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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恶女-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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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侯夫人说完话后也不等二夫人表态,便直截了当地摆摆手,道:“你进裴家时日也不短了,应当知道我的性子。我既说了这话,你便是将头给磕破了也没有用处。”

“母亲,您是菩萨心肠呀模样……”二夫人没了法子,只拣这样的话说着,一声声几乎落下血泪来。

可是手上拿着佛珠的永安侯夫人非但没有因为她的这句话而心慈手软,反而更是直接一把将手中的佛珠对着二夫人的头脸狠狠砸了下去。

上等黑檀木制成的佛珠因为日夜抚摸而显得光泽熠熠,沉淀着岁月的光芒,显得莹润又柔和。可是这样一串颗粒不小、分量不轻的佛珠当头被砸下来,落在脸上的那一刻只会叫人痛叫出声。

然而二夫人深知此刻不是呼痛的时候,她只得死死忍住那已经溢到了嘴角边上的痛叫声。

成串的佛珠“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二夫人的左眼则立刻红肿了一大片。方才那一下,砸到了她的眼睛。

坐在上首的老人看上去身子瘦弱,顶着一头白发丝毫没有力气的模样,动起手来却竟然有着这么强横的样子。刚才那一把将佛珠朝着二夫人投掷出去的动作分明就是要在二夫人身上砸出点痕迹来才肯甘心的架势呀!

叶葵远远看着,心里不由肯定了几分。

日渐年迈的永安侯夫人,心底里其实根本就没有向佛的意思。她吃斋念佛,为的不过就是想要避开永安侯,避开裴长歌兄弟两罢了。若不然,但凡她心里有一丝对佛祖的崇敬,她都不该就这么将佛珠当成垃圾般的东西丢出去才是。

这是亵渎神灵的行为呀!

可是坐在那的老人分明连一丝失手后悔的模样也没有,反倒是眼底深处隐隐流露出种畅快的意思来。

她已经厌恶极了二夫人!

叶葵瞧着,觉得永安侯夫的行为有着说不出的古怪。

只是听了单方面的一些话后,她便连分辩的机会也不愿意给二夫人了,直接便先夺了她管家的权利,又扬言要将她送去水月庵,可见永安侯夫人同叶葵一直想象中的那个可怜人模样至少有五分不符。

不过这会,二夫人能落到个这样的地步,已经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好情况了。

“你不必说了!”永安侯夫人冷声斥责了句,又道:“派人去将老二找来!”

三夫人刚刚才得了势,哪里有不抓紧发挥的时候,当即便指派了个自己的人去寻裴二爷来。

许是裴二爷早就得了消息,已经在赶来的半道上才是,所以三夫人吩咐的人才出去了没一会,便将人给带了来。

一进门,裴二爷便先给永安侯夫人行了个大礼,连看也不曾看二夫人一眼,就好似他此刻过来只是为了给永安侯夫人请安的一般,同二夫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人,也是个能装的,果然同二夫人是一路货色。

一丘之貉,谁也别想比谁好上多少。

“老二,这事可还需要我再另说一遍?”永安侯夫人看着他,淡漠地问道。

明明已经近二十年不曾管过一次家事,可是这会对付二夫人跟裴二爷的手段,说话的口气,都在同人昭示这位永安侯夫人从来都不是个太简单的角色。她这么多年来,究竟是因为觉得自己受到了多致命的委屈,才会甘愿退居后台,连一句话也不愿意再同裴家的众人说起?

裴二爷却只顾着装傻充愣,跪在那也不准备起身,只是问道:“母亲说的是何事?儿子实在是不知。”

叶葵听着,几乎要笑出声来,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裴二爷到底还在装什么傻?难道他是准备树倒猢狲散,直接将那些错处都推给二夫人一人,而后将自己撇清了事?

这可真真是打的一手好如意算盘!

然而这算盘哪里是这样好打的,他想要打副如意算盘,永安侯夫人却是准备连颗算盘珠子也不给他留着了。

“老二你可想明白了?”永安侯夫人收回视线,略显浑浊的眼中露出鹰隼一般的利光来,“你何时想明白了,便何时起来吧。若是想不明白,那就一直跪着!”

