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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鹉(完结)-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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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语的凝视着他。象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瑞嘉低下头温柔的一笑:“安哲是个不错的对象,但是我觉得,只有以人类的身份去结识他才是现实的。你说呢?”
  我难过的低下头。其实在我的想法里,一直觉得能够跟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每天清晨可以看到他一边刷牙一边哼哼曲子,晚上可以靠在他怀里躺在阳台的摇椅上看看星星,他需要我的时候能够为他做点什么,就已经足够了。
  表哥所说的那种情形,是我始终也不敢想的。因为当一个人连来路都已经忘记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回得去呢?
  车停了,我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个骨碌爬起来,才发现瑞嘉停车的地方既不是安心的丽日公寓,也不是安哲的汇星园。但是很眼熟……
  我心里猛然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紧靠在了座位的靠背上。
  瑞嘉温暖的大手伸了过来把我搂进怀里,缓缓的说:“可意你看,左边那条路直通师大的南门,你周末回家就是走这条路。楼下的那张木椅子你告诉过我,从你上中学的时候就摆在那里了,你还记得吗……你抬头看看,只要你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你自己的房间,窗帘还是淡绿色的,上面有嫩黄的迎春花图案,舅妈说那是你自己去买的……”
  心里象哽着什么硬东西,我不敢抬头。但是瑞嘉的大手不容置疑的托着我的下巴让我抬起头来,泪眼婆娑之中,我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是就在这一团模糊之中,扑面而来的,却是根植于记忆深处的亲切和……熟悉。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我竟然是这么想家。
  “上去吧,”瑞嘉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后背,“你房间的窗户开着,天气好的时候,窗户都会开着通风。舅舅大概有一节辅导课,可能还没有回来,舅妈一定在,去看看吧。”
  瑞嘉把窗户摇下来一些,“我就在这里等你。”
  是啊,既然都已经来了,又怎么能若无其事的转身走掉呢?
  钻出窗户,我落在车顶上定了定神。然后,小心翼翼的朝着那扇半开的窗户飞了过去。生怕惊动了屋里的人,我轻轻的落在窗框上,窗帘挡住了我的脸,低下头,一眼就看到了窗台上的一对椰壳娃娃,那还是高考完了跟爸妈一起去海南旅游的时候买回来的纪念品……
  我用嘴把窗帘轻轻拨开一点,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子的侧影,她正在全神贯注的摆弄手里的血压计。她的后面是一张床,上面是……我。
  耳边似乎有潮汐的声音铺天盖地的卷了过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隐约意识到那大概是来自我身体深处的喧嚣。因为眼前的世界分明再宁静不过了。
  我,或者说可意就那么平静的睡着,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却看不出病痛的痕迹。就象是睡着了。头发长了,顺着枕头的边缘披落下来。在我的印象里,我的头发还从来没有留得这么长过。
  床边的女孩子量完了血压,把可意的一条手臂又放回棉被里。安静的收好东西走了出去。她是谁呢?也许是请来照顾可意的人吧。
  卧室的门开着,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然后,声音渐渐靠近了卧室,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前面的是刚才那个量血压的女孩子,后面的人是……我老妈。
  知道会看见她,但是真的看见她了,我却恨不得自己没有上来看过。不过半年的时间,她的头发竟然白了那么多,比我印象里的样子瘦多了。
  她一走进来,就大声说:“可意,该起床了。今天天气挺好的,别总躺着了,约上佩佩逛逛街……”她的话说得再自然不过,但是声音里那一丝微弱的希望却象一把刀一样,深深的刺进了我的心里。
  我转头离开了。
  还怎么能看下去?
  我把头深深埋进瑞嘉的怀里,他温暖的怀抱并没有给我想象中的安慰。反而让我更加的寒冷。绝望就那么一波一波的涌了上来。
  “我该怎么办?”我喃喃的问,却不知道在问谁:“我能怎么办?
