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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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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几级台阶,康乐倏地问了句,
“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不大,透过嘈杂的人群,对方还是听到了,LV箱子从右手换到左手,额上微微渗出几颗汗水,
“靳思危,居安思危的思危,”
只说了一次,康乐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这个陪伴了他五年,折腾了他五年,现如今,依然纠缠不休的名字。
第三章
康乐一觉醒来,外面已经漆黑一片。睁开眼睛躺床上,发了好一阵呆。又使劲拍了拍脑袋,低声骂起来,
“真他妈烦!”又梦见那克星!
莫名的夜里,莫名的烦躁,却在走出房门,看见桌上放着的一盒蛋炒饭时,烟消云散。
打开盒盖吃了一口,冷的,粘在饭粒上的油已经结成块,咬下去满嘴油腻。康乐就这么站着,一口一口,狼吞虎咽。
他其实不饿,也不爱吃冷饭。
只是,这是靳思危买的,他拒绝不了。
靳思危在的时候,他可以装作对一切毫不在乎,一旦只剩下自己,心里那把火就会抑制不住的燃烧起来,烧得身上每寸皮肤生疼。
咽下最后一口,才发现天色已经不早。拿出手机一看,没电了,早上刚充的怎么就没了?!赶紧找出充电器插上,还没等拿稳了,。电子书手机就一阵阵的狂振,未接来电加短信,差不多有几十条。
从头看了一遍,全是老妈的。才想起中午跟蒋纤云分手的事,估计传老佛爷那了。
“妈――”回了个电话过去,已经准备好接受唇枪齿箭的洗礼,谁想,那边半天不出声,康乐又叫了两声,才隐约听到老妈捂着嘴抽泣,
“妈!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没,”康妈妈哽咽着,慢悠悠吐出一句,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啊,”
康乐没吭声,低着头,只觉得愧疚,尽管老妈不在跟前,他还是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等着她教训。
“你和纤云的事,我和你爸都知道了,你说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和我们商量,好歹告诉我们一声,你什么都藏着掖着,一个人在外面这么多年,也不要家里管你的事,你过得好不好,工作顺不顺心,妈一想就难受,”
“我挺好的,”康乐温顺的回答,他确实很好,一向随遇而安的心态让他很少急躁,不管顺境逆境,都能淡然处置,这次不过是分个手,解除个婚约。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康妈妈知道儿子要是不想说,也问不出什么。从小到大,他总是跟家里唱反调,一脸乖乖仔的样子,却生了一副牛脾气。除了一次,他顺从了,高考报志愿,他没报一直喜欢的美术,听他爸的话,报了会计。为这,他爸总算开心的笑了一回。
“那工作呢,之前说好去纤云她爸公司工作,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去别地找吧,哪没工作啊,饿不死就行,”
康乐往沙发上一倒,觉得有什么硌到后背,反手摸了摸,是条手链,许丹丹的。
“那钱够用么?不够我给你打过去,”
“妈――我都二十二了,”康乐微嗔,别过脸,把链子随手扔桌上。
“我不是说过,等我大学毕业了就不会再要你们一分钱,”
他十七岁念的大学,比其他人早一年。
“你这孩子……”康妈妈无可奈何,只能不停叹气,“有空回家看看你爸,他虽然什么都不说,可心里也是挂着你,”
康乐正要答应,就听老妈在那边问,
“你那同学靳思危呢,两人还住一块儿吧?”
“嗯,”手抖了一下,
“身边有人照应我就放心了,等找着工作记得带他来家玩,”
“嗯,”声音有点哑了,
眼睛望着天花板,乌突突的转着,客厅没开灯,只有对面楼照过来的微弱光亮,听着老妈在耳边亲切的声音,一切都让人心安。
“康乐!!开门!!!”
宁静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吼叫打乱,是个女人,伴随她尖嗓子的还有打劫似的敲门声,这架势,几乎一栋楼都能听到。
“快开门!康乐!!靳思危死这了我拽不动他!”
