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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策-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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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抱了抱拳:“回王爷,几位将军正在临城安置兵力,不日就会回来。”

“好!好!”贺连胜高兴得连连点头。

没多久,贺翎疾步赶了过来,高兴道:“爹,听说临城已经攻下了?”

贺连胜一脸笑意,点了点头,将捷报递到他手中。

贺翎迅速扫了一眼,目中露出沉思,最后抬头道:“爹,郑莽、郑铎两兄弟,你觉得如何?”

贺连胜胡子一颤,笑道:“愚忠!”

“那如果他们对贺家愚忠呢?”

贺连胜神色一顿,连忙转头看着他:“这样又忠心又能打的将军,只嫌少不嫌多啊!可惜那郑家兄弟宁死不屈,最后还跟着魏庆逃了。翎儿,你可是有什么好法子?”

贺翎眉眼间绽开笑意:“法子是有,不过不见得能成功,就看赵暮云他还保留几分人性了。”

“哦?此话怎讲?”贺连胜疑惑地看着他。

贺翎也不卖关子,笑道:“当初在涿州可是将赵暮云的一众妻妾子女都抓起来了,就算女眷没什么价值,但剩下的几个孩子毕竟是他赵家的骨肉,多少可以拿来试一试。赵暮云现在手边就只有一个儿子,剩下的这些,也不知他心疼不心疼。”

这法子说起来有些不道义,但两军对垒,本就不是讲道义的时候,与赵暮云的阴损手段相比,他们这已经算是足够仁慈了。

“至于郑家兄弟,先把人要过来再说,按照他们的性子,绝技不会诈降,愿意弃暗投明的,我们就用,不愿意的话,就把他们杀了,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贺连胜听了笑意更深,显然对此还是有几分信心的,想了想,又面露焦急之色:“此事不能拖,应即刻去办,可别我们的筹码还没摆出来,人就被砍了。”

贺翎点点头:“爹放心,我这就安排下去。”

92、揣度试探

将近年底;顺利攻下临城的贺家军主力终于回到西北,将王府上下严肃太久的气氛渲染得热烈喜庆;贺连胜面带笑容,终于将之前诸多不顺造成的阴郁情绪撇开,连带着府中的下人都敢嘻嘻哈哈笑闹起来。

此战虽是赵暮云主动挑起;贺家却因为早有准备而顺利攻克;这对于贺家来说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因为临城距离京城已经不远;攻下了临城,连带着把那里整个州郡都划归贺家治辖,下一步渡过临水再稍稍东进;就可直逼长安。

大军回来时已经快接近年底,几个外出打仗的儿子终于带着一众将领回到王府;贺连胜坐在大厅的正中,面露欣慰地乐呵呵笑着,听着贺翦向他禀报战事中的具体细节,时不时抚须点头,最后开口,对军中立了功的诸位将领论功行赏,很是褒奖了一番。

当天,靖西王府照惯例举办了庆功宴,贺连胜将目光转向安平王与他身边两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儿,笑道:“赵暮云手下能征善战的大将倒也不少,尤其是那郑家兄弟与魏庆,都是有胆有识之辈,若不是你们父女及时增援,此战我们想要将临城顺利拿下,恐怕不易啊!来,我敬秦兄一杯,聊表谢意!”

安平王笑得满面红光,连忙举起酒盅,乐道:“王爷此话说得可就见外了,我秦鸣山早就说过,今后与王爷同气连枝,既然上马杀敌是我们的看家本事,哪有不出力的道理?这杯酒应该我敬王爷!”

