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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的理想国:成都物候记-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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株泡桐,开放着繁花。樱桃树上,一簇簇的绿色果子从叶腋下探出头来向外张望。

虽然成都这个城市一年四季都有鲜花渐次开放,但春三月这么浩大的花事确乎是到了尾声了,以宽阔无边的绿色作主调的夏天将要来临。用我老婆的话:“一到四月,好像一下就安静了。”

回到成都,依然在下雨,楼下花园里鹤望兰和含笑开了。城里很多地方,用作篱墙的粉红蔷薇与为绿廊盖顶的白色七里香也在盛开。尽管如此,更多的,更照眼的是植物的新绿。落叶树除了极少数的几种——比如龙爪槐——都披上了繁密的绿色,常绿的草木更萌发了新一茬嫩枝与新叶,虽然雨中还有薄薄的轻寒,但春天,在我不断的离开这个城市,还未及充分体味,确乎就要过去了。居停在这个城市十多年了,并未认真体察过它的春天。现今欲要去深味它,却又因自己的匆忙,更多深入细致的体味要等待来年了。这也是一种留春与惜春的情致吧?却又与古人那种“惜春长怕花开早”的心境有很大差异吧。我算是一个甘愿过自己慢生活的人,也很难如古人那般在一地一季中充分驻留。以至于想好好看看写写这个城市的花信,也因种种事务与义务,让自己落在这个城市的花事后面了。

以至于今天来写迎春,都属于补记的性质。查电脑里的图片库,第一次看到迎春早开是正月十五(2月28号),地点在百花坛公园散花楼下的河堤上。那时,从高处往下悬垂的枝条已经苏醒过来,冬日里的僵硬干涩变得柔软滋润,那些照眼的黄花紧贴着淡绿的枝条绽放了。那天还遇到了早开的重瓣繁复得看不到花蕊的棣棠。我还以为,这也是迎春,经过了人工选育培植的迎春。所以这么认为也有自己的根据,很多花比如樱花茶花,就在人工选育与培植的过程中,使得有着单纯美丽的花朵变得繁复不堪了。

3月17日,在近年经整治而变得美丽宜人的城东沙河两岸,去看沿河盛开的迎春,又看到了和迎春处于同一生境中的棣棠,看到这种植物长出了比迎春阔大而且脉纹清晰漂亮的叶子,方才知道不是迎春。查植物志才知道,是棣棠。只是也和迎春一样的花期,一样柔蔓细长的下垂枝条,一样喜欢丛生于湿润的河岸。而且,从远处看去,丛生的棣棠的花朵比迎春更加密集,团团明黄比迎春在阳光下更加耀眼。我不知道真正野生的的棣棠花是怎样的形态,但和迎春比起来,我很不喜欢这种花瓣繁复到掩去了花蕊,而使一朵花失去基本形态的花朵。这些棣棠也是这样,近看,就见整朵花像团被揉皱了捆扎起来的薄绢,而不能呈现出一朵花的各种植物学的也是美感的构成,以及这些构成要件奇妙天成的组合。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春天,几次起意要拍拍茶花,最后都作罢了。至少在这个城市,四处都有的茶花就是这个样子,一团皱巴巴的花瓣紧挤在一起,缀在枝头,了无生气,全无美感。两者相较,我还是喜欢棣棠,至少它们能把一条河妆点得这般明亮照眼,虽然不太宜于近观。

迎春就不同了,五裂的花瓣规则中也有许多的变化,黄色花冠靠近中心的地方,一条条暗红色的淡纹环列于通向子房的那个幽深通道的进口,中间,是更加嫩黄的花蕊,而且,那些细小的花蕊,还会在它们性成熟时,如护持它们的花朵一样,再次绽开。也真有复瓣的,却也没有繁复到那种无以复加的程度。

