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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面妆-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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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恐怕我知道的还没有你多。”说到这,她顿了顿,媚眸飞扬,巧笑盈盈。话是冲着我说的,视线却流连在少清身上,“比如说……我们的娘究竟长什么样,她的舞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么美。”
果然,老劭王对游怡没有丝毫的隐瞒,她是早知道一切的。我安静了会,打量着游怡的表情,片刻后才浅笑回答:“娘她很美,她的舞也很美。”
“是啊,瞧本宫都忘了,你是她一手带大的,身上的斑斑点点全都师承于她。若是她的舞不美,邓尉山的你又怎能让劭王念念不忘至今呢。”
说这话时,她的肩有隐隐的颤抖,像是极力强忍住某些情绪。思前想后,一番窜连我才明白,她是恨我,咬牙切齿的恨。因为娘从小带走的人是我,她以为我从小在晨潇酒庄长大,无忧无虑,不像如今的她,还要深陷宫闱,想爱不能爱。
所以才会联合少瑾,恨不得毁了我,毁了酒庄。
“我们谁都不明白谁的苦,可却是最应该去体会对方的人。娘娘也有娘娘的福,不是吗?”言语间,我意有所指,眼神飘向少清,耸肩一笑,“民女只想问娘娘,当日娘和夏侯老爷的事究竟是谁设计的,还有娘娘……您还要继续翻云覆雨吗?”
“呵呵,那时候我不过是和你一般大的娃儿,怎会知道那些事,也不全都是听义父说的。想来,你直接去问劭王岂不是更好,他回来至今可是足不出户,日日以晨潇酒浇愁,连早朝都顾不上了……”
“娘娘!”少清匆忙的打断怡妃的话,而游怡只是瞧了他眼,讪笑开了。
这笑声回荡在旒熙宫里,分外尖酸刺耳。我原想静静的等她笑完,也发泄够,不去打扰的,可外头的宫女快步奔入,在她耳边碎念了会。
就见游怡拧了拧眉,交待了声禀退了宫女,脸色很是难看:“大公子,皇上让本宫带你去见他。至于柳姑娘……你的问题很快就会有人来回答的,有劳你稍等片刻了。”
我懵懂无助的傻立着,眼睁睁看少清冲我宽慰一笑,俯耳低语了句:“没事的,我不会让任何人再动你的。”而后,他便随着游怡跨出了旒熙宫。
静了,只剩下我一人,在这空荡荡的宫里头显得渺小孤单。我早该想到的,那个皇帝看似糊涂,实则事事都了如指掌,他又怎会让我和少清顺利进出呢。可我还是得来,宪王死了,这个误了娘一生的男人,就这么洒脱的死了。
直到我和游怡都长大成人,各有归宿,他都不愿相信娘的忠贞。甚至亲自动手杀了她和潇叔,也不甘放他们云淡风清。既然我奈何不了死人,至少我能对活人泄愤,遥想起娘临死前都紧握住我的手,碎念着的那句话……“世间男人皆薄幸”。
无端的,我有比她更浓的愤慨。夏侯老爷、老劭王……是这些男人让一个原本该繁华似锦的女子,凋零了。
想得正入神,一道沉重的关门声,让我心一惊。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让我不敢回头去看。是晨潇酒的味道,浓烈的让我仿佛置身于晨潇酒庄。心头是甘涩的,这个笨蛋,他到底喝了多少酒,是干脆把自己泡酒缸里了吗?
“把这个拿去。”伴着那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本册子。
墨蓝色的封皮,我低头看了眼,下意识的接过,好奇的开口:“是什么?”