两人相视一笑,极其豪爽地将酒饮了。

贺连胜放下酒盅,摇头叹道:“你这两个丫头真是太难应付了,对我讲了一大堆道理,我一个大老粗说不过她们,只好让她们出战,好在是平安归来了,我总算可以对你有个交代。”

安平王哈哈大笑,神色间颇有些自豪:“都被我惯坏了,王爷见笑!等她们嫁了人,让婆家约束着,想上马杀敌都没机会,我也就这两年由着她们性子来,往后就可以撂挑子不管了。”

“爹!你说什么呢!”秦珠脸颊上微微升起红晕,没了平时娇蛮任性的泼辣样子,娇嗔地别扭起来。

秦玉倒是一如往常的沉稳,只是垂眸盯着面前的茶盏,看着茶水中缓缓沉浮的碧叶出神,唇角抿着淡淡的笑意。

两位姑娘家在领兵打仗时颇有大将之风,时常让人忘了她们的身份,现在让长辈拿终身大事说笑,都微微有些羞赧,总算露出几分女儿姿态来。

一阵热闹过后,话题又很快转开,想起赵暮云这回吃了瘪,必定气得心肝肺都疼,他们就一个个都哈哈大笑起来,一场宴席酒酣耳热,很久没有如此尽兴。

贺翎与萧珞紧挨着坐在一起,时不时与他们说说笑笑,面上都是喜悦之色,可桌子底下,两人却将手握着,偶尔互相捏一捏,这细微的动作并非缠绵,而是在沉默中彼此传递心绪,这在两个心有灵犀的人之间早已形成默契。

贺翎眉梢眼角都带着一贯张扬的笑意,两只深邃的黑眸在酒意熏染下如同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水膜,将凌厉审视的目光遮掩得一干二净,只留下含着醉意的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却又极其认真地在席间众人的脸上一一轻扫而过,打量着他们的神色转变。

随着话题的不停变化,萧珞也同样在打量众人的神色,他虽然与贺家已经相处出了感情,但这感情与贺翎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相比,终究要薄弱许多,此时暗中打量、心底揣度着,心境也比贺翎要平静,只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静静握着他的手,用指腹间熟悉的触感给予他无声的支持。

正所谓十指连心,萧珞捏着贺翎的手,能清晰触摸到他指尖脉搏的震动,能感知到他不甚平稳的心跳,更能明白他不得不面对心底那些疑虑时所产生的厌恶与愤怒的情绪。

宴席结束,众将领纷纷撤离,安平王也带着两位闺女打道回府,最后只剩下父子兄弟几人,贺连胜与他们话了一阵家常,最后被王妃劝着去歇息,没奈何只好摇了摇头乐呵呵地遵夫人命离开。

贺连胜一走,贺翡与贺翦连忙往贺羿、贺翎这里挪了挪,连带着萧珞,五个人挤在一起,颇有些兄弟情深的架势。

萧珞冷眼看着,感觉到贺翎指尖的紧绷,连忙捏了捏他的手。

贺翎带着一脸微醉神色,紧紧盯着面前的酒盅,让他一捏迅速回神,放松下来,抬眼看看他们,轻轻一笑,抬起拳头就朝他们肩上各招呼了一拳:“好样的!赵暮云那厮现在指不定在皇宫里怎么跳脚呢!”

贺翡与贺翦不见任何胜利的喜悦,俱是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贺翡问道:“二哥二嫂,你们在路上遇到埋伏,没受伤吧?”

“没。”贺翎无所谓地笑了笑,看着他,“你呢,这次也没事吧?”

贺翡乐呵呵地摇头。

贺翦将他们上上下下打量一眼,松了口气笑道:“没受伤就好,不知二哥二嫂何时回来的?到出征前都一直没见到你们,我们与爹心里都七上八下、很是担心。”

“回来有一段日子了,比大哥早几日到家。”贺翎笑着在他肩上拍了拍,“没什么担心的,没事。”

两人点点头,又把目光转到贺羿身上,之前在军营中见过他面无血色的虚弱模样,现在见他气色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知道他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可凑近了之后才发现他眉宇间似乎添了几丝沉重,不由愣住。

贺翡一向都是耐不住性子,这会儿看了他的脸色大吃一惊:“大哥,你怎么了?伤口还没好利索吗?”

贺羿朝他们微微一笑:“你这是小瞧了大哥还是小瞧了周大夫?已经好了。”

“那你……”贺翡愣了一下,忽然想起在回来的路上听说陈儒林一家莫名被赵暮云处死,顿时变了脸色,试探道,“大嫂他……”

贺羿眼底黯然:“她替我挡了刺客的致命一击,救了我,她自己却……”

贺翡迅速闭了嘴,眨眨眼沉默点头。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重,对于这个大嫂,他们起初都是有些微词的,可这次她毕竟是为了救大哥而死,这笔糊涂账怎么都不好算,他们也不好多言,只是看大哥强颜欢笑,连带着自己的笑容也收敛起来。

就在这沉默的当口,贺翎忽然嚎了一嗓子:“哎呦!看我这记性!我受伤了啊!谁说我没受伤的?”

