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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景生-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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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地扑倒在巨大的龙榻边,愁眉,苦脸和端午都跪在榻旁,目不转睛地凝望着榻上躺卧的那个单薄的身影。

“端午……端午姑姑……”景生吃力地睁开双眼,看到面前娟秀的女官,不禁脱口而出,低唤着她的名字,这一声呼唤像化解魔咒的答案,又像点击了电脑键盘上的某个神秘的按键,使他空空如也的大脑于瞬间被输入了无数信息字符,好像刚刚经过格式化的硬盘,正逐步恢复记忆,旧有的文档软件正被一一重装输入,但是……景生抬手抚额……在壅塞而来的记忆狂潮中似乎……似乎丢失了什么,有一朵雪白的记忆浪花正迅速远去,抓也抓不住!

他的前额内忽地生出一股锐痛,异常凶悍,景生被迫闭上双眼,攥紧双拳等待疼痛退却,脑海里翻涌而上的是沉淀了几千年的岁月:——除夕夜,香港浅水湾灯彩璀璨,在那艘晨阳号上,他举起手中的酒杯,酒里加了他为自己特制的毒药,唇角浮起最清醒的笑,说道:“小阳,敬你!后会无期!” 然后便举杯一饮而尽。原来,他什么都记得,什么都不曾忘记,前世,他是方家继子方景生,死得毫无价值;今世,他是大夏成帝华璃,活得毫无光彩,白白拖累了娘亲,——啊!娘亲!景生蓦地睁开眼睛,转头望向榻侧,

“……娘亲……母后……”景生口中低喃,心头却滑过一丝钝痛,好似欢喜雀跃又似怅然若失,到底为了什么?当他要细细追究时头颅中又炸开难以忍受的疼痛,“……嗯……疼……”景生重又闭上双眼。

听着阿璃恍惚的呼唤,看着他痛楚不已的表情,无暇却觉欣喜若狂,——阿璃——阿璃应该还有救!

“张彦,张医正,你……你快来看看皇上!”端午一叠声地喊着,泪如泉涌,她刚进殿时华璃已处于弥留状态,脸上血色尽失,气息全无,可倏然间,好像有一道玄紫微光照亮龙榻,随即便嗅到华美的芳香,紧接着阿璃就睁开了双眼,“——张医正,你快来呀!”端午失控地喊着,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平定她狂跳的心。

张彦惊惶莫名地跑进内殿,一眼便看到华璃血色渐渐丰盈的面色,老头儿鼻子深嗅,——咦?刚刚内寝并没有用香呀!这奇丽香味又是从何而来?不觉更加惶惑,他趋步上前,跪在端午身边。

“张医正,皇上……皇上看起来似乎头疼难耐,你再给把把脉。”此时卫无暇已经镇定下来,她起身坐在龙榻边,将华璃颊边汗湿的碎发捋了捋,缓声问道。

张彦恭敬地拿起华璃的右手腕,搭指请脉,殿内众人全都摒声静气地凝注着他,生怕错过老人家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只见张老一会儿眉头紧皱,一会儿眉眼舒展,一会儿又似疑惑,一会儿又茅塞顿开了一般,最后,脸上显出欢喜惊异的神情,额上汗珠滚滚,双眼却笑得微微眯了起来,

“恭喜太后,皇上此时已无大碍,脉象平稳有力,沛沛然似活泉涌动,臣还是第一次请到这样的脉,奇哉!奇哉!”张医正摇头晃脑,如置身梦中,整个世界已于瞬间颠倒,祸福安危只存于一线之间,刚才还阴霾凄绝的空气此时已变得清新甘甜,正负间大家早在死亡边缘转了一遭。

卫无暇深吸口气,狂喜地感受着那活泼跳跃的香氛,——那——那正是发自华璃的胸臆之间。

“张医正,那为何皇上头疼不已呢?可有良方救治?”卫无暇拿起枕边的绢帕,轻轻地抹去华璃额上的细汗。

景生一动不动地躺着,当丝绢抚上额头,那里便隐隐痛疼,难道有什么记忆被过滤消除了?脑海里充斥着前世今生的过往,景生忽然对自己旧有的生活感觉无比隔阂,真是太荒唐了,竟会为了一个风筝爬树攀够,不顾危险,这不仅仅是玩物丧志,更是不负责任,好像……好像和自己的本性有莫大的冲突,想及此,心中郁闷焦灼,景生的额上又冒出冷汗。

