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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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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泼点儿水,快去!”

张春生看了他这个慌张模样,几乎有点可怜他。一言不发的走出去拿回了笤帚,他在屋里扫,勤务兵在屋外扫。屋子里本来也没有多少家具,地上一干净,整间屋子也就随之利落了。

扫着扫着,他抬头向窗外望,见小兵正在拎着水桶往地上掸水,心想净水泼街、黄土垫道,这哪里是迎接何若龙?这是要迎接皇帝呀。

这个时候,远方传来一队鼓点似的马蹄声响,何若龙真来了。

小鹿站在房屋门口,远远的看见何若龙下了马。何若龙是军装打扮,因为是站在了人群中,所以显得格外高大,是一只鹤。崭新的军装太合体了,服服帖帖的勾勒出了他结实粗壮的胳膊腿儿。将缰绳与皮鞭随手扔给身边的卫士,他摘下军帽,转向了小鹿。

小鹿只和他对视了一眼。一眼过后,小鹿天旋地转的一晃,后背靠在了门框上。双方相隔那么远,他其实根本没有看清何若龙的眼睛,可是只要想到何若龙在看着他,他就像要承受不住似的要瘫要软。他的确是以着迎接皇帝的心来迎接着何若龙,只可惜他没有红地毯,他只有净水和黄土。何若龙看他一眼,也像是皇恩浩荡,他这草民,承受不起。

何若龙迈着大步走向了小鹿,步伐是豪迈的,心情却是惴惴的。他看不清小鹿那一肚子弯弯绕绕的心肠,他只看见小鹿板着脸站在门前,扫了自己一眼之后,便垂下眼帘面对了地面。

何若龙活了二十六年,一直挺要强,没干过死皮赖脸的事。但是这一回,他决定不要脸了,干它一次!

一鼓作气走到小鹿面前,他的呼吸有些乱,声音也有些颤:“小、小鹿,我来看看你。”

他骑马跑长路,也是一身的汗。潮热的汗气扑到小鹿的鼻端,小鹿缓缓的一眨眼睛,头脑又有了一瞬间的眩晕。

溃兵一样,他拖着受了伤的腿往后退,往屋子里退,一步一步退得慢,因为其实是不甘心退,其实是想把何若龙堵在门外,赶回河北。最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他依然是不抬头——不敢抬头。

何若龙拉过一把椅子,在他对面也坐下了。小鹿不抬头,他也不抬头。他看着小鹿的手和腿,小鹿也看着他的手和腿。互相都感觉对方的手和腿很亲,是久违了的物件,然而也只是看着,谁也不敢乱动一下。

后来,还是何若龙先开了口,喃喃的,没有豪气:“我本来以为你会直接回天津。”

小鹿忘记了自己对他撒过的谎,所以下意识的反问:“我回天津?”

何若龙暗暗的做了个深呼吸,想要平息自己的心慌意乱:“当时我以为你真是要回天津,也就没敢再去找你。后来听说你到了东河子,我才明白过来。”

小鹿盯着何若龙的脚,听见自己的嗓音低沉铿锵,做金石声:“明白什么?”

何若龙深吸一口气,然后很勇敢的笑了一下:“明白你骗了我。”

小鹿沉默了。

沉默许久之后,他开了口:“你吃饭了吗?”

何若龙轻声答道:“没吃。”

小鹿站起了身:“你坐着,我让人给你预备晚饭。”

晚饭很快摆上了桌,有荤有素有稀有干。何若龙坐在桌前一个人吃,小鹿进了隔壁卧室,独自坐到床边点了根香烟。

小床的床头顶了墙。小鹿歪着身子,用肩膀倚靠了墙壁。一墙之隔,是何若龙在连吃带喝。他听着轻不可闻的碗筷声音,同时一口一口的吸着烟。忽然仰起头翕动鼻孔嗅了嗅,他想在空气中辨别出何若龙的味道。

很久没有这样享受过了,一支烟吸得他飘飘欲仙。此时此刻,他可以假装自己和何若龙情深似海、白首不离。何若龙在外间吃饭,他在里间吸烟,两个人一直如此,已经过了许多年,将来还会再过许多年。没有逼迫、没有分离。

