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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面妆-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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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喉间干涉嘶哑,我说不出话,一个字都挤不出。我只是侧首,怔愣的望着自己这双满是血的手,这是少瑾的血,覆住了我纠缠的掌纹。

  半面妆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28章

  “默静姐!”少歆还再喊,一次比一次大声,“否认啊,你说话啊,告诉我不是你。你是我大嫂,怎么可能杀了我二哥……不可能……不会……”
  我挣开她,径自蜷缩在少瑾的尸体旁。我应该否认的,可是……我却在这弥漫开的血腥味间,嗅到了班泉身上特有的薄荷香。虽淡,却掩不住。没等到少歆有继续追问的机会,漆黑的林中,骤亮,我深呼吸再也闻不到任何的气味。
  皆被浓浓的松油味取代,连绵火把渲亮凝重夜色,黯淡下了树叶缝隙后的微弱星光。我没抬首,依旧埋于自己的双膝间。一阵阵慌促的脚步声、刀声,我听见该是领头的侍卫,毫不犹豫的喝道:“把人抓起来,送四小姐回夏侯府。”
  冷静之极声响,不用片刻的分析,就直接把这杀人之罪推向了我。
  侍卫们应声上前,事至此刻,少歆仍旧试图为我辩驳。这夜,混乱的让人压根来不及有任何思忖。
  “做什么?”一声厉喝,让四周瞬间就静了。是少清的声音,我依旧蜷缩着,躲在自己圈下的世界里,不想看见任何人,更不想去究探这些人怎会全聚来了这。
  “王爷吉祥,末将是奉怡妃娘娘和皇上的命令,要将柳姑娘带回宫的。圣命难违,得罪了。”领头侍卫用着谦逊的语调,却说得尤为坚定。
  声入耳,我猛抬头,眼中已蓄了一汪的泪。无助的,我望着跟前的劭王,他居高临下斜睨着少瑾的尸体,鬓发微乱,眼眸深陷,不再干爽端庄,衣衫凌乱的好似很多天没来得及更换,身旁牵着的白驹不住喷哼着,瞧起来比它的主人更累。
  “我不会为难你,但是……让我跟她说几句话。”
  突地,他出声,暗忍的怒气,顺手压制住一旁正欲朝我走来的少清,使了道眼风。一身甲胄的侍卫还再犹豫,死锁住劭王的眼神中是清晰的不敢置信。
  没理会他的迟疑,劭王自顾自的朝我走来,立着,停在我面前。没有动静,只望了半晌,闭上眼轻叹出声。呵出的热气,消散于林中,随即蹲下身,猛地拥我入怀,紧紧的。
  我没出声,任由他用尽全身力气的抱着,无端的只觉心不再冷,绷紧了许久的身子就这么徒然,毫无预期的软下了。刹那后,我倏地启口,狠狠咬向他的肩,眨眼间,不再强忍,任凭泪水滴下,渗入他的轻裘间,消失……
  “没事了,是我疏忽,不该听命调开班泉的。”唇齿间的力道,我自己清楚,足以让人吃疼。他却没动声色,语气寻常,潺潺的懊悔。
  “不是我杀的。”没有原因,我就是想和他解释。
  “我信你。”他低语,在我发间落下一吻,轻柔的。随后,起身,吩咐道:“带她走,替本王转告皇上,就说劭王回来了,修整后,明儿一早就进宫见他。”
  愣着,我还没反映过来,就被侍卫们蜂拥而上架了起来。尤为狼狈,马儿的嘶鸣划破思绪,劭王走了,如同他来时一般的突兀。
  “默静……”少清试图着想冲上前,却被层层侍卫隔住了,远远的距离,我们只能这样相顾。
  嘈杂间,我看了眼目不转睛凝视着自己的少歆,泪已干,唯痕清晰可辩。淡笑了声,我探手进衣兜,让薄透信笺顺势滑落。眼神里的意,盼少歆能解。幸好,那丫头机敏的很,见侍卫们都分神拦住少清,便突然上前,自然的拾起信,藏妥……
  没由来的,刚才还萦绕的害怕情绪不在了。劭王回来了,我是不是可以安安心心的,当真什么都不用再想了?我如约来了,酒庄该是也不会有事了吧。
  想到,我蔓延开笑意,忽觉这夜半清冷,倒还算让人窝心。
  “柳姑娘,就请您先委屈了,这儿要是缺了什么,你知会宫女就好。”出声的是刚才的侍卫。
  我收回打量的目光,环顾起这堂皇宫宇。我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牢狱,不料,竟是这般待遇。
  “我该称你什么?”热腾腾的气熏面而来,我解下围脖,问道。他欠身,那张怎么瞧都像活死人的脸,让我想起了班泉:“回柳姑娘话,末将姓刘,从小伺候怡妃娘娘左右,是班副将手下的。”
  “你是怡妃的人?”我探手挑起他的脸颊,不移审视,未见他点头。我嗤笑了声,放下手,随意度着步:“我以为你该是皇上的人。”
  看他那模样,似是无意搭理这话,我敛起笑容,紧神了起来:“能不能告诉我,最近班副将在忙什么?”
