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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荒-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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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单纯还是蠢啊!你都在这儿了她还找人伤你,这还是女人单纯的嫉妒么?她根本就不想放过你!”安乐低斥完又狐疑的扫了他一眼,微讽:“你不会一直都这么自我安慰吧,安慰自己她没那么坏心眼,这一切不过是一时想不开?”
“安乐,”萧香微叹,“我真的想不出也不可能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你看我像是那么让人恨的人么?”
“你不像也不是。但这世间多的是性情扭曲的人,她甚至不需要跟你认识便能恨你,而恨你的借口多得是,比如你为什么长的这么好看,为什么交的女朋友不是她,为什么比她有人缘……这些都不是理性能说得通的。”
“安乐,很多时候你明明是挺单纯的样子,可心里为什么会这么复杂呢?”萧香两手交握腹上,表情娴静道。
“单纯的人若没有强劲的庇护,是无法好好生活着的。”
萧香闻言轻笑。“我的生活一直挺简单,没有太复杂的人际关系,所以也没有谁真的很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我想那人也不会的,距离和时间可以让她想清楚她对我做的事是没意义的。”
“你知道么?”安乐站到他身前,居高临下的睥睨他,凉凉道:“我和山人小六聊起过这种仇恨的话题,起因是学校流传的一起事件,一个高二的女生a因为嫉妒另一个女生B长得漂亮,有很多男同学喜欢,便把她骗到化学实验室,用稀硫酸泼了她半边脸,毁容了,a生被开除,而B生出院后继续到学校上学,同学们都义愤填膺说a生的不是,B生却劝她们说别怪她,医生说她心理有问题。”
萧香抬起视线与他相望:“那你们聊她们什么?”
“山人说:今天泼了她半边脸她可以为其开脱说是心理问题,那要是明天再泼了她另一边脸或把她弄个半残,让她这辈子都如过街老鼠般活在别人惊恐厌恶的眼神中,一辈子孤苦到老呢?她是不是临死前还超尘脱俗的来一句‘爱离别,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我不恨你,这是命’?呸!那都扯他妈的淡!”
“你们都是爱憎分明的人。”萧香笑,很欢喜的模样。
安乐真叹气了:“若有人恶意伤害我,我不可能不恨他,人的善良是有度有针对性的,超过那条界限便是蠢了。”
话刚落,房里便突然传出安宁的尖叫声,安乐的心猝然急跳,飞快冲进房,见他满头大汗的在床上挣扎,显然又是做噩梦了。
“怎么了?”萧香跟后进来问。
“噩梦了,没事。”安乐把小家伙抱起来,轻轻摇,缓缓抚摸,几分钟后他便又恢复了平静的睡颜,暗松了一气,他把孩子抱到屋檐下,拿毛巾帮他擦掉头上的汗。
小家伙睡得很沉,萧香把那小小白白的脚丫托在掌心,比划了一下觉得很惊奇,那小脚丫只有他手掌三分之二长,完全可以包得起来。
“你做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安乐好笑。
“现在还真正感觉到孩子好小,平时都小大人似得,总让人忘了他才六岁。”
安乐低头看安宁,见他小脸上又开始轻微的颤动,忙起身小步踱到院里,轻拍轻摇,忽然鼻尖感觉到些微凉意,抬头一看,终于下雨了!