兄弟几人迅速转过头看着他。

贺翎把他们的眼珠子挨个儿瞪了个遍,在他们疑惑、震惊又关切的目光中慢悠悠道:“说起来也够丢人的,就是回来的路上让饿狼给咬了。”

贺羿知道他被狼咬了,另外两个对此不知情,不过他们都以为贺翎说的是中埋伏时被刺客所伤,现在一听是路途中遇到的狼,脸上神色俱是精彩纷呈,让他这卖关子卖得有些哭笑不得。

萧珞淡淡一笑:“差点就把两条小命搭在路上,好在爹派出来寻我们的人及时赶到,不然我们可就要双双赶赴黄泉了。”

贺翦惊讶道:“竟然如此严重?遇到的是狼群?”

“对我们二人来说,的确是为数不少。”贺翎一脸苦相地看着他,又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看了看旁边的贺翡与贺羿,捂着脸狠狠搓了一把,摆摆手道,“唉!那一口咬下来,骨头都差点断了!这么丢人的事,不提也罢!走了,回去歇着去!”

此话一出,众人这才发现时候不早了,站起来后感觉到了几分醉意,走到门外让冷风一吹,醉意又消下去几分。

贺翎紧紧拉着萧珞的手,大呼头晕靠在他肩上,也不顾兄弟几人打趣的目光,耍赖似的蹭了蹭:“长珩,抱抱……”

萧珞连忙搂着他的腰将他扶住,朝旁边几个人歉意地笑了笑,低头凑到他耳边:“让你少喝一些,你不听。”

贺翎沉沉地靠在他肩上,笑起来:“高兴,打了胜仗就该多喝!赵暮云那乌龟……”

贺翡也有些醉意,乐道:“那厮怎么就成乌龟了?不是狐狸吗?”

贺翎连连点头:“赵暮云那狐狸,一次次在我们西北安插奸细,就是要挫挫他锐气,让他怒火攻心气死最好!哎?对了……”

贺翎忽然抬头,转过脸看着身边一起走的兄弟几人,皱起眉回忆道:“第一次发现赵暮云安插在我们这儿的奸细是在几年前了吧?那次一共捉到多少人?”

贺翦道:“十一人。”

贺翎直直看着他:“我记得是你发现他们行踪的。”

贺翦点点头,无奈地笑了笑:“那时候年轻气盛,一心想着把这些奸细铲除,就直接命人捉起来交到爹的面前,最后让爹好一通训斥。我原本有些不理解,这回看二哥反利用奸细假传书信,趁机偷袭赵暮云的后方,才知道自己当初打草惊蛇、行事欠妥。”

萧珞听着这突然被挑起的话题,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他对最初那一拨奸细没什么印象,也从未听贺翎提起过,现在忽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听到,脑子里突然闪现出那个假春生。

贺翎又把头枕在萧珞的肩上,架在他身上继续走,咕咕哝哝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还不到对付赵暮云的时机,打草惊蛇谈不上。不过上回围剿五里坡捉到一个人,与春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话未说完,贺翎忽然打了个酒嗝,又在萧珞肩上蹭了蹭,似乎已经一瞬间忘了正在说的话。

一阵短暂的沉默,萧珞借着月色打量旁边几人,见贺羿变了脸色,惊讶道:“春生?!”

贺翎转头看着他们,点点头:“对了,这件事我倒是忘记告诉你们了,那人我已经审问过,他交代说自己就是那时赵暮云派来的奸细。我估摸着,四弟或许是漏抓了一个。”

这回轮到贺翦大吃一惊,怔怔地看着他:“我漏抓了?还有一个人!”