  “最近有不少纵横家活跃于周边敌国,鼓舞何、申、启三国合纵,共抗我大昶。皇上安排班副将处理这事。”他答的很流畅,眉头深皱,看似正在忧国。
  “是吗?”我咀嚼着他的话,赏着一旁屏风上精致的画,始终未再投给他一丝注视,随意的挑起了话:“身为侍卫,你是不是了解的过多了点?”
  “末将不仅仅是侍卫,也一直都是王爷的左右手。替王爷分忧,从来都是末将的分内事。”
  “呵……刘钊,半夜三更的嚷嚷什么?”他这话,确实说的格外激动,我飘了他眼,来不及开口,门外即扬起了一道调侃。
  不需回头,这声音我熟悉,稳住心神。我转身,伴着刘钊一起,恭敬的下跪:“民女给皇上请安。”
  他弯身,亲自扶起我。慵懒惬闲的气味回荡着,我低着头,始终不想面对这让人难以揣测的帝王,静静的,等着他率先开口,表明意图。
  挥手摒退了刘钊,皇上撩起明黄裙袍,环视着四周。
  “知道这儿曾是谁住的吗?”他有些萎靡的窝在椅上,瞅着炭炉怔愣。见我无声,他又继续开口:“是柔太妃,她十五岁为了朕进宫伺候先皇,半月前,亦是为了朕香消玉殒。”
  “半月?”我蹙眉,算来,就是前不久的事。宫里死了太妃,却没有丝毫的风声。
  “如你所料,死于杀人不见血的阴谋下。很惊讶吗?是啊,朕爱上自己父皇的女人。为了储君之位,朕将她献上了,呵呵……她连死都不愿再多看朕一眼。朕这才知道,原来身在风口浪尖爱一个人就要隐去,可惜了……劭王他还没学会这点。”
  他依然懒散,挑起眼风,似笑非笑。
  “皇上高估民女了,您是担天下的人,王爷是忠君之臣,运筹帷幄辅佐社稷。情爱,不过是抹调剂,您用民女,牵制不住他,反会将他惹恼了。”我低着头,试探性的轻言,隐约终于有些判断出他的用意。
  只可惜这层认知来的太晚,到底我不是适合勾心斗角的人。暗自的,我在心里问着自己,如果早知道,会愿意赌上酒庄,也不让劭王为难吗?
  “未必,明日拂晓,拭目以待吧。”他忽地的又起身,才多久,就换了不少的动作,坐立皆持续不了多久,就像个不定性的孩子。
  自顾自的游走了会,偶尔他会探手抚摩上空无一人的藤椅,哀叹出声。我侧眉望着,唏嘘开,若他心底之人不是游怡,当真是已逝的柔太妃。那这孤宫长夜,日日无眠,如今这番触景,定是历历旧景,犹现眼前。
  许久,他才歪着头,探出手:“把这拿给朕瞧瞧。”
  顺着他的目光,我低头,迟疑了会,才恭谨的奉上手中的剑。他只低眉,顺了眼,便倏地拔剑出鞘,直抵我的喉,“今夜,你帮了朕,可有所求?”
  “愿皇上保晨潇酒庄安康。”没有犹豫,我答的爽快,冰凉的剑触肤,有丝快感。
  “真好玩。”他笑出声,微眯着眼:“你还当真求了,柳默静,为什么这世界竟有东西能重过自己?明知龙潭虎穴,你也傻傻往里闯了?”