他只希望何若龙吃得慢一点,再慢一点,细嚼慢咽对身体是有益的,急什么?别急,千万别急,算他求他了。慢慢吃,多吃一会儿。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何若龙果然吃得很慢。菜里有一道焖杂鱼,他夹一筷子鱼肉,一根刺一根刺的剔。他不知道这顿饭吃完了,小鹿会怎样发落他。这不是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的事情,这也不是个早死早托生的事情,他害怕,真害怕。

☆、第七十六章(下)

一顿饭,让何若龙吃了一个小时。

外面天黑透了,张春生进来点了蜡烛。没有电,蜡烛却是管够的,所以张春生毫不吝惜的用上了大烛台,照了个满屋通亮。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照出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也好让躲在卧室里的团座清醒清醒。

等到张春生退出去了,小鹿扶着墙,出现在了卧室门口。对着外间的何若龙,他低声说道:“这间屋子给你睡觉,明天早上你就回去吧。”

不等何若龙说话,他冷森森的又补充了一句:“我是为了你好,你也不要让我为难。”

何若龙望着小鹿,见他袖口里光芒一闪,是自己送给他的那只手表反射了烛光。

“我没看出哪儿好。”他低声说道:“我这几个月天天做噩梦,白天想你,晚上做噩梦,我他妈一点儿也不好。”

小鹿盯着何若龙的膝盖,很艰难的又开了口:“我虽然不姓程,但我也算程家的人。你跟我好,会对你的前途不利。”

何若龙问道:“不利?怎么个不利?我的兵是我自己带出来的,我跟谁走,他们就跟谁走,我这个团长他撤不了。不给军火不发饷?那也穷不死我,有地有人就有我的活路。你说说吧,还有什么不利?”

小鹿站直了,如同在为自己哀悼一般,他用不带情绪的调子说话:“这种事情,总要讲个你情我愿。我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田地,你何必还要追问下去。”

何若龙上前一步握住了小鹿的胳膊,语气几乎是哀求了:“小鹿……”

他是这样的人高马大,为了俯就小鹿而躬身低头,像一只茫然柔弱的巨兽。双方的距离近极了,但小鹿依然不肯正视他。

斩钉截铁的扯开了何若龙的手,小鹿迈步往门外走:“进去睡吧,你明早走。”

何若龙回头看他:“小鹿……”

小鹿不回头,直挺挺的推门走入了夜色中。

小鹿让张春生给自己另找间干净屋子睡觉,张春生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了,一边给他铺床,一边用眼角余光瞟着他说道:“团座就住我这儿吧,我这儿和您那卧室就隔一道墙,离何团长近。”

说完这话,他忽然有点后悔,怀疑自己是说得逾矩了,然而小鹿失魂落魄的,并没有听出的他的讽刺。小鹿没反应,张春生就更后悔了,怨恨自己嘴贱,团座心里已经是够难受了,自己怎么还有心思说风凉话?

张春生铺好了被褥,又给他留了一盆水。然后很自觉的退了出去,另找地方安身。

小鹿独自坐在小木床上,因为隔着一道砖墙就是自己的卧室,就有何若龙,所以他简直不敢动弹,生怕发出声音,惊扰对方。左边的小腿肚子渐渐泛起了痛意,像火苗燎,像刀子割。小鹿也觉出疼了,但是这疼不往他脑子里走,知道了也像不知道。踉跄着起身走到墙边,他合身趴了过去,又把耳朵也贴上墙壁。

他想听何若龙是否已经入睡。何若龙白天累狠了,或者是枕头没枕好,睡觉就爱打呼噜。小鹿等着他的呼噜,可是等了许久,隔壁始终是寂静。

小腿越来越疼,疼得让他从金鸡独立到支撑不住。扶着床头一步迈回了床边,他也不点灯,摸着黑脱了马靴。抬脚蹬上床沿,他挽起裤腿解开绷带。绷带被干血粘在了皮肉上,略一拉扯就要牵动伤口。伤口也是黏腻滚热的,整条小腿已经微微的有些肿。

