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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棋天下-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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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长河?”太皇太后的眼前立刻就浮现出这个名字来。

许怀恩忙答道:“娘娘,正是此人。”

太皇太后点头道:“当初皇上下诏求贤,弄了个什么集英阁,谁也没放在心上。可如今看来,集英阁里可谓人才辈出。”

许怀恩耳目遍布,自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如今也只能勉强劝道:“这点小事娘娘不必放在心上,大司马定能想出妥善的办法来。”

太皇太后听了,只有苦笑而已。

许怀恩又说了一会儿,就躬身告退了。

太皇太后觉得神思恹恹的,也就歪在榻上想心事。等到了晚间,太皇太后只觉得胸口发闷,连晚饭也没吃,就躺在了床上。

却说楚晔下了早朝,带着来喜回到上书房,就见书案上摆了一坛酒。

潋滟忙回说这坛酒是萧长河适才派人送入宫中的,又说萧长河稍后就进宫来。

楚晔一见酒坛,已认出这酒正是凤七家的酒,拍开了封泥,拿起酒坛喝了一大口。

来喜、潋滟不由目瞪口呆的看着楚晔。

楚晔放下酒坛,用衣袖擦了擦嘴,见了两人的表情,不由大笑。

恰在这时,门外的小太监禀道:“陛下,萧先生求见。”

楚晔忙道:“宣。”

萧长河缓步踱入,头簪一枚白玉簪,身穿一件深蓝色的夹纱长袍,越显得他面如冠玉,修眉朗目,风华绝世。

楚晔一见萧长河,不由笑道:“你来得正好,朕正要找你喝酒。”

萧长河闻言,长揖一礼:“草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楚晔带着萧长河来到后面的飞雪阁,两人坐在梨树下饮酒,楚晔又命潋滟坐在一旁弹琴。

来喜带着几个小太监站在一旁服侍,只听琴声盈耳,楚晔和萧长河在说些什么却一点也听不到。

楚晔和萧长河两人却是在商议云州之事,萧长河将云州的事请细细的回明了楚晔。

原来何家在云州的产业均由何勖礼的四弟何昌礼在打理,那何昌礼依仗何家之势,闻知崔希仁出任云州刺史一职,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崔希仁上任后,下属官吏和地方豪强纷纷登门贺喜,贺礼自然是少不了的。

何昌礼本就没把崔希仁放在心上,就更谈不上送贺礼给崔希仁了。加上历任云州刺史上任后,无不先去何家拜谒,何昌礼见那崔希仁没有上门,心里已是老大不痛快了。而崔希仁自诩名门望族出身,又怎会上门拜谒何昌礼。两下里已有些参商。

恰崔希仁上任后不久,就有人状告何家倚势侵占农田。原来这些人却是云翼买通了一些地痞无赖,故意前去闹事。那些人一路吵闹着来到刺史府前,自是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那崔希仁上任不久,自是想在百姓中树立一下官声。加上此事闹得甚大,如果糊涂了事,只怕自己在云州的声誉会一落千丈,因此崔希仁就派人去何家找人来对质。

