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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灵筠 - 惑世姣莲-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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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莲乖乖点头,但是又不甘心,临出门时,她还是下定主意,拉住司马昭颜说:“国之兴亡,多与贪官权贵的横行有关,难道要眼看着他们违抗律法而不加制止吗?”

昭颜意外看着她,饶有兴致问:“治?”

“当然要治!”她坚定点头,“而且必须严惩!”

司马昭颜顺着她坚毅的眼神似乎又感受到了温暖。好,既然有她的支持,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治贪官、振朝纲,他要让朝廷恢复父皇在位时的清明。

这一觉司马昭颜睡得很不安,因为预料到一场风暴的来临,而他是风暴的引发者。他还从来没有哪日上朝像现在这样心情滂湃,自登基以来,第一次带着亲自批示的折子上朝,第一次公然打击外戚的势力。如果没有夕莲,他不敢。临走时,她睡眼惺忪握住他的手说:“司马昭颜,记住,你是皇上,大褚国最大的人啊……”

他记住了,他是皇上。

积攒了两日的奏章在这个上午一一向朝臣展示着大褚皇帝应有的权利和智慧。在福公公的朗朗宣读声中,昭颜止不住一面猜想东太后此刻的表情,一面揣摩大臣们脸上的神色。

辛太后小声说了句:“皇上,哀家真为你高兴。”

司马昭颜愣了一下,她一点是认为他将大权从东太后那夺过来了吧?恐怕一切不会尽如她意。

当福公公宣旨,责令右相大人将刑部尚书革职查办,有人面露惊喜、有人惊诧不已、还有人恐惧害怕。当然,最强烈的反应是愤怒,来自那些自以为可以摆布白痴皇帝的人。

卢太后在帘子后狠狠问:“折子是谁批的?!”

昭颜侧头看她答道:“朕。”然后他面带微笑对她说:“卢予淳将军的婚事,劳烦太后操心了。”

她惊讶不已,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是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而且流畅到底。

辛太后的表情更加复杂,无法判断喜怒。

司马昭颜付之一笑,带着一种胜利的喜悦大声宣布:“退朝。”


                      宁夏篇  26、安排

福公公心情极好,他是先皇内侍,也是司马昭颜唯一信任的人。回到德阳宫,刚好传了膳来,福公公亲自为皇后斟上杏汁,夕莲很会察言观色,看样子,第一场较量胜利了。

昭颜身上沾染了雨水的味道,很新鲜,衬得人也精神抖擞。

夕莲笑着举杯说:“我喜欢这特别的杏汁,比家里的好喝许多。谢皇上!”

韦娘一直担心她喝多了杏汁会有不适,紧紧盯着。

昭颜也看出来了,想了想,问:“不如……喝酒?”

韦娘和夕莲的脸色同时变得刷白,昭颜似乎也想起了前几日夕莲醉酒时与他的懵懂缠绵,脸颊飞掠过一丝尴尬。韦娘连忙说道:“还是杏汁好,杏汁好……”

夕莲掩口而笑,心底却对上次的梦境产生了畏惧。她不该做这样的梦,或许是不该太过思念卢予淳,毕竟,她现在是司马昭颜的皇后,离出宫的日子还有一年,她得保证这一年中得像个皇后的样子。

用完膳,他们又开始在书房忙碌,每看一个奏折,司马昭颜都会询问夕莲的意思。夕莲见他凝眉深思的时候,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她要他反抗,要他像个皇帝的样子,要让天下人知道,他不是白痴。

夕莲正批着奏章,东太后的人忽然有事禀告,她赶紧从龙椅上起身。

来人拖着盘子,上面放置了几个规整的小册子和画卷,只听得尖细的声音说:“这是东太后娘娘为皇上选的后妃,暂时都收在合阳宫里,希望皇上能广施恩泽,让皇室早日子嗣兴旺。”

