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佛魔间-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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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秋雨转过身，背对着众人。几位男人上下打量秋雨，窃窃私语。孟秋雨看不见他们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们的目光。脸上有些热烘烘的。
　　陈青仿佛看出了什么，手探过去，捏了捏秋雨垂在身侧的手心。手心里全是汗。
　　“你们先回去吧，回头我打电话给你们”陈志良与众人商量完毕，说了这句话。
　　“陈导再见”
　　走出门，孟秋雨长吁一口气，将掌心在裙子上蹭了蹭。陈青问“你怎么那么紧张啊？不就面个试？”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特别紧张”
　　“平时走秀的时候也没见你紧张成这样”
　　“那不一样，走秀的时候，台上台下都很多人，总觉得不是看着我。但是像今天这种情况，他们都盯着我看，我真是挺紧张的”
　　“我还好，这钱要是到手了，我就给我弟弟寄两万块，自己去银行开个户头，存一万八。留两千块去买东西，看上什么买什么！秋雨，你的怎么花？”
　　“八字还没一撇呢！”
　　“你先计划计划”
　　陈青猛的拍了下手掌“哎呀，我差点儿忘了，你拿了钱要还债啊！哈哈哈哈哈哈”
　　连着四天，陈青工作明显不在状态，客厅里的电话一响，她就一个激灵，跑过去接，跑得比兔子还快。
　　张天元问“这丫头是不是谈恋爱了？”
　　孟秋雨忙接过话头：“没有，没有，她等她弟弟电话”
　　那个姗姗来迟的电话在第五天的清晨响起，陈青在蹲厕所。电话是孟秋雨接的。对方声音低沉“陈青在吗？”
　　秋雨问“您是哪一位？”
　　“我是陈志良”
　　“哦，您好，我见过你您”
　　陈志良哦了一声“你是陈青的那位朋友，是吗？”
　　“对”
　　“我打电话是要告诉你们好消息。你们俩都通过了，就这两天找个时候过来签合同，签了合同就可以先拿一半的钱。等拍完再给另一半”
　　张天元从二楼下来，秋雨忙说：“好的，知道了，我们晚点再联系你，谢谢”
　　孟秋雨跟陈青说完这个消息，陈青把头埋在枕头里尖叫了几嗓子，摇晃着秋雨的手臂“我！们！有！钱！了！！！！”
　　这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得俩人兴奋不已。迫不急待的跑到外面的小卖部给陈志良打电话。
　　陈青陈导前陈导后的叫，说一定要请陈志良喝茶。
　　陈志良一副风云风清的语调“那就明天见，签了合同，一起吃个饭”
　　陈青挂了电话说“人家是大导演，见的演员啊，美女啊什么的，多了，能选上我们，真是我们的运气”
　　秋雨拉了拉她的袖子“陈青，你说，这么容易就给四万块钱，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陈青斜着眼问她：“你一个月挣多少钱？”
　　“五百七十块”
　　“亏你还知道自己一个月挣五百七十块，四万是多少？四万是你差不多九年的工资，能有什么事儿啊？给我四万块钱，我什么事儿都愿意干，再说，人家是大导演，名声在外，能对我们做什么事儿？往上贴的女的多了去了。”
　　秋雨点了点头：“也是”