  瑞嘉把我搂得更紧一些。
  “可意,”他的声音里微微有一些颤抖:“也许我不该带你回来,但是,你如果不亲眼看到这一切,你还是会继续逃避下去……”
  “除了逃避我还能干什么!”隐忍许久的愤怒和委屈终于爆发了,我象个疯子一样抓住了瑞嘉的前襟来回摇晃,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你说!你说啊!我能做什么……”
  瑞嘉的眼泪滑出了眼眶,啪嗒一声滴在我的爪子上。而我所有的怒火也在瞬间被这一滴小水珠浇灭了。
  只剩下绝望和委屈。
  我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四十二

  记忆里,只有上次因为秦凯薇的缘故我离家出走,半夜蹲在树上被安哲找回去的时候这么哭过吧。那天也是这样哭得筋疲力尽,然后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再醒来,还是在瑞嘉的怀里。只不过我已经被裹在他的外套里了,而他正坐在天美广场的木椅上心事重重的晒太阳。尽管阳光还是稀薄的,带着淡淡的温度,象一杯被稀释了的肥皂水。
  我从瑞嘉的衣服里探出头向外看了一眼,尽管是冬天,草坪和树木都光秃秃的,广场上还是有很多人在散步。隔着一条马路,对面就是金街天美大厦,商业最繁华的地段。天美大厦顶端宝塔型的大钟正指向一点半,看来我已经睡了两个钟头了。
  “醒了?”瑞嘉感觉到我在动,低头微微一笑:“好点了?”
  我点点头。
  瑞嘉的手温柔的抚摸着我,“饿了吧?我们一会儿去吃饭。”
  我再点点头。
  瑞嘉不是喜欢热闹的人,竟然会跑到这样一个地方来晒太阳实在有点出乎我的预料。不过,我刚刚发作了那么一通,很有点心力交瘁。这会儿什么也不想说,只是闷闷的赖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想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瑞嘉说:“他们来了。”
  我没精打采的抬了抬眼皮,没有悬念的看到了急匆匆走过来的安哲和安心。安哲身上还穿着运动服呢,不过他黑着一张脸,眉毛又紧紧皱着;看上去一点也没有英姿飒爽的感觉。他的身后是安心,眼睛红红的,妆都有些花了,刚才一定是哭过了。再往后看,居然又看到了雷洛,这倒让我打起了一点精神来。这个带点另类风情的大帅哥,我还是头一回在太阳底下见到他,不过,这个人不论出现在何时何地,总是那么耀人眼目。
  安哲三步两步的走了过来,没顾上和瑞嘉说话;先把我接了过去,上下打量我一番,又很仔细的掀开外套检查我的身上。
  “我想她应该没有受伤。”瑞嘉的声音微微有些不悦。但是安哲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他回过头冲着安心就吼了起来:“还好没有受伤,否则我跟你没完。”
  安心忍了忍,眼泪还是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雷洛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她一张。
  安哲也不理她,把我举到眼前细细打量,然后皱着眉头问瑞嘉:“它怎么会在你这儿?” 瑞嘉很平静的说:“我上午去郊区一个电器厂开会,抄近路回市区,正好路过那叫……”他皱眉想了想:“叫平华路是吧?路口有个流浪猫收容所……”
  听到“流浪猫收容所”几个字,安哲象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又开始冲着安心吼:“还说你不是故意的,知道它被猫伤过,心里还有创伤;你怎么还忍心带它去那种地方受刺激?”
