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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心难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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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轩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对着宁蔓的头部插下,房大人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婉容娘娘的伤不在头上,为何只对她头上扎针,但是他不懂医术,亦是没有说出。
一针一针,韩子轩面色镇定,眼里全是狠劲。你不是忘了吗?我便让你想起来。
宁蔓的身子微微颤动着,血染长空,满城的残肢断臂,城中的十字架上,一个男子被鞭笞着,每一声鞭子与血肉相触传来的钝响都让人全身一颤,每一次鞭子扬起都溅起高高的血雾,她好似被一个人搂在怀里,她的眼瞪若铜铃,她全身瘫软,她道,“求求你,不要再打了,不要杀他。”
搂住她的手颤了一颤,亦是将她搂得更紧,“阿蔓,他若不死必成大患,而且刚才,他将你绑在那里想要烧死你,若不是我攻城及时……真不敢想会发生何事?”
她摇着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求你……放过他。”
他将她搂得更紧,却是没有喊停。从小到大她一直围着他,从来不做任何违背他的事情,可是她却为了这个男人求他,放过这个男人的确会成大患,可是更重要的是,他不确定她的心是否还在他的身上。
宁蔓扯着他的手,“放开我,放开我。”
血雾溅到她的脸上,她全身抽搐着,用手抚着脸上的血,呼吸一阵紧促,她看着被绑在十字架上面的男子,她喊道,“胥笙……胥笙……”
男子似是听到她的声音,他抬起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他的脸,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她哭着喊道,“胥笙……”
他的眼里全是厌恶,他的头又垂下。
她绝望地瘫倒在地,她盯着墨晟熠,绝望而厌恶,她手里的见到低着自己的胸口,她吼道,“我的眼里只有你,可是你的眼里只是天下,现在你终于赢了,终于赢了。”
他看着她,眼里的情绪复杂,他道,“阿蔓,把刀放下。”
她吼道,“不,你今天若不放了胥笙,我便死在你的面前。”
他全身一抖,看着宁蔓手里的尖刀刺入了几分,就算千军万马朝他厮杀过来,他都没有这般惊慌失措过。
他弯着身子,几乎对她跪下,他乞求道,“阿蔓,将刀放下。”
她眼神坚定,眼里只有恨没有爱,她吼道,“放了胥笙,他已经国破家亡,他没有能力成为你的大患。”
“好……好……放了他,我放了他,你将刀放下。”
宁蔓摇头,她不信他,“你先放了胥笙,我再把刀放下。”
他一挥手,两个士兵便将十字架上的男子放下,他如同烂泥一般瘫软在地上,几个残兵围上来扶着他。
宁蔓回头喊道,“你们将他带走,好好照顾他。”
几个残兵对着宁蔓点头,抬着胥笙上马离去。
直到她再也看不见胥笙的影子,她转头对着他笑了笑,她道,“我如此信你,你却利用我?墨晟熠,以后……我再也不是你的阿蔓了。”
这是她第一次叫将他的连名带姓喊出,说罢,她的手腕一用力,一颗石子飞过,她的刀被打落在地,可是她的人却晕在墨晟熠的怀里,他紧紧抱着她全身发抖。却依旧不忘,“靖将军……跟过去……杀了他……”
昏暗的死牢里面,宁蔓全身颤抖,眉头紧皱,像是想起了非常痛苦的回忆,她全身抽搐着,靖炔一身红衣进了牢房,全身暴气,一把将宁蔓头上的银针拔掉,提着韩子轩的衣领,冰冷的目光瞟向房大人,房大人很识相地退下了。
靖炔咬牙道,“韩子轩,你在干什么?”
韩子轩不解,“殿下,难道您还对她念念不忘?是她毁了我们的国我们的家。”
靖炔松了手,“我记得,但是你为何没有对我商量便擅作主张?”