崔希仁知何家背景雄厚,也不敢怠慢,特意让人持了自己的名帖去何家。

不想何昌礼正恼崔希仁不来拜见自己,如何肯去堂上对质,派家奴将崔希仁派的人赶了出去,还将崔希仁的名帖撕得粉碎。

崔希仁闻知此事,心中登时大怒。可他为人甚是持重,也没当场发作。只是刺史府外围着无数看热闹的百姓,如果提不来人,只怕自己再难在云州立足。

可崔希仁又不愿与何家撕破脸皮,因此又命人将何家的管家提来。

那些衙役到了何府,也不敢入内,只在门外锁了几个何家的家丁去见崔希仁。

堂上,崔希仁为了自己的颜面,只说何昌礼患病,不能前来,所以派了管家来。

那几个何家的家丁素来骄横惯了,如今听得有人竟敢告何家,也不管是在公堂之上,当时就揪着那几个告状的人撕打了起来。

崔希仁见状,难免有些下不来台,只得令衙役将那些家丁拖下去,每人打了二十大板,这才退堂。

打完那些家丁,崔希仁就派人将那些家丁送回何家。崔希仁又怕何昌礼不满,特意修书一封。

也不知是打得重了,还是天气暑热,那些家丁被抬回去的当晚,就有一个家丁一命呜呼了。

恰好这个家丁是何昌礼最宠爱的一个妾室的弟弟,那名妾室哭着求何昌礼替自己的弟弟报仇。

何昌礼也因崔希仁责打何家家丁,加上崔希仁还让人抬着那些家丁招摇过市,委实驳了自己的面皮,心中正不自在。如今见爱妾哭得花容惨淡,心中怒火更盛。

次日一早,何昌礼就纠结了何家的家丁、护院带着棍棒,气势汹汹的冲到刺史府,将刺史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崔希仁见事情不好,忙命人调兵解围。

何昌礼见状,也明白自己占不着便宜,只得带着家丁走了。

崔希仁越想越恼,忙休书给自己的父亲。崔光烈接到自己儿子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密报,自是恼恨何家仗势欺人。可自己出面找何家说理,一来口说无凭,反倒落了下风;二来万一何家的人刁蛮不讲理,自己岂不是自讨没趣?因此也就让自己的心腹王寿在早朝上提及此事,可并未言及何家,算是给何家留了颜面。

何勖礼知道此事,直骂何昌礼糊涂,下了朝就去了崔家给崔光烈赔礼。

崔光烈也不愿因这点小事就和何家闹僵,因此反倒劝慰了何勖礼一番。

两人谈笑甚欢,握手言和。

何勖礼回家后,立刻修书一封痛责何昌礼,又令何昌礼给崔希仁赔礼,并令何昌礼约束下人,不得倚势欺人。

崔光烈也修书给爱子,自有一番叮嘱。

可没想到,不久之后,崔希仁就中毒身亡。

潋滟坐在一旁弹琴,虽然断断续续的听得不是很清楚,可却知道这其中似乎另有蹊跷,崔希仁的死也似乎另有隐情。

章三十 斗法(下)

“陛下可曾听说过倾楼?”萧长河温润的声音传来。

潋滟的呼吸不由一窒,忙偷偷看了萧长河一眼,就见萧长河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宛若三月的暖阳。

楚晔微微颔首道:“朕略有耳闻,只是知之甚少。”

萧长河端起桌上的酒杯,浅酌了一口,莹白如玉的手中执着白玉酒杯,竟分不清手和酒杯:“陛下,何昌礼的那名妾室就是草民从倾楼买来的。”

楚晔闻言,一挑剑眉,目光瞬时深邃了许多。

萧长河不紧不慢的接着说道:“草民布下此局已经很久了,从陛下欲派聂镜苍去云州开始,草民就已经谋划好了这一切。草民从倾楼买下了那名女子,又找了一个人冒充她的兄弟和她一起进了何家。何家死的那名家丁——就是假冒她兄弟的那个人正是她毒死的,而崔希仁的死也和她有关。”

说到这里,萧长河不由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她下足了媚功,日日哭求何昌礼替其兄弟报仇,那何昌礼本就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派人毒死了崔希仁。”

潋滟看着眼前那飘然若仙的男子,心中不得不感叹世间竟有如此惊才绝艳、算无遗策的男子。

楚晔沉吟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朕想知道那倾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一缕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在萧长河身上,萧长河“唰”的一声,打开折扇,遮挡那缕光束:“陛下,草民曾进过倾楼一次,楼内防卫甚是严密,草民只见到了一个守门的老者和一个名叫惠姐的女子,除此之外,再也没有见过其他人。倾楼专门训练年轻貌美的女子,然后卖给权贵充当间谍。这些女子不仅才貌出众,媚功更是一流。草民所买的那名女子进入何府没有多久,便得专宠。”

楚晔只是微微点头,半晌道:“朕倒想去这个倾楼看看。”

萧长河温润的声音再度响起:“陛下,草民知道了倾楼之后,也曾想暗中打探明白倾楼的真正目的何在?背后之人又是谁?可草民刚开始着手打探,倾楼却在一夜之间化为白地。”(文-人-书-屋-W-R-S-H-U)

楚晔不由问道:“可知道是谁做的?”

