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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策-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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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国相父子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转瞬间就因为这突然而来的变化转胜为败,先前的得意土崩瓦解,脸上只余一片灰暗。
没多久,贺连胜带着人匆匆赶了上来,一脸关切地行礼问候,随即大手一挥:“快扶皇上回去休息!”
原先的御前侍卫早已损兵折将,上前搀扶的自然是贺家的人。
身处绝境,成国相反倒恢复了冷静,朝贺连胜微微一笑:“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认了。不过临死之际,我还需要向皇上禀明一件事,九殿下并没有傻,他是装的,靖西王全府上下皆犯欺君之罪,恐怕有不轨之心,理当问斩!”
萧启先前神经紧绷,此时因为获了救而忽然松懈,一时有些昏昏沉沉的,陡然听到这句话,又清醒过来,转头看着成国相:“你说什么?!”
贺连胜对萧启身侧的人使了个眼神,那人心领神会,抬手就是一掌朝萧启颈后劈过去,一下子就将他给劈晕了。
成家的人顿时愣住,连贺羿、贺翦都愣住了,齐齐诧异地看向贺连胜。
贺连胜看着成国相:“你是如何知晓的?”
成国相还处于震惊中,虽然他们刚才也没对萧启客气,甚至数次想将这个皇帝杀了,可他万万没想到贺连胜前一刻还喊着救驾,后一刻就莫名其妙地将人给敲晕过去。
“陈儒林说的?”贺连胜追问。
成国相回过神,笑而不答。
贺连胜之前已经听贺翦将陈家来过的事及贺翎的猜测说了,此时再看成国相的反应,心里顿时亮堂,沉了沉脸色,挥手道:“将他们统统绑起来!”
“是!”
正在此时,拐角处又匆匆忙忙赶过来几个人,手中押着一名衣着华贵、神色惊恐的年轻男子,不是众人寻了许久的四皇子是谁?
成皇后脸上的淡漠神色立刻崩塌,挣扎着就要朝萧琮扑过去,挂着泪道:“琮儿,你怎么不好好躲起来!”
成家的谋逆,原本按照计划是预留了退路的,万一失败了还可以逃出生天,可今晚行动得突然,未曾来得及做好万全的准备,萧琮唯一能做的就是缩在某个自认为安全的角落,可惜还是被贺家的人给搜到了。
萧琮面如土色:“我……我躲了……但是……”
成皇后抿紧唇再不言语,却泪流满面。
贺连胜再次下令:“将四皇子也绑起来!”
“是!”
贺翦上前小声问道:“爹,您将这皇帝敲晕了做什么?就算成国相说咱们欺君,那也要看看他如今的身份。一个阶下囚的话怎么能随便当真?”
贺连胜等成家的人全部被带走后,哈哈一笑,左右看了看,除了晕厥的皇帝,剩下的全是自己人,于是阔步朝阴影处走过去。
那边站着先前冲上来的亲兵,将成家军制服后就把传国玉玺和帝印夺下来了,此时见贺连胜走过来,连忙将东西双手奉上。
贺连胜看都没看帝印,将传国玉玺拿到了手中,招来一名过目不忘的亲兵,低声吩咐道:“看看这个,记住了?”
那人接过去就着火把仔细看了看,又从身上掏出记录地形多出来的一张薄纸,按在玉玺上比划了一番,点点头:“记住了。”
“很好,现在就出去寻玉器铺子仿一个,粗制滥造也无妨,但求迅速,务必在天亮前赶回来!”
“是!”那人抱了抱拳,迅速领命而去。
贺羿、贺翦将贺连胜的举动看在眼里,顿时恍然大悟。贺翦激动地上前道:“爹,这就是传国玉玺吗?”
贺连胜点点头,将玉玺拿在手中翻转过来,露出刻在上面的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贺翦目光定在这八个字上,不由自主地将它们念出来,压抑不住兴奋道,“想不到咱们这次进京竟然还有这等意外之喜!淮南王眼下就要攻到长安,到时找不到这传国玉玺,还不得气死过去?”
