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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景生-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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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到膝窝时,景生不禁啊地惊呼起来,愁眉吓了一跳,立刻持灯来瞧,却也是惊得身子一抖,就见明霄的两个膝盖都已磨得溃破,一定是行刑时被跪绑在刑架上,因痛苦挣扎而磨破的,愁眉的泪早滑下脸颊,想起殿阁花影间青鸾殿下的玉姿美仪,再看看如今重伤昏迷的殿下,愁眉就伤心不已。
景生愧疚地使劲敲击着额角,都是自己疏忽,只顾着鞭伤,却没有仔细给他检查一下。愁眉递上伤药纱布,景生将明霄两个破损的膝盖包扎好,又重新为他酒精降温,如此每隔半个时辰降温一次,一直忙到天色微白,晨曦赢窗,愁眉早被苦脸换下去睡觉,景生却依然守在阿鸾的身边,听着他渐渐平稳的呼吸,摸摸他掌心温热的双手,景生猛松口气,才觉得困倦无比,略收拾了一下,便也合衣躺倒,只一瞬就沉入了梦乡。
明霄也沉陷于梦魇之中,初时如置身火窟,像个陶胎般被烈焰炙烤,不知经过几重煅造,火焰渐渐熄灭,窑温下降变得凉爽,而自己也像个煅烧成器的彩陶,含着微光,蕴蓄着千百度锤炼出的异彩,只等着窑门开启。
晨风轻扬,晨光普照,水汽渺渺的晨风卷携着万缕金阳从微敞的窗扇间涌进舱房,吹拂照耀着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个身影。
明霄的长睫闪动,他似乎感到了在眼帘上舞蹈的阳光,倏地睁开双眼,最初的朦胧恍惚消散后,明霄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睡颜,那……那是他的景生……是他在生死一线间……声嘶力竭呼唤的人!
景生的脸色有点憔悴,眉头微皱,眼下晕着一线墨影,嘴唇也有点干裂,明霄心疼地伸指撩开垂在他眼帘上的发丝,肩膀微动倏地带起一阵锐痛,猝不及防间明霄不禁痛哼出声,
“嗯……嘶嘶……”一边倒吸着冷气,明霄猛然想起雨雾黄昏中在宗庙正殿前所发生的一切!被鞭子抽碎了的岂止是他的血肉,还有他心中珍藏的亲情,还有他作为王太子的尊严!
“阿鸾,你……”景生被明霄的呼叫惊醒,一睁眼便看到那人儿眼底蓄积的泪雾,千言万语便一下子卡在喉中,再说不出口,于无声处,景生与明霄双眸互视,交换着他们未说出口的依恋,问候,理解和安慰。情到深处,他们俩已心有灵犀,浑然忘我,眼中只有彼此了。
“阿鸾,我以后必不再与你分离,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困厄!”景生的声音如此轻浅,好似怕惊扰了重伤后的阿鸾,但他眼中却光华四射,表明了他的毅然决然。
明霄侧趴在榻上,费力地点头,唇边努力勾起一个淡笑,“好呀,你这贴御用膏药我定下了,哎呀……”不知怎么碰到了伤处,明霄倏地咧嘴轻叫。
景生敏捷地坐起身,扶着明霄的肩膀,撩开他身上披着的薄薄的锦衾,“阿鸾,你……你忍着点……”
就在这时,愁眉苦脸听到动静也推门轻轻走了进来,一看床榻上的情形,知道皇上要为殿下换药,不禁同时开口问道:“爷,是现在就换药,还是让殿下先吃点东西,殿下肯定昨晚就没用晚膳。”
景生一听就停下手中的动作,抬手捋捋头发,愧疚地叹道:“真是关心则乱,我怎么完全就没想到这点呢,”说着就回头望着愁眉苦脸,“还是你们细心体贴,怪不得母后不放心由我照顾阿鸾呢。”
明霄听着他们温暖的对答,感受着春日晨阳的明媚光照,冰冻凝结了十几天的心豁然开朗,他的唇边再次漾起浅笑,“准确的说,我从昨日早晨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呢。”
——啊!那主仆三人俱是大惊,天呀,这可怎么得了,青鸾竟是在久未进食的情况下被罚鞭挞!