　　星期六的上午，她们来到玉兰路上的工作室。陈志良和另一位男人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们坐下没多久，这位没见过面的男人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两份打印好的合同，上面文字密密麻麻，统共四五页。陈青将合同拿过来，走马观花的翻了一翻，爽快的翻到最后一页，刷刷刷，几笔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孟秋雨仔细看了看，但词句晦涩，全是法律条文，看得也不十分明白。倒是牢牢记住了签约对象：富丽华文化娱乐公司。她见陈青已经签好，将合同递给了陈志良。陈志良正目光沉沉的注视着她的动作。她匆匆的翻到最后一页，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除了当场发放的两万块现金，公司还给陈青和孟秋雨一人配了一部传呼机。别在腰上，威风凛凛，神气十足。
　　陈青都快高兴疯了。把钱揣在怀里，一会儿摸一下，一会儿摸一下。秋雨也很兴奋，拉着陈青，匆忙忙宿舍走。
　　这天晚上，俩人都睡不着觉。把钱压在枕头下面，时不时伸下去摸一下。看看还在不在。陈青爬到秋雨床上，说“我不敢睡觉，生怕要是睡一觉，再去摸，钱就不见了”
　　秋雨嘻嘻的笑着“你放心睡吧，难不成还能生出翅膀飞了啊？”
　　“不行，我睡不着，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去银行开户”
　　“嗯，行”
　　钱是已经落袋为安。该办的事儿却迟迟没有通知。
　　又等了一个星期，陈志良才通知她们，第二天要给一位香港歌手的一首情歌拍MV，服装都已经备好，明天两人早一些过来，公司安排了车去工作地点。除了她们，还有造型师和化妆师，摄影师。
　　陈青挂上电话，满脸通红的对秋雨说：“我们要成明星了，一大帮的人围着我们转”
　　这一天是星期天。汽车在玉兰路接上了陈青和孟秋雨，一路往南开。
　　大约开了两个多小时，看见了海。
　　这是俩人第一次见到大海。陈青打开车窗，大声喊：“我！来！啦！”
　　孟秋雨迎着风，深吸一口气，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将手伸出窗外，抚摸轻柔的风，灿烂的日头将光撒进车子，每个人的脸上，仿佛都蒙上了一层金光闪闪的面纱。
　　负责服装道具的女孩子拿了一个包进来，拉开拉链，给她们两人一人分发了一包衣服。嘱咐她们快些换，便转身出去了。
　　孟秋雨打开袋子，看了看，又将衣服倒出来，皱起眉头说：“怎么只给了内衣，还有一块纱巾，没有衣服啊？你快看看你的”
　　陈青也忙打开袋子，翻了翻，也只有一套三点式的比基尼和一块淡紫色的透明纱巾，两人唯一的不同只是纱巾的颜色，一个是淡紫，一个是淡蓝。比基尼的颜色一个是黄底起小白花，一个是深蓝色底子上起白色的小圈。俩人一时都傻了眼。
　　陈青将衣服扔在桌上，跑出去找陈志良。
　　陈志良正在太阳伞底下喝椰汁，刚喝完一个，不解渴，又让助理去砍另一个。陈青走近说“陈导，那个衣服，是不是忘了给我们了？”
　　陈志良望了望负责服装的女孩：“还没给吗？”
　　“给了啊，俩个的都已经给了”她朝陈青侧过身：“刚刚给你们那袋不就是吗？”
　　“可是只有两套内衣，没有外面的”
　　陈志良听明白这些，一挥手“就是那些，那两套衣服是从香港带回来的，现下最流行的款式，你们快点换了出来看看效果”
　　陈青瞪大眼睛：“就穿那些？外面没有了？”
　　陈志良摆出一副‘你现在才知道’的表情“是啊，快去换，别浪费大家的时候，都等着呢”
　　“可是，可是。。。。”
　　“合同你们也签了，钱你们也收了，怎么一到做事的时候就打退堂鼓？你们现在是专业的演员，能不能拿出演员的专业态度？”
　　陈青结结巴巴的问“要是，要是我们不拍了，会怎么样？”
　　陈志良一听，索性半躺在沙滩椅上：“不会怎么样，除了把付的订金如数还回来之外，还要付两倍的违约金”
　　“那是多少钱？”
　　“你自己算”
　　“我算不明白”
　　“你算不明白？那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今天一起来的这些工作人员，公司都是花了真金白银请的，都要算工钱的，你以为人家是义工啊？还有这片海滩，你以为是我们的？我们是也是花了钱，清了场，专门为今天的拍摄付了租金的。除了退还两万块，你们还要赔给公司八万块钱，总同十万”