话音落,她竟是直接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肯说便像是睡过去了一般。

而就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叶葵便觉察出了不妙。

永安侯夫人这哪里是想要惩戒二房的人,她这分明是要将他们这群人都一道给惩戒一番啊。其中的区别不过就是二房的两人是跪着的,而她们几个都站着罢了。

进门大半天,永安侯夫人竟是连半分要给她们几个词赐座的意思也没有。

可面前有长辈在,她们几个却也是不可能就这么自己直接寻张椅子坐下的。

很快,站着的几人便开始觉得腿软了。

裴二爷才刚刚跪下,可是她们却是已经站了不短的时间了。其中更是以叶葵为甚,她挺着个大肚子,身子本来就重,哪里能站得住。可是眼下这时候,她也不能直接同永安侯夫人说要落座。毕竟,她已经能彻底肯定,永安侯夫人极不喜欢裴长歌,连带着也极不喜欢她。要不然,就算永安侯夫人有心惩戒自己的另外几个儿媳妇,也该考虑考虑对自己这怀着孙子的儿媳网开一面才是。

可是没有,她在一开始便让罗氏在她的身边坐下了,却让叶葵站着。

只是因为裴长宁是个看不见的,所以在她心中罗氏的存在也就没有那么叫人膈应了吗?

双腿发麻,叶葵忍不住蹙眉。

她的大半个身子已经靠在了秦桑的肩上,由秦桑撑着她的身子才能继续站稳。

可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

她悄悄去看坐在那的一老一少,像是祖母跟孙女,看上去却是意外的和谐。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罗氏悠悠地回望过来,嘴角噙着抹得意的笑意。

叶葵不置可否地收回视线,并没有要同她对视的意思。

她没有心思时刻同罗氏玩那自尊心的游戏!

就在这时,一直跪着的二夫人突然软软地倒了下去,竟是晕过去了。

三夫人惊呼一声,吵醒了上头坐着的永安侯夫人。她睁开眼先是不悦地看了三夫人一眼,这才将视线落在了二夫人身上。可是她却并没有要人将二夫人扶起来的意思,而是直接又看向了裴二爷,艰难地扯着嘴角笑了笑。

只是大抵实在是太久不曾笑过了,展露在她嘴角的那一抹笑容说是笑,倒不如说是哭还来的恰当些。

“老二,你也辛苦了许多年了。”

裴二爷急忙道:“儿子不辛苦,这都是儿子该做的。”

可永安侯夫人闻言却只是嗤了声,道:“你辛苦不辛苦,我都知道,你也不必谦虚看。只是老二啊,你可瞧见了你媳妇的模样?我看,倒不如你就同她一道去庄子上修养一段日子得了。左右那水月庵里也清苦得紧,你媳妇这身子只跪着便也要晕过去,怕是去了也就没几日可活了!”

话音落,晕过去了的二夫人“嘤咛”一声苏醒过来。

醒得太巧,太合时……

“母亲,媳妇愿去庵堂为侯爷祈福,为裴家祈福……”二夫人自知回天乏术,又因为多年不曾与永安侯夫人打交道,根本就是一点也摸不清楚对方的路数,此刻见她竟是也有了要发落裴二爷的意思,当即便将事情给应承了下来。

她声音虚弱地说着,看上去的确有了几分可怜的模样。

可是一直说是向佛的永安侯夫人却是心肠冷硬得紧,闻言便道:“如此甚好。”

说完,也不理会裴二爷跟二夫人的脸色,继续又道:“不过,老二便是不陪着你去庄上休养,到底也是辛苦了多年,如今有些事便分给老三些吧。兄弟和睦,其利断金。”

裴二爷心在滴血,面上却只能笑着应下了。

再反观三夫人,已是忍笑忍得都快要内伤了。

到底老三才是从永安侯夫人肚子里出来的,便是自己的儿子儿媳妇再没有用,也要比老二一家来得好!