“乐乐?怎么……”康妈妈话还没说话,就听到一阵电话忙音,再打过去,久久没有人接听。
和许丹丹一块儿把那头醉得不省人事的猪拖进屋里,康乐直忙着拍身上的灰,
“他这是怎么了?打地道战去了啊,那么多灰,”
“谁知道,我找到他的时候正横躺在路边挺尸呢,叫都叫不醒,打车也没人愿意拉,我急了拽住一送家具的大叔才把他弄回來,”
许丹丹拍拍手,气喘吁吁,前几天刚烫的卷发此刻成了一蓬稻草,乱七八糟,再看她的珊瑚红水晶指甲,断了两个。
“可真难为你许大美人了,为了这小子沦落到坐三轮车――”康乐看着她的狼狈样直乐,一眼也不去看那头醉死在床上的猪。
其实他不敢看。
“你就乐吧,一会儿有你哭的!”许丹丹捋一捋头发,挎好她的鳄鱼皮小包,说着就要走,
“交给你了啊,我走了,”
“别啊!好人做到底!你走了他怎么办?!”康乐窜起来堵门口,瞟了一眼靳思危,浑身上下除了那张脸,没一处干净的,
“我都把他送回來了还怎么办,你是他兄弟,帮他换身衣服洗洗澡不会掉块肉吧,”许丹丹一弯腰,从康乐手底下钻过去,嘴里念叨,
“得趁天黑路上没人赶紧回去,要不我这副尊容还不把人吓死,”
脚步声逐渐远去,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康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伸手想开灯,却定在空中,没能按下去。就着眼前乌黑一片,走到那人跟前,用膝盖顶了顶他,
“喂,”
“靳思危,”
“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无人回应。
最后,还是妥协了。
康乐拽起靳思危一只手,支自己肩上,用手环住他的腰,用力一拉,整个人便倾斜在身上,还好,还能撑住他。
踉踉跄跄的把他带进卫生间,刚一撒手,靳思危就烂泥似的瘫在地上,浑身散发的酒味顿时让狭小的卫生间空气浑浊,呼吸难受。
“你他妈――”后面的话生生憋了回去,看着他的样子,康乐骂不出口了。
往浴缸里放了热水,浸湿毛巾,拧干,脱掉他的衣服,身上沾满粘湿的汗液,康乐吸了口气,抬起手一点点帮他擦拭。
靳思危的头始终低着,不时发出几声粗重的呼吸,似乎酒劲上来,很难受的那种。额前几缕发丝遮住了眼睛,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
康乐仔细的把他上身擦干净,余光却不时瞄到他的下巴,白净的,只浅浅的长了几根胡渣,用手一摸,还有些扎人。
倏地收回手,康乐忙起身换毛巾,却被一个巨大的力量拉住,回过头,迎上的却是靳思危猩红的双眼,似有火要喷薄而出一般。
“你刚想骂什么?”
康乐心猛地抽紧,忘了手上传来一阵阵暴烈的疼痛,只盯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他妈想骂我什么?!骂出來啊!!!”
卫生间里酒味更浓了。
“放开,”康乐喉结滑动了一下,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
“放开?放开谁?你他妈配让我放开么?当初死命贴上来的人是谁?!你现在让我放开?你早干嘛去了?!我放你妈的――”
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左脸已经被甩了一耳光,很重,很响,却不疼,麻木了,或许最疼的地方,其实不在脸上。
“要疯滚出去疯,”
康乐使劲抽回被他攥得生疼的手,把毛巾摔他身上,头也不回走出卫生间,才发现,不止是声音,全身都在发抖。
靳思危一言不发,坐在地上,眼里的红光渐渐退去,自嘲的笑了一声,吐掉口中的血腥,缓缓抬起头,闭上眼睛。
有些东西窸窸窣窣爬了上来,混和着胃里的酒精,越来越清晰。
还记得当时与康乐一同站在503门口,手里攥着各自的钥匙,摊开一看,一样的号数。
靳思危望着眼前这个戴着顶A&F鸭舌帽的男孩,挪不开眼睛,只盯着他,浑身上下看了一遍。
“开门啊,”男孩扯掉帽子,抬起下巴指了指他手里的钥匙。
于是他就屁颠颠的给人开门了,还顺手给人提了箱子,惹得康妈妈在后面一个劲的说谢谢。
靳思危从小到大一直是少爷脾气,从来只有他使唤别人,没人使的动他,可那天却鬼使神差听了康乐的话。
他们分到的是间四人公寓,上面是床,下面是衣柜和书架。靳思危放下行李,指着床问,
“你要几号?”