贺羿虽为人淡泊名利,可也希望贺家在这藩王割据的乱世中能活下来,此时不免同样高兴,笑道:“这下好了,让他们争吧,争到鱼死网破也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贼寇皇帝。”
贺连胜将传国玉玺妥善收好,笑呵呵地在他们兄弟二人肩上拍了拍:“的确是意外之喜,这一趟不算白来。翦儿,你带了多少人马进来的?”
“一千,还有两千在城外。”
“都藏好了吧?”
“是。”
“嗯,这里再抽调五百人,让他们去成家搜一搜,搜完了把人全部送过来,他们自己去城外守着。这么一场大乱,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结束,被惊到的各位大臣应该已经朝皇宫赶过来了,我们再与之周旋两日,等地形绘好之后离开。”
“是。”
数个时辰后。
天刚蒙蒙亮,宫门外已经站着一大批朝臣了,正是露浓霜重时,他们却被贺家军拦在了城门外,没多久就站得手脚冰凉。没有人清楚里面的详细情况,只知道是成国相密谋造反,被靖西王随行的五百亲兵给镇压了,现在皇上气得不轻,正在里面发怒,谁都不见。
而事实上,萧启还昏迷着,中途有几次即将转醒,又被敲晕过去。贺连胜还在等那个仿造的传国玉玺,眼看天快亮了,再拖下去不是个办法,不由有些焦急,忍不住皱着眉来来回回踱步。
外面的大臣也各怀心思,没几个人真正关心皇帝的死活,无非就是担心皇帝出意外,却没把后事给交代好。除了部分中立派,他们大多数人都是有各自的权利立场,自然希望自己投靠的主子能够登上皇位。可现在在里面坐镇的却是靖西王,怎能不忧心?昨夜拒绝调兵的将军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另一侧宫门外,寂静的长街上马蹄声终于响起,宫门开了一条缝,来人携着伪造的传国玉玺一路奔进去交到贺连胜手中,下跪抱拳道:“属下来晚了,请王爷责罚!”
一夜的时间根本就找不到这么完整的一块玉石,这玉玺只有外面一层用劣质玉裹着,里面塞的是其他材料,不过不仔细看、不仔细掂量的话,倒真是看不出来。
贺连胜将玉玺接过去,高兴地捋了捋胡须,笑道:“不晚,起来吧。”
“是。”
一切准备妥当,又等了片刻,萧启终于转醒,撑起身子来抚着额头皱了皱眉,只觉得脑袋沉沉。
贺连胜带着贺羿、贺翦下跪叩首,并说他是昨晚被惊了驾晕过去了,接着就将传国玉玺和帝印一并呈上。
萧启死里逃生,哪儿还顾得上许多细枝末节,甚至这传国玉玺都没拿到手里摸摸,只看了一眼就放心了。毕竟,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仿造一只玉玺是极不容易的,更何况贺连胜还救驾有功,不知不觉间就减轻了他的疑虑。
贺连胜道:“成家上下所有人皆已伏法,正等候皇上发落。”
萧启顿时转移精力,眼中恨意闪现,站起来咬牙道:“上朝!朕要治他们的罪!将他们满门抄斩!”
一夕间,成家彻底败落。
成国相一家老小统统人头落地,旁系受牵连者不计其数,成皇后赐三尺白绫,四皇子萧琮赐一壶鸩酒。
有大臣心中不忍,谏言说四皇子毕竟是皇上的亲骨肉,恳求网开一面,将其贬为庶民,好歹也保全一条性命。
萧启大怒,认定他是成氏余党,当即下令将这位大臣拖出去斩首示众,朝堂上再无人敢置一词。
退朝后,萧启仍然坐在龙椅上,望着空无一人的大殿,神色间有几分癫狂,喃喃道:“长生丹就快炼好了……朕不要儿子……不要儿子……”
成家伏诛的消息传到靖西王府,萧珞直着眼将寥寥几句看了一遍又一遍,拿着信笺的手颤抖起来。
贺翎从未见过他这么失控的模样,吓得连忙将他扶住,紧张道:“长珩,你没事吧?”
