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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九-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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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旗门下一员女将叫道:“乌戈国主暂回,看俺也来显显威风!”拍马闪出,背插飞刀共五口,手执长标有丈八,座下卷毛赤兔马,身掩西川赤锦袍,正与山越夫人一般模样,一样装束。夫人吃了一惊,呼道:“莫不是慕容妹子,如何投了南蛮?你武艺已经全复了么?”早有兀突骨把钢叉一搅,猛地里刺出,正中鄂岚长咽喉,众人失惊,兀突骨已拔出腰刀,砍下首级,啪的一声,鄂岚长尸首方才坠地。兀突骨已回过马来,避入阵中。
那员女将赶来,喝道:“什么慕容,俺是祝融!”飞马上前,夫人接住,两员女将兵刃装束,相貌容颜,尽皆相同,齐在阵前交马盘旋,煞是好看,不觉四十余合,山越夫人暗想:“瞧她也擅使飞刀,我若不先下手时,恐为所算。”诈败而走,祝融不追,将长标一晃,藤甲兵杀上,上砍将,下斩马,山越军顿时大败,自相践踏。四面蛮兵齐到,合力剿杀,山越军溃不成军,一退百里。
急报传到夷道大营,关银屏正在营中品茗,稍作歇息,忽闻此讯,啪的茶杯落地,沸水四溅。银屏哪顾得足上被烫,只与孙尚香道:“不意山越遇南蛮,竟是不堪一击!如今荆南危矣,如之奈何!”尚香道:“仁与郡主同往救之,蛮人鄙陋无知,必可破之!”银屏乃急与甘宁道:“此间大事,兴霸自主之!”甘宁领诺,银屏便与尚香分两万军来助山越大军。
这时零陵已落诸蛮之手,众蛮王终日淫乐城中,并无人伦。银屏探得,心如火焚,当下会合山越败军,前来零陵城下搦战。但见得城头梆子响处,吊桥放下,一彪军马涌出,数百南蛮骑将摆开阵势,当中驰出一人:头顶嵌宝紫金冠,身披缨络红锦袍,腰系碾玉狮子带,脚穿鹰嘴抹绿靴,骑一匹卷毛赤兔马,悬两口松纹镶宝剑,正是一统南中,蛮王孟获,昂然观望,颇有自得之色。
银屏隐于门旗之后观看良久,叹道:“只道蛮人只恃其勇,不知用智,今观蛮王阵势,颇得兵法之妙也,今日之危,如何解之?师伯已负重任于我,不得不尽心竭力相报。”遂遣尚香出阵稍行试探。尚香即提枪出阵,叫道:“蛮王麾下,谁来出战!”
这边张虎在孟获身边轻声道:“此即叶飘零姘妇孙仁孙尚香也,大王观此女如何?”孟获眯细眼端详良久,道:“美则美哉,惜乎啊惜乎!”张虎道:“惜乎什么?”孟获道:“惜乎失之过刚,并无丝许女儿之气,比我祝融差远了!”张虎道:“久听大王多读汉书,果然如此。然而大王岂不知汉人俚语‘出得厅堂,下得厨房’乎?所谓阳刚,皆因身在战场也,吾愿擒来,献与大王,如何?”
孟获摇头道:“今日方有佩服荆主之意,如此英烈之女,吾消受不起。汝若愿取,自往擒之。”身旁已有兀突骨焦躁道:“尚不迎战,叽叽咕咕作甚!大王,吾虽不与女子争斗,然而尔等不出,吾便勉为其难!”飞马便出,直取尚香。
张虎大急,生恐尚香一败,银屏便要出阵,一时额角冒汗,四顾茫然。尚香与兀突骨战过十合,抵挡不住,回马便走。兀突骨笑道:“尔等女子也敢上场,祝融夫人岂是人人可作?”话音未落,忽然对阵门旗卷处,早有一将冲到近前,劲风起处,神鬼哭号,一柄大刀当头劈下。兀突骨大叫一声,急忙缩头,那刀从头顶掠过,大片枯发在空中飞舞,惊魂未定,举目望去,却见又是一员女将,朱颜凤目,巧鼻樱唇,甚是柔弱,然而瞧她手中那把大刀,不觉倒抽了一口冷气,那女将手中所执竟是汉人传说中的八十二斤青龙偃月刀,竟是毫不费力。
这边孟获已叫道:“刚柔并济,阴阳协调,胜我祝融多矣,天下竟有如此绝色女子,倘吾能得之,宁舍蛮地子民!”此言方出,张虎虎躯巨震,一颗心空荡荡的不知飘在何处,虎目望处,银屏容颜加倍娇艳,独立寒萧之中,娇躯微颤,更是楚楚可怜,当下心念电转,将手中之刀往蛮王马头一敲,赤兔马掉转身子,带着蛮王向后,张虎已乘势奔了出去。
孟获身不由己退入城中,犹自叫道:“虎小子作甚!乌戈国主敌得过的!”张虎此时已到阵心,与兀突骨道:“吾自入南荒,未立寸功,还望国主休要相争。”兀突骨即退,张虎来到银屏身前,但见得俏眼如波,冷冷而视。张虎不觉虎躯再震,低声道:“银屏,你为了荆王天下,又何必如此南北奔忙?”
