与你作个交易？”

柳风雪听闻，诧异的抬头，清秀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

待皇上走后，柳风雪忽然双肘一支，在床上撑了起来。

“嫣红！”她昂首叫道，脸上焕发出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光彩。然后，在嫣红附过来的耳旁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只见嫣红眼中神色不断变换，又终于沉寂下来。

“是。公主。”恭恭敬敬的应下来，嫣红连忙向宫外的使者团的住所赶了过去。

嫣红离去后，柳风雪深深的呼了口长气，整个人蓦地放松之下，身子又躺了下去。

希望，一切都来得及挽救。

……

下午，御书房内，皇帝陛下正与几位机要大臣密商国事。忽然西塞来使求见。皇帝略一沉吟，立时宣其进殿。

三名来使刚一踏入御书房，立时齐齐跪下，将头磕得“咚咚”直响，口中大呼道：“陛下仁慈，望陛下救我西塞公主一命！“

皇帝及各大臣大惊，忙问详情。

原来来使们在朝上听得柳风公主自尽未遂的消息，心下焦虑，退朝回府细思后又觉事情蹊跷。于是请来随团的萨满大师在府中做了场法事，却发现公主殿下的生辰八字与皇宫生生相克，不宜久留，否则血光之灾灭顶，恐怕一个月内便要香消玉殒。

西塞来使哽咽着将事情始末讲清楚，大呼要皇上做主。

李懿轩神色惊异，连忙问道：“那个萨满大师可是确定？此事兹事体大，可莫被人信口雌黄糊弄了过去。”

“回禀陛下，这位萨满大师是西塞国师的闭门弟子，是决然不会算错的！”西塞大使凄然说道。

“这。。。委实蹊跷，”李懿轩为难的说着，面容淡淡的环视几位大臣，凛声问道：“众爱卿有何见解？”

丞相关靖远心思敏捷，城府深厚，此时尚未揣摩透皇帝的心意，自然不肯率先表态，只是一昧谦虚的低着头。

既然丞相都不表态，其他几位大臣更不愿作出头鸟，于是纷纷表示“资质愚钝，不知如何处理。”并深信“圣上自有明断。”

李懿轩瞟了眼各个大臣，转头向西塞来使无奈的说道：“柳妃即已经嫁入皇室，朕自当对其庇佑之。怎奈我泱泱大天朝，却是从不信奉神明传说。现下群臣尚无主意，朕也一片懵懂。这、这、可要朕如何是好呢？”

说罢，一脸的悲天悯人，对着来使们摇头叹息。

“陛下明鉴！萨满大师已有化解之法，无需陛下费心！”眼见李懿轩似乎准备袖手旁观，大使心下大急，蓦地拔高了音量：“请陛下仁慈！救救公主吧！”

“哦？既然有了化解之法，那便简单的多。”李懿轩听了，脸上又恢复成淡然的模样。

“启禀陛下，大师在府中静坐三个时辰，才算出这个化解灾难的唯一方法。只是万望陛下能够给予支持！”大使又磕了一个头，焦急的说道：“大师说，只要陛下能够即刻将一位五行属金、诞生于卯时的女子纳入**，命其住在公主殿下的景阳宫对面的宫殿之中，此次血光之灾才有化解的可能！万望陛下开恩！”

李懿轩默默听完，蓦地一皱眉头，脸上腾起一片帝王之威，斥道：“胡说！”

“朕岂能随便迎娶一位女子？各位使者突兀了吧？”

隐隐的龙庭之威在头顶响起，大使们心中一个激灵，纷纷匍匐在地，再不敢说话，只可怜他们的脸上，仍是一片凄楚神色。

这时，关靖远忽然瞥见站在书案旁、伺候皇上的小太监清公公偷偷丢给自己的一个眼色。心中一凛，还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多年的宦海生涯却让他作出本能反应——他上前一步，躬身进谏道：“皇上！柳妃一事牵涉两国之交，并非寻常小事，望皇上三思哪！”

说完，他看到李懿轩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顿时一片心惊，正以为猜错了圣意，忽然见到对方一闪而过的隐秘笑意，心中登时豁然开朗！

皇上笑了！事情就好办了！

“启禀陛下，西塞萨满的建议可适当考虑一下。旁的琐事是小，西塞公主性命为大啊！我皇一向慈悲为感，岂能坐视西塞公主在皇宫之中死於非命？再则，时下**稀薄，各嫔妃所出无几，别说是添一位嫔妃了，即使是三五成群，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关靖远轻垂眼帘，一脸正气凛然。

丞相大人立场已表明，皇上也没有继续发火，其他各位大臣立即马上纷纷上前表态附和。西塞使者见此，眼中开始显出希望的光芒，满怀期待的望着皇上，渴望他能够答应下来。

果然，寡不敌众，皇上李懿轩面上露出松动的犹豫神色，却仍是不同意，只是：“只要一名卯时出生的属金女子即可，那朕不娶她，只留她在宫中当差，可使得？”

“万万不可啊，皇上！萨满大师说，两两相生的女子必须在同一个层面上，倘若身份不一致，即使找到了那女子也是徒劳。公主的血光之灾也是无法化解的！”大使焦急的答道。

“哦？这可就难办了！即使朕答应，又如何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那个符合条件的女子呢？只怕找到之时，也已晚矣。”李懿轩轻声叹道。

眼见皇上有望答应，大使立即暗喜到：“不劳陛下费心，萨满大师说，此时皇宫里头就有一人符合这项要求，只等陛下首肯，百事具备啊！”

