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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江落影-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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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溪啐他一口:“就这身子板儿也想来做我的垫脚儿,一脚踩上去连骨头都裂开,我还怕被闪了腰!”
李渊溪跳下车,不作理会,迳自进了内殿,春佛却让左右把那泥人扶进房里去,裹上几层棉被暖身子,再用姜汤灌醒,那人悠悠醒转,眼睛骨辘辘转几圈,突然声嘶力竭地喊出一声:“太子殿下!罪臣郁不识接驾来迟!愿代罪妇文毓君受过!还望殿下大发慈悲,放了她吧~~~~~~”
这一声喊差点没把周围人的魂儿给吓飞,尤其是听他自称“郁不识”,那凄惨恐怖的模样正象个从江中爬出来的水鬼,原本围着看热闹的人全都尖叫着躲到屋外,只剩春佛一个人,俯下头看他,只见那惨白的脸上伤痕累累,眉目都看不清楚,还在语无伦次地大喊大叫,春佛皱皱眉,趁人不注意朝他身上穴道点了两下,他哼一声,不动弹了。
春佛松了口气,外面早就有人跑去报告李渊溪,他正在更衣准备就寝,突然听人喊:“太子太子!那淹死的郁不识又回来了!”
李渊溪回身啐他一脸唾沫:“鬼叫什么!他回来,他回来找我索命?我又没欠他的!”
下人气喘吁吁,跪在地上擦冷汗,还想再说什么,李渊溪突然问:“郁不识…可是刚刚门口那人?”
下人连连点头,李渊溪的神情骤然严峻起来,眼睛直直望着门外,双手还停留在腰带上,不知是想解开还是束上。
那下人以为他要去看个究竟,自作主张来替李渊溪披衣服,却得他一顿痛斥:“有哪个敢来打扰我安寝,叫他再死一次!”
下人飞奔着回去,把太子的话回复给春佛,后者微微一笑,望着床上的郁不识,道:“那就叫这可怜人醒来后到太子床前去跪着领死吧!”
郁不识也真是个实心人,傻子都知道这话是耍他,可他还真就傻乎乎起来,食水都不进一粒,就爬到太子房前去跪着等,从夜半三更一直跪到第二天日落西山,李渊溪才总算从宿醉中醒来,躺在床上唤春佛,半天不应,耳边却听着悉悉簌簌的摩擦声,好象有人用膝盖着地爬了过来,李渊溪还没歪头去看,却有一双手捧着茶杯,奉到他面前。
李渊溪低头一看,却不是春佛那双肥肥嫩嫩的手,而是如枯柴般、上面还尽是血淋淋伤口的一副爪子,再抬眼看那人,惨白的脸上布满新伤旧疤,一双眼睛凹在眼眶里,那么瞪着他,比地狱里的夜叉还怖上几分,
“呀啊——”太子爷一声凄厉惨叫,从床上跳起来,一脚踢上那人的脸,只听嘎嘣几声他的门牙都要碎开,风干般的身子被踢得飞起来,撞在床脚上,鲜血顺着坑巴巴的脸朝下淌。
李渊溪只道见了鬼,二话不说跳下床就要拔剑刺他,幸好这人够机灵,脸上血都不及抹,就跪在地上咚咚磕起头来,一边磕一边道罪该万死。李渊溪看他身上肮脏,砍他恐怕污了自己宝剑,遂收剑入鞘,气吁吁地坐在椅上,喝问他是谁。
郁不识不敢抬脸,由着血滴滴答答顺着额角淌下来,渗入地板的缝隙间,他抖抖索索地把昨夜的话再重复一遍,听候太子发落,谁知道李渊溪听到后不惊不疑,反倒饶有兴致的盯着他半天,笑问:“你是郁不识?”
“属下是。”
李渊溪哈哈大笑:“你是他的魂儿还是他的人?”
郁不识心中苦笑,太子摆明在嘲弄自己了,可他也只得回答:“属下…还活着。”
“呵呵,你那灵堂都摆放数十日,衣棺冢都下葬了,你老婆还为你的死落了大狱,你现在居然回来说你还没死?”李渊溪道。
“是…是…属下罪该万死!”