咬牙切齿的,小鹿硬把绷带一点一点的揭了下来。夜晚的空气微凉,他坐在床边晾了一会儿伤口,然后很不死心的跪下去,四脚着地的又爬回了墙边。

他又贴了墙壁去听隔壁的动静。还是没有鼾声响起,小鹿眨巴眨巴眼睛,心想何若龙大概还没睡——和自己一样,不睡。

双手轻轻拍在墙壁上,小鹿转过脸正对墙,撅起嘴唇做了个亲吻的动作。然后闭上眼睛低了头,他将额头也抵上了墙壁。

他想自己太喜欢何若龙了,有了何若龙,才有了喜怒哀乐。离开何若龙的这几个月,自己仿佛只是不死而已。

或许分开得久了,他也会渐渐淡忘何若龙,可是那要分开多久?多久才够?忘了这个何若龙,将来他还能再找到下一个何若龙吗?活了二十年,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有如此汹涌的感情。他本以为自己不爱说、不爱笑,悍不畏死,是铁打的。

忽然又想起了他和程廷礼之间的约定,他痛苦的闭了眼睛。

“怎么能……”他狂乱的想:“怎么能让我一辈子一个人过?他太冷酷了,他和他儿子一样,太冷酷了。他们仗着他们养了我,就想肆无忌惮的摆布我……太冷酷了……”

随即他换了念头,又想起了何若龙晚上说过的话——“我这个团长他撤不了,不给军火不发饷,也穷不死我。有人有地就有我的活路,你说说吧,还有什么不利”。

思及至此,他一挺身坐正了,心想:“何若龙不怕。”

何若龙不怕,那么他可不可以也不怕呢?

小鹿在地上坐着,一直坐到了午夜时分,胸中壅塞着一团乱麻。程廷礼是他唯一的亲人了,这人再怎么不正经,再怎么邪,他也叫了他十八年的干爹。他总记得自己小时候和程世腾打架,打不过了就连哭带喊,要去找干爹告状。说是干爹,其实和亲爹也差不多了。他那时候总说长大了要有出息,要孝敬干爹,全是真心话。

为了何若龙,违背那个约定,很可能从此就失去了这个干爹,甚至还会成仇。这么干,对不对?值不值?

小鹿感觉这问题几乎是无解的,但是无解也得解。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把何若龙再撵走,那么做对不起何若龙,也对不起自己。

小鹿抱着脑袋想,躺在地上想,想着想着,他睡着了。梦里他推门出屋拐弯再推门,回了自己的卧室,看见了何若龙。

他不知是从哪里得了保证,总之喜气洋洋的,对何若龙说问题全解决了,以后你就留在这里。何若龙光着膀子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脸上笑眯眯,问他:“我留在这儿干什么呢?”

小鹿特别的高兴,高兴的边说边笑:“你留下来给我做饭洗衣服。”

何若龙抬腿下床,作势要抓了他打闹。小鹿连忙转身要跑,可是一步迈出去,他猛的睁了眼睛。

直勾勾的向上瞪着天花板,他花了好几分钟才清醒透彻。随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他来不及检查自己的腿伤,爬过去拽过马靴就往脚上套。紧接着起身推开门伸出脑袋,他看见天边阳光明亮,正是一派清清爽爽的好晨光。

回身从窗台上抄起大茶壶,他对着茶壶嘴猛灌了一气凉茶水。这回嘴唇和喉咙都湿润了,他像梦里那样,拖着伤腿出门、拐弯、再推门。

然后扯着破锣嗓子,他一边往里进,一边喊道:“何若龙。”

房中安安静静的没应答,张春生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外,出了声音:“团座,何团长刚带着人走了。”

小鹿猛然回头:“走了?”

张春生神情恬然的点头:“走了,连早饭都没吃。”

话音落下,他眼前一花,定睛看时,却是小鹿一头冲出房门,疯了似的奔向出山的道路。他迈步想追,然而山中草比人高,他跑了没有几步,便再看不见小鹿的背影了。

☆、第七十七章

小鹿迈开两条腿,疯了似的往山路上跑。山路盘了山,从高处往低处望,山路是草木丛中的一条土黄带子,蜿蜒逶迤的绕着山转。跑着跑着,小鹿猛然刹了闸,因为遥遥的看见了下方一队人马。看得见,摸不着,喊一嗓子,对方也听不见,想要追过去,直线走不成,得兜着圈子跑出十万八千里。

