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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鬼为妻-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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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是夜里,就算有十几二十盏白纸灯笼亮着惨白的光,也看不出陈阳现在的异状,他眼角已经出现了一些笑纹,看上去老了怕有十岁,陈阳拿起钥匙打开了卫生所的大门,拉上电灯,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浑身跟散了架一样,从内向外透着一股疲惫。
陈阳倒了一杯热茶,喝了几口,总算有了点力气开始操心别的事,他看着抱着小鬼坐在不远处的魏林清,“你怎么会在那里?小鬼说你遇到危险了就是说你陷进那个幻阵里出不来了?”
魏林清松开手,让一直挣扎着想从他手上跳下去的小鬼下地,小鬼三两下就跑到了陈阳身边,攀着他的裤脚就往上爬,魏林清看着小鬼,“我是魏庄的‘鬼守’。”
陈阳并起两根指头戳中小鬼的额头,把他从自己身上掀下去,小鬼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又一骨碌爬起来抓着他的裤脚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他懒得再跟他玩,扬了扬眉毛,“什么是‘鬼守’?”
又是个没听说过的东西,这魏庄里古怪真是多。
魏林清所在的那一块地方,连光线都要黯淡得多,他偏着头,眼神有些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天没有说话,陈阳等得不耐烦,刚要开口催他一声的时候,魏林清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就好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灰白色雾气一样。氤氲而湿润,带着森森的寒意,还有让人恐惧的冷漠,或者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冷酷。
“你上次鬼节的时候,见过魏庄那些变成了白影子的先人魂魄吧?你不是很好奇它们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子?”魏林清慢条斯理地说。
他确实有点好奇,陈阳不否认这点。
魏林清接着说,“魏庄的人一旦死去,魂魄就会被以前死去,变成了白影子的先人拖入阴河,受尽折磨之后,要么就魂气大失,灵智全灭变成一个白影子,要么就坚持下来,吸取阴河中的阴气和煞气,变成像我这样的恶鬼戾魂。”
陈阳没想到原来真相是这样,不过他还是有疑问,“为什么会这样?”一般来说,不都是应该进入阴间,论了前世今生、罪孽因果之后,再一次投生六道轮回吗?怎么可能滞留于此,还跟养蛊一样,养出一些恶鬼戾魂。
魏林清慢慢站起来,“因为我们必须得守着后人,得作为最后一道防线去对付地底下镇住的以及外面对魏庄虎视眈眈的那些恶魂。没我们守着,没魏庄里那些凶兽,没有阴湿地那条阴河,魏庄人早就死绝了,一甲子才发作一次的人瘟,也会时常出现。”
陈阳把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你的意思是,魏庄的先人故意用这个熬炼魂魄以抵诅咒的办法,来延续后嗣,来护着后嗣?”
魏林清点了下头,“是这样没错。”
陈阳嘴里下意识地骂了一句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是骂谁,也许谁也没骂,只是用这句话来表达一下心里面那种古怪的情绪。他揉了揉额头,觉得自己脑子痛得跟针扎一样,也不知道是谁想出这么绝的招数,不得不说,太管用了。
至少魏庄三百多年来,虽然一甲子有次大难,但是其他时候,不管外面是战乱频仍,还是饥荒遍地,魏庄却始终风平浪静,不受任何影响,忽略掉那个一甲子的大难,完全说得上是一个福地。
可惜世事无完美,总有个缺陷在。
突然,一直坐着的魏林清站了起来,慢慢走到陈阳身边,阴冷的手搭在他肩上,小鬼趴在另外一边的肩头,兴奋地看着他,陈阳一把抓住魏林清的手,“你做什么?”
刚才魏林清的手一放在他肩膀上,他就感觉到一股凉意沁人却又不算阴冷的气息慢慢地,像潺潺水流一样没入他身体里,他要是还不知道魏林清在搞鬼那就奇了怪了。
魏林清反握住陈阳的手,迫着他跟自己的手一起,掌心向下贴在肩上,“你身体损耗太大了,我帮你补回来一点。”
这不是阴气,应该是魏林清自己修炼出来的法力,虽然也不是什么对活人有好处的东西,但是对于陈阳现在几近于枯竭的精气和体力来说,却也不无小补,但是魏林清在那个幻阵中待的时间比他更长吗?现在把法力输给他了,自己怎么办?