  “皇上说笑了,您又高估默静了。民女不过只是想活得快乐,看自己在乎的人安然无恙;要是活着还要一次次承受生离死别,那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我的话,让他有些困惑的揪起眉心,叹笑了声,我解释:“换言之,民女若活着,若要快乐,那就要所有在乎的人陪着民女一起快乐。”
  “乖乖的扮演弱者,安分守己,如你这般有何不好?可惜了,游怡学不来这点,如果她会,也不至于把朕逼到需要跟个女人较真的地步。”
  我从未见过,有人的眼神可以瞬间变得如此可怕,嗜血狂傲。他不爱游怡,丝毫不爱,所以才可以看似宠她,让她背上祸国妖姬的罪名,失了民心。而他这君王,不过是一时被女色所迷,如有一日当众诛杀了游怡,他仍是人人称讼的明主。
  所以,才可以利用我,挑拨了游怡和少清、班泉间的关系,让她深陷深宫,孤立无援。少清说对了,游怡永远不可能得到天下,因为一开始野心就太昭然若揭。
  正想着,他轻转手腕,用剑身轻拍着我的颊,诡魅至极的模样,“要杀你,真是易如反掌,可是朕在刀口下饶了你不止一回了。你听着,打今日起,晨潇酒庄得龙恩庇佑,除了朕谁都碰不得,但是……你要答应朕,好好对劭王!”
  说完,他随意的松手,扔下剑。拂衣,正欲离去,又猛刹停了步伐,转头斜睨着我:“告诉朕,你如何猜出是朕约你去林中的,哪露了端倪?”
  “皇上手下能人如云,确实将怡妃娘娘的笔迹临摹的如出一辙。可惜,民女看过太多真正出自娘娘之手的信,语调模仿不来,再匆忙娘娘都会记得书上落款。多年的脾性,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他点头,径自举步,仓促间隐约有低咒声溢出唇齿。极轻,我辨认不清,望着那道有些苍凉的背影,我无力的仰头,忽觉这浩瀚宫闱,空洞华丽。没有亲,没有情,只有恨……
  这里住着的人,不要霜鬓相伴,不要耳语相慰,只要权。

  半面妆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29章

  拂晓,我彻夜未眠,独坐了一宿。
  不敢闭眼,黑暗中,脑中只浮现出少瑾的脸。静躺林中,惊恐不甘的表情,直至静下来,我才思忖起这不寻常的一夜。
  如果说一切仅仅只是皇上策划的,他可以是一箭双雕,想毁了少清等人心中的游怡,想嫁祸于我逼劭王,那找来班泉和少清便好,无需杀了少瑾,更不必牵扯上少歆的。
  想来,昨日夜色中,伺机而动的远不止皇上。
  “柳姑娘,王爷让末将来接你。”我正入神,门外扬起了熟悉的嗓音,让我心惊的薄荷香窜入鼻息。
  和昨夜的如出一辙,我僵硬的转过头,有些无奈的望着不远处的班泉。他俯着身子,双手置于头顶,作着揖。仍旧修长干净的十指,我不想那上头染上了血。
  “王爷呢?”