萧长河摇了摇头:“草民不知,做这件事的人似乎来头不小。”

潋滟听到这里,手一划,一串破碎的琴声流泻而出,忙看向楚晔和萧长河的方向,就见萧长河正含笑看着自己,忙垂下了头。

楚晔低头沉思不语,一抬头,却见萧长河正含笑看着潋滟,不由问道:“萧先生在看什么?”

萧长河站起身,缓步走到潋滟身旁,“潋滟姑娘有一处弹错了。”

楚晔不由大笑:“曲有误,萧郎顾。”

潋滟忙站起身,让到一旁。

萧长河在琴台后坐了,纤长的手指调了调琴弦,垂下眼,抚起琴来,琴声如银瓶乍裂,流泻而出。

如墨的发倾泄在身后;眼眸半垂,越显得眉目如画;深蓝色的袍袖被风荡起层层波纹,此刻这谪仙般的男子看起来竟是这般高不可攀。

潋滟留神听去,萧长河此刻弹的正是周瑜的《长河吟》。只听琴声铮铮,隐隐有金戈铁马之意,曲调激昂,似道尽生平雄心壮志。

萧长河突然吟诵道:“长河吟,望长江。滚滚歌去英雄浪,铮铮泪打芙蓉妆。丹心枕剑寄热血,雪衣抱琴向夕阳。忆当年,三尺青锋怀天下,一骑白马开吴疆。虎铠燕翎多飒爽,羽扇纶巾亦飞扬……”

琴声相和,龙吟凤鸣,让人听了几欲怆然涕下。

一曲终了,萧长河站起身,望着潋滟笑了笑,他的眸光宛若一潭春水,使人不知不觉溺毙其中。

楚晔不由抚掌大笑:“今日得闻先生此曲,朕可谓今日不虚度也。”

萧长河淡淡一笑,拱手告辞。

楚晔也不挽留,只是微笑颔首。

萧长河一拂袍袖,人已朝外走去。

直到他深蓝色的身影消失在远处,那些服侍的小太监们才回过身来。

楚晔吩咐道:“摆驾景晖宫。”

来喜忙去安排车驾,楚晔看了看潋滟,道:“你留在这里罢。”

潋滟深施一礼,口称“遵旨”。

过了一会儿,来喜匆匆回来,禀告楚晔说车驾已经备好了。楚晔带着来喜和两个小太监去景晖宫。

潋滟知景晖宫是崔贵嫔的寝宫,如今崔贵嫔之兄被人害死,崔贵嫔必然会求楚晔替其兄报仇,而楚晔偏此时去崔贵嫔的寝宫,只怕正中崔贵嫔下怀,但楚晔未尝不愿如此。

想到这里,潋滟不由摇了摇头,这些人可谓时时算计,步步谋划。有时明知道是圈套,却偏要往里钻,谁设计了谁?谁又被设计了?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还有萧长河说倾楼一夜之间化作白地,可潋滟却知道倾楼不可能就如此消失,不久前自己还拿到了倾楼的解药。

楚晔到了景晖宫,崔贵嫔忙将楚晔迎了进去。一进寝宫,崔贵嫔故意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楚晔见了,忙安慰崔贵嫔。崔贵嫔梨花带雨,哀哀的求楚晔为其兄报仇。楚晔见崔贵嫔如此,自是柔声抚慰了一番,并称一定严拿真凶。

崔贵嫔心中暗喜,以为楚晔在心中甚是宠爱自己。而楚晔也在心中暗笑,自己将崔家拉到了自己这边,两人可谓各怀心事。

到了晚上,崔贵嫔格外献媚,软语呢喃,温情款款,自以为笼络住了楚晔。

次日早朝,楚晔上朝后,就过问崔希仁一案。

群臣大多畏惧何勖礼,又怕崔家不满,因此都是默然无语。只有崔家的党羽,言辞激烈,求楚晔严查此事。

楚晔又问该派何人去查此案,群臣都知此事事关崔、何两家,稍有差池,就有大祸临头,因此谁也不肯出头。

而何勖礼怕派崔家一党的人去对自己不利,崔光烈又怕派何家一党的人去不肯严查,糊涂了事,因此双方争来争去,一时也没有个定论。

楚晔看了一会儿,这才轻咳了一声,群臣不敢再说话,朝堂顿时一片寂静。

楚晔让丞相高炳业举荐一个人去云州查案,那高炳业是大长公主的驸马,一味的爱好修仙炼丹。一下了朝就和一群道士在一起炼丹,朝中之事也不甚放在心上。如今楚晔让他举荐,他期期艾艾,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楚晔又问廷尉孙嘉禾,廷尉本掌诏狱,可孙嘉禾也知此事关系重大,因此也不敢胡乱建言。