“殿下,她现在活得很好,她依旧可以爱上另外的人,她让殿下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她让殿下将唯一的妹妹送入大墨的皇宫,她让我们生不如死,我们也便要她生不如死。殿下,这才是报仇,这才是报仇。”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韩子轩吼出来的。
靖炔的身子颤了颤,这才是报仇,这才是报仇,这几句话一直回荡在他的耳边,他眼里的神情坚定了几分,他的眼瞟过她湿润的头发,停在她肿胀不堪的手指上。
“你认为让她记起以前的一切便是报仇了吗?子轩,让她的最爱的人一个个离开她,让她亲手杀了自己的挚爱,这才是报仇。”
韩子轩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顺后他慢慢笑起来,“殿下所言的一切才是报仇,子轩唐突了。”
说罢,韩子轩转身离去。
靖炔的脚像是被钉在原地,他拼命控制自己不去看她,最后,毅然决然地走出了牢门。
房大人在他身边点头哈腰,“靖将军,您身体没有大愈为何来了,请注意身体。”
靖炔冷眼扫过房大人,靖太师让这么一个人主审宁蔓还真是没打算让她活命。
他冷言道,“房大人,本将军为救婉容娘娘可是断了几根骨头,你若让本将军白白受罪,本将军可不饶你。”
房大人的腿一软,亦是不敢琢磨靖炔的心思,若是惹了宁蔓,他或许会死,但是惹了靖炔,他一定会死。
房大人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他道,“下官一定不让将军白白受苦。”
直到靖炔离开,房大人才擦着冷汗站起身来,他一脸愁容,这个差事真是苦,一不小心便会脑袋搬家。
房大人顺了顺胸口,对着一个狱卒道,“去请一个郎中到牢房里面为婉容娘娘看病,再到本官府里带一个丫头、一身干净的衣物过来。”
“是。”
房大人跌坐到椅子,看着颤抖不已双腿,这差事真是要了他的老命呀!
作者有话要说:
☆、第027章
宁蔓慢慢拆开手上的纱布,她待在这暗无天日的死牢已经近乎半年的时间了,在这半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比如她的伤结疤了,比如她的身子除了满身伤痕比以前更加健康了,比如五个月前周国来犯,靖炔以重伤未愈为由,墨晟熠以为母守孝为由,皆不出战,年迈的宁镇国带兵出征,再比如这一纸血书。
宁蔓盯着眼前的血书,那字迹无比熟悉,是她爹爹亲手写的,一笔一划都是他亲手写的。
宁蔓提着血书,凑近油灯,她看着那一纸血书在她面前化为灰烬,她褪下衣裳步入热水桶里,将自己完全淹没在水中。
有谁会想到,就算众人皆以为太后之死是她所为,她依旧可以不死。只是六个月的时间,她便回到了宁府,今晚便会再次入宫。
只是……她的自由却是宁镇国用生命换来的,原本宁镇国就是节节大败周国,原本他们马上就要班师回朝,可是谁又料到半路杀出周国的残兵。
面对千军万马,他亦可从容面对,可是面对几百残兵他为何败了?不仅败了,还被埋在沙漠里,连尸首都没有找到。
宁镇国临死之前,写了两封血书,一封是给墨如渊,一封是给她,她不清楚爹爹对墨如渊说了什么,但是她知道,爹爹让她保护娘亲,帮助墨如渊。
她将自己完全没入水中,她亦是睁着眼,看着木桶之上的漂浮的花瓣,爹爹没了,爹爹没了,她的眼睁得很大,或许她哭了,却是因为在水中,看不出任何哭过的痕迹。
阿萧瞧着门,她的声音很急促,“小姐,小姐您还好吗?小姐……”
宁蔓良久没有吭声,吓得阿萧直接撞了门冲进来,她看着木桶里面的水已经凉了,看着宁蔓的衣服还挂在屏风上,她一把将宁蔓从水里捞出,阿萧抱着宁蔓的头哭道,“小姐,小姐您不要吓唬阿萧。”
宁蔓依旧睁着大眼,她双手发颤回抱住阿萧,“你说……爹爹真的走了吗?”