“靠窗的吧,”康乐一笑,拖了条凳子让老妈坐下,转身忙着捣腾饮水机,插座藏在床背后,他伸着手够了半天才够到,起身时看到挨着自己的那张床上多了个箱子|Qī+shū+ωǎng|,是LV。
没过多久,另外两个人也陆续到了,同是J大经管院的。
夜里,四个初出家门的少年兴奋得睡不着,滔滔不绝的谈天说地,从足球到股票,从女星到探月。
靳思危蓦地问了一句,
“对面的,你叫什么?”
“我没叫啊!”
“我问你叫什么!!”
“我什么都没叫啊!!!”
“靠,你叫什么名字!!!”
“康乐!靠!”
于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班里的人都管他叫“康乐靠”,还都很默契的在前两个字后面顿了顿。
靳思危倚着墙,忽地就不怎么醉了,挣扎着爬起来,就着浴缸里的凉水洗了把脸,撑着身子走出去,看到沙发上黑乎乎的人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得眼睛发酸,鼻子冒着冷气,笑了一声。
“发什么愣,过来伺候我宽衣,”
许久没有动静。
“靳思危,你怎么不死外面呢,”沙发上的人抬起头,漆黑的夜里,他的眼睛却一闪一闪的,
“你还没死,我怎么敢先死,”
“我不是同性恋,”
“我他妈就是了?!”
“那最好,谁都别是,告诉你,谁是谁他妈前面就是死路一条!”
这个结果在我的预见范围内,可是我承受不起,靳思危,你也承受不起。
第四章
大学生活开始的第一天,并没有像康乐想象的那样,平静自由,可以躲在角落尽情做他喜欢的事,例如画画。
“靳思危,让我出去,”康乐弓着身子,尽量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坐在讲台上发表重要演说的校长看到,无奈身旁的人稳如泰山,低着头一动不动,
“听到没?!你死了啊?!”狠命踹了他一脚,不能再等了,这领导讲起话来没完没了,指不定拖到什么时候。
靳思危正戴着康乐的帽子低头做梦,谁想忽地挨了一下,整个人窜了起来,
“我这不是打着呢嘛!你叫个屁!!!”
诺大的礼堂顿时鸦雀无声,目光簌簌的射回來,全停在靳思危身上。康乐咽了咽口水,赶紧趴桌上。靳思危被周围人的眼光瞅得浑身不自在,瞟了身旁捂嘴直乐的人,差不多明白了,咳嗽了两声,心平气和的说,
“我弟家出了点儿事,帮他打电话呢,大家继续啊,咱俩去外边儿打,”
帽子一脱扣康乐头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一把拽住往外拖。校长也是一愣,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看着那个一身名牌的黄毛小子,半天没回过神。
“那人是谁啊?”参加迎新报告会的人里开始交头接耳,原本死气沉沉的礼堂顿时热闹非凡
“有点印象,昨天开大奔来报道那个吧!真够帅的!”
“帅什么,说白了就一纨绔子弟,”
“跟他一块儿出去那个又是谁啊?”
人头还在攒动,报告还在继续,靠门的地方却空了两个位置。
“康乐你干嘛踹我?!”刚出礼堂门靳思危就叫起来,身上宽大的T恤被风一吹,鼓了起来,忽扇忽扇的,
“眼看咱们队就要赢了,被你一闹,什么都没了……”靳思危泄了气,一屁股坐花台边,往裤兜里掏烟,叼嘴上歪着脑袋,半天没点,
“不是说好了我坐里面你得给我让道吗?!谁知道你在做梦!都叫你几声了,”康乐忙着看表,懒得跟他废话,
“我不是坐边上好沐浴阳光嘛――”
“我先走了,”康乐被他吵得头疼,转身要走,
“去哪啊?”靳思危低着头用手护住打火机,不清不楚的问,
“看个画展,”
“啊?”