陈阳想到这,干脆地甩开魏林清的手,“用不上,你还是留着对付那个逃出去的恶魂吗?没猜错的话,它还在附近吧?”
魏林清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知道不能强求,“是,但是它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一来刚从‘万尸三煞阵’中出来,力量还没恢复;二来,现在魏庄里有三个‘鬼守’在。”
陈阳慢慢地说,“三个?”
魏林清点了下头,“我,魏惜,还有魏时身边那一个,他算半个。”
陈阳一脸古怪,半个?怎么说是半个?就在他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时候,门被砰砰砰的敲响了,魏时跟魏宁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来,魏时看到陈阳,“陈阳,这个事还要你帮个忙。”
陈阳挑高了眉头,“什么忙?”
魏时三两下把要说的话说了,“你八字重,阳气足,魏六婶身体太虚了,用你的血,活下来的机会大一点!”
魏宁一脸哀恳地看着陈阳。
陈阳抓了抓头发,大气地一扬手,“没问题,只要魏六婶好了之后,多给我做点好菜就行。”
魏宁紧张的神色一松,时间很紧,多一分钟魏六婶可能就会多一点危险,到了魏六婶家里面,梅老太太也派来了两个沉默寡言的护士,正在从冰柜里面拿出血袋,一边准备抽血,一边准备输血。
魏六婶脸色憔悴,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全身红肿,很多地方已经溃烂发炎,用了药之后已经是昏迷不醒,但是嘴里却还是断断续续地发出一些痛苦的呻吟,想来就算是用了药也没有完全隔绝身上非人的疼痛。
魏时喊来了魏庄里十几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就在堂屋里面,让他们按照一定的方式站成了太极阴阳鱼的样子。
接着,他让人把魏六婶搬到了阴阳鱼的阴极。
魏时拿出几个桃木钉,围着魏六婶家的屋子把不停流动的地气暂时钉住,一旦地气被钉住,外面的鬼魂妖怪就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了,这种盯住地气的事,时间不能太久,一来地气本身就是流动的,此处堵塞了自会流亡彼处;二来地气通天地大道,普通人擅干天道,有可能会折寿或受到其他的报应。
魏时做了一个手势,立刻,那两个穿着白大褂的护士,就开始放血和输血,因为有阵法在,危险度还降低了一点,陈阳这一次要足足抽出1500毫升左右的血,眼看着那个暗红色的血通过塑料管子一点点地涌出身体,慢慢地,陈阳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神智开始不清。
魏时拿出一张黄符纸,用手指蘸了一点魏六婶的血,在那张黄符纸上指指画画。
很快,一个诡异的图案就出现在了黄符纸上,魏时把这张黄符纸扔进了装着魏六婶鲜血的盆子里面,就看到小半盆子的血以极快的速度吸入了那个图案里面,图案发出一阵红光,越来越亮,直到把整盆鲜血全部吸干,一滴不剩。
然后,魏时就把吸饱了鲜血的黄符纸,放在神龛前,开始祭告。
148、白发
祭炼活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稍有不慎就会功败垂成;而一旦功败垂成就没有第二次机会;所以魏时相当的小心谨慎;就怕出一点岔子。
他拿出桃木剑;把剑尖抵在那张黄符纸上;口中念念有词。
“借生之阳,以平彼命;阳而不生;阴而不泄,替生替死;祭——”
桃木剑上冒出了几个火星;落在了黄符纸上;陈阳迷迷糊糊地看到了还有些担心会把那张黄符纸给点着了,却看到黄符纸上腾出一股血红色的雾气,把那几个火星裹挟起来,一瞬间,消失在了黄符纸纸面上,而此时,那张血红色的黄符纸隐隐透出金色来。
一股浓厚的阳气和生气从那张黄符纸上传来。如果是开了天眼的人去看的话,就会觉得眼前站着的是一个身体不算太康健的大活人,而不是一张黄符纸。
魏时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右手却一动不动地抓着那把不停颤动着想从他手里挣脱出去的桃木剑,左手拿出一只毛笔,沾上一早准备好的童子血,在空中画着古怪的图案。
