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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在上,龙在下-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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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流年忆月

【,】

☆、第一章·爱到尽头方知情

天朝三百七十年的冬天,乱雪飞扬,凄楚寂寥。

当龙倾寒慢慢走上烟尘缭绕的凤阙山时,便看到了那个身在层层阶梯之上的红衣男子。

红衣男子便如一团炽热的烈火,用他的热情将这凄冷雪天的冰寒逐一驱散。沧桑的岁月没有带走他的一丝风采,眉间那朵红莲印记,依然妖娆而高绝地绽放。他微微地勾起一抹邪气的笑,高傲地负手而立,宛若王者君临般俯瞰天下。

龙倾寒缓缓地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站在阶梯的下方,凝视着那让他难以忘怀的红衣男子——凤璇阳。

二十多年了,从彼此相识相遇,再到如今的相杀已经二十多年。昔日的记忆犹存,但情分已断。

斗了二十年,龙倾寒已倦了。他独自一人来到了凤阙山,只为了结这场无止境的痴缠相斗,不是他死,便是他亡。

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相接的墨瞳里深深地倒影着彼此的身影,说不尽的哀愁在他们对触的双眸里轻轻流淌,慢慢地激起层层波澜。时间如水般缓缓流逝,他们依旧不言,唯有对望的眼里透出不舍与眷恋。

然,一人骄阳似火,一人平静如水。水火本便不容,这注定了他们相斗的命运!

天边渐渐泛起霞光,烈烈的寒风卷起乱雪,肆意飞扬,他们保持这站立而面的姿势已有几个时辰。

直待天边的红日腾升,阳光铺洒下红晕的那一瞬,他们动了!

红、蓝两光顷刻在天际划过一道耀眼的剪影,身形一拔,便朝对方疾驰而去。

“蹭”两剑相接,对接的双目里究竟是怨,还是情!

“龙倾寒,二十多年了,你今日终是忍不住来找本座做个了断了!”赤煌剑斜斜刺出,剑光一闪,与幽泽剑相交,发出如凤鸣般的唳声。

“凤璇阳,何必多言,昔日你为着一统江湖,不惜残害江湖门派掌门的性命,甚至灭我满门,此仇我不得不报!”即便是盛怒之下,龙倾寒的脸色依然如霜,语气也是淡得没有韵味,眼里没有丝毫的波动。手里幽泽一剑削过赤煌剑,反手击出凝冰的一掌。

凤璇阳一掌反击,狂肆地放声冷笑,“可笑,甚是可笑。你若当真视为我仇敌,又怎会在二十年后方亲自来寻我了断!”

龙倾寒动作一滞,他沉默了。手里的攻势不停,但他淡得如水般的眸却默默地敛了下来。

往事在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幕幕昔时的画面在清晰回放。此刻他才发现,这二十年的记忆宛如恍然一梦般,除却与凤璇阳相处的过往,他再忆不起其他。

似乎,他的人生中满满的都是一个人——凤璇阳。

可是,那又能如何。他们对立的身份与地位,他们之间相隔的深仇大恨,注定了他们不死不休的纠缠,也注定了他们水火不容的*恨。

二十年的相斗,背后势力的相撑,他赢不了他,也输不了他。但他心里多了一份情,便注定了他的不舍,也注定了二十年的相缠。

如今,龙倾寒他累了,今日他痛下决心,邀凤璇阳独身而战,只为去了断这不该产生的情意。若是他身死,那便断了这有违人伦的单相思,若是凤璇阳亡,那便清樽独酒,孤坟一冢,陪他度过余生。

如血般残酷的红日渐渐升起,丝缕的明光倾泻在凤璇阳赤色的华裳上,耀眼的光辉刺入龙倾寒的双眸,漾起层层水澜。龙倾寒已完全被那高大的身姿所倾倒,但既已狠心,焉能不舍!

他抿紧了双唇,将泛起浪涌的眸光敛下,凝聚起丝丝冷光,幽泽剑出,带出一道刺骨寒冷的蓝光,倾力一击。

凤璇阳执剑抵挡,两剑相接,“噌噌”声响,现出闪亮的银光。他炽热的眸愈发深遂,看着龙倾寒的眼里满是说不出的意味,“龙倾寒你当知,你我武功不相上下,但内功我却是略胜你一筹,你此番邀我独战,必输无疑。若是你认输就此离去,我便放你一条生路,你我择日再战!”