“那吴江洪潮凶猛如虎,你居然都可侥得一命,也算你的造化。”李渊溪咧出一个笑,可惜郁不识没看到,又道:“我也可饶你一死。”
“多谢太子殿下隆恩!可是…”
“可是?你还有别的要求?”李渊溪觉得心里新鲜,天底下有不怕死的人,可还有自讨死路的人?
“属下愿以蝼蚁之命,换取我夫人一条性命,望太子殿下开恩!”
“你夫人?”李渊溪愣了半晌。
“属下的夫人…文提督之女文毓君。”郁不识诚惶诚恐道。
李渊溪长长地哦一声,这才想起来,起初他觉得那女人三贞九烈的模样很是有趣,就把她关在大牢,看这娇生惯养的小姐怎么吃得苦,到时候还不乖乖求饶对他婉转承欢,谁知道那女人顽固得象块石头,怎么都不开窍,他去那里自讨许多没趣,后来也厌了,再没去过。他本没打算刁难,所以渐渐也就忘了。
谁会料到郁不识大难不死,被激流冲到江河下游,上岸以后就寻到当地官府,快马加鞭朝临江赶回,唯恐家人悲切,可他一路上晕厥数次,从马上跌下来,再爬起来,拖着半死的身子回到临江,却听闻妻子已经被新驾到的太子爷押入死牢!
郁不识只觉得整个天都塌下来,只顾伏在地上哭哭啼啼地解释,一声声罪该万死,李渊溪象听戏似的,一脸不屑,一直到郁不识头上的血水沿着地缝一直淌到他脚边,浸红了他半边鞋子,李渊溪低头一看大惊失色,嚷嚷着叫下人把郁不识拖出去。
本来众人还以为郁不识逃出吴江虎口,却哪里逃得过太子的责罚,谁想太子倒也懒得理会,春佛好心,将郁不识留在自己房中,日日灌汤灌药,就这么悠悠把他的命给缓过来。
郁不识在太子爷府上晕睡四、五天,醒来时觉得耳边暖暖的,睁开眼睛,妻子正侧身伏在枕边,还在睡着,眼睛哭得肿成两颗核桃,头上仍旧戴着那朵白花。这时候看那小花,娇柔妩媚,倒平添几分情趣。
郁不识笑了,抬头去摘那花,却惊醒了她,文毓君惊喜交加,抱着郁不识就是放声大哭,可怜郁不识浑身是伤,这时候才觉得痛楚,咬牙咧嘴地叫苦,小夫妻柔情蜜意,尽在不言。
这一幕叫门外的李渊溪看在眼里,脸上尽是鄙夷之色,对春佛吩咐道:“他既醒来就把他打发回去,省得占着我的地方碍手碍脚!”
春佛道一声是,又道:“太子,此处本是衙门办公的地方,只可稍作借用,待得江潮过去,百姓民生都要恢复正常,我们…”
“我们怎样?难道让我堂堂太子爷睡到街边去?他郁不识要是识相,就该把自家房子让出来给我,居然反过来占我的地方!”
李渊溪的声音穿透墙壁传到病塌上的郁不识耳里,他不由自主地颤了下,恐惧地望向夫人:“毓君,我们是不是…”
文毓君瞪他一眼,轻声道:“你怕什么!他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有什么了不起!不识,你知不知道,我父亲在京师,派人捎话来跟我说,这太子其实早就…”
她正说着,却被郁不识一把捂住嘴,做了个惊恐的表情。
李渊溪在临江住了数日后,早没了当初的新鲜劲儿,该玩的玩够,该耍的耍尽,临江那总是浮着层雾气的天空,他看着就烦。终日摔摔打打,动不动勃然大怒,在屋里踱来踱去,大逆不道地骂爹骂祖宗,他手下的人早就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倒是被隔墙有耳的郁家听得清清楚楚,三三五五的下人聚作一团,笑话这太子爷空有仪表,却连郁大人一半的风度都没有。
郁不识从房内走出来,发现原本在打扫亭院的下人统统不见,再仔细看原来全贴在墙头边偷听,郁不识把他们喝回来说几句,众人吃吃笑着散开了。
郁不识心里沉沉的。
有这天尊贵驾的太子爷在旁边,他夜夜都睡不安稳,时时都胆战心惊,保不齐什么时候这好事多端的太子就来给他使个惊魂术。妻子笑话他,见过胆小如鼠的,没见过你这胆小还不如老鼠的,别说他一个太子爷,就是皇帝老子亲驾,只要咱们照顾得当应对得宜,他也不能捡出咱们的不是来,你又怕个什么!