“快,快去准备早膳!”景生一叠声儿地吩咐着,额上已急出细汗,真怕阿鸾又饿又伤损害了未来的健康。
“你急什么呢,我如今这样也吃不下什么。”明霄侧眸看着他那焦灼不堪的模样,心疼地说着:“你还是自己先吃点东西吧,我看你这些日子肯定寝食难安,昨晚又累了一夜。”
主仆三人再次惊骇,不仅感动还微微惊异,青鸾受了如此重伤,又久未进食竟然还有余力关心别人,
“你重伤后肯定一时没有胃口,可久不进食更加伤身,好歹也吃一点,不然我又怎么能吃得下。”景生坚持着,回身吩咐愁眉:“去熬点枣蓉核桃粥吧,配点麻油青笋,别的就先不要了。”
苦脸听了一下子就咧嘴笑了,看看愁眉,脆声答道:“咱家愁眉早就准备好了,是枣蓉五仁粥,可使得?好像还补血呢,青笋和青瓜都各拌了一些。”
愁眉见他忙不迭地献宝,还……还口没遮拦,先就涨红了脸,待要分辨,景生已笑着看向他,话却是对着苦脸说的:“你家愁眉确实能干,咱们有福了,这五仁粥竟是比核桃粥还要好些,那就青瓜和青笋都拿点来吧,爽口开胃。”
愁眉听了,脸更是红透了,不等苦脸罗嗦就快步走出了舱房,苦脸苦笑着抓抓头也紧追着去了,只听要阖未阖的门外传来苦脸带着痛哼的哀求,不知‘他家’的愁眉又怎么‘奖励’他呢。
“他们都未去势吧?”明霄早已看出,此时想起才问出来。
景生坐到榻边,拿了温热的布巾为明霄净面,“是,他们都是孤儿,从小相依为命的。”
明霄心底一暗,如今的他也已形同孤儿了,其实,他自小也与孤儿无异,自生自灭,父王对他唯一的期望就是光宗耀祖,为南楚为明氏增光,否则便生不如死,这次的事令父王对他彻底绝望,便痛下狠手。
景生轻轻擦拭着他的面颊,已看出他面色黯然,刚要开口安慰,就听明霄幽幽地说道:“我如今是真的明白你所说的子嗣之事了,原来对王室而言生儿育女既不是对伴侣有情,也不是因为喜爱子嗣孩童,而只是为了传续香火,只是为了这些子嗣能将王室的宗业发扬光大,不然就会被无情的丢弃甚至是绞杀。”明霄一口气说至此,无力后继,深吸了口气,才勉强续道:“父王从不宠爱我的母后,他……他好像不爱任何人,也包括他自己,南楚已成了他活着的唯一的理由,而我这次触犯了他的底线,所以,他无法原谅我。”
景生将布巾放入热水盆,直起身,想了想才说道:“天下是有那种父母的,他们彼此不一定相爱,也不一定爱护子女,子女如果侥幸依照他们的期望成长,奇Qīsuu。сom书便是为他们脸上增光,否则即为不孝,要被惩处责罚,甚至被逐出家门,他们非要将孩子们扭曲成他们希望的模样,不然绝不罢休。” 景生在心中再次为前世的自己,为国生姐姐哀叹,他们便是所谓的这种‘父爱’的牺牲品。
明霄完全明了景生的话中含义,不禁深深折服,复又遗憾地感叹:“景生,你会是个好父亲的,可惜,我们……我们不可能有孩子。”
景生一听就嘿嘿地乐了,凑过去,极之轻柔地搂着他的肩膀,生怕碰到他的伤处,“我疼你就够了,一定要把你宠坏。”
明霄虽心中感伤压抑,此时听到景生如此说法也忍不住笑了,皱皱鼻子,凉凉地说道:“你若惯坏了我,对你可没半点好处,你还是想想清楚吧。”
景生做作地哀声大叹:“晚矣晚矣,我已经将你宠坏了,此时也不用后悔了。”
景生刚说完就见愁眉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嘴角抿着笑,显然是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明霄一回眸也看到了愁眉唇角的那丝讪笑,不觉晕红了面孔,景生见了愣住,心底再次惊诧,阿鸾昨晚明明命在旦夕万分危急,怎么此时倒像是已有好转了呢?这……这未免也太快了些!