银屏道:“南蛮入境,屠戮生灵,原是汝激起的?”张虎虎躯狂震道:“银屏,我已立下宏愿,今生今世,就算上天入地,也要你投奔魏国,与我共度此生。张虎一生说话,未有半句诳言!”银屏冷笑道:“吾虽女子,亦知忠义。汝不能投奔荆土,我自也不能降于曹魏。父亲既去,吾生为叶师伯之人,死为叶师伯之鬼。今日汝只为私情,引南蛮反汉,使百姓生民多遭蹂躏,得罪天下苍生,虽万死而莫赎也!”
张虎虎躯猛震道:“银屏何出此言?我所作一切,只为能与银屏厮守一生。吾今生唯有此愿,一朝若遂,万死无悔,莫非银屏不愿乎?”银屏转过头去,轻转青龙刀,激起劲风,将眼角珠泪悄悄吹去,一面却仰天大笑,道:“吾以汝为天下英雄,不负汝父之志,今日方知不过小人也。你我之情,就此了决,从此以后,只为仇敌,休再多言!”撕下战袍一角,往张虎扔去,陡地里秋风吹起,那袍片顿时飞上九天。银屏道:“南蛮害我荆土之民,此仇不共戴天,银屏决无屈服之理,可尽管来战,银屏虽死,犹胜汝辈生也!”更不回头,圈马回阵,收军退去。
张虎嘶声大叫,早有蛮王孟获问道:“此人便是关银屏乎?果然女中无双!吾誓得之!”当下往帐下巡视一番,指孟优道:“汝可往对面营中,与女将军道我思慕之情!”令携犀角象牙,明珠美玉,二十随从相送,前往荆营。
这时银屏回到营中,与尚香道:“来日蛮军必到,吾等当虚扎营墙,多挖陷马坑,军士伏于左右,教山越诸军掩杀其后,蛮兵可破也。”言尚未已,早有小卒报道:“禀都督,南蛮使者求见。”银屏与尚香对望一眼,就教放入。
孟优便入,道明孟获之意。孙尚香大怒道:“吾都督乃是金枝玉叶,岂肯嫁与蛮人?”孟优昂然道:“吾兄自知都督乃灵襄郡主,娇贵之身,然汉蛮皆人也,强分两族,是腐儒也。吾兄因阵上得识都督风采,心下仰慕,特来求亲,两国永结通世之好,岂不妙哉!”话音未落,左右诸将皆怒,欲斩孟优。
银屏挥手喝止,令孟优暂到后营歇息。尚香道:“银屏吾妹,此为何意?莫不是真要嫁与蛮王!”银屏摇首,众将方才心安,但见都督脸色凝重,神情郁郁,冷若冰霜,皆不敢问。忽有探马飞速来报:“大都督,甘将军为张辽辱骂,恨怒出战,为伏兵所破,夷道已失,魏军逼近公安!”
银屏无言,半晌方赏银牌令探马退下再探。方欲开言,又有报道:“曹操已出潼关,大军十万,直取淆关!”厄报连至,帐上诸将尽皆不发一声。良久,尚香方道:“淆关地险,尚无忧虑,吾等唯有放弃荆南,去保江陵、襄阳,静待大王回军。”银屏叹道:“吾已发告急书信,大王并无回应,想来亦无力分军。纵知吾等之厄,退兵来援,至少亦需数月方至。蛮王残暴,早将江南生灵屠戮至尽也!”
