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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目山河空念远-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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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雍正爷是个什么脾性?一竿子捅到直,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于是在如此焦灼地“窥伺”了一个月之后,终于有一日给他逮着了机会——他分明瞅见,每隔几日胤禩就喜欢撇开众人,独自窝到御花园内的一假山群中小歇片刻。迂回的示好他做不来,和老八好好谈几次,总是能有所助益的吧?

何曾想,当四爷负着双手迈着四方步,一边内心腹诽老八委实太难搞,一边往假山群中靠近之时,就听到了阵阵欢声笑语从假山中的一处高台上传来。而还不等他别扭地想要往回闪,一枚圆圆的小脑袋就从上头冒头:“哟,四哥!”

于是那边又有一声:“四哥来了啊。”正是小九。而恐怕他把身子往外探的太过,胤禩连忙伸手圈住了弟弟的小肥腰,将他拖拽回来,探出来的脸孔不知何故,居然有些晕红。

老八……也会害羞了?在这等着朕的吧?雍正爷心头一喜,饶是此处还有两个煞星,也决定顶风而上了。

孰料……

“来的不巧,打扰弟弟们的雅兴了。”

“四哥这是什么话。”胤禩还是如往日一般温和回礼。

小九却嬉笑起来:“既然知道不巧,哥哥何不改日再来?”

而未等雍正爷发作,小十就一巴掌糊在了小九的脑门心上:“你这话就不对了,四哥分明是瞅着我们俩个今日不在,特特儿地来给八哥解闷的。”他说的自然是大实话,就是不怎么好听罢了——其实如果雍正爷那拙计的眼神都能瞅见胤禩落单,小九与小十两个鬼灵精还能看不见?

于是,今个儿不是胤禩在这里等着他,而是胤禟与胤俄这两位魔星撒下了天罗地网。

话到此,正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

但这还没完,小九今个儿就不能让话掉地上:“哦~~那倒是我们抢了人家的空子,走走走,十弟,哥哥带你别处耍去!”说罢横了雍正爷一眼,拉着弟弟就要起身,那侧脸儿却恰恰好地留给了他家八哥。

哼哼,哥哥,倘若你拉住了我,就是给老四没脸;不拉住,难道你还能下了弟弟的面子?而果不其然,胤禩打小儿起就是个弟奴,条件反射地就去拉小九,而他这一扯,雍正爷的面子就黑得仿若锅底。

小十则恰到好处地煽风点火:“就说么,后不僭先,疏不间亲。”埋到哥哥怀里爱娇。

雍正爷的牙根子都快要咬碎了——哪个混球说老十他是个憨货的?!!

TBC

              

作者有话要说:《子难言》殷禛有些诧异,便问:“弟弟如何得知?又是何穴?你且说说,哥哥参详参详。”卫书生眉目微动,笑道:“不太好……不可说……”那道士是个驴脾气:“怎么不可说了?莫非是什么见不得人之处?”卫书生摇摇头:“那便不是,就在腰眼附近,只不过我也道听途说,被描述的神乎其神。若是愚弟今日出丑,岂不是……”道士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怕,为兄就躺在这里,单凭公子施为!”卫书生眸中一喜:“当真?”“当真!”于是那书生便扬起了皓白手腕,修长莹润,将将从奶白中衣中露出一截来,煞是喜人。他将垂下来的头发拨到耳后,抿住嘴唇。明明一副认真的表情,却隐约还能看出三分笑意。那殷道士盯着他,莫名便想到一语: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而他刚这样想着,书生食中二指便并成了剑指,“有气无力”地在道士的侧腰上似轻似重地抚摸了几下。说是撩/拨,但却还没品出滋味儿,道士正在发愣,书生便起身了,发梢末端撩过了他的鼻尖……于是道士一愣,一柱擎天,然后……泄了。(噗,殷道士第一次,我们要原谅他的ED)

☆、暖人心、和其家、定安邦

好在此刻胤禩眼见着再这样下去真会闹僵,顶着略有些浑浑噩噩地脑子开口了:“四哥别听他们诨说,天气暑热,坐过来歇歇吧。”