“咦？宫里头就有这样的女子，朕可从来不知。偌大的皇宫，又如何挨个去找呢？”

“回陛下，萨满大师已然算出，宫中东南方向的一座宫殿内，有一女子正是卯时出生的属金之人！”

“皇上，东南方向，不是就您的承乾宫么？”侯在一边的清公公忽然接口道。

李懿轩顿时一脸恍悟的模样：“是了，正是承乾宫。只是，朕倒不记得朕寝宫里有哪个宫女符合在个条件了。小清子，你记得吗？”

“回禀皇上，奴才忽然想起，新来的宫女冷烟，正是出生于卯时，似乎也恰巧属金呢！”小清子貌似忽然灵光一现，答道。

只见书案之上，主仆两人配合密切的演着双簧，令下面的各位大臣都是一惊。

原来，皇上陛下早已有了打算了！

圣意已明，此时不表心意更待何时？大臣们纷纷上前，争相进谏。

如此一来，李懿轩更加为难，他叹了一口气，自语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朕也何尝不愿。只是那冷烟区区一名宫女，若是随意册封，恐有辱皇室威名。朕很为难。”

大使一听，立时说道：“皇帝不必费心，我西塞国主已为您考虑周详。只要国主收那位宫女为义女，赐她一个封号，也是配得上嫁入皇室的！望陛下三思！”

各大臣一听，更是连连附和。

如此，原本极不愿再纳妃的皇上李懿轩只有一脸无奈的、勉为其难的接受了他们的建议，声明会同太后商量，然后即时成礼。

千金一诺即出，大使们顿时放下心中巨石。而丞相关靖远的心中却滑过一丝阴霾——他忽然觉得，冷烟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众人跪倒在地，纷纷高呼：“陛下英明。”自然是错过了英明的皇帝陛下眼中一闪而过的暗光熠熠。

烟儿啊烟儿，朕为你煞费苦心，你可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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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柔弱女遇变态人

上次李懿轩呕血晕迷将醒未醒之际，无意中听到太后与冷烟的谈话。那日起，他便知道太后是绝对不会允许冷烟再次嫁入宫廷。知母莫若子，太后对于冷烟这个叛逆之子的身份还是十分忌惮与反感。所以，趁太后现在还未明言反对，他才先下手为强。与柳风雪，也就是柳妃私下达成协议——柳妃助他一臂之力，让冷烟可以名正言顺；而他则不以西塞公主心中另有其人的理由报复西塞，并且可以保证孔俊毅在京都的人身安全。

实乃一箭双雕哪！遣退群臣的李懿轩龙心大悦，春风得意，在批阅奏章时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直守在旁边的小清子则垂首敛襟，一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模样，端的是谨言慎行的好奴才。

然而，费尽心思自以为可以将此事不着痕迹的解决掉的李懿轩却不知道，此时此刻，刚刚从重华殿退出的冷烟会遇到怎样的祸事。

……

冷烟退出重华殿，脸色沉静，心中却想着太后为何会认识自己的母亲，听口吻，还似乎非常熟稔。

莫非她们是旧时？倘若确实，那她们的交情又到了哪一步呢？当初太后警告冷烟时说了一句“莫怪哀家不念旧情”，当时冷烟一心以为她口中的“旧情”是指自己大义灭亲的事，现在细细一想，似乎也有可能是念在与母亲生前的交情。

可是、母亲与太后之间的事情，怎么十几年来都没有人提起过？

冷烟困惑的摇了摇头，心想，也许她们并非交情深厚。当时父亲为先帝麾下重将，深受先帝器重，太后自然也是会笼络一下母亲的。而这笼络里又哪里有过几分真心，到现如今，又是时过境迁，万事巨变，当初的那一点小小的交集，只怕早就被人遗忘到尘埃里去了。

其实对于冷烟而言，这样才是最好。自己既然下定决心要与李懿轩在一起，那么要渡过的第一关就是太后。倘若太后与母亲交情匪浅，自己还不太能忍心做得太过。不过既然只是点头之交，那她也没有什么放不开的了。

正低头考虑着如何才能让太后妥协，冷不防迎面而来的几个人碰了到正着。

“大胆奴婢，见到淑媛还不行礼！”几人中，一名宫女走上前来，指着冷烟大声斥骂道。

冷烟这才发现，与自己狭路相逢的居然就是过节不断的冉星辰。心中一凛，连忙上前行礼道：“奴婢恭祝淑媛金安！”

一袭华贵紫袍的冉星辰凤眼中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猩红的嘴唇一张，竟又是一番咄咄逼人：“我道是谁敢冲撞凤驾，原来是皇上的专属宫女啊。”

冷烟秀眉一蹙，却将头埋得更低，立即请罪道：“奴婢刚才在想事情，一时间没回过神，冲撞了淑媛，请淑媛恕罪！”

“哦？想事情？”冉星辰脸上画得张扬的细眉一挑，讥笑道：“莫不是还在回味昨夜与皇上的一刻春宵？”

此言一出，几名随从立时哄堂大笑，面上都是鄙视的神色。

冷烟心生恼意，自然是不会发作。只是跪在那里，既不反驳也不承认。只是这般冷静自若的神色放在对方眼中，只令对方的恨意更烈！

这个该死的婢女，居然胆敢诱惑皇上！冉星辰的一双凤眸里隐隐闪过一丝恼怒，想到刚才某人对自己说的话，却又生生将这怒火压抑住，微讽道：“怎么不说话了？平时不是伶牙俐齿的紧么？莫非初经人事之后、居然性情大变？”

又是一阵嘲笑，一个宫女上前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