小鹿原地愣了一秒钟,随即转了身,趟着长草冲进了树林。走不成也得走,他要抄近路往山下赶。不能让何若龙的队伍进村庄,进了村庄就有通达大路。他们若是在大路上快马加鞭的跑起来,那小鹿就死也撵不上了。

林子地不平,草稞子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还有天然形成的小陷阱。小鹿气喘吁吁的只是跑,头脑中却是一片空白。该不该追,他不知道;能不能追上,他也不知道。理智全没了,他凭着本能,疯子一样的跳跃腾挪。怎么跑都是不够快,他存着要起飞的心,然而两条腿始终离不了地,尤其左腿麻木迟钝,简直不听了他的使唤。为什么不听使唤,他也不想。忽然脚下踏空向前一仆,他顺着一片斜坡骨碌碌的滚下去多远。一个翻身爬起来,他喘着粗气继续跑。

他的眼中是一片绿,他的耳中有呼呼的风。心脏剧烈的跳,跳到了胸中疼痛的地步,跳出了他满嘴的血腥气。出了一片林子,再进一片林子,这路是这样的长,竟然怎么跑也跑不到头。靴底碾过鲜嫩的草茎与虫蚁,阳光穿透鸟鸣,生灵各有各的联系,唯独他在孤独的狂奔。

跌跌撞撞的转过一棵老树之后,小鹿忽然停了脚步。怔怔的望向前方,他看见了何若龙。

何若龙孤身一人,骑着一匹战马。勒住战马飞身而下,他松开缰绳,向前迈了一步,眼睛睁大了,满脸的不可置信:“小鹿?”

小鹿抬手扶住了身边的老树,惶惶然而又茫茫然,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个何若龙是真实存在,还是自己的幻觉。抬起衣袖一抹眼睛,他望着何若龙,不说话,只是神情痛苦的喘息。

他不说话,然而何若龙瞬间全明白了。对着小鹿抿嘴一笑,他的黑眼睛里闪烁了似有似无的泪光。随即下定决心似的一咬牙,他含泪带笑的大踏步走到小鹿面前,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他。

随即低下头,他用嘴唇堵住了小鹿的嘴。

他没亲过,简直是不会亲,只是靠着直觉去舔去吮。而在双方嘴唇相触的一刹那间,小鹿顺着他的力道垂下手仰起头,眼中最后的情景是万里晴空与万丈阳光。

然后身体脱力一般的慢慢下滑,小鹿昏昏沉沉的闭了眼睛。拳脚刀枪他全不怕,何若龙的一个吻却崩溃了他的身心。在何若龙呼出的滚热气息中,他感觉自己正在融化,像糖一样,像水一样,柔软的,脆弱的,拉不住捧不起,只能是流淌,顺着何若龙的身体往下流,一直渗进泥土里。

何若龙也觉察出了他的软,于是搂紧了他的腰,顺势和他一起跪了下去。嘴唇离开他的嘴唇,何若龙用颤抖的声音说话:“我想,我还是不能就这么走了,所以,我就又回来了……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对不对?小鹿,对不对?”

小鹿枕着他的肩膀,调动最后一点力气,低声说道:“我爱你。”

喘过一口气之后,小鹿挣扎着抬起头,向上仰视了何若龙的脸。用带着哭腔的沙哑声音,他可怜兮兮的望着何若龙,又说了一遍:“我爱你。”

他拼了命的直起腰,望着何若龙的眼睛说话:“我豁出去了,我愿意为了你死。”

眼泪滚下面颊,打湿了他浓密的长睫毛。他目眩耳鸣,抓救命稻草一样抓紧了何若龙的手,哽咽着说道:“你让我去死,我就去死。”

何若龙把他搂回了怀中,低下头狠狠的收紧了双臂:“我勒死你。”

他歪过脑袋,去找小鹿的嘴唇,在第二次亲吻之前,他乱着气息重复道:“我勒死你。”

小鹿再一次品尝到了何若龙的嘴唇。这滋味太好了,好过他先前所知道的一切好,好得让他颤栗。跪在遮天蔽日的树荫下草丛中,他追逐着何若龙的气息,有金色的阳光从天而降,透过枝叶缝隙,正落在他们的头上。

后来,两个人的嘴唇分了开。小鹿的视野依然摇晃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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