“休想!”龙倾寒脸上现出了淡淡的愠色,手里的攻势愈发强盛。他便如那万年冰山上孤绝绽放的雪莲,又岂会因他人而折下挺立的花枝!

凤璇阳一脸邪笑地看着龙倾寒,话语里却意外地透露出丝丝柔情,“龙倾寒,二十年了,你依旧如此执拗,不愿服输。好,今日本座便让你输得服服帖帖!”凤璇阳怵地收回赤煌剑,足尖一点,倒退了数步,立在了龙倾寒不远处。

他右手一翻,剑身顷刻腾起浓厚的剑气,地下雪花尽数飞起,飘扬在他的周身,映染出雪中骄凰的姿态。

龙倾寒冷冷地甩了甩手里的幽泽剑,稳住身子,与凤璇阳面对面地站立。

他们沐浴在红日下,孤傲地静立在红尘乱雪之中。

他们是世间最高傲的武林神话,独独却要相杀!

当最后一片雪花凄冷落下,红日笼罩苍茫大地之时,两人嘴里逸出了一阵喝声,而后双双拔足,朝对方奔去。

高手对招,只需一剑,便决胜负!

但——

预想中的死亡却没有到来。

龙倾寒怔怔地望着那刺入凤璇阳心口的剑,滴落的炽热血液,将他的心一点一滴地凝聚成冰。

“为何?”无力颤抖的声音,悲戚得如同极地寒冰。

两剑相接的那一刻,凤璇阳眼底那凄凉的笑意让他瞬时惊愕,仿佛将要失去重要的东西般,让他的心怵地被揪紧,疼得不能呼吸。

可,欲悔之时,已难挽回。

那只握着赤煌剑的手却先他一步缓慢地垂下,冰冷利剑携着刺耳的穿肉声旋即入体,抽离了滚烫的血液。

凤璇阳凄绝地笑了,那一抹即将离世的笑,映着那一枚红莲印记,绚烂了整个天地。他缓缓地伸出手,用力一扯,那把剑便完全没入心窝。但——他也抱到了那个他日思夜想的蓝衣男子。

“倾寒,二十多年,我已倦了,我曾想放弃一统江湖的梦,但却未找着理由。但直至此刻,我方明了,那个让我放弃的理由——是你。”

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如烟般飘渺,他张狂的一生即将走到了尽头,“我多想有一日,与你一起携手江湖,天荒地老……”

“携手江湖,天荒地老……”喃喃地重复着他离世的话语,龙倾寒只觉自己的心跳似乎也随着停止了,道不尽的凄凉漫上心口,渐渐地湮没全身血液。

“倾寒,今日,你终是要输了我一筹……”凤璇阳浅浅一笑,缓缓侧头,用毕生最后的温柔吻上了那冰凉的唇,辗转亲吻,“我……*你……”一滴炽热的泪滑落眼角,融入龙倾寒千疮百孔的心。

“倾寒……吾*……我……不曾害过你亲人……我这一生……杀伐天下,颠覆江湖,只为了……”然,来不及出口的话就此停歇,那最后的一道尾音慢慢地滑落了唇角,永远地消散在烟尘之中。

他笑着离去,让这来不及深*的情驻足在这永恒的一刻。

——若果有来生,只愿我们重新来过,倾寒……倾寒……

一滴又一滴的热血汇入苍白的雪地,染上悲戚的血花,似彼岸花开,悲痛断殇。

他是高傲的人,纵是死,也要站着死亡,也要——在心*人怀里停止呼吸。

无尽的苦痛哽到了喉头,那一瞬间,那个高傲的蓝衣男子,抱着怀里逐渐冰冷的身躯,无声泪流。

一生杀伐天下,颠覆江湖,究竟是为了什么,为权,为利,还是为情,他已无从知晓,他只知道,在他离去的那一刻,他带走了他跳动的心。

谁言水火不曾相容,谁言你我注定相杀。

“璇阳,你赢了。”赢了那一句先出口的*意。

龙倾寒摇摇晃晃地站稳了身子,怵地拔出了那把染血的剑。犹残着余温的血,滴滴溅落,他凄凉一笑。而后他再不犹豫地举剑,一剑从凤璇阳的腹穿过,刺向自己的腹中,两人身体顷刻相连,血液两两相溶!