不是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便都是不能相信的。

永安侯夫人想着,利箭一般的目光蓦地射向了叶葵,几乎要在她身上看出几个洞来才好。略显阴冷的目光几乎戳穿了叶葵的肚子,直直将里头的孩子都给吓唬了一跳。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时间便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八年。

永安侯夫人到现在也还清晰地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两个孩子时的模样,那样好看的两个孩子映在她的眼里,却同恶魔没有一丝区别!她不是没有度量的女人,若是她真这般擅妒,乔老姨娘又是从哪里来的?

她只是实在是没有办法忍受那人非得要将这两个孩子当成嫡出的孩子来养育的模样…

308 刀锋渐利(二)

有些事即便已经过去了数十年,此刻想来,也依旧还是永安侯夫人心中难以磨灭的痛楚。

那些痛,未曾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而她,却是死也没有法子将那些事给忘记掉了。尤其是那个孩子,那个越来越没有一丝将她当成母亲的孩子,她实在是连看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可是为何,如今那孩子死了,她却也并不曾觉得有多愉悦?

甚至于,明明同她没有关系,她甚至连抱也不曾抱过那孩子一下,可为何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她却隐约间觉得有些难过起来?这颗已经老去了的心,在黑暗寂静的角落里缓慢地跳动着,不知何时就会随她停下捻着佛珠的动作一道停止怕是真的老了吧,若不然,她近日又怎么会总是莫名其妙地想起那个孩子来。

在知道他去世的消息后,她看着佛像面上慈悲的笑容,也努力地想要勾起嘴角笑上一笑。

可是已经太多年未能展露笑颜了,所以即便心里拼命地想要笑,面上却始终无法露出一个完美的笑来。不知不觉中,她就已经成了一个连笑都比哭还要难看的人。

她老了,记性却莫名地好了起来。

许多年前的事,她也都还记得清清楚,就像是那些画面都只是昨日才发生过的事一般,清晰得叫人有些害怕。

八年前,那孩子最后一次来见她的时候,她说了什么?她究竟有没有说话?明明记得那么清楚,她却有些想要是自己记错了。明明十八年前,她便已经准备将所有的秘密都藏在心底里,就算是对自己也不能再提起任何一次。这是她对身为永安侯的夫婿最后的承诺。夫妻情分没了,承诺却还是在的。

可是看着那孩子过于精致的面容,看着他拿出来的那支黑檀木簪子,她便再也忍不住了。

那些不该说的话,那些本该同岁月一起湮没的往事刹那间便全部都堆积在了喉咙口。

huā了十分的力气,她才终于看着那轻易不来寻她的孩子面上的渴求之色,吐出了一句话来。

她一直都记得,想忘也忘不掉。

自从知道那孩子去世的消息之后,她更是日夜不能安睡。当年的那句话一直在她脑子里回荡不去。她有时候甚至会想,若是她当日死死闭紧了自己的嘴巴,从来没有说过那句话,那孩子的人生是不是就会同现在截然不同?

她蜗居裴府一隅,可永安侯的意图她一直都明白。

也许真的若是没有她当日说的那一句话,那孩子也就不会孤身离开,也就不会失踪,回来后也不会选择去军营历练,也就不会死

“我从来都没有生过你。”

只是这么一句话,却极有可能已经改变了一切。

永安侯夫人收回落在叶葵肚子上的那道视线,暗自叹了一口气。

“都下去吧。”只将裴二爷跟二夫人的事给下了定夺,永安侯夫人便将她们都给打发了,连罗氏也不曾留下,直接便同她们一道被打发走了。

出了门,三夫人便笑容满面地对叶葵阴阳怪气地道了声谢。

叶葵由秦桑扶着,看她一眼,摇摇头道:“三嫂谢我做什么,这事同我可没有什么干系。”

“九弟妹是个聪明人!”三夫人也不知是真的赞还是假的,笑眯眯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一旁的七夫人则见罗氏飞快地走了,心下也对方才的事颇有些不是滋味,便同叶葵跟三夫人两人说了一句便也急匆匆地回去了。

