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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炉鼎-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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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替他挡那一下,不过是跌到中期而已,会跌到初期,全因儿子下手不知节制。”殷寻问避重就轻。

“你会出手还不是因为那祸害!”殷寻问咬牙切齿:“当初我就不该让这惹祸精给你当侍者,除了给你添乱他还干什么了,一无是处!”

“父亲,你修仙是为了什么?”殷寻问忽而问道。

“为了得登大道。你问这个作甚?”殷函子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我自出生起,您便一直督促我修炼。后来阮昧知当我侍者,更是竭尽全力,想要帮我提高修为。后来有一日,我忍不住问他,‘你为何如此在意我的修为?’他反问我,‘难道你不想提升修为?’我没有说话,因为儿子忽然发现,我会勤勉修炼,不过是因为周围的人都告诉我,我需要不断修炼进阶最后问道成仙,但我自己,对此却并无想法。于是我问阮昧知,‘我为何一定要修炼,我又没有必须修炼的理由,不修炼又如何?’”殷寻问话音微微一顿,现在说起来,才觉得当初那话说得有多么幼稚,不过是因为觉得阮昧知在乎自己的修为重于在乎自己本身而作的赌气之言罢了。

“阮昧知怎么说的?”殷函子的心情更低落了,就像儿子无视了自家父母,跑去问个陌生人“我是怎么到这个世界上来的?”这种人生问题一般。自家儿子果然是被某个混蛋给拐走了!

殷寻问眸光柔和了几分,缓缓道:“他说,做人呢,最重要就是开心。不想修炼就不修炼,不是出于自己意愿的事,就算勉强去做了也不会开心。”

这分明是在教坏小孩!殷函子怒火中烧,其实阮昧知是打入我方内部的内奸吧,还肩负着毁掉自家儿子的伟大使命?

看到自家父亲开始飚杀气,殷寻问也不急,继续道:“他还说,有人修炼是纯粹因为想要问道仙途,有人修炼是为了成为强者不再被人欺凌,有人修炼是为了能有能力守护住自己珍视的一切,而我,总有一天也会找到自己修炼的理由。我虽一直懵懂,却也浑浑噩噩地继续修炼了下来,但那一日,当我看到阮昧知一身是血地立在那里,我忽然明白了自己修行的理由。”

“为了守护他?”殷函子满脸都写着“你没救了”这四个大字。

殷寻问笑而不语。

“你这是拿自己的仙途来威胁我,让我不要动他?”殷函子口气森寒。

“不是威胁,只是告知。”殷寻问语气平淡。

殷函子沉默了,他知道自己儿子脾气,这小孩已经被自己宠坏了,做事肆意妄为得很,谁的劝都不听。况且现下阮昧知身上又有了神佑刻印,他就算想要动手,也得斟酌一下再说。

殷函子不再纠结这事,转而脸色凝重道:“你现在不过筑基初期,要怎么过这生死劫?历生死劫者,不可求门派支持,不可求同门相助,你体内现下基本真元全无,就算吸收了一点灵气也会全被封灵珠吸走,连功法都无法运转,你去就是送死。”

“我体内的封灵珠不能取出来?”殷寻问讶然道。

“封灵珠入体,起码要一年后才能取出,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如此着急?生死劫向来只能由历劫者独自面对,我便是想帮你也有心无力,你撑死也只能带上侍者一起去,就算阮昧知是个筑基期又能顶什么用?”

“阮昧知现在已是金丹期了。”殷寻问总算提供了个好消息。

“他才二十岁吧?”殷函子愕然。

“他的资质不弱于我。”殷寻问默默帮阮昧知刷印象分。

“因他并非我混元宗弟子,我也不好贸然去过问他功法资质,没想到他……我之前听人说他身法奇诡,有实力与你一拼,还当是夸张。”殷函子面露深思之色。

“阮昧知虽然在我帮忙后顺利结丹,但似乎依然受心魔所困,三日前结丹后便一直都没清醒。”殷寻问叹息。

“怎么会。我等道修在进阶时本就很少遇到心魔,便是真遇到了,那心魔幻境也不会很难突破。阮昧知这种情况,倒是魔修里出现过几例。”殷函子诧异道。他忍不住回想了一下阮昧知之前的状态,也隐隐察觉到了不对。