内侍走了之后,司马昭颜眼也不抬,直接叫福公公将托盘给撤了下去。

夕莲望着福公公将盘子收在一处毫不起眼的柜子里,关紧柜门。这些女子一入宫门恐怕就再无出路,或许期盼一生到头来只有皇上在某个匆忙瞬间赐给她们的惊鸿一瞥。

雨又淅淅沥沥下了十多天,清明节快到了,夕莲期盼着回家能多住一阵,却又惦念着奏折,她走了的话,谁来帮他?可是总有一天她要走的呀,一年之后,她出宫了,司马昭颜怎么办呢?听说皇上曾经封过一个贵人,大概是他唯一的女人罢。夕莲自进宫之后,也没见他去别处就寝,她忽然想见那贵人一面。

赵琴儿,一个平凡柔弱的女子,从普通宫女一跃坐上三品贵人。她规规矩矩行礼、答话,没有贵人的气质。夕莲忽然发现了她和司马昭颜的共同点,软弱。他们受人欺负、任人摆布,所以走到了一起。

无端端的,她对赵琴儿心生好感,毕竟司马昭颜在这宫里还有一个自己人。她微笑着说:“琴贵人不必拘礼!今日找你来,是有点事问你。”

赵琴儿垂头答:“皇后请问。”

“会写字吗?”

她摇头,“臣妾出生贫寒,家中饥寒交迫,才送我进宫当差。”

夕莲上前托起她的手看,十指修长有力,琴儿诧异抬头对上她的目光。夕莲认真对她说:“即日起,你得学习识字、写字。”

“为何……皇后,臣妾愚笨,恐怕难以……”

“琴贵人!”夕莲打断她,“你是皇上信任的人,除了你,没人帮他了。”

她表情缓和下来,垂目答道:“若是为了皇上,臣妾愿意。”

“对,就是为了他。”夕莲压低声音在她耳旁说,“皇上不能写字,所以需要帮手。”

琴儿想了想问道:“听说皇上开始批折子了?”

“他念,我写的。”

她惊的瞪大眼望,“这可是……”

“但是一年之后,我要出宫,我想,你可以帮他!从现在起,你要学,临摹我的字,大家都以为折子上的字体是皇上的,万万不能露馅……”

琴儿的手忽然抖了一下,慌张问:“皇后要去哪里?”

夕莲欢快说道:“皇上答应我一年之后放我出宫。当时立后也是权宜之计,皇上并不是真的想立我当皇后。”

琴儿有些惶恐,拉住夕莲的手说:“千万别让人听见,你是皇后,怎么能出宫?就算是废后,也会被贬去冷宫,娘娘,这些话,别与人说。”

夕莲凝眉想了想,司马昭颜答应她的,应当不会食言,他是皇上,有什么不能呢?“琴贵人,多谢提醒。那么,我会派人来教你,这合阳宫里也来了不少新人,你就呆在自己殿里学习,偷偷的哦……”说完,夕莲眯起眼睛朝她笑,琴儿望着她神采飞扬的面庞,恍然明白了皇上为何钟情于她,多年放不下。


                      宁夏篇  27、烟花

这日又忙过了子时,夕莲入睡很快,司马昭颜伸手越过那道红绡,轻轻从她肩上拈取一缕发,发梢透着灯火呈现半透明的金色。这些日子,累坏她了。他不了解普通人的爱情是什么样的,可他的爱情就是自私的,他想要她、想将她禁锢在身边,甚至宁愿她累一点。只有她在身边,他才会觉得很幸福。

这场春雨断断续续下了一个多月,终于放晴了。

他们躺在浑天仪里看星星,今夜的月光格外亮,她的睫毛被打上一层淡蓝的光辉,忽闪忽闪的像一对蝴蝶翅膀。他多想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爱一生。

“司马昭颜!”夕莲惊叫指着天空,“扫帚星!我看见扫帚星了,怎么办?”

昭颜淡淡答道:“那怎么了?”

“不吉祥呢,一定有坏事要发生……”她转身看他,带着莲花香味的气息喷在他脸上,“我快要回家了,是不是家里有事?父亲他好吗?”