这一次,我们不再分离。碧落黄泉,奈何桥头,我都可与你相守。

他紧紧地搂住了他,眷恋地吻上那失了温度的唇,用自己最后的余温去温暖那本该灼热的唇。渐渐地,他凄笑着阖上双目,缓缓呼出最后的一口气。

苍茫天地,红日映照着那一对相拥相吻的悲伤剪影,投下凄怆的血色。

——璇阳,便让我们共走奈何桥,共饮孟婆汤。若果有来世,我定不负你的痴情,与你天荒地老;若果有来世,我必先你一步,诉说这未尽的情意。

——璇阳,等我,等我……

一滴,一滴,流动的水声从耳边传来,是凄寒的雨,还是断弦的泪。

从迷茫混沌之中悠悠地睁开双眼,龙倾寒空洞的双眸打量了一下四周的风景。

只见青纱帷帐,缕缕香烟,入眼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景物。

龙倾寒怵地惊醒,他直起身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腹,竟无丝毫疼痛之感。他明明一剑刺入腹中,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可为何,不但伤口不痛,他犹活着。

“少主,您可醒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抬眸望去,竟然是早已死在那场灭门之中的龙末!

龙倾寒愣了愣,他犹记得龙末在当年的灭门惨案之中为了护他,而死在乱剑之下,可如今龙末竟然还活着?

他揉了揉额角,思索着这诡异的一幕。

等等,似乎有什么被他遗漏了。

“龙末,方才你唤我甚?”

“少主。”龙末有些诧异地道。

“少主?”龙倾寒讶异,脑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光,他有些激动地问道:“如今是天朝多少年?”

龙末微蹙起了眉头,一脸古怪地回道:“天朝三百四十七年。”

轰地一声,犹如晴天霹雳般在龙倾寒耳边炸开来。

天朝三百四十七年,距离他独上凤阙山,与凤璇阳共死还早了足足二十三年!

此时的他还未继承宗主之位,初出江湖不久。而这一年,也正是他初识凤璇阳的一年。

莫非上苍又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重新*过。

思及此,一向不喜于色的龙倾寒激动地抓住了龙墨的手,追问道:“今日是何月何日?”

龙末迟疑地答道:“回少主,三月廿十。”

“三月廿十……三月廿十……”龙倾寒喃喃自语,全然没发现一向不喜于色的自己,嘴角已经勾了起来。三月廿十,是他即将要去向梅山庄参加喜宴之时,也是他遇上凤璇阳之前。

如此,既然上苍让他与凤璇阳从头来过。那么,便让他先赢他一筹,今生再不放开他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欢迎支持撒花~(≧▽≦)/~啦啦啦,扭扭扭(* ̄︶ ̄)y

☆、第二章·过亭酒肆待君来

龙倾寒静静地站在这名唤“过亭”的酒肆已有半盏茶的时间。三月的天还是有些许凉意的,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如水般平淡的眸一直在注视着远方。

发觉自己复生后,他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激动地前去见了自己那本该死在灭门惨案里的父母,而后便如复生前那般,在父亲的嘱咐下,代表他们天剑宗前去参加向梅山庄大小姐的婚宴。

今日他比复生前来到这酒肆更早了一个时辰,只因他生怕来晚了,会错过与那人的相遇。

是的,他永远不会忘记,他在这里与凤璇阳初识的那一幕。

晴天白露,骄阳似火,那一身红衣的狂妄男子,便是在那时夺去了的龙倾寒心神,牢牢地吸引了他平淡无波的目光。

“少主,风有些大,我们进去罢。”龙末担忧地出声。

龙倾寒痴迷地望了远方一眼,点点头道:“也好。”

走进那熟悉的酒肆,龙倾寒犹觉得这似一场黄粱美梦。上一次他来到此处,犹是他前去凤阙山与凤璇阳独战之前,那时的他抱着赴死之心,在这里大醉了三天三夜,却没想今时今日竟能回到从前,再来到这酒香四溢,充满回忆的地方。