想起最近翻过两本教人观花的书。一本外国人写的,说观花时需要一些辅助性工具,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就是放大镜,用以细致观察花朵精妙的细部特征,特别是花丝、花药、柱头和子房所构成的那个核心部分。连带想起我喜欢的一个美国博物学家的照片,长着一部马克思式的大胡子,正拿着一只放大镜端详一朵野花。本国的那一本没说这个,而是详细告诉人要穿什么样的衣服——也就是户外活动爱好者从头到脚的那一身。间接说明,在国人这里,观花这么一项亲近自然的活动,也必须贴上时尚性的标签,才可能被更多的人所认同。

4月18日,去城北的熊猫基地见人,顺便到林中走走,又看到很多盛开的迎春。

其实,以上三个日子,是留下了照片的日子。那段时间在城里行走,差不多无处不见迎春。最繁盛者,除了河岸与湖边,另有一个地方,也颇见这个城市管理者的匠心。那就是四处都有的立交桥上,栏杆两边架上,都密置着迎春。它们从高处或斜欹而出,或悬垂而下,长枝上都缀满了繁密的黄花。如果再遇到一个小晴天,车行桥上,那心情真是轻盈而明亮啊。

2010、4、11

第十二章 桐 晞发行吟日正长,桐花落尽又新篁。

等到有空有心情要写桐花的时候,城里的桐花都几乎开尽了。

其实句子还没有浮现出来陈述这个事实,仅仅是心里一个念头,想到桐花将要谢尽,就已经很不情愿。几天前还特意从华阳出城上了一次丹景山。根据热岛效应的说法,城外山上应该还有开得繁盛的桐花,不想城外的桐花更比城里还谢得干净彻底。山坡谷间,不止是桐花,所有在春开里该开花的树都开过了,只剩下满目的翠绿。而那绿色沉郁起来,像在暗中蓄积力量,使开花期中所有珠胎暗结的子房都变成可以期待的果实。草的生长也不再是一点点张望着,一点点地试探,它们都哗一声潮水拍岸般地醒过来,一个劲疯长。只有沟头路边,那些新翻出来的瘠薄新土中,苦荬多浆汁的茎上,细碎而有些寂寞地开满了小黄花。这个春天最早的那些花开始绽放的时候,苦荬就零星地开放了——在那些喧闹的花树下。即便在精心规划与打理的城中公园,林荫道旁,只要有一点点泥土还没被人工栽植的草与树所覆盖,也不需要谁播撒种子,苦荬菜就钻出土来,展叶伸茎,不知疲倦地一轮又一轮开着寂寞细碎的黄花。一批花凋谢了,结成了细小的籽实,它就自己用白色花絮打起一把漂流伞,随风寻找新的落脚之地去。

就这样,苦荬会这么一轮轮一直开到秋天里去。

而这样的花我们是不会专门去看它的,我上山去,为的也是桐花的影子。但桐花确乎是谢尽了。原本想,看不到泡桐,会看到城里没有的更漂亮一些的油桐吧,结果,油桐花也已开尽了。油桐花漂亮,树形也漂亮,城里怎么就没有它的身影呢?于此,我想起了巴黎街头那些漂亮的栗子树,想起在美国科罗拉多州立大学所在的高原小城波德,街边那些硕果飘香的苹果,是因为国人“远庖厨”的那点心思,城里的树只该开花,而不该结那些可以收获的果实,不然就俗气了吗?

扯远了,还是回到正题上来吧。

原来,开始写这组物候记时,是想让这些文字与花期同步,与一个个花信同时到达的,现在却越来越落到后面了。

首先,当然是因为春深时节花信来得太猛了——简直是花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再者,虽然说,在这个仓促纷繁的世界中,我算是个闲人了,当潮头迭起的花信涌来,还是因为一些事务而应接不暇。

现在,差不多所有从早春里依次开放过来的先花后叶的植物都安静下来,自然之神会让我们稍稍静默一下,在静默中回味一下,然后,就该是那些先叶后花的树了。要不了多久,就是丁香的时节,槐花的时节,女贞的时节,夹竹桃的时节了,还有槐花的时节。