“阮昧知是道修。”殷寻问沉下脸色,一字一顿,但心底却不由得想起了阮昧知陷入魔障后大肆吸收自己真元的异状。

“我知道,魔修多是通过阴损法子掠夺他人修为,其气息多半杂浑不堪,断不会像他那样纯净。”殷函子并未生疑。

殷寻问暗暗松了一口气:“那阮昧知是怎么回事?父亲你可有办法解决。”

殷函子沉吟片刻后道:“他会这样,心魔定是比一般道修要重很多,也许他以前发过心魔誓之类的。二来,他师门多半从未给他讲过如何对付心魔,是以他才那么容易陷入心魔,连结丹后也无法解脱。”

“仅仅因为这些?”殷寻问一直担心,是因为自己贸然出手,才害了阮昧知。

“还能因为什么,难道他还能将我们所处的世界也当做幻梦一场,找不到现实的归处不成?”殷函子笑笑。

“那该如何是好?”殷寻问蹙眉道。

“你将他叫来,我先替他仔细看看再说。”殷函子叹气。便是为了自家儿子的任务,他也非得帮阮昧知一把不可。

殷寻问出了书房,直奔东院,却见阮昧知坐在屋中,屋中地板上摆着隐踪阵。

“你们终于说完了?”阮昧知抬起头来,面带不快。

“父亲要看看你的状况,然后帮你从眼下的魔障中解脱出来。”殷寻问之前也就心魔之事努力了一下,是以并不避讳提及这个。

“谁魔障了,你才魔障,你全家都魔障。”阮昧知的态度一如往日。

“行,我全家都魔障,我们走吧。”殷寻问很无奈。

“我不去,别想推我入火坑。”阮昧知甩开殷寻问牵着自己的手。

“何出此言?”殷寻问不解。

阮昧知扯着殷寻问的袍袖进了隐踪阵,并布下隔音禁制。殷寻问被阮昧知这郑重其事的样子搞得一头雾水:“怎么了?”

“小寻你个白痴,非说我陷入魔障就算了,干嘛还要告诉你父亲。”阮昧知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

“告诉他不好么?”殷寻问挑眉。

“当然不好,这样他就大可借此机会,对我动手脚了,比如弄昏我或者——弄死我。”阮昧知压低了嗓子道。

“他干嘛要对你下手?”殷寻问更迷惑了。

“因为他若想对你不利,便势必要先除掉你身边的一切助力。”阮昧知一本正经。

殷寻问愣住了,不仅仅是因为阮昧知的话,更是因为他刚刚感受到了父亲的神识,也就是说,现在自己和阮昧知的一言一行将全部被父亲知晓。

“别胡说。”殷寻问恨不能立刻捂住阮昧知的嘴。阮昧知可是要和他相守一生的人,要是他和父亲闹僵了,可是个大麻烦。

很遗憾,阮昧知并无闭嘴的打算,反而认真道:“那我问你,你生死劫之事,你父亲可说了要如何帮你解决?”

“生死劫只能由我自己去解决,父亲不能插手。”殷寻问为自家亲爹洗白。

“谁规定的?”阮昧知皱眉。

殷寻问细细解释道:“历来如此,抽了历劫签便要在限定时间内独自将任务完成,在此期间,门派不会给予任何帮助。待得取得了任务物品,再回宗门,由混元宗长老和掌门鉴定后,一齐出手,解开生死契约。”

“所以你父亲跟你说,他就是想帮你也有心无力,你只能自己去,没准儿他还大发慈悲地表示,你可以带上我这个侍者去,毕竟我是你的私有物,和飞剑什么的一个性质。”阮昧知凤眼危险地眯起。

“是……”殷寻问紧张地盯着阮昧知那张嘴。

阮昧知嗤笑一声,道:“真想要帮你怎么可能一点办法都没有,殷函子这摆明是要害你!”