“没事。”萧珞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丝微笑,眼眶却渐渐泛红,捏紧手指定定地望着门外的夜色,挣脱他的搀扶缓缓跪到地上,轻声道,“云戟,我总算没有白活。”
贺翎跟着在他身边跪下,抓住他颤抖的手,眼中满是心疼。
“我以为我对付成家,是为了天下百姓,其实成家在这乱世中又算什么?不过是一介跳梁小丑,根本不足畏惧。还有京城那个六亲不认的父皇,你当我真是怜他性命么?要杀他的人不计其数,我哪里管得了许多。”
贺翎握紧他的手没有说话,他看得出来,萧珞对那个爹并不是全无情义。
萧珞转过脸看着他,依旧是那个清浅的笑容,仿佛刚刚一瞬间的失控都是错觉:“说到底,都是私心。我对我娘有多痛惜,就对父皇有多恨。如今由父皇替我娘手刃仇人,我好高兴。”
贺翎听得心里一阵揪痛,连忙将他搂住,轻抚他后背低声道:“都过去了。”
萧珞笑意加深:“嗯,过去了。枉活十八年,我总算可以告慰娘亲在天之灵。”
从今往后,对萧家再无牵挂,重生一世,终于可以痛快恣意地活一场了。
29、一丝线索
成家覆灭,吏部尚书魏长喜趁机将当年的梁氏贩卖私盐一案拿出来,说此案的证据都是成家伪造的,请求重新审理以还忠臣一个清白。萧启对成家恨之入骨,自然点头应允。
这次的谋逆一案将朝堂搅得天翻地覆,与成家走得近的官员都纷纷做起了缩头乌龟,却还是因为各派别互相倾轧弹劾难以幸免。成家树大根深,一下子连根拔起,朝堂上竟空了将近一半,萧启又胡乱提拔了些人顶上来,明面上济济一堂,实则内里中空。再加上淮南王一路旗开得胜,已经顺顺利利攻打到了上洛郡,一旦将上洛郡拿下,接下来就是直抵京师,兵临长安。
这一下,皇城内怎一个混乱了得。
也正是因为看准了这次混乱的机会,贺连胜才会答应赴京,以往虽然也曾被宣入京城,却因为把手严密颇受限制,如今萧启顾头不顾腚,哪里还分得出精力盯着他?不过皇帝不盯,却总有一些蠢蠢欲动的大臣盯着。
成家的事情一消停,立马就有人上书参了一本,说靖西王竟公然带兵进京,是对圣上天威与大锦律例的蔑视,虽没有造反之实,却有造反之心,理当问责。
萧启一听“造反”二字就汗毛直立,这才想起自己宣靖西王赴京的缘由,出声质问:“朕已下诏命你立贺羿为世子,你竟然抗旨不遵,私自选立贺翎,你可知罪?”
贺连胜被他气得胡子乱颤,压着怒火朗声道:“历来定立世子都是藩王自家之事,皇上虽然可以过问,却不可以直接干预,这也是大锦律例。”
萧启一下子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想责问他带兵马进京的事,却又因为他救了驾开不了口。
贺连胜却主动提起此事,嘲讽地对参他的大臣看了一眼,笑道:“臣只带了五百亲兵过来,是为了一路保护臣的安全,有何不妥?再说,这五百亲兵,臣原本是打算让他们驻扎在城外的,若不是知道里面有人造反,臣又岂会带他们进来?钱大人的意思,莫非是说皇上连我这区区五百人都要忌惮?”
钱大人一下子变了脸色。
萧启面色也不大好看,那天夜里皇宫里乱成一团,他根本分不清哪些是贺家的人,哪些是成家的,对于五百亲兵一说完全糊里糊涂,可他之前一怒之下把人召进了京城,现在又这么莫名其妙让人回去,总觉得心有不甘,最后脑中灵光一现,想起成国相被擒时所说的一句话,连忙厉声问道:“珞儿是装傻的?”