这些年城市绿化时引种的外来植物越来越多,城里土著植物成气候地蔚为景观的地方已经不多了。泡桐正是这渐渐退隐的土著植物之一种。如今能在城里蔚为景观,有些气象的就是府河堤上,活水公园往西北去的那一段了。

4月17号,我在那里度过了一个午休时间。

那时,树上对生的卵形单叶一片也未曾萌发,十数米高的树上,所有的枝头都沉甸甸地坠着白中泛紫的花朵。

那些花朵每一朵都沉甸甸的,质地肥厚的花自身的重量把本该是钟状的花萼压成了盘状。。电子书下载

如果仔细观察,花冠的构成也奇特而精妙,五裂的花瓣分成上下两部分,上部两片翘起来,退缩,又向上翻卷,下部的三片却直伸而出,就这样一部分向后退缩,一部分又努力向前突出,亮出了深喉般的萼部,是要尽力释放出其中我们未曾听闻过的声音吗?

那些花朵不可思议地硕大繁密,若干朵花形成一个聚伞花序,若干个聚伞花序相复合,又构成一个圆锥花序。把一条条粗细不一的长长树枝坠下来,深垂向堤下的河面。

是太阳钻出云层的一瞬间,所有的花都在被照亮的同时,闪烁出光华,把这个城市会在一段假寐般的沉静的中午,把府河两岸的桥,水面,路灯柱子,甚至桥头上天天买着盗版碟的摊子都一下照亮了。好多本来对身边景物漠不关心的人在那一瞬间也被惊住了,立住脚,张望一番,这一时刻有什么不一样吗?还是原来的样子啊,水,桥,路,树,都是一样的嘛。树开花了,树嘛,当然会开一些认识或不认识的花。于是,云层又掩去了阳光。奇迹般的光消失了,一切又都回归到原样。那么多人,在那一刻,都受到了自然之神的眷顾,差一点就让内心关于自然,关于美的意识被唤醒了,但是,自然之神是从容自在的,自然之神不是政治家,并不那么急迫的要唤醒那么多人追随与服从。但我知道,我所以努力在靠近与体察,不是为了一种花,一棵树,而是意识到人本身也是自然之神创造的一个奇迹——也许是最伟大的奇迹,但终究只是奇迹之一,所以,作为人更要努力体味自然之神创造出来的其它的种种奇迹。

那一瞬间,我听到雄壮的华美的交响乐声轰然而起,我想起了康德的一句话:“世界万物非瞬息之作。”

还想起了歌德说过这样的话:“大自然!我们被她包围和吞噬——既无法摆脱她,又不能深入其内。未经请求和警告,她把我们纳入她的循环舞蹈,并携着向前,直到我们疲惫不堪,从她的怀抱里滑脱出来。”

哦,看见了大自然最华美亮光的人们,为什么又对这启示性的惊人的美丽垂下了眼帘。这就是先哲所说的“不能深入其内”?还是因为生存的疲惫从自然怀抱中滑脱出来了。是什么把我们变成身在自然之中,却又对自然感到漠然与困倦的存在。我们这些只能经历一次,或者说只能意识到自己一次生死的人,请记住歌德还说过这样的话:“生命是自然之神最美好的发明,而死亡则是她的手腕,好使生命多次重现”。而花开花落正是我们可以历经的多次的生命重现。交响乐声是真切的。那是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我听见了最后那个乐章的雄浑合唱,那合唱曲正是歌德伟大的诗章!

花开满树,是生命的欢乐!满树繁花映射着阳光,使晦暗的事物明亮,是生命的华彩!风起了,花香四溢,一朵朵落花降到水面,随波起伏,更是生命深长的咏叹!