郁不识一个劲摇头叹气,什么都说不出来,就是觉得心里不安,夜夜惊梦。
李渊溪无聊得快要开花了。
在临江足足三个月,潮水退去万物复苏,在外的流民也纷纷返乡,大街小巷又热门起来,可在李渊溪眼中百姓的生活简直味同草芥,贫味生涩,怎么能拿来调味呢。
郁不识畏于太子的威势,这些日子来天天藏头纳脑,墙隔墙地住着,他听到太子那厢传来欢声笑语就急急忙掩门而过,躲进自家的书房里面,唯恐靡靡之音溜进他的耳朵里,乱了心智。
李渊溪刚开始根本记不起这个人,只觉得蒙蒙胧有个水鬼的模样从脑海中飘过,可后来就是想找都找不到他的人影,真稀奇一个人想要躲的话,居然可以躲得这般彻底。
李渊溪并没有着意去寻郁不识,只是奇怪有自己的地方肯定就没他。临江城并不大,郁不识身为父母官事必躬亲天天走上访下的,李渊溪又终日素服在外游晃,这城中的人一天尽是碰面个三两回的,可郁不识就从来没见过人,有时候感觉他好象就在街角的店面前,站着与人说话,待自己踱过去,也肯定已经无影无踪。
李渊溪也是怪癖好,越是天天见着的,他没印象,可就见过那么一面,甚至连样子都记不起的人,他反倒牢牢记在心间,时不时想找郁不识出来逗逗闷子。
这厮的反应太古怪了。
就象做过什么亏心事似的。
李渊溪想,我得想个法子,狠狠吓他一吓。
那天清晨,李渊溪难得起个早。一晚宿醉令他头痛欲裂,四肢沉重,却怎么也睡不安稳,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听窗外沙沙索,落叶轻磨地面的声响,虫蚁噬吃树叶的声音,夜鸟捕捉小虫的声音。
声声嘈杂,扰得他快要发了疯。
但他耐心忍着,不起床,不睁眼,他不能够在这样黑暗的夜晚醒来,尤其是伴着夜来微雨,浸入肌骨的寒冷。
…
直到温熙的阳光照进窗台,李渊溪才从床上起身,故作潇洒地伸了几下懒腰,竖起耳朵再听窗外动静。
嘭嘭嘭,踏踏踏。
那是孩童脚下千层底的布鞋踩在青石板道上的声音,那是圆滑的小石子在他们肉乎乎的掌心相互擦撞的声音。
李渊溪情不自禁地笑了,他有些奇怪自己竟然能够记得这种声音。
那仿佛是已经离他很遥远的一种声音,那是被宫城那所红墙琉璃瓦的大房子禁锢住的声音。
随着他离那大房子越来越远,这声音也越发清晰。
李渊溪推开窗棱,几个穿着花棉袄,头束圆髻的小孩正朝一棵大院跑过去,有个笨重的小男孩甚至还摔了一跤,落在伙伴后面,哇哇张着嘴哭起来,可没人理会,他哭一会儿便不再哭,擦擦脸上泥水,爬起身来,咯咯咯笑着朝前面的伙伴追去。
李渊溪的视线不由自由地跟着他们朝那棵大树下望下,脚下步子游移,朝院外走去,竟然连清晨的冷风都不惧怕了。
院墙外面有一株百年老树,森天而立,气势巍峨胜过方圆百里任何一幢建筑。这大树枝繁叶茂,根基也打得十分牢固,象是盘踞在临江城的地心间一般,城中几度遭到洪水侵袭,竟然都不曾撼得它分毫。
李渊溪见那些小孩子围着大树打转,笑嘻嘻地抬头望着上面,只见繁密的树叶间穿梭着一道身影,待他走近到树下,才瞧得清楚那是个人。一身白衣,轻缈地行走在枝干之上,纵跳飞跃,如履平地。
李渊溪心下讶异,在他印象中,只有春佛才有这般好身手,他想看清这人的身形,他却被宽大树叶摭得严实,只偶有裙角衣裾被树桠拉扯着,窥到一角,却飘窈若梦。
人在树上穿梭来去,从这边跳到那边,越来越往上移,李渊溪的脖子也跟着越仰越高,酸涩无比,却舍不得低头。
他听到身边孩童哄闹起来,又蹦又跳地指着上边:“郁大人,郁大人,那里,就在那里!”