雍正爷松了一口气,心里哼唧老八你还不算太不识好歹。而正在他准备大喇喇地一屁股坐到老八身边时候,一个小太监手捧着三个冰碗走近了。

那冰碗各个儿用骨瓷碗装了,洁白的碗边漾出碗底铺就的翠绿荷叶,上头分别摆了红豆、杏仁、莲子、菱角并藕片,各色清清爽爽地堆了,混在一起却不见杂乱,煞是好看。上头更是浇了混着梨汁在内的冰糖水,远远望去,已见袅袅白烟。夏日炎炎,好不诱人。

小九登时欢呼了一声,便要去接。先拿了一盏递给小十,又撇开了太监,亲自用双手捧了,故作姿态地递到了他家八哥面前,丹凤眼一挑一挑,就若有似无地对着雍正爷示威:“八哥你方才喝了酒,正上头,吃这个压压暑气。”

胤禩从来都是对这个弟弟疼宠非常,此刻见他难得装模作样,自然也要笑纳了这份心意。没成想他刚要伸手,却被雍正爷一把拦了下来。

“你方才喝酒了?”他眯着那双凌厉的鹰目仔细打量着胤禩,难怪脸颊红扑扑的,也不似以往长袖善舞伶牙俐齿了。而他低头一看,三人方才围坐的台子上,正是几个琉璃碟子并了些吃食,又有一和田玉莲壶。雕工倒是精巧,只是这种东西里头,装得不是酒,还能是啥?伸手就提了去晃荡,空的——定是小九那淘气的闹着要沾酒,老八不能不依,却自个儿喝了大半也不能让小的贪嘴。

胤禩揉了揉脑袋:“喝了些,不妨事。”

又是不妨事!合着关系到老九,怎么搓揉你都不妨事!!雍正爷怒了,一把拦开他还要去接冰碗的手:“夏日酉时晨昏交接,阳气降而阴气生,最是污浊秽湿!九弟,你是想让你八哥脾胃不调,五脏失和么?”老八上辈子就贪凉,又是个将弟弟宠到没边的傻货,他算是知道上辈子那糟糕的肠胃是怎么来的了。

小九听罢满脸青红交错,他是好意,只不过并非不分是非,听到雍正爷这么说,也晓得颇有道理,是他莽撞了。只胤禩哪儿见得弟弟垮着张小脸,结果四爷瞅了个正着,内心滔天的怒火化作了身体比脑子先行了一步,竟一把夺过了那冰碗,在胤禩反应之前,就及其气壮山河地倒入了口中!

“卡兹卡兹卡兹卡兹……”只当这是八爷党的心肝脾肺肾,一并都嚼烂了方能泄愤。

于是晚间,雍正爷跑肚了。

次日,看着老四一张蜡黄蜡黄的小脸儿,饶是胤禩立定了主意也不觉有点心软。

“四哥好些了么?”寻了课间坐到雍正爷身边,问道。

雍正爷在心中泣血,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甚至把头往旁边一转,梗了好一会儿才道:“八弟你脾胃弱,做哥子的代弟受过也是分内之事!”

胤禩也知道这哥哥素来都别扭的紧,话说到这份上算是拳拳心意了,于是静默了一会儿,脸上泛起一记清甜笑容:“那弟弟谢谢四哥了。”

这肚跑的简直太值了!!

于是过了几日,康熙下朝以后率领了亲信重臣来上书房简约皇子们读书。雍正爷自知上辈子康熙对他不喜,自己也确实文武皆不出众。于是在老三洋洋洒洒的一篇疏讲以后,这次也学着委婉应和捡了康熙喜欢的政见,剖析了一番国情民生。他身份不比当年,加之又刻意注意,康熙便也多看了他一眼,给了个笑脸。于是雍正爷抓准了时机开口道:

“汗阿玛,最近八弟的学识也颇有造诣。”

“哦?”康熙爷来了兴趣,上回德妃的事情他虽未迁怒胤禩,却心里觉着这孩子心眼太软,又没什么眼力,那种低级套子也会往里面钻。但毕竟胤禩先前天资聪颖,还是能教出来的,便转头问了师父:“胤禩的功课学到哪里了?”

“回皇上,八阿哥今儿讲到了《孟子》离娄章下。”

康熙便道:“那胤禩,你来讲讲,离娄章言为何意?”