殷寻问欲哭无泪,他本想出手捂住阮昧知的嘴,没想到父亲暗中出手,将自己给直接束缚住了,无法开口也无法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阮昧知头也不回地撞上南墙。

“你不信?”阮昧知扫了面目纠结的殷寻问一眼,耐心解释道:“他不能直接动用门派的力量帮你,还不能偷偷找上别的交好门派,要他们帮忙?难得有机会卖天下第一大宗一个面子,那些人绝对不会不帮忙。好吧,就算他不能借助其他门派的力量,难道还不能帮你假造一份《摄生要义》,你们宗门既然拿这个当任务物品要人将功折罪,那之前必是不曾见过全套。而殷函子作为掌门,是最可能掌握有此秘籍大部分内容的,以他的修为,要编造出《摄生要义》应该并不难。就算他连造假也不会,那他坐在掌门的位置上,其他长老修为地位都不如他,威逼利诱总会吧,只要逼着他们点头承认你任务完成,哪怕你拿个空白玉简也一样过关啊。别的办法我也不再多说了,一切反动派在钱权暴力面前都是纸老虎,想来你也该明白殷函子有多居心不良了。”在保护欲求生欲和独占欲的驱使下,阮昧知脑残得很有水平。

殷寻问依然不能说话不能动,只能当木头人。

此时在书房中默默窥屏的殷函子忍不住为自己叫屈,自家儿子那么纯洁骄傲,就算他要使这些手段也不会告诉他啊,况且他还打着给儿子一个小教训的主意呢,哪里能就这么正大光明地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摆上台面。不过……阮昧知这家伙几时变得这么奸诈了,当年这小家伙明明很纯良……难道那都是幻觉?

看殷寻问依然一副不肯接受现实的样子,阮昧知再接再厉:“行,就当殷函子比较一根筋,这些办法他都想不到。但我要告诉你,他想害你不是一两日了。他给你少主的地位,却没有为你配上服众的手段,导致门派中不服你之人比比皆是,搞到现在,居然还有人能逼你去历生死劫。让你木秀于林,却不为你挡风,他这是爱你还是害你?”

殷寻问满心只剩下了一个问题:拿什么来拯救你,你个傻逼。

殷函子在书房默默咽下一口冤血,他是故意给出机会让那些有异心者冒头好不好,谁知道,不过短短几日,事情会发展到这等地步。

阮昧知的洗脑课程还在继续:“你也许会说,他是给你机会让你历练,那么为何他只教你如何提升修为,却不教你为人处世和御下手段,放任你拽着一张脸到处得罪人?他给你法宝给你灵石给你秘籍,却唯独不教你安身立命的本事,他这是捧杀还是溺杀?!”

殷寻问暗暗祈祷自家父亲涵养够好,能放阮昧知一马。

殷函子委屈得恨不能挠墙,小寻才十二岁好不好,修真者岁月长,他当然要让儿子快快活活地过几年单纯日子再说。

阮昧知抬手摸着殷寻问的头,诚恳道:“小寻,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担心你。你身为半妖,殷函子却把你捧到了那么万众瞩目的一个位置上,让门人对你有嫉无敬,一旦身份败露,你又当如何自处?我虽摸不透殷函子打的什么算盘,但我敢肯定他对你绝对是不坏好意。眼下他戴着个慈父面具圈养着你,让你不断提高修为,等到时机成熟,定然会通过牺牲你,换取极大的好处。你再这么死心眼下去,就是个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命,这世上,除了我,你谁都不能信。”

什么叫半妖啊混蛋,什么叫除了你谁都不能信啊!殷函子直接掀了桌子,在心里痛骂阮昧知是个诱拐犯。

殷寻问已经不想捂阮昧知的嘴了,他想捂自己的脸,阮昧知那一脸正气让他无法直视。

“我本以为他还要养你一阵子才会对你下手,没想到这次他当真放任你独自去面对生死劫,这很可能就是他准备要对你下手的讯号。你要是在历劫过程中发生点什么意外,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决不能给他这个机会。不如我们现在就一起逃走吧,好歹也要垂死挣扎一下。”阮昧知一本正经地建议。

殷寻问彻底给阮昧知的神逻辑跪下了,这人连疯话都能说得如此有理有据,实在是一门本事。

眼见着某人已经企图教唆自家儿子私奔了,殷函子再忍不住,直接唤了一声:“阮昧知,你给我过来!”