奇怪的是,一旦图案成形,就在空中显现了出来,就好像放烟火一样,不过图案并不是消失而是一头扎进了那张黄符纸里面,黄符纸腾地冒出了一团金红色的火焰,火舌子连续吞没了好几个图案之后,才终于偃旗息鼓。
此时,魏时早就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如纸,手脚就算尽力控制,也时而颤动一下,等最后一个图案画出来,被那张黄符纸吞下去,才总算松了口气。
那张黄符纸在这之后,由血红中泛着金色,变成了青红色。
魏时跪在地上,叩拜之后,才毕恭毕敬地用双手捧着那张已经祭炼成活符的黄符纸,放在了由人组成的阴阳鱼的阳极,然后,他又命人去把封住这里地气的桃木钉拔出。
听从他命令的两个魏庄人匆匆出了门,不一会儿,就拿着七个桃木钉回来了,魏时冲着他们点了下头,那两个魏庄人一声不吭地去了后面那个房间。
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异动,陈阳头晕眼花几近昏迷,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把眼睛扒拉开一点缝隙看着屋子里的情势,那二十一个年轻男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好像个木桩子,而魏六婶也已经不再呻吟,房间里安安静静的,连声咳嗽都听不到。
太安静了,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突然每个人耳朵里都隐隐听到了“呜呜——”的声音,就好像耳鸣一样,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是幻觉又不是,就跟有人拿着根羽毛在那里挠你的痒一样,抓不到一点实处。
就算是已经半昏迷的陈阳,也悚然一惊,后背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陈阳分明感觉到一股极重的怨秽之气从屋外流了进来,那股怨秽之气在整个屋子里缓缓流动,在每一个活人身上流连,又离开,站在陈阳身边的那两个穿着白大褂的护士,脸色惨白,咬牙紧咬,却还是一动不动。
看到梅老太太派来的护士,也是懂行的。
那股怨秽之气又把目标转移到了那个阴阳鱼上面,它好像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的目标到底是哪个,沿着阴阳鱼不停地打转,左边阴气太重,好像是个死人,而右边却生气盎然,血脉的气息隐隐传来,正是它的目标。
魏时站在一个小奇门阵里面,精神紧绷到了惧怕的程度,成败在此一举,如果魏六婶能活下来,那么至少魏庄可以少死五六十个人,这么多人命的重担在其实全压在了他肩上,一时有些沉重得难以呼吸。
那股怨秽之气在阴阳鱼里时进时退,眼看着它要往活符那儿去了却又转了回来,简直就是恨不得抓着它的脖子强迫它快点钻到阴阳鱼的阳极里去——如果它有脖子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魏时跟陈阳都快要绝望以为这个办法行不通,骗不过这股怨秽之气的时候,它终于调转了头,像水银泻地一样钻入了放在阳极那儿的活符里,那张活符闪着青红交织的光芒,逐渐黯淡下来,逐渐地,变成了灰黑色。
过不了多久,活符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变成了一张发黑发臭的废纸。
与此同时,那股怨秽之气好像完成了任务一样,慢慢地从那个阳极处溢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陈阳觉得那股怨秽之气好像更加强大了一点,莫非魏庄里每死一个人,就能增强它的力量?这个念头在陈阳脑子里一闪而过。
那股怨秽之气离开之后,魏时才从那个掩藏气息的奇门阵里走出来,他做了一个手势,让那二十一个魏庄的年轻男人,一部分离开,一部分把魏六婶抬到了旁边的床上,让那两个护士进行急救。
因为这个办法一定要让活人只留下一口气的样子,阳气跟阴气差不多打平,对于本来就身体虚弱的病人来说,其实就是在死亡线上走钢丝,能不能回来就看求生的意志强不强了。