  “在御书房陪皇上聊天,快早朝了,王爷分不了身。”
  “是吗?”咕哝了句,我起身,转了微酸的脖子,掷了句:“那走吧。”
  已快到早朝的时辰,大臣们骆绎赶到。班泉领着我避开了人群,直往西南方的德庆门出宫,已有马车在那候着了。车上,盘膝坐着的是少清,见我出来后,忙不及的冲上前,担忧的审视起我的身子。
  直至未见大碍,才缓下气,叹了声:“上车吧。”
  马蹄绝尘,车内却极静。我徒睁着眼,有些空洞的望着前头,我在等,等着他们中的任何一人给我解释。
  “游怡写信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少清率先开了口。
  “你们都忙,找不着人影。”他问,我便答,有气无力。
  “昨夜……漓郡主写信约了大公子前去,说是有事相求。四小姐跑来我府上,留了话,二公子和怡妃合谋,孤注一掷,欲置大公子于死地。我办完事回府,才得知,便率先赶了去。没想,怡妃又将你算计了一回。”
  又一波预料外的惊讶,我下意识扫向少清,他看着窗外,眼色晦涩。颇浓酸楚洋溢着,叫人不忍,曾掏心掏肺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子,最后竟和自己的弟弟预谋暗杀他。那是怎样的一种绝望,他倒是能忍。
  “王爷怎么会突然回来。”收回打量的目光,我正声,询问。
  “皇上急召,朝野内外蜚语颇多,都说王爷欲挟天子以令诸侯,当今圣上形同虚设。王爷得了消息,气极,快马加鞭回来了。”班泉闭上眼,靠向车壁小寐,话里的气很飘忽。
  相较于他今天的多话,少清静了很多,除了最初的那句很是关切的斥问,始终都没开口。又回到了初识时的样子,憋在自己的世界里,让人揣测摸不到。
  “先送我回府吧。”在我的注视下,他只转头牵强一笑,便冲班泉开口道。而后又静了,直至马车停在了夏侯府的门外,他径自跃下车,眨了眨眼,凝视了我许久。像是努力在我脸色搜寻着什么,片刻后,脸色有清晰的失望。
  “保重自己。”
  说这话时,他是笑着的,却遥远陌生,透着疏离。
  “少清……”我唤了声,他很快的就停住脚步,却迟迟没转过身再看我一眼,“好好照顾大娘。”
  说完后,我放下车帘,没等他反映就示意班泉快些离开。少瑾的死让我意识到,有些东西一旦失了,就是一辈子的错过,何况这劳燕分飞之憾。
  ……
  “告诉我……是谁杀了少瑾。”
  终于,我灼灼的目光,死凝着班泉。问出了心头萦绕许久的疑问,到底是不甘茫然替人扛罪的。
  班泉僵硬住身子,胸膛起伏的颇为剧烈。许久,未给出答案,只觉明显的松了气,有丝欣慰之意的默笑。
  我也索性不再追问,等着他酝酿好了自己开口。因为那个笑容,我放下了揪了一宿的心,不是班泉就好。
  然他掷出的答案,着实让我更惊讶,瞬间,脑袋是空的。赶不及有任何的思忖,只重复失声叫嚷:“漓郡主!”
  他点头,无奈,沉重。我软下身子,泄出气,阖上的眼帘突感炙热,呓喃着:“怎么会?”
  “柳姑娘,对不住。末将没能救下二公子,闻讯赶去时已经晚了。”我没吱声,只倚上车壁蠕了蠕唇,候着他继续。没隔多久,只听闻他缓下气,轻言开:“为难漓郡主了,贡酒的事不单纯,二公子似乎也有插手,宪王本是称病拒绝赴宴的,是二公子怂恿郡主劝他赴约的。”
  太多惊讶,我消化不了,这才发现原来连少瑾我都从未看清过。
  “郡主现在……”
  “失踪了。”猜出我的心思,班泉回得直接。
  “那我二师兄他们呢?”
  “王爷连夜差人逼着他们回酒庄了。”
  劭王……他总是安排的如此周全,了然我的顾虑。每回,唯有混乱间才会掩饰不住那绸缪淡定之才,越是如此,我便越是清楚,没有一腔野心慧心的女人是沾染不得如此男儿的。
  而我,恰巧除了笨,什么都没。
  日头缓缓移至西边,清冷的味弥漫开来。劭王始终未归,我独自窝在书房,手握书卷撑着头,就这么恍惚上了。
  “怎么一个人窝在这?”平稳异常的询问声入耳。
  太过沉浸思绪,一个闪神,我着实受了惊吓。手一松,整个人险些从椅上跌落,幸是来人慌忙上前扶住,抑制不住的嘲笑起来,“就这弱不禁风的身子骨,还一天到晚的爱逞能。”
  “回来啦,用过晚膳了吗?”我眨着眼,氲开笑意,仰头望着劭王。
  当真是太出神了,已是一屋温黄烛火。丫鬟何时进来掌的灯,我都浑然未觉,直到此刻见了眼前这活生生的人,那略显孩子气的笑,才扯回这晃了一天的魂。
  “嗯,在宫里头用了。”说着,他亲自用竹签挑了挑灯芯,屋里又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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