“你看看,张医正,皇上疼得一直额冒虚汗。”端午接了卫无暇的话,脸现忧急。

“回太后,皇上今日从高处跌落,头部受伤,一时难免头疼,静养一段时间就会好转的。”张彦泰然回答,“我再给皇上拟个止痛安神的方子调理一下。”说着老人家就站起身,自有内侍伺候着他去写药方。

“皇上现在感觉好点了吗?”卫无暇俯身轻问,一边查看着他的容颜,看得越真切,越觉得恍惚,不可思议,总觉得阿璃此时的眸光和往日大不相同,

“嗯,好了很多,只是偶尔会感觉头内隐痛。”景生低声回答,依然没有从回首往事的惊骇中恢复,——如同录影机倒带般从头回放,那些过往,如此幼稚轻狂,如此体虚力竭,似乎全部的生命都在等死中慢慢消磨, ——这——这难道真是今生的他吗?总觉得有什么遗漏,及其重大珍贵,但却不能回想,还没碰触到那个黑洞的边缘,他就已经感觉头疼欲裂了。“母后请不要担心了,我觉得精神比以往好了很多。”嘴里说着安慰的话,景生抬眸细细打量着娘亲,雾里看花一般,仿佛——仿佛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亲娘,她的模样依然美丽端庄,神态却疲乏不堪,这——这原本都是他万分熟悉的,为何今日看来却感觉像隔着一幅纱,似真似幻,难以明了心中的感想。

——他应该是爱娘亲的,但为何此时他又感觉与她万分疏远,仿佛经年未见?

“娘娘,方子拟好了,请您过目。”张彦颤颤巍巍地走过来,腾云驾雾一般,成帝自幼体弱多病,平时吃药比喝水还多,刚才明明已是不治之态,可转眼儿的功夫他就神清气爽,脉象更是从未有过的平稳,不浮不沉,不缓不涩,内蕴深厚,“其实要不是皇上头疼,照今天这脉象真不用吃药了。”

——啊?不用吃药了?卫无暇拿着药方,呆怔地望着白发老太医,她从未想过阿璃今生能摆脱医药。

“母后,那方子给我看看可以吗?”景生撑身坐起来,很自然地从无暇手中拿过了药方,只看了一眼便笑了,“张医正,大生地,白芍,天麻和夏枯草也就罢了,这个地龙,全蝎和细辛就免了吧,我的头疼可能只是脑震荡引发的轻微症状,不是神经痛。”

——啊!随着那明朗的声音侃侃而谈,龙榻旁的众人全都目瞪口呆地忘了回应,“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景生疑惑地问,随即便继续与老太医商榷:“张医正,您看用柏子仁代替合欢皮可好,还可以加上酸枣仁和远志。”

老医正已经忘了惊诧,趋前半步,“皇上是……是忘了什么,需要健脑?”皇上刚才加的几位药都是主治心悸不安,头晕健忘的,老头儿心里笑了,他倒是觉得皇上不是忘了什么,而是奇异地记起了什么。

景生轻轻点头,“嗯,好像是,但不能想,一想就会头疼欲裂。”

无暇若有所思地凝望着他,忽然扑上前,一把揽住他,将他珍爱地搂在怀里,泪流满面,“阿……阿……阿璃……那就不要想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有什么不记得了就问娘……娘亲从头告诉你……”

张彦一看这情形,立刻给端午使个眼色,端午大梦初醒般深吸口气,双手分别拉着愁眉和苦脸悄悄站起身,退离龙榻。

午后的阳光,点点滴滴,透过隔窗上的烟纱筛进寝殿,也点点滴滴透进众人的心中,从生至死,从黑暗到光明,大家都有一种再世为人的奇怪感觉,

“我看皇上竟是大好了,真是感谢上苍!”张老太医定定地望着殿门外苍蓝如洗的天空,语近癫狂。

“你是说皇上这次的摔伤没事了?”端午只觉恍惚,一颗心嗵嗵急跳,身上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何止是这次的摔伤,皇上的痼疾也似无影无踪,康复痊愈了。”那白发老人喃喃自语,刻意压低了声音,仿佛在说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因太过震惊,欣喜都压在内心的最深处,泛上心头的反而是一种惶恐。