阿萧的手覆上宁蔓后背纵横交错的伤痕,哭声更大,“为何他们要如此欺负小姐欺负宁家,阿萧要去杀了他们。”
阿萧欲走却被宁蔓一手拉住,她步出水桶缓缓穿上衣服,却是没有流出半滴眼泪,她的脸色苍白,嘴唇亦是苍白无比,她道,“阿萧,你不要冲动,靖家对宁家所做的一切,我都会悉数向他们讨回来。”
宁蔓坐在圆凳之上,身子微微还在颤抖着,眼眶发红,却是紧咬薄唇不然泪水流出。
“小姐,我们逃走吧,不要再进宫了,他们如狼似虎,小姐如何斗得过他们?”
宁蔓摇头,“我不会逃走,阿萧,要逃走的是你和娘亲。”
阿萧愣在当场,“小姐你说什么?阿萧哪儿也不去,只要小姐在皇宫一日,阿萧便会在宁府一日。”
宁蔓理了理衣裳,“阿萧,连夜召集所有宁府的家丁丫鬟在正厅集合,我有话想对他们说。”
宁蔓出了自己的闺房,往宁夫人住的阁楼而去,她一步一步走得小心谨慎,木质的楼梯发出咯吱的声音。
一盏青灯下,宁夫人枯坐在窗前,眼睛却始终盯着宁府大门的方向。
宁蔓轻唤了一声,“娘。”
宁夫人回头,对着宁蔓痴痴一笑,“你是谁?为何叫我娘?”
宁蔓抱住宁夫人的头,“娘,我是阿蔓呀!”
宁夫人继续看着窗外,“阿蔓是谁?我不认识阿蔓。”
宁蔓仰着头,尽量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她也快不认识阿蔓是谁了,“娘,您在看什么?”
宁夫人一脸愁容,“他说桃花盛开的时候,便会来接我离开,今年的桃花终于开了,可是我等到桃花谢了,他也没来。”,宁夫人仰头看着宁蔓,“姑娘,你说他为何还不来?”
宁蔓强忍住眼中的泪,她的声音哽咽,“或许是有事耽搁了。”
“总是有很多事情耽搁他,可是都怎么久了,再等下去,我就老了,我若老了,他还会认识我吗?”
“娘,他不来找你,你便去找他。”
宁夫人眼里闪着光,“真的吗?你知道他在哪里?”
宁蔓点头,“若是娘将他的名字告诉阿蔓,阿蔓便知道他在那里。”
宁夫人站了起来,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他的名字我忘了,但是我记着叫他阿镇。”
宁蔓猛然一颤,果然如她所料,娘亲等的良人,便是爹爹,可如今爹爹或许再也不能来接她了。
“是的,阿蔓知道他在哪里,今晚娘亲就和阿萧一块过去。”
宁夫人狠狠点头,“好,今晚就走。”
宁夫人收拾了几件衣服,和宁蔓一起下了阁楼,宁蔓搀扶着宁夫人,两人来到大厅。
她转眼看着面前一百多人,声音沉稳程度已经早已超过她的年纪。
“我宁蔓很感谢各位多年来对宁府的忠心,只是现在爹爹已经去了,宁府就此没落,若是大家再守着宁府这个空壳,必定会成为别人刀俎上的鱼肉。等会儿管家会取来库房里面的银子给各位分了,但是希望各位不要动宁府的摆设。”
家丁丫鬟全部面面相觑,阿萧早已经红了眼,她握住宁蔓的手,“小姐,宁府散了,你以后在后宫之中可如何是好?”
宁蔓紧了紧阿萧的手,她的眼中无喜无怒,“照顾好娘亲。”
宁夫人看着宁府上下到处挂了白绫,她凑到宁蔓耳边问道,“这家人死人了吗?”
宁蔓的手颤了一颤,各位下人听见宁夫人如此说,皆是以手拂面低声哭泣着。
管家跪下,哭喊道,“小姐,老爷对我们有恩,如今万不能因为老爷去了就抛弃宁家。”
又一仆人跪下,“是呀,若是我们如此做了,以后还有何颜面去见老爷。”
仆人门各自跪下,哭声一片。
宁蔓的指甲扣入自己的肉里,她正了正声道,“若是爹爹在此,也是会为了各位的将来打算,你们一生为了宁府付出,此番拿了钱财便各自寻找自己的新生活。爹爹一生政敌良多,你们若留在府里必定会引来祸患,都走吧!”