他们嫩嫩的小手指着天边,那象是永远也够不到的遥远枝头,一个彩带纸鸢被枝叶拌住脚,如同飞得疲累的鸟儿,暂且歇息下来。
白衣人的身子半垂在空中,纤细的枝头轻颤颤抖起来,仿若承受不住。
一片,两片,十来片…
漫天的落叶哗啦啦飞舞下来,摭住了他们追索的视线。
李渊溪听得耳边一声大叫,一道薄薄的身影坠下来,他的心漏跳半拍,忙不迭伸手就去接,可双臂虚虚张开半天,却什么人都没有接到。
李渊溪早吓得一身冷汗,他睁开眼睛,仰着脖子在树上仔细找,却再也寻不到那抹飘然的身影,李渊溪怔住,怀疑自己刚刚眼花了,大白天见鬼?
那是个飘逸的影,还是个惊疑的梦?
或者是宫城内恐怖的白色魂灵,矢志不渝,竟然遥遥一路跟随他到这里来?
李渊溪晃晃脑袋,头还是有点疼,但他确定自己醒着。
低头看自己怀中,安静地躺着一只纸凤凰。
红艳艳的色泽,浑身披金戴银,连羽毛都用七彩染就,十分夺目,然而那眉眼却象人一样,清朗淡薄,栩栩如生。
这手法狂放兼之内敛,绘者必是个胸怀锦绣、却淡薄如烟之人。
李渊溪这么想着,冷不丁几个小孩子却冲过来抢他怀中的纸鸢,他高高举起,学他们鼓起腮帮子调皮地说:“给你们可以,但要告诉我,刚刚那树上是什么人? ”
几个小孩互相看看,嘻嘻笑道:“郁大人不是人,他是神仙。”
李渊溪忍俊不禁:“神仙?”
孩子重重点头,笑出一朵花儿来:“郁大人会跟龙王讲话,他求龙王,今年不要发大水,不要把大堤撞破,龙王就真的听他的话,不生气不发火…”
李渊溪听得哈哈大笑:“这么说,龙王这么听他的话?”
“您不知道!郁大人是龙王的儿子!”一个小孩大惊小怪道。
“啊?这么说他是龙太子!”李渊溪一愣。
“不对!不对!”另一个孩子头摇得泼浪鼓一样,揪着他身边小孩的耳朵道:“郁大人是龙王的妃子!”
李渊溪差点笑喷出来。
孩子拧着眉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奶声奶气道:“妈妈说,漂亮的人儿都是要送进皇宫去当妃子的,不是送进地面的宫,就是送去水里的宫,总之不会在这里长留…”
李渊溪听着童言稚语,呵呵笑起来,他把手中纸鸢递给一个孩子,垂下头问他:“郁不识在哪里?”
孩子一伸手指着树上:“不就在那里!”
李渊溪抬头,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摇摇头,伸手去捏那孩子脸蛋,“不许撒谎!这树那么高,谁能爬得上去?”
孩子一脸鄙视他的神情:“说你没见识吧!我刚刚就对你说啦,我们郁大人哪——”
“肯定不是人!”另一个孩子喳喳地接上话来。
李渊溪钝钝地笑,不把这孩童的戏语放在心上。
他不是人,难道还是个飞天的妖怪?
他再度抬起头,发现那大树的枝叶再繁密,也挡不住阳光的攻势,一道道金灿灿的光从隐晦的缝隙间穿透,遍地播撒辉煌。
瞬时间,整个死气沉沉的临江城居然勃勃地苏醒。
这是李渊溪的第一个晴天。
郁不识的上任太守赵常奉,因督导防洪不利,被革去职务打发到边番的一个更小的村镇去,这老儿虽然仕途不利,却生得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献宝似地嫁给执管江浙两省的总督之子。本来就此可以平步青云,他却也认识到官场凶险,自此告老还乡,但他没有真正回家,而是一路西行,漏夜来到临江城。临江城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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