贺连胜被他气乐了:“臣倒是希望自己的儿媳装傻呢,可惜他喝了成皇后一碗毒酒,如今又要反过来被成家的人反咬一口,何其无辜?反贼的话又怎能当真?不过臣已经寻访到隐居世外的神医,如今正在王府里给珞儿医治,说不定过些时候真的能让他恢复过来。”
萧启见他满面红光,心里越发不得安宁,虽然萧珞在宫里时一向行事低调,可成皇后长年的枕头风吹下来,早已给他种下根深蒂固的怀疑,生怕萧珞与贺翎两相联合将他的皇位给夺了去。
贺家父子最见不得他这种窝里横,外面造反的都快打到城门口了,他对付不了就先想着对付家里这些,实在是该他亡国,连同情都省去了。
萧启听信谗言已不是一两日,最后在有心之人的怂恿下,竟下旨命萧珞进京给御医亲诊。
贺连胜对这个儿媳十分看重,没想到这做亲爹的竟然不顾自己亲儿子有孕在身,做出这种糊涂的决定,实在是令他忍无可忍。
横竖皇城地图已经绘好,再没有必要留下来,而且这里很快会更加混乱,实在不宜久留,贺连胜想了想,最终不告而辞,带着贺羿、贺翦及五百亲兵连夜离开京城,与驻守在外面的两千五百人马汇合,再不隐匿行踪,浩浩荡荡、明目张胆地走官道回去。
萧启听闻消息又惊又怒,连带着一阵灭顶的后怕,好些天没缓过神来,之后再对靖西王府下任何圣旨都石沉大海。贺连胜当真是抗旨不从了。
传给萧珞的圣旨没能送得出去,半路被贺连胜给截下来,顺便撕个粉碎,但消息还是传到了靖西王府。
……
西北这一带风大,入冬后显得特别的冷,萧珞听说那个亲爹竟然因为奸臣几句话就要宣自己进京,一时间只觉得周遭的冷意直直往骨头里钻,连带着心也彻底寒了。
“不去!”贺翎额头青筋绷起,气得咬牙切齿,“这么远的路,外头又冷,这是要把你给害死!”
萧珞看着他这模样,冷得僵硬的心又渐渐回暖起来,垂眼淡淡地笑了笑:“没什么好气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早该清楚。这样也好,抗旨就抗旨吧,以后免得我再烦心了。”
贺翎走到他面前蹲下,在他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摸了摸,抬眼深深地看着他:“你还有我,还有肚子里这小东西。”
萧珞眼中的笑意变得有些明媚:“嗯,爹娘对我也很好。”
贺翎跟着笑起来,起身在他唇上亲了亲。
短短时间,京城带来的不快烟消云散。
“这孩子是三月底来的,等过了年就该生了。”贺翎两只手在他肚子上来回摸,摸得十分过瘾,想想没多久就要过年,心里那个高兴全都摆在了脸上,笑得颇为得意。
二人正说着话,外面忽然传来冬青的声音:“二公子,殿下,罗队正来了!”
话音未落,门口厚重的帘子已经被掀开,一股冷风猛地灌入,罗擒携着寒气匆匆忙忙大步走进来。
屋子里的两个人见他这么焦急的模样不由有些吃惊,贺翎连忙站起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罗擒顾不上多礼,抱了抱拳道:“将军,林子边上出现了一个十分可疑的人影,看起来似乎是春生,我们已经派人跟上去了。”
“什么?!”萧珞大吃一惊,扶着腰站起来,“你看清楚了?春生不是死了吗?”
上回春生行刺一事查了很久都没查到线索,贺翎却因为担心萧珞的安全不敢轻易放弃,二人合计了一番,觉得春生当时的表现十分决然,他那样的一个普通小厮不可能给幕后之人当死士,极有可能是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被那人握住了把柄。至于这把柄,或许是某件事,或许是某个人,而连命都不要的话,那就极有可能是一个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人。
春生虽然犯了错,但毕竟是王府里的下人,贺家对已死之人向来宽容,因此还是让管家简单料理了他的后事,将他埋在了远处的林子边上。之后贺翎从手底下调了十来个人,让他们轮流在林子附近暗中观察,命他们一有动静立刻来报。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动静会来的这样惊悚。
罗擒点了点头:“看样貌是春生,不过因为离得还有些距离,属下不敢断定。”
在门口守着的冬青听到他们的话吓得一个激灵,本来就冷,这一下子更觉得阴风阵阵了,左右看了看,哆嗦着在裹着棉袖的胳膊上搓了搓。
贺翎蹙眉沉吟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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