胤禩多玲珑的性子,知道这是他的四哥在给他找补呢,便细细思忖了会儿,答道:“回汗阿玛,离娄章有言曰‘君子平其政,行辟人可也,焉得人人而济之?’是说君子为政,只肖修路铺桥,却不能扶持百姓一一过河。儿子以为,君子时而看似冷然,往往却有大善。而大善是立国之方针,为政之谋略,不应在小恩小惠之间。”

说罢偷偷望了眼康熙,却倏地瞥见汗阿玛背后的四哥冲他极为赞许的点了点头,心头不知怎地一动,又道:“但离娄章尚亦有言:男女授受不亲,礼也。然嫂溺不援,是豺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注4'”深吸了一口气:“所以儿子认为,小恩与大善往往并无明显界限,天家子嗣需要权衡江山社稷,可兄弟亲人之间如果都不能权益方便,岂不是太失了人情?大善者,亦需小善而为之,点点滴滴,锲而不舍,方能暖人心、和其家、定安邦。”

康熙一愣,知道这个儿子是在为先前那事开解,但引经据典说的也十足道理——若非当真挂怀,何至于又为了小事心乱?于是咂摸着那句“暖人心、和其家、定安邦”,越品越觉得字字珠玑,不觉心情大好,着太监取来一刻有“公道自在”的小金秤,赏给胤禩:“那小恩还是大善,希望皇儿自有度量。”说罢到底爱怜地摸了摸胤禩的脑袋,又问了小九小十几个简单问题,才扬长而去。

一旁的雍正爷看着,亦心想到:想来那几日小八频频寻自己说笑,不也是想要在自己与德嫔之间权衡么?虽然此人性喜小恩小惠,但究其缘由还是心太软罢了。于是瞅着得了那小金秤与皇父夸赞,重新欢欣起来的小八,内心也着实欣慰。

而胤禩恰巧回望,冲他盈盈微笑。雍正爷心头一跳,慕地美滋滋儿地。

◆ ◆ ◆ ◆

这一番故事下来,雍正爷与小八的关系自然也缓慢回暖。

只可惜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

他这么偏帮胤禩,太子爷心头就不爽了。雍正爷虽是个直脾气,但是素喜避其锋芒,尤其是他现在身份略高,自不愿被早早地竖了典型。所以被太子爷叫去毓庆宫几次,也只生硬地绕开了话题。只可惜他帝王久了,隐忍功力再不复当年。好在此时的太子爷虽然心情骄傲乖张,却还是英明神武,至少不至于屈尊降贵为了捕风捉影的事情真去难为弟弟,况且胤禛此刻看起来并无心同他争抢什么,走得近也只是同同样年幼的小八,所以看到他这位冷面四弟快要着恼,就卖了个顺水人情将他放过了。

但太子消停了,胤禛又去毓庆宫的事情还是疯传进入了惠妃娘娘的耳朵。想必这也是太子的目的,而惠妃娘娘看着前些日子四阿哥有些上杆子来讨好她宫中的胤禩,本来心气儿还平了些,这会子又得闻了此讯,少不得明里暗里地酸了好几起。而在胤禩并未与胤禛交好之前,却是也是为了卫贵人表现出了一些抱大千岁大腿的意思,于是从来都不得重视的胤禩即便心头发苦,却也只能闭上嘴巴全往肚子里咽。

这样的情况便一直焦灼到了康熙三十年的七月,胤眩⒇缝怼⒇范G、胤佑、胤禩随康熙巡幸边外。

雍正爷这半年同胤禩处的忽远忽近,自己也着实觉着心头飘忽,只是又不想真的放手去得罪太子,只好这样牵扯着。于是一日安了营,看着蔚蓝无际的天空,心头闷了许久的不自在便想要发泄出来。就去马棚中想要寻匹马,哪怕只是溜个弯儿,散散这邪气!

却没有料到,在马棚里头,他又撞见了那冤家。

胤禩手中正牵了一匹枣红色的蒙古马,看到他,眼神微微一游移,笑容还是又挂在了脸上:“四哥可要一起么?”

雍正爷最不喜欢看到他这样笑脸——生气也罢、开心也好,这样的面具却永远让他觉着与胤禩隔着一层什么,心底的不平之气涌起,扯了一批黑马踩住马镫翻身而上:“走!”