阮昧知的隔音禁制,本就只禁阵内声音传出,而不禁传入,当即给殷函子的声音吓得一个哆嗦。惨白着小脸可怜兮兮地瞅着殷寻问,满眼控诉。都是你小子推我入火坑!

殷寻问此刻才被父亲解开了束缚,只能拍拍阮昧知的肩,无力道:“我们走吧。”

“不,我去就是,我会尽力拖住他,你赶紧走。我听他声音,气急败坏,还说不准要干什么混账事。”阮昧知取下玉玦,递到殷寻问手中,眼神迷茫,笑容安定:“我的全副身家都在里面。好好替我收着,若有机会再见时,记得还给我。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别等我。”

阮昧知不等殷寻问回答,转身便出了隐踪阵往书房大步走去。殷寻问是他的人,谁也不能动。在一切纷杂的欲。望之中,阮昧知对殷寻问的保护欲独占鳌头,稳如磐石,不可动摇。

当阮昧知出现在书房时,殷函子面上纯然的怒气已经消散了一些,转为了一种颇为复杂的神色。虽然阮昧知这厮各种欠收拾,但他为了自家儿子,却是连命都能不要了。他身为父亲,纵然觉得荒谬,却也不得不动容。

“殷掌门。”阮昧知规规矩矩的行礼道。

阮昧知前脚进门,殷寻问后脚赶上,惶急道:“阮昧知眼下神志不清,还望父亲不要跟他计较。”结果刚说完话,殷寻问就又被父亲给绑了。

阮昧知正巧目睹了殷寻问被绑全过程,一闪身,挡在殷寻问身前,含怒道:“不知掌门这是何意?”

殷函子诚心想要再试探一下阮昧知,故意恶声恶气道:“刚刚你们的话我已经听到了,既然已被你戳破打算,我也不再装着慈父,今日便结果了你们。不过,我怜惜你尚有几分智谋,你若听我吩咐去亲手杀掉殷寻问,我便许你亲信之位,荣华富贵不尽,道门仙途无绝。”

贪欲和保护欲哪个更强,求生欲和保护欲哪个更炽?阮昧知便是在魔障之中,他所朝的方向,也从未变过。阮昧知当即怒了,抽出飞剑,一转头,就冲……出了玄明殿。

殷函子和殷寻问都呆住了,这小子前一刻还舍己为人呢,怎么后一刻就临阵脱逃了。不过殷函子很快就后悔了,因为他听到了阮昧知在殿外高声呼喊——“殷掌门疯了,要杀掉少主和混元宗上下!”

电影《七宗罪》里说,“都市求生法则第一条——遇到危险的时候不要喊救命而要喊失火了! ”当你要死的时候,拉上一群垫背的,也许就不用死了。若殷函子敢对殷寻问下手,那就落实了疯癫的病症,很可能将痛失掌门之位。

阮昧知一声而出,洪亮如雷,响彻天地,震撼宇内,殷函子一脸的悔不当初,殷寻问一脸的不堪回首。完了,丢脸丢到整个门派里去了。

殷函子一抬手,就将正在乱放谣言的阮昧知给堵了嘴绑了回来。

殷函子放开对自家儿子的束缚,声音憔悴:“他魔障了杀伤力都这么大,他没魔障的时候,岂不是更厉害?”

“父亲,昧知他不是故意的……”殷寻问这话里里外外充满了心虚的味道。

“放心,我不会计较的。毕竟他也是为了你。”殷函子揉揉眉心,直接往阮昧知身上丢了几张详测资质的符,随即目瞪口呆:“地灵根,血肉肌体皆含真元,经脉宽阔无阻,还是……纯阴体质?!阮昧知是女儿身?”

“女儿身什么样,下面也能长那东西么?”殷寻问同样震惊。

“没有……”殷函子对自家儿子的纯洁程度已然无语,摇摇头叹息:“可惜了,若他当真是女儿身倒好,资质心机都够,最难得是对你足够真心。你又偏爱于他,连神佑……”

殷寻问赶紧打断了父亲的话:“先想办法让阮昧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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