明霄口中说不饿,一闻到那枣蓉粥香甜的味道,还有清清爽爽的凉拌笋瓜,不禁口中生津,眼里也闪出贪馋的微光,愁眉最是灵醒,一看明霄的神色就知道他有了食欲,赶紧走上前来,“殿下,我陪您吃吧,爷,您也赶紧吃吧。”
明霄心中暗赞愁眉乖巧,明明是他喂自己吃,又怕自己窘迫,便说陪自己吃,当真细心体贴。一边想着,明霄便点点头,“好吧,劳烦你了。”
愁眉也在心内大赞:——这位贵为王太子的青鸾殿下,不但明秀绝伦,端谨高贵,为人又谦和温柔,真真就像太后千岁说的那样,他若能下嫁陛下,将是大夏全国的荣光!这么好的一个人,他爹怎么舍得下毒手呢!
景生也确实饿了,一边自己用餐,一边看着明霄趴在枕上香香地被愁眉服侍着吃了两碗粥,刚觉得开心,才猛地惊觉明霄空腹已久,不能一下子过食,立刻开口制止:“好了,好了,等午膳时再吃吧,别一下子吃多了反而不舒服。”
明霄眼睁睁地看着愁眉端了托盘出去,意犹未尽地叹口气,小小声咕哝着:“我……我不过才吃了两碗稀饭……哪里就会吃多呢?”
景生看着他那委屈的模样,只觉心疼不已,拿了水杯牙盐伺候他洗漱,一边笑道:“那明明是稠浓的粥,怎么是稀饭,你们南方的稀饭不就是用热水烫干饭而食吗。”
“呃……”明霄一想也对,遂不和他争辩,只微眯了眼享受着他的服侍,一边曼声说道:“小气鬼,一碗粥而已。”
景生哭笑不得,又万分欣喜地望着他,真没料到昨晚还岌岌可危的人儿如今已能开玩笑了,不觉也和他打趣:“殿下不是说没胃口吗?怎么如今倒嫌我小气了?”
“我……”明霄被他问住,顿了一瞬才不好意思地回道:“我也不晓得,最近这脾胃是有点古怪,许是愁眉的手艺太好了,比我船上的内膳厨手艺高明。”才说完明霄就又皱了眉头,“还好刚才听了你的没有再吃,我……我怎么好像又不得劲儿了呢?吃的时候挺香,一吃完就难受。”
景生笑着摇头,“你一直趴卧着,又刚刚重伤,脾胃要慢慢调和。”景生心里担忧却不愿流露出来,于是便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他洗过手后就准备为明霄换药,明霄紧张地看着他摆弄那些个瓶瓶罐罐,“景……景生……会不会……”
“不会疼!”
“会不会留疤?”
景生和明霄同时开口,一个答,一个问,却又同时愣住,随即都拧着眉毛笑了,景生以为阿鸾怕疼,却没料到他怕留疤!这家伙竟比铃铛儿还爱惜羽毛。
明霄心虚地偏头贴着枕头,不敢看景生,嘴里却依然轻声嘀咕着:“我……我可不想满身的红疤……像只花老虎!”
“呵呵呵……”景生听他提起花老虎忽地想起小毛,便嗬嗬地笑了,复又凑过去叼住他的唇角,辗转舔吮,感动得深吸口气,却听明霄窒息地哼哼起来,景生低笑着哄他:“傻鸾儿……吸气呀……乖……”
“……嗯嗯……气……气都被你吸走了……唔唔……”明霄本来就伤后力竭,被景生骤然偷吻,心慌意乱地早忘了呼吸。
景生恋恋不舍地松开他的唇舌,只贴着他的唇瓣轻磨,“阿鸾……在后背……有没有疤都无所谓的……而且……也许更诱人……唔……”景生正陶醉不已地低喃,不料明霄出奇不意地张口咬住他的下唇,牙尖儿微挫,
“……诱人?又混说!我不要红疤!”明霄一想起那些荆棘长刺就不寒而栗,后……后背大概已布满了筛子眼儿。
“……嘶嘶……嗯……不……咱不要疤……”景生被那人儿尖利的小牙咬着,哭笑不得,口齿不清地答应着,好不容易求得明霄松开他,景生额上已冒出细汗,不由得狠声低语道:“若不是你父王搞那个荆条……也不至于……”
“那个荆条是我自己绑在背上的。”明霄的声音忽然响起,异常冷凝,“为了表示请罪之诚意,我还绑了两枝荆条。”明霄淡静的声音异常苍白,他的脸上也于瞬间失去了血色。
“为什么……?”景生失声惊问,心里狂声呐喊:——你何罪之有,为何要屈辱地负荆请罪!