“你想要的东西。”
劭王侧过头,故意不看我,模样憔悴看得人心疼。向来顾念形象的他,竟也有如此不修边幅的一面。
我打量的太过肆无忌惮,正对上他调转回来的目光,才意识到尴尬的避开。认真翻看起手中的册子,是名册,上头罗列的都是当朝举足轻重的大臣。有些赤红色名字的,也就是前不久才死的。
“你不是想让游怡告诉你,那是究竟是谁安排晨姨和夏侯老爷的事吗?所有牵扯进这事的人,都在这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很陌生,冷淡的就像在和个陌生人论政一样。
“那么多!”听闻他的解释,我抑制不住的惊讶,初看下来都有不下数十个。还不包括那些已经死去的,我想不明白,娘不过是个羸弱女子,怎可能竖起那么多的敌人。
“晨姨她不过是朝野纷争中的牺牲品,恰好被这些有心人利用来挑拨我爹、宪王叔还有夏侯老爷之间的关系。而他们做的很成功,一直到我爹走时才调查清楚事情的始末。他足足恨了宪王叔十多年。也是爹……费尽心思培养出的游怡,折磨了夏侯少清十多年!”
“可如果你爹知道了,宪王爷也该知道啊,为什么还要杀了晨姨和潇叔?”就是这些荒唐的误会,持续了好些年的恨,就这样让我们这些无辜的小辈被牵连了进来。
“晨姨不是宪王叔杀的,王叔他只是找来他们问清楚当日的事。人,是游怡杀的……”
我忽地瞪大眼,连想顺畅的呼吸都困难,一直都知道游怡不是简单的人,可我没想过她可以那么毒。毒到亲手杀了自己的娘亲,而后又杀了自己的爹,我不禁开始疑惑她仅仅只是为了报当年的仇吗?还是只要阻挡她雄心霸业的人,她都可以眼都不眨的除了。
“你早知道一切……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我几乎是用吼的,痛彻心扉的吼出质问。他说不会骗我,却一再的隐瞒欺骗,我就像个笨蛋,被他们一个个玩弄在股掌间,看我忽而喜忽而悲。
“如果不是夏侯少清他娘,我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你。我不是我爹,我不要我爱的女人看透世间苍凉,我不要你为恨将自己扭曲成游怡那样!我只想你什么都不知道,永远清澈!”他血红了眼,瞪视着我,比我更激动。
听闻这话,心里不是不悸动的,可偏偏在这时候说出来,只让我觉得彻头彻尾的讽刺,“左松易!你该比谁都清楚,就凭你这野心,做了你的女人,就是站在风口浪蕊,成了无数人的靶子。”
“我没想到,第一次听你叫我名字,竟然会是这样的局势下。”他苦笑,更勾勒出眉宇间的酸楚,“那就做吧,怕什么,我从来不觉得天下间有你柳默静怕的事情。如果你真的爱我,即便横亘在我们眼前的是阎王玉帝,以你的性子也能义无反顾。可你走了,跟着他走了,难道只是因为怕死吗?”
我无言以对,他是将我看透的人,甚至比少清还要了解我。只是他们都忘了,柳默静是柳晨教出来的。
娘为了老劭王的仕途,毅然决然的委身于宪王。我也一样,只要不拖累他,我甚至可以永远消失。我宁愿在他霸业成就之后,永生念着我,也不要做他三千弱水中的一瓢。或者该说,江山女人这杆称终有一天需要他来衡量,我怕面对他最后的选择。
怕他直接用行动告诉我,最终我还是选错了,我比不上他的如画江山。
更是不敢拿晨潇酒庄里的任何一个人再来涉险。
“默静,为什么不说话。只要一句‘我爱你’,我可以为你负尽天下人,为什么就是不肯说出口……”
他边低喃着,边倾下身,温柔的吻落在我的额间、唇间……伴着香醇的酒香,让我仅仅闻到就能醉了。
然而,我还是无情冷淡的一句话,让他停下了所有动作,“我爱少清,只有他才是夫君。”
话音刚完,我清楚看见了真正的劭王。不是在我面前那个让众人惊诧,温柔如水、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而是满眼阴戾,朝野上众臣胆寒呼风唤雨的劭王爷。
他咬牙,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紧握住我双肩的手失了分寸,这力道仿佛要将我捏碎了。良久后,他重重的推开我,让我失衡跌坐在地上。我不知道少清是刚回来,还是在一旁静听了许久,总之在我跌倒时,他及时的出现,稳稳的将我揽入怀中。
我双眼空洞,茫然的,只觉得脸颊滚烫。是泪吧,就在我说自己爱少清的时候,它就这样无声的滴落了。讽刺嘲笑着我的自欺欺人,劭王居高临下,转头冷看着我和少清,一字一句清晰的抛下话:“我会让你知道,你的夫君该是谁!”