“小姐,宁府是老爷一生的心血,您万不能将它如此遣散。”
“小姐还在,夫人还在,宁府还有希望。”
“小姐,我们誓死追随小姐。”
宁蔓闭了眼,她沉声道,“你们当真要我跪下来求你们,你们才肯离开吗?”
说罢,偌大的大厅里面,鸦雀无声。
宁蔓睁眼,将目光移到阿萧身上,阿萧眉头紧皱,亦是明白宁蔓的意思,她扶着宁夫人,对着宁蔓说道。
“小姐,我会像亲生女儿一样照顾好夫人,若是有一天小姐的位置稳了,阿萧便会带着夫人回到逸城。”
宁蔓点头,“走吧!”
宁夫人在阿萧的搀扶下,慢慢走着,突然,宁夫人转身,塞给宁蔓一包糖枣,“这是糖枣,很甜的,若是不开心的时候吃上一颗,心情便好了。”
宁蔓低头看着手里的糖枣,眼里的泪花闪烁,终是没让自己的泪流出。
仆人们见宁夫人都走了,也陆陆续续领了钱离开。宁蔓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宁府,她的心就宛如这座空宅子一般,空空如也。
她道,“不要出来,我不想看见你。”
她面前的树叶颤了颤,他道,“你是何时发现了我?”
她摇摇头,“只是觉得你会来看我这落魄的模样,爹爹已经死了,他手里的兵权也到了你的手里,现在宁府于你已经没有半分利用价值,笑话看完以后就走,不要扰了爹爹休息。”
墨晟熠全身一颤,“我没有想到老师会……”
宁蔓起身,“爹爹去了,有着最大利处的人是你,你认为我杀了你的母后,所以你便使计害死了我的爹爹。不要以为这般我们就扯平了,你利用完我便利用我爹爹,我们之间的仇恨不死不休。”
墨晟熠从树上跳下,震落了些许树叶,他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出神情。他走到宁镇国的灵堂前,对着宁镇国的灵位跪下。
宁蔓全身发抖,终是忍无可忍,这段日子的委屈与痛苦全然爆发了出来,她吼道,“你总是这样,利用完人以后再来装好人。墨晟熠,滚,你给我滚。”
“阿蔓,你都想起来了吗?”
“我只想起了你利用我的冰山一角,便恨不得食你之肉,饮你之血。”
他将头狠狠磕在地上,身子微颤。
宁蔓继续吼道,“你不要待在宁府,滚……”
宁蔓扯着他的衣服,由于用力过猛,两人滚在地上,他将他的唇凑近她。她的眼里全是厌恶,她狠狠地撇过头咬在他的肩头,她用了最大的力,真如她所言,恨不得食你之肉,饮你之血。
他的声音中带着隐忍与乞求,“阿蔓,我是来带你离开的。”
她的嘴里有着一个血腥味,她松了口,“墨晟熠,我不会跟你离开,我要进宫。”
他的身子微微一颤,“阿蔓,我那时候并不知道你……”
她狠狠推开他,愤然起身,她朝着西门跑去。远远地,她看见西门外灯火通明,墨如渊拿着火折子点着灯笼,她看见那一袭墨衣,终是流出两行清泪。
作者有话要说:
☆、第028章
飞奔到墨如渊的面前,就像她在渺茫大海中看到一叶孤舟,她依靠着他取暖。她本就瘦弱的身子更加瘦弱,她一身白衣,头戴白花,墨如渊紧抱着宁蔓的腰,看着不远处墨晟熠同样也是一身白衣,可是两人的白衣上,都染了尘。墨如渊的眉头微皱,却是将宁蔓抱得更紧。
她的身子瑟瑟发抖,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兽,他即想她回来,却又不想她回来。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都是对她最大的安慰。
抽泣了良久,她终于开了口,“如渊,今晚我想留宿凌墨殿。”
墨如渊身子微颤,她不是叫他圣上,而是叫他如渊,他点头,“好,依你。”
“如渊,阿蔓想你抱着阿蔓上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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