  安心的脸都哭花了,抽抽搭搭的说:“我也没想到……”
  瑞嘉来到安心的身边,很有点过意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正想说什么,安心却一把抓住了他的一只袖子,呜呜的哭了起来。
  瑞嘉看着涕泪交加的安心,终于招架不住了:“其实,潘潘是我偷偷从安心车里拿走的,我想吓唬吓唬安心,并不是她……”
  安心和安哲都愣了一下,安心“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安哲冷着脸扫了安心一眼,等她终于将声音压低,才又把视线投向了瑞嘉:“陈瑞嘉,我知道你是看我凶她,想要替她辩解,可是拜托你把谎话圆得好一点……”
  瑞嘉有点着急了:“真的,我从那里经过,看到潘潘在车里,我让她把玻璃摇下来……”
  安哲有点不耐烦了:“安心自己已经承认了,进去的时候窗户没摇上……”这话说得我也一愣,她是记错了?急糊涂了?
  瑞嘉一急,冲着我来了一句:“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我懒洋洋的应了一声是。
  安哲冲我也喊了起来:“你现在说一句‘不是’。”
  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我顺嘴就说了。
  安哲冷笑一声:“让它说什么它当然就会说什么。”
  瑞嘉还要说话,被安哲很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瞪着安心,一字一顿的说:“潘潘也找回来了,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谁也不要再说什么了。”
  瑞嘉欲言又止,我猜他一定在想:“早知道害她哭成这样,就说什么也不吓唬她了。”但是,现在看样子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这个老实人,心里一定是内疚极了吧。
  安哲冷冰冰的说:“才交给你半天就把它丢了,从这一点就看得出来;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监护人,从今天起,剥夺你的监护权,潘潘以后我一个人带。每周一次允许你来探视,每次时间不超过一小时。”
  “监护权”这个词用在我的身上听着这么别扭呢?好象哪里有点不对劲。不过;看着安心被他凶成那个样子,我也开始有点内疚了。正想打起精神解释解释,两个路人的谈话忽然飘进了我的耳朵里:
  路人甲:“……听听,又是闹离婚抢孩子监护权的……”
  路人乙:“……带眼镜的那个大概是后爸,人看着倒是挺斯文的,背地里不知道怎么欺负孩子呢,看把人家亲爸给气的……”
  “……”
  “……”
  两个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就摇头叹气的溜达过去了。
  我赶紧瞟了一眼瑞嘉,瑞嘉八成是听见了。他的表情还算平静,只是脸颊上的肌肉开始不停的颤抖。雷洛可能也听见了,想笑又忍了回去,伸手拍了拍安哲说:“既然已经找着了,就回去再说吧。”
  安哲意犹未尽的哼了一声,派头十足的抱着我往回走。
  我正偷着笑呢,就听见安哲在我的耳边低声的说:“潘潘,你今天是吓坏了吧?其实,躲在车里是安全的,以后不能瞎跑,那样反而危险。”
  我用脑袋蹭蹭他的脸,让他们这么担心,心里的确是很愧疚,但是安哲的话还是让我心里温热了起来。转头去看瑞嘉,安心正在他身边仰着脸,十分诚恳的说:“谢谢你,瑞嘉。你真是个好人。”
  瑞嘉低头望着她,目光里充满浓浓的歉疚,好象欠了她一笔钱却怎么也还不起似的,显得很苦恼。
  自从回了一次家;我就变得懒洋洋的,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安哲坚持说我是被猫给吓着了,还特意带着我去了一趟宠物诊所,大夫仔细检查之后说没有什么问题,让我多休息就好。于是,我开始理直气壮的蒙头大睡。
  这期间,始终没有见到过安心和瑞嘉。一直到了第三天的晚上,他们才一起出现在了安哲家的门口,一同来的,还有一个看上去稀奇古怪的老太太。
  迎着安哲诧异的目光,瑞嘉显得有点紧张,他结结巴巴的说:“这位是我特意从南树屯请来的路大娘,来……来……看看潘潘。”看到他紧张成那副样子,我立刻明白了。这个路大娘一定就是他上次说过的那个懂得招魂的人。
  心“咚”的一跳,我下意识的就往安哲的怀里缩了缩。头顶上安哲的声音很无奈的说:“那就……请进来吧。”
  瑞嘉很客气的请路大娘先进。路大娘看上去五六十岁,黑黑胖胖,头发有些花白。看外表,和农贸市场卖鸡蛋的那位老大娘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头发上系了一根很奇怪的绳子。绳子上串着几个牛骨头做的珠子,黑黝黝的,好象挺有年头。
  路大娘摇摇摆摆的进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顺手把一个蓝布的口袋往前面茶几上一放。然后很神气的坐直了腰,一双精光闪闪的小眼睛在他们几个人的身上来回转了几圈,最后又落回到瑞嘉的身上,操着听不出是哪一国的方言,慢条斯理的问:“要请我看的,是哪一位啊?”