“没事了,都过去了,给我时间,我带你离开这地方,远离这一切……”
我是恍惚的,耳畔交错回响着劭王的话,还有少清拥着我的呢喃。真的可以吗?就此远去,不要让我看见腥风血雨,不要让我重蹈我娘当日的覆辙。
半面妆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37章
那日从宫里回来后,我沉沉睡了好久。再次醒来时,一切似乎如初,就像我最初嫁入夏侯府时一样。
少清昼出夜归,我从来不去问他在忙什么,二娘的身子好一阵、坏一阵,大伙都心照不宣,知道拖不了多久。家里生意上的事,我扛下了不少,也让德功教少远慢慢接手。毕竟是夏侯家的子嗣,他理因分担,好在他还算聪慧,学得比我还快。
这才一月不到,就已经能独当一面,独自管理起绸缎庄的生意。
今日天色不错,省视完了账册,心易搀着我晃出了清园。我傻傻立在池畔,少瑾曾陪我赏过的那池荷花,又开了,比起去年更艳丽了。
“小姐,您到底有没有在听奴婢说话呀。”心易唠叨了很久,见我始终没反映,急了。
“在听。”我分了些神给她,不是刻意想那么敷衍的,实在是她说的那些,近日来我听多了。可是那又怎么,夏侯府里人人都称我“小姐”,我已经不是少奶奶了,也不是少清的妻了,何必去管他最近的行踪,大家都觉得心安理得就是了。
我的心,不也始终没能乖乖待在这夏侯府里,飘得好远。
“可您现在这样没名没份的跟着大少爷,已经够委屈了。大少爷还一直去宫里见皇上和怡妃,别说府里,蓟都城里都把您当笑话看了。您怎么就不气,奴婢光是用想的就咽不下这口气。”
“你激动个什么?”斜了她眼,我说得心不在焉。
“哎呀,小姐,您又不是不知道奴婢这性子。侍候了您那么久,见不得您受委屈,还有还有,昨天三少爷回来时也替小姐您报不平了,那些市井里的人,什么都不知道,就乱嚼舌根,说您攀不上王爷,又想回来攀……”
“你什么时候那么多嘴了!”一道怒目瞪视,一句喝阻,总算让栝燥了一晌午的心易闭嘴了。
“大嫂大嫂,出事了……”
看心易慌忙的低下头,我才发现自己的语气重了些,正试图调匀呼吸,沉淀心思。那头少歆慌慌张张的奔来了,这家里头,就除了这丫头是永远改不了口的。
“怎么了?”我伸手,搀扶住她跌跌撞撞的身子。
“聘礼……”少歆大口喘着气,手指向前头正厅的方向,脸色白如纸:“正厅里堆满了聘礼,劭王府来下聘了!……大嫂,别去……”
没让她有机会拦我,还没听完少歆的话,我就直直的往正厅走去了。才走了几步,又停下了,看向少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出来,去照顾二娘,别把这事告诉她。还有,不准自作主张,天大的事都等你大哥回来!”
“嗯嗯。”见她点头,我才放心。
……
看着眼前的场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诚如我所想,劭王派来的人压根容不得我拒绝。
强行的将我带走了,我也清楚,反抗不得。二娘的身子时好时坏,我要是反抗,事情闹大了,怕她受了刺激,恶化了病情。何况,我自己惹上下的祸事,该有我来解决。我不确定劭王会对别人怎么冷情,可至少我还能坚信,他不会把我怎么了。
可惜,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为了这事率先大发雷霆的人竟不是我,也不是少清,而是眼前满脸因愤怒涨得通红的班泉。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你妹妹啊!”