贺翎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都几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横竖赵暮云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萧珞连忙出声:“云戟,铮儿估计在找我们了,你也喝了不少,该回去歇着了。”

贺翎点点头,不等兄弟几人回神,朝他们摆摆手就揽着萧珞转向长廊拐角,朝自家小院走去。

此时已经早已入夜,铮儿由奶娘带着在厢房里睡着,主室里静悄悄的,一抬脚进屋,贺翎立刻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萧珞,眼底有着无法掩饰的痛苦。

萧珞叹口气,轻轻将他拥住,在他脑后摸了摸。

贺翎双臂将他抱紧,埋首在他颈间,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好半晌才平静下来,嗓音里透着疲惫:“长珩……”

“嗯?”

“我竟然……”贺翎闭着眼,蹙了蹙眉,深吸口气艰难道,“我竟然试探我的亲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实在晚得够可以。。。OTZ

明天再来捉虫~么么哒!

93、良将难求

夜深人静;冬青听到主屋有脚步声,连忙过去敲门;没想到只是轻轻叩了一下,还没开口就见门从里面打开,贺翎正抱着萧珞;把头枕在他肩上;看不清神色。

萧珞对愣住的冬青笑了笑:“去准备一些热水来。”

冬青连忙点头:“是。”说着转身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热水就倒入了木桶中;蒸腾的白白雾气在屏风后面缭绕。

贺翎并没有喝醉,只是心中窒闷,将萧珞当成他如今最值得信任的依靠;紧紧赖在他身上不肯撒手。萧珞难得见到他这副模样,叹口气把他扶到里面;伸手给他解开身上的衣裳,又催促了几声才劝得动他迈开腿跨了进去。

贺翎缓缓坐下,仰着头闭着眼靠在脑后的木桶壁上,抬手将他的手拉住:“长珩……你陪着我……”

“我不走。”萧珞将手挣脱开,走到旁边去拿了干净帕子过来重新坐在他旁边,看着他身上深深浅浅的新旧伤痕,抿紧唇,眼神温柔,俯身捞起水覆到脖颈处,低声道,“今日虽看得仔细,却还是没瞧出什么端倪来,或许上回是我多心了,猜错了。”

贺翎不置可否,抬手将他的手握住,露出一丝苦笑。

萧珞想了想,问道:“方才在外面,你怎么忽然提起多年前的探子一事来?究竟怎么回事?”

贺翎缓缓睁开眼,盯着烛火摇曳映照下昏暗不明的屋顶,喉结上下动了动,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也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来,大概是疑心病犯了,按照春生那个兄长的口供,他与那一拨探子,一共十二人,可他却莫名被人抓起来了,而他被抓的同时,另外是十一个人被四弟擒住,送到了爹的面前。”

“这么巧?”萧珞眉头微蹙。

“就是这么巧……之前没放在心上,如今想得多了,越发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贺翎转头看着他,眼眸深沉,“四弟抓了十一人,却独独漏了那个假的春生,这其中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提前将假春生抓住,私自关押起来;二是别人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假春生抓住,以至于他发现时以为只有十一人。”

萧珞点点头:“方才你说起此事,四弟颇为震惊,我瞧着他神色不似作伪,要么就是的确不知情,要么就是隐藏得极好。”

这么一说,二人同时感觉后心渗出了冷汗,若当真是四弟,他这城府可着实深得吓人。

萧珞自幼在深宫中长大,自认对于别人面上的伪装几乎都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可他今日在四弟脸上连一丝异样的神色都没瞧见,这究竟是因为自己离开皇宫太久容易失察,还是四弟太过沉着,还是另有其人?

贺翎往下沉了沉,仅仅留着口鼻在外面透气,在水下面呆了很长时间后忽然哗啦啦重新钻出来,抹了把脸,低声道:“四弟自小就乖巧懂事,爹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爹让他耍刀,他绝不耍剑。而且他对我们兄弟几人一向很好,年幼时我犯了错,让爹罚着在外面跪了整整一天一夜,还是他偷偷给我塞的馒头……”

贺翎抬手把水浇在脸上,又重重抹去,沉声道:“我想象不出他做那些事的模样……如果不是他,如果另有其人,换成谁都照样难以接受……”

萧珞听着他嗓音里透出来的疲惫,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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