这雨下的毫无美感,几颗下来试探后便倾盆而落,啪啪砸的地面都震起回音。
安乐和萧香坐在大屋门口,默默看着雨,好久没吐出一个字,又过一会儿,安宁幽幽转醒,睁眼一看是安乐便紧紧搂住他,细弱又不安的嗓音贴近他耳边道:“好多黑东西追我,好丑好凶,我害怕极了。”
“没事了,都被赶跑了。”安乐轻言安慰。
“小家伙,饿了么?”萧香笑着捏捏他的手,问。
“嗯。”
萧香去把中午的饭菜热了,三人围着小桌安静的吃饭。
饭后安乐收拾碗筷时,萧香说:“明天早上我跟你们一起去学校看看,认了路之后我就接娃娃放学,这样也省得你麻烦。”
安乐想想也是,同意了。
隔天一早起来,下了一夜的大雨依然哗啦啦没减半分,三人在屋檐下梳洗过后要出门,发现伞只有一把,没办法,只好是安乐抱着孩子、萧香撑伞。幸好这把长柄黑伞足够大,堪堪护得住三人。
在巷口买早餐时,萧香不要,说是回来再吃。安乐一边走一边给他介绍路线及标志性建筑,十五分钟左右便到南一小了,在三班门口又见到苏老师,安乐将萧香介绍给她,且说他会接安宁放学。
苏老师连连点头,羞怯的眼神时不时瞟向俊秀的萧香。
安乐暗自好笑,见时间差不多了,也顾不得看苏老师的脉脉含情,叫萧香送他到南中教学楼下后快步跑上教室,回座后跟陆晓说起苏老师。
陆晓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道:“嗯,又是桃花反季开的典型例子,秋心也萌动啊,只是,爱情虽然是一首美好的歌,但却不容易谱写成功。”
上午的课轻松过了,放学时雨没停,安乐跟值班老师借了伞,脚步轻快着就要回家,经过校门口时,见此时应该在家的萧香和安宁正眼巴巴望着大门口的挤挤人流,显然是在等他。
几个快步上前,安乐把安宁接抱过来,笑道:“你们怎么还在这?这么大雨应该早点回家呀。”
萧香一脸凝重,眉毛紧皱着欲言又止,忽然伸手把安宁抱离几步外又把雨伞给他又叫他站着别动,然后又冲回到安乐伞下,手搭上他的肩膀一字一顿道:“安乐,发生了一件事,你冷静听着。”
拾荒 act 43 :殇逝
嘭嘭、啪啪、咚咚、叽叽、喳喳、咕咕、咿咿。。。。。。耳边满是嘈杂的声音,安乐被这些声音弄的头好疼,眼睛好疼,喉咙好疼,连心脏也好疼,缩得那么紧,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身体快要扭曲了。
萧香悲伤的将他搂在怀里,轻抚他单薄颤抖的肩背,低低喃道:“安乐,别哭,娃娃在旁边看着,他会受不了的。。。。。。”
安乐如伤兽般从内腹逸出一声惨烈的悲鸣,纤长的食指扣入齿间,刹那便有一抹殷红流出唇角、沾上萧香的衣襟,可他感觉不到这小小的痛,因为更大的痛在他心上,此时正在他裂得沟壑纵横的心口上张牙舞爪的叫嚣着,得意洋洋的用尖锐的爪牙扎向他的五脏六腑,炫耀着狂笑:哈,这下看你还怎么得意?你成孤儿了!再也不会有人说安乐生日快乐!再也不会有人跟别人炫耀说我家安乐成绩可好了,不用学杂还年年还拿奖学金,从来都不用我操心。。。。。。
是的,安乐向痛苦示弱:我没办法得意,我至亲的爸爸死了,再也没有那道沙哑的声音询问我学校怎样家里怎样;再也没有那张单薄的嘴告诉我纸皮现在涨了多少,铜又掉了多少了;再也没有那张沧桑的脸欣慰关怀的看着我;再也没有那欢快的笑容说乖哦爸爸过年回来就不走了‘再也没人说以后咱们一家人在一起。。。。。。
“唔……”
“安乐,别哭。”萧香知道安慰没用,但他不忍心看这一向坚忍的少年这般痛苦。
安宁乖乖站在原地,哔拉拉的雨声阴隔了安乐的呜咽,他看着两人交叠的背影,敏感的走到有什么事发生了,而且是不好的事情,但他不会上前问,因为哥哥不想他知道,所以他只能担忧的看着。
校门口没什么人,偶尔经过的同学会奇怪的望相拥的俩人一眼,快步离去。
萧香拍拍安乐,轻声道:“先回去吧,然后再想想怎么办,好么?”