“少主,请。”龙末打断了龙倾寒的臆想,他平手示礼,欲将龙倾寒引至里头最避风的桌前。

但龙倾寒抬手制止了,他看了一眼昔时曾坐过的地方,淡淡地道:“不必,我坐门口便可。”

言罢,他走了几步,一撩下袍,便坐到了正对着门外西方的一隅。

他来的时刻尚早,酒肆还冷冷清清的。他唤龙末点上了两碟小菜,叫上了一壶醉仙酿,而后慢慢地浅饮着酒,静待着凤璇阳前来。

龙倾寒的容貌清秀俊美,皮肤如瓷玉般白皙,乌黑的长发仅用一龙形玉簪盘起部分碎发,其余的倾泻而下,覆在他较为瘦削的身上。一身镶龙蓝裳彰显富贵之态,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清雅贵气。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淡得犹如月下青莲,天上浮云,透出一股出尘的风采。

时间渐渐流逝,午时将近,酒肆里也热闹了起来。这过亭酒肆所处之地乃是通往向梅山庄的一条小道,如今往来于酒肆的,大多是前去向梅山庄参加婚宴之人,因而聊天调侃的事儿俱是关于这场婚礼的。

龙倾寒所坐的地方过于偏僻,若不细看,便无人会发觉他的存在。因此,他很淡然自得地转着手里的酒杯,听那些江湖人侃侃这桩婚事,顺带也说说他的坏话。

这不,许是那些人仗着主角不在,便将向梅山庄婚礼的话题引至了龙倾寒身上。

“嗨,也不知这向宗向老爷子是怎地想的,向大小姐向芊双国色天香,凭向老爷子在江湖上的身份与地位,又怎地会让向芊双嫁给万丰镖局的陶槐那小子呢。”窸窸窣窣的窃语声越来越大,一位青衣的中年男子一拍桌子,大声摇头感慨道。

身旁的一位执扇公子拍了拍中年人的肩,示意他小声些,而后也随着摇头叹道:“就是,听闻这向芊双乃是向老爷子老来而得的独女,温柔贤惠,一手向梅山庄的绝技‘拈梅指’使得也厉害,家里都给宠上了天,凭她的身份和姿色当是嫁给一个武林世家的大公子才是,却不知怎会嫁得如此寒酸。”

“李兄弟,”青衣男子扯了扯执扇公子的衣角,低声道:“依你瞧,这江湖上可有什么人能配得上向大小姐。”

“嗨,还能是谁,凭向老爷子与天剑宗的交情,自然是天剑宗少宗主龙倾寒方能与向大小姐相配。”

虽然他们俩谈话声不大,但耳力极好的龙倾寒还是将其听之入耳。他执杯的右手顿了顿,指腹细细摩挲了会杯壁,又继续摇头轻饮。

“天剑一脉,谁与争锋”,天剑宗乃是正道武林第一大派,其宗主蝉联了数代武林盟主之位,统率正道武林,而他本人即是未来的武林盟主。但思及那时他意外当上武林盟主之事,他素来没有波动的眸里竟现出了一丝黯色,轻叹了口气,又继续饮起酒来。

那边的人谈论声愈来愈大,一些对此感兴趣的人也加入了他们,话题反倒从向大小姐的婚事转到谈论龙倾寒初出江湖如何大显身手,如何锄强扶弱、助人好事之上。

一直到,有个粗犷的声音大声呸了一声,那嗡嗡的低语声才停下来。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发音人乃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一脸的络腮胡子,手边放置着一把巨型斧头。

大汉又呸了一声,道:“这龙倾寒不过是仗着天剑宗撑腰而混日子的小白脸,也值得你们如此夸赞,呸!老子第一个瞧不起他!”

此话一落,众人脸上纷纷变色,先不论他们夸赞龙倾寒是否都是出自真心,便单凭大汉这句话,便是驳了他们的面子,这让众人如何不气。

而最气的自是龙末,他握紧了剑,便要去教训那大汉。但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拦下了他。

“不必,悠悠之口难堵,随他去罢,我问心无愧。”说完这话,龙倾寒都忍不住感慨自己当真是老了,活了两世,还有什么看不透的。昔时他为人高傲,年少轻狂,听到这话时也不免气恼,便默认龙末前去教训了那大汉一番,以致惹出了后来的事端。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倒要瞧瞧若果不按昔时的剧本走,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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