“因为我以为这样父王他……他会饶了我。”明霄以为景生问他为什么要背负荆条。“可惜我想得太天真……父王他显然认为我罪大恶极……怎么惩治都不能解气……”明霄自言自语着,有点神经质,“景生……我自判重罪自我惩处都无济于事……最后只能以死谢罪……如此才能挽回父王及南楚的颜面……我根本就不能辩解……父王直接就判了我的死罪……”
景生的心里泛起滔天剧痛,想起昨夜暮雨潇潇,明霄孤立无援地直面莫须有的责罚,既无人为其辩护,他……也无法自辩,那一瞬明霄心中的苦楚大于鞭挞,大于天!
“景生,我……我是有罪的吧?我忘了我不是人,我只是一个王储,就像祭祖时的法器,我……我太贪心,我妄想得到人的幸福和快乐,可我……我根本就不是人呀!从来就没人把我当成一个人!”明霄轻声低语,双眼干涸,在雨中,他流尽了今生最后一滴泪,从此后,再无难事能令他流泪。
景生死死抿着双唇,双手握拳紧紧地抵在腿侧,才能勉强抑制住已冲到嘴边的狂呼:——你是人,阿鸾,你是最美好的人!你不是一国之器,可以被用来炫耀,你也不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可以被随便丢弃!
“爷,要我协助您给殿下换药吗?”愁眉的声音忽然在舱门外响起,景生浑身一震,轻呼口气,随即便调息吐纳稳住心神,片刻后才开口回答:“也好,你进来吧,帮我打个下手。”
“我们……这是去哪里?”明霄感到船身微摇,才猛地想起来问。
“去夏阳。”景生简洁地回答,一边俯身问他换药,明霄的身体微微颤栗,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还是因为那即将袭来的疾风骤雨!
作者有话要说:在许多父母眼里只有乖孩子才是好孩子,乖就是听话,听父母的话,俺长辈的意志成长发展,不然就是不孝,就是大逆不道,可惜,生而为人就会有自己独立的意志和思想,可能就会与长辈冲突。
咱们的花娃娃可是龙魂和青凤的宝宝,是非同一般滴,所以阿鸾的抗打击能力都提高了,伤势也恢复的很快,嘿嘿嘿~~,千锤百炼的花娃呀~~,俺一定保护好他们~~
《花景生》多云 ˇ第一百四十四章ˇ
景生一行,昼夜不停地行船急赶,终于于五天后赶回夏阳,时已向晚,落日融金,照得江面上波光粼粼。
景生面窗而立,遥望着壮丽的江景,一边心里筹划着各项政务,以及可能出现的紧急军务,在他身后的榻上,明霄正酣然熟睡,脸容柔和,宛若幼童,景生不时回眸望望明霄,虽知外面的世界反复无常,变化无端,但这一刻,在这舱室之中,他只觉现世静好,岁月安详!
——砰砰砰,门上忽地响起轻叩之声,景生无声地快步走过去打开舱门,却见愁眉站在门外,
“爷,王仓码头就要到了,咱们是立刻下船,还是等到天黑?”愁眉低声问道。
景生想着那酣睡未醒的宝贝人儿,实在不忍心,刚要说‘等到天黑’,就见苦脸匆匆地从廊道尽头走了过来,
“爷,我看见码头上候着咱们的车呢,我虽按爷的吩咐放了信鸽给夏阳老宅,倒没想到他们做事这么牢靠,竟已在码头上等了。”
景生沉吟了一瞬,看向廊道尽头,廊窗外的天色正渐渐暗沉,“爷,殿下这一觉可睡饱了,小心夜里睡不着,颠倒了时辰,而且,眼瞅着也快要用晚膳了。”
愁眉见景生犹豫,立刻开口提醒。景生眸光一闪,微微点头,“愁眉,还是你细心,说得有理,我光想着不吵醒他,却忘了这样容易晨昏颠倒。船一泊岸我们就下船回府,这五天在船上还是不太方便,我虽不觉得,阿鸾一定早烦了。”
愁眉苦脸同时叹息,“也真是的,殿下自离开东安后就一直在船上,好不容易上了岸,又……又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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