昭颜侧过头,与她四目相对,从她狐狸般狡黠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他答道:“他很好。”

夕莲忐忑不安,喃喃自语:“母亲就是在清明之后过世的,父亲每到这个季节,总会很忧伤……”

望着她湿润的眼神,昭颜有些心疼。先皇也是在清明之后过世的,但是两位太后从来不忧伤。

西边的天空忽然升起绚烂的烟火,夕莲兴冲冲跑了过去,站在栏杆边眺望。

“今天什么节日?奇怪……”

司马昭颜默默站在她身后,他知道,那是卢予淳在办婚事。今夜,卢予淳就有属于自己的女人了,而不是翘首企盼能从大褚皇帝手中抢走欧夕莲。

那些亮白的光球冲上夜空,响起爆裂的声音,光彩迸射,那些银色、金色、紫色的火花散乱地交织在空中……那些散开的花瓣带着尖尖的刺,像怒放的菊花披散而下。

她的脸在光芒的映照下,蒙上五颜六色的光芒,像变幻的霞光一样灿烂,如她的笑容一样。

“你看,那些烟花好漂亮哦!”

昭颜微微笑着说:“和大婚那天一样的。”和他们大婚那日的烟火一样的,都是琴儿家做的。恐怕当时他们根本没心情看烟火吧。或许,烟火就是给外人看的,当事人都没心情,今晚的卢予淳也注定会错过这般美丽的烟花。

夕莲忽然问道:“那是我家的方向,是谁家办喜事么?”

明知道她迟早会得知真相,昭颜还是鬼使神差答道:“不知。”

“定是哪家权贵,不管谁家的喜事,我们都该祝愿他们幸福……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就是幸福,是么?昭颜?”她语气淡淡,似是在想什么,眼神涣散游移。司马昭颜却感到心尖上涌出一道滚烫的血脉,她叫他昭颜!她叫他昭颜啊!原来喜悦和幸福也如此简单,只需所爱的人轻轻唤一声,便心花怒放。

“清明我要回家了,你好好应付过去……”夕莲垂着头,像带着哀伤的魂魄一样幽幽远走。

司马昭颜杵在原地傻笑。

离清明越近,夕莲越是心慌,批折子都好几回差点写错字。那心慌来源于期盼和相思,在想他的时候,她脸上还会浮现一抹红晕。她急于回去告诉予淳,不用两年,只要等一年,她便能出宫去了。其实一年很快的,就在下一个春天,她要嫁给他,完完全全做他的女人。

夕莲抵不住疲倦来袭,伏在书案上睡着了。司马昭颜就坐在她左边,静静看折子。她趴着睡觉的神情很可爱,昭颜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替她轻轻掩上,触到她薄削的肩,他的手如触电般抖了一下。夕莲感到肩上的触动,微微睁开眼,遂直起身子来问:“我怎么睡着了?你也不叫我。”

昭颜朝她傻傻笑了笑,说:“你去……去午睡。”

夕莲确实累了,便想起身回寝宫,书房外骤然响起一阵纷杂的声音,只听得福公公一直在低声喊道:“太后,太后!请让奴才先去通报一声!”


                      宁夏篇  28、囹圄

司马昭颜和夕莲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思考,西太后已经闯了进来,目光轻蔑,盯着夕莲冷笑道:“皇后,你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

夕莲赶忙起身,朝西太后行礼,这才注意到司马昭颜居然为她披上了他自己的龙袍。

“哼!坐龙椅、穿皇袍,批奏折!欧夕莲,你可是自己作孽,别怪哀家……”西太后的笑容阴冷,司马昭颜将夕莲扶起来,回太后道:“是朕准的。”

西太后看都不看他一眼,兀自招了侍卫进来,后面还跟着左相大人。

“大褚律法可不是形同虚设!即便位居后宫之首,也不能逃脱这谋逆之罪!”

左相大人铿锵念了一大段律法,他们是有备而来。司马昭颜感到一阵心寒,他们居然知道夕莲在批奏折,这宫里有内奸。

夕莲更是忿忿不平,连皇上身边都安插眼线,他们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皇上,律法如山,开国以来,还没人敢像皇后一样,皇袍加身居然还面不改色!”西太后拿出先皇御赐的金牌,得意万分,“你父皇临终授意,叫我严格按照律法统领后宫、拨正反乱,这金牌,皇上断不敢忤逆了吧?”

昭颜冷冷睨着她,先皇在天有灵,若见他生前最疼爱的女人真面目竟是这般模样,该从皇陵跳出来将她一块儿带下去。左相大人喝道:“先关起来,皇上稍后拟旨!废皇后、依大褚律例处置!”