“——什么!你……你说什么?”端午不敢置信地拉住老太医的袖口,根本没察觉这不合礼数,“你……你说皇上的身子康复如新了?”端午的声音抖得像片树叶,旁边跟着的愁眉和苦脸则听得喜极而泣,完全不知所措了。

“起码从今天的脉象看是这么回事!”张彦已慢慢镇定下来,把握十足地说着:“虽然陛下仍偶尔会头疼,但依我看来,陛下的身体全无疾患,血气充沛,竟像有多年无上修为的世外高人。”

——哐当!苦脸一个没走稳,绊在门槛上差点摔一个跟头,若不是愁眉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苦脸此时已经摔得大头朝下了,愁眉也好不到哪里去,怀里抱的拂尘一下子飞出去老远,险些砸了张太医的帽冠,张老爷子扭头瞪了他们一眼,复又笑眯眯地埋怨:“你们两个亏得天天伴驾,真是少见多怪!没听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吗?”

“可……可再抽也抽不成世外高人呀!还……还几十年的深厚修为?!”苦脸连连咂舌,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苦脸!你是越大越不长进了!张医正把的脉还能有错!”端午厉声训斥苦脸,脸上却已笑开了花,“皇上是天命之子,此时大病痊愈自然天示奇迹。别说是世外高人了,咱们皇上就是世上真龙!”端午一口气说完,拍拍胸口,从未感觉过如此心情舒畅,一切来得太突然,真如做梦一般,“你们两个,别晃神了,赶紧照着张医正的方子去熬药。”端午打发走张彦和那两个小猢狲,就静悄悄地回到寝殿门口,略一张望,便看到龙榻上已经熟睡的阿璃和俯身为其打扇的无暇。

无暇仿佛感到了端午探察的视线,她从呆呆痴望中回过神来,偏头低声吩咐:“关于今天皇上跌倒的事故要严加保密,对外不能透露一个字!把咸安殿西偏阁收拾出来,我这些天都暂时住在这边,守着阿……阿璃。”卫无暇艰难地叫出那个名字,忽然觉得一阵心痛,锥心刺骨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在描写景生醒来时用了一些现代词汇,比如键盘,格式化等,那是因为景生是从现代穿越回去的,他知道这些事情。他回忆时出现的‘小阳’是他前世的情人。

景生是被明浩一枪击中眉心,因为他是龙魂的寄体,龙魂受创飞离,也就致使他身消骨散,化了!本来他和华璃就应该是一个人,但当年他大闹天界,破空而去,才出现目前的局面。(第一章有讲)

景生如今记得他的前世,以及华璃所拥有的记忆,唯独不记得他今生十七年的任何经历,包括大花,大华岛,阿鸾,等等,他都不记得了,呜呼哀哉,咋办呀?他会不会在无知的情况下,做出什么对不起阿鸾的事呢?阿门!

俺的深水炸弹很有效,昨天和今天,好几条万年深潜小鱼,浮出了水面,俺准备制造深水核弹了,哇哈哈哈~~,都快快浮出水面吧。 1

  《花景生》多云 ˇ第八十六章ˇ

当天深宵,皓月当空,暑气渐收,夜风清凉,撩动着锦纱帘幕,在咸安殿的西偏阁中,一灯如豆,卫无暇靠在凉榻上,在明灭不定的灯光映照下,她的面色喜忧参半,阴晴不定,踌躇半晌,终于迟疑地开口:“端午,你……你今天有没有注意过……注意过他的眼睛?”