安乐深吸了口气,擦了把泪,抬头已经一脸平静,微哽着声音道:“走吧。”
抱着安宁,安乐又是一阵心酸欲绝,这个小家伙以后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爸爸过世的事实瞒不了他的……忽然又想起上次自己对爸爸说:爸,你再辛苦几年,等我毕业了,我一定要让你每天闲在家里看电视、听曲……
眼中又是满满的湿意。
哥哥一直很厉害的,一直都是笑的,怎么会有眼泪呢?安宁不解却又感同身受的伤心着,伸出小指头揩掉安乐眼下一滴小泪珠,细眉紧蹙着,轻声道:“哥哥,你怎么了?”
“娃娃……”只两个字便哽咽得说不下去了,眼泪又哔啦啦的流下。
萧香把安宁抱离,率先走开。
安乐静默了一分钟,跟上。
回到家门口便见李叔家大门敞开着,李叔站在门檐下一脸焦急,见到他立即冲进雨里将他拉到门口,打量他的表情后长长叹了一气,安慰道:“安乐啊,别太难过了,富贵在天生死由命,你爸不在了李叔还在呢,你们兄弟俩以后都是我的孩子,知道么。”
安乐一见李叔又想起自己的爸爸,顿时心里阵阵抽搐。
李叔摸摸他的脑袋,叹道:“别哭了,等下你去跟学校请个假,然后和我一起去把你爸的后事料理了。”
“呜……叔……”安乐紧揪着他的衣服泣不成声,爸爸的突然离世对他打击太大了,他无法理性的控制自己。
“哥哥。”安宁进屋后又走到大门口。
“我知道了,我先打电话请假。”安乐擦掉眼泪,转身,把安宁带进家门。
眼前熟悉的一景一物又让他无法遏止的心酸,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安乐收拾了心情,打电话给老头讲明情况。静默半晌后老头颓然的声音才传过来:安乐啊,虽然生活有时候会让你伤心痛苦,会让你陷入困境,但你一定要明白,你不是一个人,你周围还有很多关心爱护你的人。有老师在,别担心。
“……我知道了老师,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学校上课,如果方便的话这几天安宁先放你那儿。”不能带安宁一起去,且现在发生这样的事,萧香也该是要离开了。安乐心想。
老头立即答应了,叫他马上送过去。
萧香抱着安宁站在他身后,眉头微蹙着看他挂了电话,便道:“不用送去你老师家,我会好好照看他的……”见他张口欲言,忙打断:“我知道你的心思,没关系的,放心吧。”
萧香言语中的坚持安乐感受到了,看看泫然欲泣的安宁心想他可能已经知道了。摸摸他的小脸,轻声道:“娃娃,爸爸他出车祸了,去世了……哥哥要和李叔去把他的……骨灰带回来,你这几天要和萧哥哥在家,等我们回来好么?”
“呜……”安宁泪眼朦胧的点头,大颗大颗的泪水甩落,忽然又“哇……”的放声大哭,嘶声力竭,小小的身子异样的抽搐了起来。
萧香大惊,手忙脚乱的安抚。
安乐知道他是忆起奶奶的死,那是他最残忍最恐惧也最痛苦的回忆。他把安宁搂进怀里,走到屋檐下,有节奏的抚摸他,轻轻哼着小曲安抚他……半个小时后,怀里的小人儿平静下来,抽咽着睡着了。
“萧香,娃娃的心理不健康,这是他以前不安定的生活环境造成的,像刚才那情况,是因为他目睹了他奶奶的死亡,他很害怕,这几天他可能会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你要像我刚才那样安抚他,还有,有时候夜里近二点钟时他都会说梦话,还会梦游……”安乐把孩子的情况一一交代清楚,“别担心,他只是睁开眼睛说一些离奇的故事,说完他就会睡了。”
萧香虽然不怕小不点梦游,但这些状况还是让他心惊:“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安睡么?”