　　“十万？！！！”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一分不能少，合同上你自己签的名字可以不认帐，按的手指印，你可赖不了”
　　陈青越往下听，越觉得自己太阳穴上突突的跳。她口干舌燥的往里走，对孟秋雨说：“就这些了，快换吧”
　　秋雨反复问“就这样？就这几件？没搞错？”
　　“嗯”
　　孟秋雨急了，捧着那套比基尼，围着陈青转来转去：“穿着这个怎么见人啊？”
　　陈志良敲了敲门。陈青打开门。他问：“你们还在等什么？外面太阳那么大，整个团队都在外面等着，你们在这商量什么？”
　　孟秋雨垂下眼帘“我们不想拍了”
　　陈志良苦口婆心的劝：“你们这些后生仔，不知道机会的可贵！早知道你们要打退堂鼓，我就不找你们了，真是，现在让我也难做！你让我怎么跟投资方说？怎么跟我的老板说，这些损失谁来承担？还有，你们不用有后顾之忧，这些MV是不会在大陆播放在，我们的版权，是卖到台湾，香港和新加坡，不会在大陆播放的，那边又没有人认识你们，你们担心什么呢？”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循循善诱“我刚刚跟阿青也说了，你们现在要是不拍了，不仅要把那两万块退回来，还要赔八万给公司，你们说，这么好的机会，一天就能挣四万块钱，我要是个女的，我也愿意。道理我都说清楚了，决定，你们自己做”
　　陈青垂着头想了一会儿，说“我拍，你先出去，我们换衣服”
　　秋雨仍僵在那里，站得直直得，眉头紧皱。陈青开始脱衣服。秋雨一把拉住她的手：“你真拍啊？”
　　陈青挣开秋雨的手“不拍能怎么办？我没有八万块钱赔给他们”她的动作顿了顿又说“对不起，秋雨，你要是不愿意，你就别拍了，我大不了拍两回，反正拍一次也是拍，拍两次也是拍，无所谓了”
　　俩人正商量。外面有人进来“快点收拾东西走，台风来了”
　　秋雨一听，欢天喜地的开始收拾“快点，快点，再想办法”
　　陈志良坐在商务车的前排，嘴里骂骂咧咧“真是邪门了，昨天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大风？怎么突然这么大的风？昏天黑地的，收工，收工”他又催促司机“快些开，不然一会儿风急雨大，就被困在这儿了”
　　俩个女孩子激动兴奋的心情只持续几日就变作苦涩和不知所措。她们将还没在银行捂热的钱取出来，却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
　　就在陈青和孟秋雨觉得已经走投无路时，陈彦邦主动找上门了。十月初的晚上，风微微凉，他从华盛顿经停芝加哥飞到香港再坐船过来，行李都未放下。孟秋雨冲完凉，趿着凉拖鞋在洗手间里洗衣服，听见楼下有汽车鸣喇叭的声音，开始并没有在意，然后曾雨红在一楼开始叫：“秋雨，秋雨快下来，有人找你来了”她这才放下衣服下楼，穿上穿了件水蓝色的睡裙，袖子撸了起来，裙摆上溅了些水滴，凉拖鞋叩击地面发出哒哒的响声，头发披在肩上，身上热气腾腾。陈彦邦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仰头看着向他走过来的年轻女人，
　　恍惚觉得这场景如此熟悉，一时忘了说话。
　　孟秋雨抱着膀子“你找我吗？”另外的四人躲二楼张着耳朵听。
　　他点点头，示意她坐在他旁边。他的眼睛在她脖子上搜索了一番“你不喜欢吗？”
　　孟秋雨低下头，小声说“那个，我们房子里进了贼，好东西都被拿走了。。。。你那个，买的时候花了多少钱，我赔给你”
　　陈彦邦在飞机上度过了二十三个小时，气流颠簸，他一分钟都没睡，气候骤变，食物不可口。这一路积攒的火气都没有听到这句话的火气来得猛烈。他从沙发里站起来，向前走了一步，盯着她的脸，那表情又愤怒又疑惑，到最后，他反而笑了，只说了一个字“赔？”他猛的伸出手，拖着她的手臂走出房子。二楼楼梯口瞧热闹的四个人都没反应过来，人就不见了。