魏宁从后面的屋子冲进来,抓着魏六婶的手,不停地喊她。
那两个护士忙忙碌碌的,输血,强心针等一套急救措施用上去,魏六婶已经几近于无的呼吸终于回转了一点,等那两个护士冲着魏宁跟魏时点了下头,意思是人已经是救回来的时候,魏宁跟魏时两个人都重重的出了口气。
魏时拍了拍魏宁的肩膀,“宁哥,你在这里,我去看着其他人。阿阳,你好好休息,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下一个人没有陈阳的帮忙,要比魏六婶的替阳更加困难,唯一让人放松一点的,就是他比魏六婶要年轻得多,体力当然就更强,撑过去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只能到时候随机应变了,反正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陈阳挂着一瓶葡萄糖,终于是晕死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他抬起手,看到自己的手背上还插着一个吊针,吊瓶里面还剩下半瓶水,小鬼趴在他枕头边上,把自己的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也闭着眼睛在睡觉。
原来鬼也是要睡觉的,陈阳有点糊里糊涂的脑子冒出一个念头。
在陈阳醒过来还不到十秒的时间里,小鬼也像有所感应一样睁开了眼睛,他胖乎乎的身体在床上打了个滚之后,才高兴地坐起来,喊了一声,“爸爸,你醒了。”
陈阳看到小鬼兴高采烈的样子,嘴角也不由得往上翘了起来,他伸出另外一只空着的手,摸了摸小鬼的头,“醒了,你一直在这里?你父亲呢?”
小鬼从床上跳下来,“父亲找那个恶魂去了!我也想去,父亲不让。”
陈阳看着小鬼有点沮丧的样子,嘴角一抽,他去能做什么?帮倒忙吗?不过看小鬼那垂头丧气的样子,他也有点不舒服,所以又摸了摸小鬼的头,“下回,我带你去。”
反正也不知道有没有下回,陈阳对拿话哄小鬼完全没压力。
小鬼听了他的话,果然一下子又高兴了起来。
门外那两个护士听到了里面说话的声音,立刻走进来,看到陈阳醒是醒了,却只有他一个人在,两个护士对视了一眼,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从昨晚上到现在,她们两个自认为已经经过千锤百炼的神经,也屡次受到了冲击,现在对于一个普通人也能跟鬼交流这种事,早就麻木了。
陈阳问了一下昨晚上救人的情况,那两个护士说她们昨晚上忙了一晚上,总共做了十个替阳的法术,正如魏时所说的,活下来了六个,其他四个,没救回来。
陈阳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感慨。
等输完了挂着的这瓶药之后,陈阳从床上下来,他是失血过多,外加精血损耗过大,并不是什么大病,就是需要长时间的调养才能完全恢复,反正他还年轻,身体机能都处于鼎盛时期,也许过不多久就又生龙活虎起来。
陈阳去看了一下魏六婶,她现在就是一身的皮肉伤,倒也并不是太严重,就是年纪大了,前面又受了折磨,所以一时缓不过气来,还昏睡着,魏宁一直守在旁边,看到陈阳进来了,赶紧站起来问他情况怎么样了。
陈阳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他看了一眼魏宁身边的魏惜,那张脸是他见过的人里面长得最好的,五官没话说,最重要的是眉间始终有一股鬼魅之气,缭绕不去,让人只要看到他,就很难移开目光,这么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少年,却也是魏庄的“鬼守”之一。
接下来的几天里,魏时忙的脚不沾地,而陈阳则留在魏庄里静养。
魏林清也忙,一直在找那个隐匿起来的凶魂,期间虽然来去匆匆,却每天至少要过来看陈阳三四次。这段时间,陈阳大部分时候都是睡着的,他就坐在陈阳的床边上,看着陈阳憔悴的睡脸,魏林清好几次都忍不住伸出手去,在陈阳脸的上方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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