诸将闻言,尽皆垂泪道:“都督勿惊,吾等誓保都督守住江陵,只待大王回军,尽灭蛮兵,为江南百姓雪恨!”银屏道:“以暴易暴,非为正道也。”陡然哭道:“大王!师伯,银屏身受重任,岂敢有负哉!”奔出中军帐上,冷风吹至,微夹零陵百姓啜泣之声。这正是:一朝反间为谁诉,徒使弱女日伤情。毕竟后事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四回红颜老去几曾返孤雁南飞何日还
却说张虎诱起南蛮,银屏三面遭敌,胸无点策,独立寒秋,娇躯微微发颤,似乎又想起七年前那场浩劫,亲见那黄河上下,白骨成堆,万千良民,皆葬水底,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者,不计其数,更有父亲纵横半世,顷刻覆亡,此痛深藏心底已久,如今全盘迸发出来,一时之间珠泪滚滚而下。秋风凛冽,落叶纷飞,银屏柔肠百转,思忖多时,暗暗下了决心,回到中军帐来。
众将相迎,银屏笑道:“诸位放心,吾已有退敌之计,速请孟优来此。”于是受了蛮王之礼,作一书令送与孟获,孟优欣喜,方欲离开,猛地里忽见众将一齐下拜,大声叫道:“都督不可!南蛮穷乡远塞,倘入期间,终生不得还矣!”银屏摇头道:“非如此,不能解眼前之危,百姓指难。吾虽人往南蛮,心在荆土,愿效昭君出塞,换得两国安宁,青史标名,使后人知我父虽陨,犹有后人也。诸将不必阻拦,银屏去后,需得忠心报主,勿效银屏半途而废!”众将大哭道:“倘大王在此,必不教都督为此也。愿都督思之。”
银屏摇头强颜笑道:“吾入南荒,愿以平生之学教化南中,多学汉礼,传扬仁义,尽去蛮气,使大王之威,代代传播蛮地,此万世之功也。银屏甘愿取此功名,其实心甘情愿,并无委屈之处。唯自此将别众将,诚为不舍也!”当下令人送孟优还营。众将多为不忿,暗自修书,只令心腹之人,急送荆王。
这边孟获得银屏书曰:“屏深闺幼稚,不解风情。今得大王怜悯,诚为平生至幸。愿入南荒,甘守远地,为大王日执箕帚,夜铺衾被,虽死而无悔矣!唯受荆王厚恩,不敢不辞而别,伏愿大王,以两月为期,先退外敌,后作迎亲,银屏万世不忘厚恩。书不尽言,涕泪欲坠!”孟获大笑,唤张虎入帐道:“吾不日当伐魏国,汝可速回张辽,免遭吾等偷袭!”张虎大惊道:“如何变得如此!”
孟获道:“夺人所爱,吾所好也,汝不知乎?”令众将将张虎赶出蛮营。张虎大恸,匹马奔魏营而去。于是数日之间,蛮军退得干干净净。张辽闻得张虎之报,叹道:“银屏何苦!此番出征,又成画饼矣!”
于是银屏以身相许,方得保住江南,自返襄阳。十数日后,叶飘零引军已到,银屏拜见于集武台上。银屏哭道:“从此不能长侍师伯师父左右也!”叶飘零问明诸事,慕容秋水双眉竖起道:“蛮王孟获,敢夺银屏,无礼殊甚!”早有叶飘零拍案大怒道:“蛮王敢夺孤爱将乎!孤当伐蛮,将诸人尽数诛灭,鸡犬不留!”
银屏拜道:“银屏早已明许于人,关家之后,非可轻易许诺于人,既有言在先,银屏决不失信!”叶飘零喝道:“什么信义诺言,什么天下大业,统统放屁!吾若不死,谁敢来夺银屏!”银屏道:“此亦银屏心甘情愿也。那蛮王残暴,本非天性,只因蛮地习性如此,若得银屏入境,授以汉礼,必可改过,愿师伯明察。”
叶飘零不觉下泪道:“休得作此虚词,孤故知银屏为我之故,甘舍此身,岂有甘愿和亲之理!然孤九里山前,受关君侯所托,言犹在耳,今日安忍凤儿身陷南荒僻远之乡,长伴粗鄙蛮王左右!凤儿,汝尽管放心居住荆襄,孤正欲见识,天下谁人敢说汝无信!”
银屏忽听叶飘零改口唤她凤儿,一时心乱如麻,半晌道:“师伯以信义而召天下,故豪士多服,英雄会聚,如今燕汉待定,何愁天下!凤儿纵在,无能为也。今凤儿既许于人,为君为父为自身,俱不敢失信,而寒天下之心,坏父一生丈夫之名!愿师伯休惜凤儿贱体,早会蛮王,从此止息干戈,永结和好,则生灵幸甚,凤儿幸甚!”