　　孟秋雨完全不知道这个人又怎么了。她自小从宠爱中长大，三个兄长都让着她，性格任性，有时不管不顾。她不懂男人，也没有谈过恋爱，不懂得盛怒中求而不得的男人就像一瓶被猛晃过的香槟酒，你只能任他喷洒，绝不能堵，越堵越糟。一路被他拖到车旁边，打开车门被推了进去。陈彦邦吩附司机开车，孟秋雨伸手去够车门，他扑过来从她背后抱住她，两只手被陈彦邦紧紧勒住了，动弹不得。半个身子压在她背上。司机问了句“去哪里？酒店还是家里？”
　　他胸口气伏，气还没顺过来。说“随便开”又对孟秋雨说“你不要想走，我就松开你”
　　孟秋雨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眼泪吧嗒叭嗒往下掉。眼泪顺着陈彦邦的手腕往下淌。
　　陈彦邦松开手，伸手给她擦眼泪，哑着嗓子说“对不起”
　　她越哭越厉害，肩膀不停的抖动，眼睛和鼻头红红的。陈彦邦侧过身子将手搭她在肩上，手上一使劲，将她搂了过来，嘴唇贴上她的眼睛。她半干的头发贴在他的脸上。司机将车开得飞快。
　　他用手捧着她的脸，“请你原谅我，我不是有意这样做，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要这样？”
　　孟秋雨眼皮仍旧垂着，他又凑过来，亲了亲她的嘴唇。“看着我，我在飞机上躺了二十三个小时，又累又困，为什么我要来找你，你告诉我，为什么”
　　“你记得我不是吗？从一开始你就记得我，你为什么要避开我？”
　　孟秋雨渐渐平静下来“你送我回去”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要回去”
　　“你那天为什么吻我？”
　　“你先吻的我！”
　　“公平一点，秋雨小姐，我只吻了你的手背，你吻了我的脸，这不公平，太不公平”
　　“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孟小姐，我想跟你在一起”
　　孟秋雨呆呆的看着他，想起陈青的话：“秋雨，如果他是认真的，你不愿意试一试吗？”
　　她怎么回答的？
　　顺其自然。
　　秋雨这天回去，陈青马上就觉察到了些什么。从陈彦邦追随孟秋雨的炙热眼神中，和孟秋雨刻意躲避的僵硬肢体动作里，陈青似乎读到了好消息。
　　第二天中午，陈青独自去到莲花大酒店找陈彦邦，可惜他并不在。她站在前台问陈彦邦的联系方式，可是没有人愿意理她。前台的女孩子眼皮也不抬，手里噼噼啪啪敲电脑键盘“天天有几十个说认识陈总的，我要是人人都给，陈总的电话早就被打爆了”
　　陈青碰了钉子，气鼓鼓转身想走。一回头看见王国华，还有三四个不认识的男人。她上前打了招呼。王国华问“阿青，你们其它人呢？”
　　“王老板，我自己过来的，我本来有些事情想找陈老板，可是他们不肯告诉我他的电话号码”
　　“你要找他？”
　　“是啊”
　　“你等一等啊，我这儿有”
　　陈青一听，立马回魂似的来了精神，跑到前台借了纸和笔，记上了。
　　她跟王国华道了别，在外面的电话亭给陈彦邦拨电话“你好”
　　陈青一听，是个年老的女人的声音，说“我要找陈彦邦”
　　对方听清了之后过了一回会儿，男声才接起来“嗨”
　　陈青说“你好，我是陈青，我有些事儿想找你帮忙”
　　“你说”
　　“能见面说吗？”
　　“秋雨跟你在一起吗？”
　　“不，我一个人”
　　“什么事情？”
　　“有些秋雨的事情”
　　“你在酒店门口等我，我这就过去”
　　见到陈彦邦，她迎上去，抓住他的手臂“这事儿很着急，对方打电话找我们好几次了，我们都不敢接”
　　“你说清楚，慢点说，我听不太懂”
　　陈彦邦带着她坐上电梯，直接到了他父亲原先的办公室。他替她拿了一杯水，示意她坐下慢慢说。
　　陈青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
　　陈彦邦笑了，一开始只是浅浅的揶揄的笑，到后来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