裴二爷跟二夫人灰头土脸的,也是迫不及待地便躲回了自己的地盘。

“再不走,这天便该冷了。依我看,二嫂还是即刻便启程为好,九弟妹你说是不是?”三夫人看着二夫人离去的背影,不阴不阳地道,一脸得意之色,竟是也不知加以掩藏了。

叶葵看她样子浮夸,也不去说她,只是道:“恭喜三嫂了,如今可不都是由三嫂说了算?我有些乏了,这便先行一步,三嫂且慢慢走吧。”

三夫人似还想留着她继续显摆显摆才痛快,可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只张了张嘴便决定让叶葵去了,自己则领着人直接往二夫人那去,许是不放心准备立刻便将对牌给要过来。

叶葵落得了个轻松,立即便带着秦桑跟燕草回去惊鹊院。

行了半路,燕草忽然轻声问道:“夫人,那个小丫鬟要怎么办?”

叶葵头也不抬,低头看着路面,低声道:“老夫人自然会有定夺。”

事情到底是由二夫人给顶岗了,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不止只有二夫人是先被咬出来的那一个。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不过就是裴二爷是裴家的儿子,就算是庶出的那也是在裴家活到了现在的儿子,而二夫人是娶进门的媳妇,终究是个外人

弑父,这是什么罪名?

便是直接将人给打死了也无妨!外头有哪一个敢说三道四?

只不过是,这事没有那么容易罢了。

一来,药并没有送到永安侯嘴边,他也没有因为喝了毒药而身亡。

二来,这毒并没有更加明确的证据能表示便是二夫人做的。

所以这事才会只是将二夫人跟裴二爷手里的权给夺了些,再将二夫人送去水月庵清修罢了。然而那个小丫鬟却是肯定活不了了的,她会死,而且此刻怕是已经没有命了

这一点,从一开始,叶葵便已经想到了。

不管剩下的人会落一个什么下场,这个被抓包的小丫鬟却是实实在在地死定了。

她根本就没有可能活下去。

叶葵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神重新恢复清明,吩咐燕草跟秦桑道:“这事就此算结束了,嘴巴都闭紧些,同谁都不要再提起。”

既出动了永安侯夫人,那这事当然也就要自此被抹灭了。

往后哪一个再提起,死的便是哪一个。弑父的罪名实在是太大,即便眼下情况还是还好,到底是大罪。所以二夫人这一去,这辈子怕是都没有回来的机会了。而裴二爷,没了二夫人便也就是少了一只手臂,实力大减。

叶葵总算是安心了些。

当天下午,雷厉风行的三夫人便帮着满脸郁色的二夫人收拾了东西,飞也似地将人送上了马车。

而裴二爷就算心里再不情愿,却也只能忍痛将手里的权利分了一部分给裴三爷。

裴三爷软弱,这么多年了也没有管过什么事,乍然被裴二爷本着兄弟情谊说教了一通,只觉得满脑子雾水,是接也不敢不接似乎也不对。没多久便被三夫人差点揪着耳朵尖狠狠骂了一通,这才壮着胆子接过了裴二爷手里的一部分权。

自此,裴家的风向便开始变了。

当然,裴三爷不如裴二爷,三夫人也是不如二夫人。她刚接手的时候,许是实在太多年不曾碰过这些琐事,处理起来力不从心,府里一时间变得团团乱。

不过叶葵却乐得高兴。

永安侯身边有了老八裴长宁的陪伴之后,又被姜嬷嬷改进了药方,很快病情便有了些起色。

然而还没来得及等到永安侯恢复健康的那一日,甚至于还没有等到从他嘴里听到裴长歌跟叶崇武的下落,宫里再一次传出了消息。

——该发丧了!

拖了这许多日的两桩丧事终于要开始举行了。

可在此之前,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也正恰恰是这个消息,让叶葵当场便失去了理智,几乎将手边的砚台都给摔得粉碎。

大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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