他本来以为返生一世料定先机,必能步步为营,谁曾想越是看得通透,越是不得不耐心忍性。而胤禩则从来都是寄人篱下授人以柄,现下更是连对谁笑笑,与谁多说了几句话,都不得片刻安静。结果两世宿敌,兜兜转转地竟心意相合,也是十足少见了。于是一个老鬼、一个少年便自抽高了马镫,夹紧了马腹,马鞭一扬,策马飞驰。

天高云淡,蒙古马虽然个头娇俏,却是耐久迅捷。远远看去,一时间奔马如打浪,交叠翻涌,真真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黑红交织,雄峻轻疾。风呼呼地打在脸上,疼得似乎既凉爽又肆意。而胤禩胸中被压抑了许久的捭阖之气也隐隐升腾,泛出一股子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激昂来,遂搭弦弯弓,急射飞禽。

一时间,十岁少年开始抽长的身姿笔直地立于枣红马的背脊之上,平素温和柔顺的躯壳中又似乎自有一番雄浑韧劲。雍正爷看着始终超越了自己半个马身,凛然抿紧两腮的弟弟,不知缘何就想到了苏东坡的一句话: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TBC

=

'注4':这一段也摘自《孟子·离娄》,是说“从前有一个叫淳于髡的人问孟子:男女传递东西的时候,手不能碰到,对不对?孟子就说了:对头!结果这厮又很贱地说:那你说嫂嫂掉河里了,弟弟是救还是不救啊?孟子就骂他:魂淡,嫂嫂溺水了你不救,豺狼之心!男女授受不亲是礼节,而亲人有难则当然要施以援手,这叫做‘权宜变通’。

作者有话要说:嘤,求回帖~~~

☆、四哥在这里

这一席跑马下来,劲劲烈风早已将心头郁结吹散了大半。而适逢老对手在身侧,雍正爷更是起了争胜之心,于是待胤禩收了弓,他便突然一夹马腹,道:“比试一二?!”

胤禩此时心内也正有这一股子气,方才看他始终落于自己身后半个马身,唇角便扯开了一抹挑衅意味十足的笑容:“比就比,但四哥若是输了,好臊脸皮!”

此句一出,雍正爷险些便和他在马背上较起真来。

于是又是一阵子风驰电掣。两匹马儿撒开欢地在草原上疾驰,四蹄生风,三足飞空。几乎是甩脱经纬般地飞驰,仿佛这样就可以将世间诸烦恼抛至脑后。

而这样双马骈骑几乎杀到了天际的劲头,残阳如血,二人方才大汗淋漓地双双勒马。原来,竟是不分胜负。

本来胤禩仗着自己身体略轻,想要抢占先机。殊不知他这四哥也不是好开交的,只扯着战线绵延八百里,耐力不足的胤禩自然就被他搬回一筹。于是乎二人气喘吁吁地歪斜在马背上,相视而笑。也许只有在这天地澄澈的唯一一刻,他们才会有那么一刹那的心神相通。天家兄弟,或许生来便注定孤独。

而等到扯着马缰慢慢往回之时,那些凡尘的纷扰又似乎随着每近一分的距离而缓慢增添,待远远地能够看见夕阳余晖笼罩的营地,方才的畅快似也成为了回忆。

雍正爷不由自主地就拉住了马,而正当他有些发呆之时,身侧传来了一个声音。

“四哥。”是胤禩。亦也停在了他身侧不远。

“嗯?”

他从这个角度看不大清那孩子的脸,而胤禩便也只唤了这一声,就再无了下文。可是冥冥之中,雍正爷就仿佛知道他似乎还有话要说,并未吭声,亦未挪动,只是等着。

他以为小八终于耐不住,就要失口诘问他到底目今选择大千岁,还是追随太子爷。小孩子脾性,打压久了,不过抒发胸臆。未曾想,胤禩却开口道:

“四哥,今日里棠棣交辉,此去经年,还能这般骈骑与共么?”

草原上的风呼呼地吹着,吹散了话尾,却吹不散百转千回的肝肠。

于是那句为了应付小孩的“自古大浪淘尽英雄”此番是再也出不得口。雍正爷哪里会料到,胤禩会精乖地不谈国政、不谈党争、只论亲情?天家兄弟本就敏感,这不是用刀口子往人心头滚过一遭么?!是了,想来他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都是有过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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