楚晔道:“既是众位卿家都没有合适的人选,朕举荐一人。集英阁学士王致中曾为苍梧县令,断狱甚明,朕委此人前去,定不辱朕命。”

群臣无奈,只得称“遵旨”。

楚晔又下令擢升王致中为侍御史,赴云州查办此案。

楚晔又道云州刺史一职不可久缺,又令群臣举荐云州刺史。

群臣已知如今云州已成了烫手山芋,避之唯恐不及,自是没人请命。

楚晔重申旧命,令聂镜苍为云州刺史。

何勖礼心中自是不甘,可此时也不敢再反驳楚晔。

那聂镜苍和王致中领了圣命,次日便出京赶赴云州。

王致中一到云州,就将崔希仁的侍从全部拘拿,严刑拷问。一连拷问了一天一夜,有一个侍从受刑不过,称是何府的管家买通自己,令自己在崔希仁的饭菜中下了毒药。

王致中让人录了口供,就带人去何府拿人。

那何昌礼接到兄长的书信,不由收敛了许多。如今他见王致中上门要人,心中自是不快,可也不似以前那般蛮横,令下人去找那名管家。不想下人回说那名管家昨夜暴病身亡。

王致中自然疑惑,逼何府交人。

那何昌礼不由大怒,命家丁与王致中对峙。王致中为人严苛冷厉,见何昌礼如此,就令人将何府围住,又令人将何昌礼的那名妾室带回审问。

何昌礼受此大辱,岂能甘心,带着何府的家丁、护院去抢人。

不想聂镜苍早派人带兵守卫大牢,那何昌礼竟然无计可施。

王致中亲自讯问何府的那名妾室,刚说用刑,那女子就吓得花容失色,招供说是何昌礼派管家买通崔希仁的侍从,暗中下毒,毒死了崔希仁。

因何昌礼是太皇太后之侄,受封永嘉侯。王致中不敢擅自拘拿,将崔希仁侍从和何昌礼妾室的口供封存,上奏给楚晔。

楚晔接到王致中的奏折,登时大怒,下旨王致中拘拿何昌礼,严查此案。

王致中接到圣旨后,亲自带人去何府将何昌礼带回。

那何昌礼在堂上谩骂不已,王致中喝令用刑。那何昌礼受刑不过,一一招供。

王致中将案情书明,上给奏楚晔。

楚晔召集群臣,计议此事。

何勖礼也知何昌礼谋害朝廷命官,兹事甚大,唯有叩头谢罪而已。

崔光烈痛惜爱子,自是不肯让步,必欲令何昌礼偿命。

群臣廷议良久,楚晔下旨何昌礼骄恣不法,谋害朝堂命官,弃市。何昌礼的妾室和崔希仁的侍从一并处斩。

而在行刑的前一晚,何昌礼的那个妾室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牢房中,众人倒也不甚在意。

潋滟听说了此事,明白这是倾楼对倾楼女子最后的情分,那就是至少不让这个女子身首异处,暴尸在众目睽睽之下。

轰轰烈烈的云州刺史中毒案落幕了,无论是崔家,还是何家,都是这件事的输家,而真正获得利益的只有楚晔,也许还有人也是赢家。

――――――――

《长河吟》全词,小江放在作品相关的资料中,文中所录的几句是小江最爱的几句。

章三一 影子

今夕本是中秋佳夕,不想傍晚时分竟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冷风裹着绵密的雨丝,潮湿而冰冷,令人陡然生出一股寒意来。

星月无光,天地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在这寂静的秋夜,旷野里竟有一堆艳红的火焰在跳动。冷风吹过,那堆火焰暗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明亮。

火堆旁站着一个人,那人穿了一身白色的长袍,腰间挂着一块兰花状的血玉佩,脸上戴着一副狰狞的面具。那面具在火光的映照下,越发显得怖人。

“少主。”一声犹豫的低唤在那人的身后响起。那人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子,黑色融入了在四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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