今天下午两点飞深圳。

上午在办公室跟文学院一个签约作家讨论他的小说,这是一部有着非常明显优点的小说,这个优点是与这个人的某种天赋相联系的。这是我看小说时非常看重的一个方面。同时这部小说在叙事与布局上还有很多待商量的地方。我与这位比我年轻的人商量。我想看看,有没有办法让这个小说变得更好。以后的结果如何我不敢预测,但我们谈得很好,好像找到了解决之道。出了办公室,这种好心情仍然还在,看看到机场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的空子,便绕个弯子又去了一趟府河边去看那城里惟一一处泡桐这种土著植物还蔚为景观的地方。

现在,一个多月前来拍过的那些树长满了硕大的,先端尖锐的掌形叶片,已经绿荫覆岸了。但花谢得却没有城外山上那么决绝。还有零星的花朵悬在枝头。有风吹过的时候,便有一管管的白花坠落下来。盛开的时候,泡桐花是白中泛紫的,尤其是敞开深喉的那个地方,更有片片的紫斑显现。但现在,子房受孕了,环绕着子房的花朵使命完成了,就松驰下来,从花萼处与之分开,待得一阵风来,就像一个空杯子脱落下来,当初活力充沛时那些紫色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些灰白色,一个蜕尽了内在精气的空壳,萎顿在草间……生命的结局总是这样,有些黯淡,总是这样,寂静无声而没有光华闪耀。

是的,这些花朵会成灰化泥,重新沉入土地,成为大地蓄积的能量,来年春天,让一些新的花朵绽放,让一些新的生命闪烁动人光华。

去机场的路上,就这样想着那些落花。后来,堵车,差点要误航班,一着急,就把这样的心情给止住了。四点钟到了深圳。六点半从酒店出来在深南大道散步,到处是盛放的夹竹桃、黄槐和三角梅,回来,又有了心情把所有这些都记录在案。然后,再次收拾心情,准备听取接下来的法律课程了。

2010、4、24

第十三章 丁香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打开电脑新建文件时就想,关于丁香有什么好说的?其实不止是丁香,很多中国的植物,特别在诗词歌赋中被写过——也就是被赋予了特别意义的植物都不大好说。中国人未必都认识丁香,却可能都知道一两句丁香诗。远的,是唐代李商隐的名句:“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就这么两句十四个字,丁香在中文中的形象就被定格了,后人再写丁香,就如写梅兰竹菊之类,就不必再去格物,再去观察了,就沿着这个意义一路往下生发或者有所扩展就是了。

于是近的,就有现代诗人戴望舒的名诗《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

一个女人,如果有了诗中一路传承下来的某种气质,就是一个惹人爱怜的美人了——这种气质就是丁香。虽然,我们如果在仲春时节路过了一树或一丛丁香,那么浓重热烈的芬芳气味四合而来,但作为一个中国人的文化联想,却是深长悠远的哀愁与缠绵。或者怀着诗中那种薄薄的哀愁在某个园子中经过了一树丁香,可能会想起丁香诗,却未必会认识丁香;也许认识,但也不会驻足下来,好生看看那树丁香。我甚至想,如果有很多人这么做过的话,这样的丁香诗就不会如此流传了。

抛开眼前的丁香花暂且不谈,还是说丁香的诗,这种象征性意义的固定与流传,在李商隐和戴望舒之间还有一个连接与转换。那就是五代十国时南唐皇帝李璟的多愁善感的名句:“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回首绿波三楚暮,接天流。”

但是,丁香花却并不是真的这么愁怨的,花期一到,就一点都不收敛,那细密的花朵攒集成一个个圆锥花序,同时的绽开,简直就是怒放。我在植物圆拍一株盛花的火棘时,突然就被一阵浓烈的花香所淹没了,但我知道,火棘是没有这样的香气了。抬头,就见到一株纷披着满树白花的丁香!说纷披,确实是指那些缀满了顶生与侧生的密集花序的枝子者沉沉地弯曲,向着地面披垂下坠。那么繁盛的花树,是怎么引起了古人愁烦的?待我走到那村繁花的跟前,那么多蜜蜂穿梭其间,嗡声不绝于耳,我只在蜂房旁边才听到过这么频密的蜜蜂的歌唱——同时振翅时的声响。这么样子的热闹,这么强烈的生命信息,怎么和一个愁字联结起来?

但是,诗人们不管这个,只管按照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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