“画展!”
“你小子还挺艺术,”靳思危站起来一把搂住康乐的肩,“哥跟你一块儿去,也好陶冶陶冶情操,”
“开你那大奔?”康乐回头看他,靳思危也扭头,一口烟吐出來,薰得他眼泪汪汪的,
“废话,正好护国路上溜一圈,让你也跟着沾沾光,诶康乐你怎么感动得流眼泪了,”
那个艳阳高照的下午,靳思危开着属于自己的第一辆车,载着副驾上的康乐,在护国路上溜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太阳逐渐西沉,展览馆快关门,两人才站在一幅张牙舞爪的向日葵面前大汗淋漓。
靳思危记得,当时的康乐眼里散发出与平时不一样的光芒,是种不顾一切想要把自己点燃的热烈。他看了看康乐,又看了看画,突然觉得,这花跟康乐有点儿像,灼热得让人窒息。
他记得,康乐说,画这幅画的人叫梵高,一个疯了的天才。
疯了,还能成天才?靳思危不屑的冷哼。
回去的路上,康乐盯着窗外华灯初上的街道,说,你是第一个陪我看画的人。
靳思危看了他一眼,放慢车速,没头没脑回了句,你是第一个敢坐我车的人。
很多年后,当靳思危的第N任女友吵着要坐他的车,这厮摆摆手,邪魅的一笑,我的车谁都不能坐,你们心脏不够坚强。
康乐不知道,那时候的靳思危还没驾照,那时候的靳思危曾开着他老爸的奥迪差点撞死过人,那时候的靳思危一路张扬而来,潇洒而去。
他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包括从那以后,他是最后一个坐靳思危车的人。
可他说不出为什么,有时候明知道靳思危是个危险的人,总爱干些危险的事,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接近他。
直到那把火越烧越大,越烧越猛,几乎要把两个人烧成灰烬,才慌忙抽身而退。
“康乐,你知道的,没你,我靳思危不会是同性恋,”声音犹如他吐出的烟雾一般,轻飘飘,一字一句,飘进康乐耳里,心里,像颗钉子,钉在肉上,生疼,
“你刚不说你不是?!”康乐冷笑,拳头攥得死死的,
“嗯,你死了,我就不是了,”
靳思危没再看他,忍住胃里不断翻涌的呕吐感,扶着墙一步步朝卧室里走,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猛地飞出去,撞倒了饮水机,再抬头时,身边已经多了两条手臂,使劲想要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靳思危忽然发出低沉的笑,酒气混着他身上的味道扑到康乐脸上,刺鼻,猛烈,一如他本人,有种要将人吞没的危险。
“咱俩这样耗着有意思么?”
“没意思,”康乐头也不抬,把脸藏黑暗里,
“我也觉得没意思,”散发着酒气的人这会突然变得无比清醒,就着康乐的拉力猛的站起来把他反压在墙上,
“你到底在怕什么?!”暴烈的愤怒下,声音已经颤抖了,双手死死扣住康乐的肩膀,几乎要把他捏散架,靳思危狠狠的看着他,想看清楚这个人隐藏的情绪,想逼迫他把那些热烈的东西释放出來,
“靳思危,你别逼我,”康乐平静的喘气,他已经习惯了,习惯靳思危随时可能爆发的兽一般激烈的行为与感情,
“那条路不好走,我也没打算走,你别逼我把心里最后一丝火苗都灭了,至少,现在我还不想和你分开,”
昏暗的房间里,靳思危像头暴怒的野兽,手上越来越用力,指甲深陷进康乐肉里,沉重的呼吸渐渐变成一声声刺耳的冷笑,
“康乐,没准哪天我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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