左右闻之,无不下泪。时落叶萧萧,秋风瑟瑟之际,南蛮使者已到。叶飘零与银屏曰:“孤非不晓凤儿之心,倘纵汝南嫁,岂不成为千古罪人!今孤不护汝,谁来护汝!”便令推出南蛮使者斩之。银屏急止,道:“自凤儿投入师伯帐下,东征西讨,狼烟不断,亲见四方战士,多有丧身,野寨乡民,难保安宁。昔在黄河,父亲水淹七军,更添了无数亡灵。今银屏甘愿南嫁,一为报君深恩,二为父亲偿罪,更为天下生灵早脱战乱之苦。愿师伯详察,终以天下为重。”
慕容秋水抱住银屏道:“今吾荆土带甲五十万,上将数千员,何惧蛮人之衅!为师与汝主总保汝毫发不损,背信之名,吾与汝主自能担当,只南蛮之地,决不可去!”银屏伏在慕容秋水怀中道:“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凤儿蒙师父不弃,视若亲女。今女欲出阁,愿母成全!”
叶飘零喝道:“南荒乃偏远之乡,不毛之地,野草杂伏,恶兽成群,毒水横行,瘴烟遍地,更兼蛮人不通王化,并无人伦。凤儿欲嫁,尽有天下英雄相配,只不可远走南荒!”银屏道:“凤儿尽知,故乞师伯赐凤儿工匠、教师、丝绸、瓷器、典籍、书卷,儿虽南去,愿代师伯开化远地,教谕蛮夷,使边疆百姓,安居乐业,世世代代,永离硝烟。凤儿虽弱,不惧艰难险阻,欲建功名,盖过当日昭君,心意已决,愿师伯切勿复言!”
叶飘零长叹一声,将银屏揽入怀中,轻拍其背,叹道:“孤策天下之士,纵横四海,各镇诸侯解莫能当,今被蛮夷之辈夺我爱女之心,思之岂不涕下,真真痛断肝肠!凤儿欲嫁,乃孤平生盛事,当以公主之礼行之,教南蛮永世不敢轻汝!”银屏轻轻伏在叶飘零胸前道:“师伯与师父深恩,凤儿万世不敢有忘!”微微一挣,脱开怀抱,提过青龙偃月刀来,道:“吾父宝物,赠与师伯,若见此刀,若见凤儿!”诸臣皆泣。
于是叶飘零发书往安宁,令好生围困邺城,这边却大兴土木,收集珍奇,与南蛮迎亲队伍会于沅水之畔。时值寒秋,冷风簌簌,落叶萧萧,正是大雁南飞时节。叶飘零率三万铁骑护送银屏至此,举行银屏出阁典礼。十万百姓,蜂拥而至。叶飘零各赐酒帛相待,欢声雷动,万众归心。
典礼将毕,叶飘零又令工匠百人、教师百人,各加重赏官爵,携丝绸、瓷器、种子、农具、诸子百家典籍无数,军士两千,作银屏护卫亲兵,共入南蛮。
乐曲犹在,百姓未散,天色却已渐渐昏暗。银屏头戴凤冠,身着霞裳,拜在叶飘零膝前。此时南蛮两万迎亲军队已到,拜过荆王。两军相接,银屏向叶飘零夫妇斟酒已毕,莲步轻移,行往对阵。
啪的一下,叶飘零酒杯坠地,摔成粉碎,忽然霍地站起,按剑歌曰:
“征战沙场半世名,可怜弱女断前程。今宵辞去心何恨,不解平生一段情!”
银屏止步,娇小的身影倒映残阳之下,缓缓回身,目视荆王,陡觉盛年之人,鬓角已有丝丝白发抽出,眷恋哀容,溢于颜面。银屏开颜一笑,歌道:
“此情岂忍别离时,一段深恩报已迟。立业无由惜羽翼,建功何必舞刀戟。
今生甘为君王死,来世还从主上驰。从此南荒无反复,唯求北地倒旌旗。”
初时尚强作欢容,歌到后来,却又怎忍得住涕泪双流?叶飘零更不顾荆王身份,大步向前,怎计较万众睽睽之下,复揽银屏入怀。只听得慕容秋水在旁歌道:
“深闺有弱质,蒲柳更娇身。名将怀中女,君王梦里人。”
银屏就在叶飘零怀中抬起头来,说道:“吾为树上之鱼,非师伯师父施以雨露,此生早绝矣,师伯不必相疑。”接着慕容秋水歌道:
“甘为蛮地后,亦作汉朝臣。不惧晚秋冷,但酬鱼水恩。”
叶飘零轻拍其背,再加安慰。终是夕阳将坠,放开银屏道:“凤儿好生去吧,天下事自有吾当之。”银屏再拜两拜,又环拜叩别众将,盈盈站起,走向蛮军。早有几名使者前行,伏拜相迎,恭请银屏入轿。斜刺里马蹄声响,一骑飞奔而来,座上乘客虎躯雄壮,容颜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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