这是完全按律例处置,司马昭颜无可奈何,只是紧紧抓住夕莲的手。夕莲愣了一下,侍卫已经上前来了,临走时,感觉昭颜往她手心使劲塞了个什么东西。她回望他一眼,盈盈无语,司马昭颜心中一颤:夕莲,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夕莲依然骄傲得如一只凤凰,高高昂起头,眼角余光扫过西太后,清冷说道:“我自己会走。”

缓缓朝天牢走去,一步步、越来越害怕,其实她是非常害怕……可在气势上,不能输。司马昭颜急忙传令摆驾去东太后殿,或许,只有卢太后才是辛太后的对手。

隔着牢笼的栏杆,西太后狂笑起来,一面指着夕莲厉声道:“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你再美、再傲、再目中无人,也拗不过这牢中岁月!看吧,就等着看你的父亲和他老相好能想什么法子救你出去!”

夕莲愕然,上前一步抓住栏杆朝她喝道:“什么老相好?你在说什么?我父亲,从我母亲去世后就再也没有女人!”

西太后吓得朝后退了两步,定下神来又朝她啐道:“小野种!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了!当年我是苦于没有证据,若不然,你根本熬不到出世!哈哈……”她忽然压低了声音诡秘道,“现在我手中有了证据,你就是卢玉婵的女儿……你这个小杂种,还把我的皇儿迷得七荤八素……等着瞧,这宫里,迟早只有一个太后!”

夕莲恐惧地捂住耳朵,她在说什么……卢玉婵是谁……她不是杂种,一个太后?她是说东太后……夕莲奋力朝她离去的背影吼道:“我不是!我母亲已经过世很多年了,你这是污蔑!污蔑!”

牢门的大锁“哐当”响了一下,随后只听见寂静中的回声,幽幽的在四壁鸣响。夕莲失魂落魄滑倒在地,西太后在说什么,她怎么会是东太后的女儿?西太后一定是想对付父亲和卢家,她想铲除他们的势力,所以她一定在说谎……夕莲不信,因为她的母亲,安然躺在明湖畔的桃花林中,到了清明,就能见到她了。

打开手心,她发现司马昭颜塞给她的东西居然是他手上戴了许多年的白玉扳指,温润光泽在昏暗的监牢中显得亲切可人,一种贴心的温暖。上面似乎还残留了他的体温,夕莲紧紧攥起来,她相信,司马昭颜一定会救她的。


                      宁夏篇  29、探监

昭颜很少来东太后殿,茶都换了两盅,东太后依旧还在梳妆。看来她放不下心里的芥蒂,不过这回,他们必须站在同一立场。实在等不下去了,夕莲不能在天牢受苦,司马昭颜对太后的婢女喝道:“再去!说……皇后……出事了!”

婢女脸色刷白,似乎也明白东太后对皇后异乎寻常的关爱,匆匆进了内殿去。昭颜如坐针毡,无意瞟见一幅绣工精美的屏风,那屏风在殿里放置了许多年。画中景色倒是平常,只是那首题词,却猛地在他心上敲了一记。

樽前一曲歌,歌里千重意。

才欲歌时泪已流,恨应更、多于泪。

试问缘何事?不语如痴醉。

我亦情多不忍闻,怕和我、成憔悴。

司马昭颜愕然,这不就是夕莲曾经在书房写过的卜算子?她当时说:“这是父亲早年送给母亲的,也是母亲最爱的词。”

胸中忽然涌起无名怒火,听说当年东太后和母后一并怀了父皇子嗣,但她却产下死胎,还株连了许多无辜的人。若那婴儿没死,如今和夕莲一样大吧……那异乎寻常的关爱从哪儿来……原来夕莲是她的孩子,是权相的孩子?还是将父皇的孩子偷送出宫去了?!司马昭颜极度恐慌起来,难道夕莲会是自己的姐姐吗?

思绪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没一会,东太后果然出来了,神色焦虑张口就问:“她怎么了?”

昭颜声音沉沉答道:“天牢,一起去。”

东太后的眼神霎时失了神采,脸庞却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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