  四十三

  安哲看看安心,安心看看瑞嘉,瑞嘉的目光里透着紧张,干咳了一声,很客气的对路大娘说:“我请您过来,是……看看她。”说着,伸手指了我一下。
  路大娘疑惑的看着我,愣了一下之后,她的目光就变得很有点扒皮拆骨的研究意味了。沉默了一两分钟,转头问瑞嘉:“它……挺没精神的,病了?”
  瑞嘉也是一愣,然后试探的说:“这不请您看看吗?”
  路大娘点点头,冲着安哲说:“拿过来。我瞧瞧。”
  安哲犹豫了一下,把我递了过去。我对上了年纪的人一贯是本着尊重的态度,所以也就乖乖的,没有挣扎。
  路大娘的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象药,又好象不是药。混合了植物、肥料、油脂等等奇怪的东西,让人自然而然的就从心里对她生出几分畏惧来。她的大手很用力的在我身上按来按去,又拉起我的爪子仔细看了看,然后托起我的下巴,想要掰开我的嘴。她弄的我有点疼,我忍不住哼唧了一声。
  “路大娘,拜托你轻点。”这个是安心的声音。听得我心里又是一阵歉疚。那天的事情其实是不怪她的,我自己心情不好,也没有想到要替她辩解,才害得她被安哲凶了那么一通。想到这里,忍不住偷偷瞟了她一眼,她没有看我,只是很仔细的看着路大娘的动作,好象生怕她伤到我一样。
  “啪”的一声,好象是打火机的声音,抬头一看,路大娘已经点着了一根黑糊糊的蜡烛。拿着它开始在我的周围绕来绕去,嘴里也开始念念有辞,我疑惑的看看对面的安心和安哲,他们也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不知道这老大娘究竟在干什么。
  我再扭头看瑞嘉,只有他还是满脸期待的表情,目光里充满了希望。
  蜡烛的烟熏得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路大娘停止了念经,把我递还给了安哲,安哲还没有伸手,一旁的安心已经抢先一步把我抱了过去,很温柔的搂在怀里。唉,欠人家一笔还不清的债是不是就是现在这感觉?
  “路大娘?”瑞嘉满怀希望的看着她,两只手紧紧的扭在一起。
  路大娘点点头,从蓝布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纸包,放在了茶几上,用很权威的语气说: “这只鹦鹉没精神,饭也吃不好,是吧?”
  三个人同时点头。
  “那是因为,”路大娘拉长了声音说:“它的胃里长了一个小瘤子,它难受,所以有这些症状。我的这个药一天两次,兑在它的水里喂它。一个礼拜,包管什么病都治好了……”
  安哲诧异的看着她,又看看瑞嘉。瑞嘉的表情已经由期待转变成了诧异,脸色也渐渐的苍白了起来。三个人当中,只有安心是被蒙在鼓里的。她十分焦急的说:“瘤子?那不是很严重吗?”
  路大娘很威严的看着她说:“不要紧,我已经给它施了法术,再配合我留下来的药,只要你们坚持给它服药,绝对没有问题。”
  安心点点头。但是一旁的安哲显然不乐意了,“我前天刚带潘潘去诊所做过检查,大夫说它的健康没有问题。瑞嘉……”
  瑞嘉没有看他,他的目光仍然怔怔的盯着路大娘。膝盖上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他握的如此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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