混乱不堪的厅堂里,劭王好整以暇的靠坐在檀木椅上,带笑品着香茗。我无措的立在门槛边,而班泉居然忘了身份,冲着一身华贵的游怡大吼。
侍卫们的动静很大,很快我的出现就惹来的众人的注目。他们只是望了我眼,谁都没有太多反映,可我清晰的看见劭王握住茶盏的手,正在隐隐颤抖。
“你不爱我,也爱不了我,不是吗?”游怡也笑,凄冷漠然,傲气十足的瞥了眼正激动的班泉,随后又将视线扫回了我身上:“可是夏侯少清爱我,我也不过只是个女人,自然要留住一个归宿。他可以助我,倘若我当真输了,他也可以给我一个家,这就是为什么。”
“是吗?如果大公子真的爱你,你又何需用上这样卑劣的手段。游怡,你的确心狠手辣,而且睿智冷静,可对于感情你压根不懂,因为你根本没有心,这样做只会让大公子恨你。”
“够了班泉,谁准许你对怡妃娘娘那么无礼的,是不想要脖子上那颗脑袋了吗?都下去,娘娘也回宫吧,微臣不送了。”眼见班泉的情绪越来越难以控制,劭王才发了话,止住了这场闹剧,也轻松逐客。
呵,想来,满朝上下,可对怡妃娘娘这么不敬的人,也就只有这劭王和班泉了。
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整个正厅空前的静谧,就连那些随伺的丫鬟们也都识相的退下了。劭王才不急不缓的放下茶盏,度步到我跟前,细看了良久,缓缓启唇:“又瘦了,夏侯府的事够你忙的吧。今天我不想跟你吵架,先去歇会,晚上带你去个地方。”
“嗯。”
我的毫不抗争,乖巧顺应,看来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他翕地睁大眼,困惑的歪着头,打量我的目光是谨慎的。似乎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我那么轻易就被驯服了。
“今天我也不想吵架。”我耸肩,替他解惑,随后就转身随着丫鬟下去了。
仍能感觉到身后他灼灼的视线,始终锁着我不肯放。而我,只是不想在闹得惊天动地了,我决定信少清一次,等待他在旒熙宫曾给我承诺,给他时间,带我远离这一切。
这日午后的骄阳没能让我睡着,在床上辗转了会,我就晃去了劭王的书房,随意找了本书,就打发了一下午。听杨戚说,劭王进宫了,王府里正在热热闹闹的凑办婚事,丝毫没有人真正顾念到新娘的心思。
我是习惯了,第一回出阁,嫁给少清时不也是莫明其妙的吗?
一直到晚膳时分,天色还未暗,丫鬟们进书房来禀报。我推说不饿,又独坐了许久,终于把劭王给等回来了。
“你似乎挺喜欢在书房等我回府的。”他遣退了跟随进屋侍候的丫鬟们,亲自掌起灯,调侃了句,心情颇好。
“我睡不着,在夏侯府里少清也天天让我歇息,再睡下去,我没病也养出病了。”我起身,松了松僵硬了一下午的筋骨,说得随意。
却是听者有心,他猛地回头,突然上前挨近我。双手毫不客气的紧掐住我的下鄂,警告道:“听着,从今天起不准再提‘夏侯少清’这四个字。”
“痛。”我抑制不住的低哝出声,没想到他竟立刻放手,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般,无助的舔了舔唇,习惯性的清咳着。
“这婚事是皇上下的御旨,还有……皇上说夏侯少清私会宫中女眷,皇家丑事不得张扬,希望你能借机杀了他,你我都该清楚他不会眼睁睁看你嫁给我,这几天定是会出现,自然你可以不答应,我不在乎血洗夏侯府,用不了我多少兵力的。”很快他又恢复了镇定,刚才的模样就像是幻象一样。
“你好残忍。”让我亲手杀了少清,比单纯的要他死更毒,不是吗?
“我早告诉过你,为你付出的这一切只为了得到你,可你居然能那么理直气壮的说你爱他。柳默静,如果一开始就注定还不起我这盛情,那就该爽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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