端午歪在榻边,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绣着一个扇袋,听到无暇发问,她的手一抖,细小的绣花针噗地走偏扎进指尖儿,疼得她眉头猝地拧起来,“嗯……皇上的眼神确实不太一般……”想了想,端午慎重地回答。

“岂止是不太一般……简直……简直就是……”卫无暇猛地顿住,似乎是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她咬咬牙,心头的重压已使她忍无可忍,不吐不快了,“……简直就是判若两人!”此话一出,便如打破魔咒,卫无暇用手抵着胸口,试图压制住急跳的心脏,“他的双眼……活灵活现……灿若星辰……如此明亮……仿佛……仿佛具有灵魂……”卫无暇着迷地轻声细语,端午不禁抬起头,定定地回想,唇边渐渐露出一个想往的笑,

“是呀,娘娘,这还是我第一次被皇上的眼神镇住了,专注而真诚,一点都不虚浮。”

“——正是如此!”无暇激动地双掌互击,却又一下子被那掌声所惊住,寂静夏夜里,那清脆的掌声显得如此尖锐突兀,正像此时她的心情,“而且,你……你有没有闻到他的体香……太美好……也太神奇了!”无暇深深赞叹。

“嗯,嗯,”端午拼命点头,一想及此便心花怒放,“娘娘,您说这是怎么回事呢?我从皇上三岁起便再没闻到过他的体香了,早已不记得是什么味道了,今天那香味忽然而至,真把我吓了一大跳。”端午抬袖掩唇,却依然嗬嗬地笑出了声。

卫无暇的眼中却殊无笑意,她低头想了一瞬,便毅然抬头问道:“那香味……是……是如何突然而至的呢?”

端午收了笑,双眼凝视着碧纱灯,仿佛又回到今天晌午那神秘的一刻,“皇上当时眼开着就不行了,我已哭得昏聩,就觉得殿内忽地一亮,随即便闻到了馥郁的芬芳,没过多久,皇上就醒过来了。”

“——嗯,”卫无暇心中惊疑不定,双手簌簌地微颤,只好一把抓住枕边的团扇拼命地捏着,“你……你以前知道皇上懂医术吗?”

端午摇摇头,想起今天华璃和张彦的对话也不禁笑了,“皇上今天和张医正讨论药方可真有趣,解恨!那老家伙一向孤傲,连您都不放在眼中,没少给咱们脸色看,今天却让皇上给制住了,呵呵呵……”

“端午,我问你话呢,”卫无暇探过身去拉拉端午的衣袖,“皇上平时和你们议论过药方吗?”卫无暇心中的疑惑像水中的涟漪,一环环,不断地扩大。

“我没听皇上说起过,不过,娘娘,您也不需存疑,人们不是常说久病成医吗,咱们皇上都病了快十七年了,苦药不知喝了多少,自然懂得一些医术了。”端午说着便站起来,“娘娘,我还是过去看看吧,愁眉,苦脸还是不太上心,皇上晚膳后刚吃了药,可千万别盖少了着凉。”

卫无暇若有所思地望着端午离去的背影,——久病成医吗?今天阿璃添添加加的那几位药可不是他平时吃惯了的,甚至是他从未用过的,阿璃谈起医药时的神态,仿佛他深谙此道,并有大成一般自信,那绝不是一个久病成医的半吊子病患所能显露出的笃定气度。

不知过了多久,门扇吱地一声响,端午人还没进来,声音已先期而至,“娘娘,您快去看看吧。”

“怎么了?”无暇惊得一下子站起来,双脚好像受到了感染,也跟着簌簌地发抖。

“皇上……皇上竟然还没有睡,正在看以前的奏章呢,还摊了一案子的地图……都是……都是愁眉从珍档处找出来的。”端午纳罕地说着。

“什么——?”卫无暇的身子猛地一歪,不小心撞翻了榻几上堆成一摞的奏折,本欲赶过去干涉,忽又改了主意,她慢慢坐下,指了指榻几上的奏折,“端午呀,你把这些也给皇上送过去,都是这两天最新最紧急的,若是他看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来问我。”

端午惊讶地微张着嘴,不置信地呆看着无暇,“娘娘,皇上今儿才好点,就……就……”娘娘怕是高兴得疯癫了吧,怎么今天行事如此怪异呢?

卫无暇拿起一本奏折低头翻看着,她的唇角微微勾起,漾起一个淡笑,“难得阿璃有兴致,他有点事做便不会凭白瞎想,便不会闹头疼了。”

翌日清晨,卯时刚过,卫无暇正坐在镜前梳妆,端午刚拿起一只璎珞玲珑的金镶玉步摇,就见小宫女在门边探头探脑,不禁皱眉,轻斥道:“有什么事便来回禀,别一天到晚鬼鬼祟祟的。”

小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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