安乐摇头:“他本来心理就不太稳定,现在再加上我爸的事,可能会更加严重,晚上你抱着他睡,若有动静就抚摸他的背,他会比较快安静下来。”
“嗯。”
“还有,他要是问你一些奇怪的问题,比如地上的雨水都到哪里去了?这时候你不能止住他的话题也不能敷衍他,你可以反问他,让他自己讲,偶尔回应他。”
“这又是什么情况?”萧香眉头越蹙越紧。
“他有臆想,情绪不稳定时表现的尤其严重,睡着时会想,醒着也可能会想。”安乐怜惜担忧的表情一览无遗,“你要比平时更加耐心的对待他。”
“安乐,”萧香叹息,为他这份细心和疼爱,“别担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下午五点多钟,安乐收拾了件小行李便和李叔搭上了去蓉城的班车。
一路上安乐都沉默不语,李叔也不说话,六点半钟时司机在路边的商店前停车,叫乘客下车吃饭上厕所什么的。
安乐跟在李叔身后,点了两份贵的吓人的快餐,吃饭了继续上路。
七点钟,夜色暗下来了,高速公路两旁华灯初上,望过去,只见两条蜿蜒而上的闪耀的圆灯盏印在一片苍茫夜色中,如黑绒上的夜明珠,光彩夺目,可看在安乐眼中,却如两串晶莹的泪珠,无言的诉说它的哀伤和孤寂。
这个可怜的孩子。李叔在临位看着安乐悲恸的脸,无声的叹了口气,轻声道:“安乐,睡一觉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嗯。”安乐把窗帘拉上,把毛毯扯盖住头,黯然神伤。
早晨六点多钟,司机高声把乘客们叫醒——到点了。
李叔把行李拿起来,拍醒安乐,两人下车先在车站旁吃了早饭,然后打电话给同安爸住在一起——也是打电话通知他们——的许伯,记清了路线后,见时间还早,便询了公车奔向火葬场。
路上,安乐忍不住又漱漱掉泪。阴阳两隔啊!连最后一面都是在这样的地方见!
李叔看着,也禁不住了阵悲伤:几十年的老朋友了……
在火葬场门口见到了蓬头垢面等候着的许伯,安乐郑重的朝他鞠了个躬:谢谢您了!
许伯慈爱的看着他,眼眶泛红,道:“你就是安乐吧,你爸床头贴着你的照片,总跟我提起你,每次打电话总说我们家安乐又怎么样怎么样了,他说要多赚点钱,安乐要考大学了,唉,哪知会……”
安乐点头,紧咬着下嘴唇不让脆弱的呜泣泄出,随着许伯进到火化间,看着冰冷的火柴盒里躺着的至亲,他怔怔的挪过去,身体无法控制的轻颤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是灰白色、僵硬扭曲的、痛苦的……残破不堪的……
“许伯,是谁撞了我爸?”痛到极点,安乐反而镇静下来了,“你把当时的情况详细的告诉我。”
许伯摇头道:“我不知道。前天晚上我因为在老乡那儿喝了点酒,早早就睡下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没见你爸,以为他已经出门了,也没在意。八点钟我踩车到拐角时,见几个晨练的老头围着小垃圾场指指点点的,便停下来看个热闹,谁知一看居然是你爸,他身上全是血,右腿压断了,衣服肚脐眼处有车轮的痕迹,脸上也伤的七七八八,当时已经……没气了,我报了案后打电话叫这里人给他净身又化了妆,弄得差不多了我才想起回去找你家电话通知你。”
安乐无法压抑心里腾起的浓烈的恨意。“他是在那儿被撞的?周围有人么?”
“不像是,那地方路窄,一般大车子不会进去。他的三轮车也不见了,应该是在其他地方被撞了之后抬到那儿的。”
“应该也离那地方不远。”安乐喃喃道。
办理了一系列手续,安乐便叫许伯带他去事发地看看。
那小垃圾场的位置是一处死角,是一条二米宽的水泥路末端凹进去一个方块地,腐烂污黑的地上还隐隐凝着血迹,而路面上却是干净的,显然尸体是被什么东西裹着弄到这里。
安乐转了一圈,又叫许伯带他去警察局询问,谁知刑事科的人一问三不知,解释说时间太短不可能调查出什么来的,要耐心等待,因为走访群众不是那么容易……末了,不无遗憾的先给他打了支预防针;别抱太大的希望,局里太多这类悬局案件了,没结果。
无奈之下,安乐只能互相留下联系电话,恳请他们查到什么务必要通知他这个家属。
因为安爸的事,安乐对这座城市厌恶至极,当火葬场的工作人员通知他提骨灰后,当晚,他便和李叔坐上回途的班车。
颠了十七八个小时,在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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