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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荒-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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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安乐一想到那情形便觉得忧心。那个小家伙看起来那么健康。

“每天晚上同一时段醒来、说一段离奇的故事、故事总以同一段话结束,这些情况看来像是做梦,虽然这梦与常人不同;至于手势、睁开眼睛,这又像是梦游……”尚可皱起秀丽的眉,不自觉的拿起铅笔在指尖打转。

“老师,说梦话为什么会总是说神话故事呢?一般人不是都说些日有所思的话么?”

“同学,诶忘了问了,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尚可抚额叹笑。

“高三理一班,安乐。”

“原来是你啊,闻名不如见面。”尚可不动声色的打量安乐。南中有名的学生是个秀丽的少年,如传闻中的聪颖,逻辑能力不错,说话有条有理,很关心他口中的人……“对了,你说的这个人是你同学还是朋友?”

“他是我弟弟,今年六岁。”

“这么小?”尚可皱眉,“那他这种症状是从几岁开始的?”

“我不确定,”安乐轻声道,“他来我家还没多久,是我收养的。我想他这情况不是到我家时才有的,他算是个流浪儿,以前跟他奶奶一起,居无定所的,拾荒过日,时常受孩子欺负。他奶奶一直告诫他要乖,因为乖巧的孩子人家才喜欢,所以他一直很乖,他不太愿跟孩子玩,喜欢跟在大人身边,也许他下意识的觉得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他没上过学吧。”

“没上过,但他很聪明,我教他三字经他记得很快,对了,关于那段色彩的名称,他曾说过以前有个哥哥送给他一本彩色书,可能是色卡本什么的,还教他认色彩。”

“嗯,还有么?”尚可在白纸上快速画。

“我曾问过他夜里他说的那些东西,但他完全没印象也不懂,还以为是我说故事给他听,问他花圃里那些五颜六色的花分别是什么颜色时他又能一一答得出来,”这问题在安乐脑子里囤很久了,“他只认得颜色,|奇+_+书*_*网|不认得花种,有次我跟他说‘马儿’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很多同龄人玩的玩具他不懂,那些床前童话更是没听说过,所以,我弄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梦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嗯,还有呢?”尚可继续写。

“还有——”安乐思索了一会儿,道:“他想象力很丰富,随便看见个东西,不管是能动的还是不能动的,他都能随口就扯一段故事出来,而且能让你听了觉得惊奇,似乎就是真发现过一样。”

“举个例子说说。”

“就拿我家的水笼头来说吧,”安乐回想当时的情况,脸上漾出一抹淡淡的笑,有宠溺有怜爱,“那天晚上他在院子里洗澡,我在厨房煮面,面煮好了我端出来跟他一起吃。他吃了两口,就指着面条说:哥哥,快把面条弟弟捉出来;

我问他面条弟弟在哪里?他说:你刚把他从碗里救出来,他就跑进水笼头里去了,他说那里凉快,不想出来了;

我说面条弟弟已经被你吃了怎么可能跑到水笼头里?他说:面条弟弟太坏了,刚钻进肚子里他就变成一根头发长在我头上去了,跟其他头发打了一架,把其他头发打输了他又变成面条弟弟,然后吱溜钻进水笼头里了。

我问他为什么水笼头让他钻进去?他说:因为面条弟弟说以后会变很多的面条给水笼头吃,这样水笼头每天就有力气变水出来给娃娃和哥哥洗澡洗衣服了。”

尚可有些吃惊。智力没被正式开发过的孩子会有的想象么?

安乐笑了笑,道:“这只是其中一件。不知道为什么他总喜欢说水笼头,那些东西变来变去后大多都跑到水笼头里去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绝对不会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也没见同伴们有,即使偶尔有幻想,也不可能像他说得这么流畅自然,简直像背书一样。这一直让我觉得难以置信,我同学也觉得惊奇。”

“确实不太可能。”尚可的眉头一直拧着。“你对这怎么看?他跟你说这跟故事时,你有没有试着打断他?你觉得他是有心理疾病么?”

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了?安乐好笑,但还是认真回答:“我没试着打断他,事实上,是我一直在引导他说下去,因为我并不认为这是心理疾病,我觉得这是他比一般小孩儿优越的地方,这是他异于常人的丰富的想象力。我今天来找您,主要是想知道他夜里的行为是不是梦游。”

“安乐,”尚可一脸肃然,“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引导着他幻想,有一天会让这你认为的优点发展成一种疾病?”

“老师是指什么?”

“我觉得他不仅梦游,还有臆想症。”尚可从谈话开始便想到这个可能。“你知道臆想症么?”

“是,我知道一些。”惊讶过后,安乐点头,“以前班里曾有个女生,成绩中下,每次发批改过的试卷时,总怀疑别人偷偷看她的,有时候同学之间聊起分数什么,她又怀疑别人翻过她抽屉,然后跟人吵架,老师曾说起这是臆想症引起的,她后来转到普通班了,我也没在意。”

“是的,这是症状之一,在学校职场比较常见的。由于学习、工作、竞争等压力过大,大脑的稳定状态遭受破坏,出现一些认识、情感、意志行为等超出了正常精神活动波动范围的异常,时间久了会或多或少的损害患者的生理及心理健康,还有可能使他们的社会功能退化。而你弟弟——”顿了一下,尚可看看纸上归列的条目,继续道:“他还很小,没接触过太多事物,很不东西还不了解,一般情况不太可能有臆想,但事情总会例外,我猜他的臆想是源于对生活的幻想和逃避。

“幻想我可以理解,但逃避——”安乐凝眉,低头盯着桌上的圆笔筒若有所思,半晌,对尚可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他自小随奶奶在外奔波,受到的委屈肯定不少,但他跟人起的都是些让他觉得愉快的事,可能是他下意识的想忘记吧。老师,请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拾荒 act 21 :嘶鸣

中午的阳光有些刺眼,热浪一波一波的从小窗口外袭进来,安乐把大本的化学课本竖起来,趴在后头昏昏欲睡。这节课讲了什么他基本没听进去,课本上的内容他懂,所以也放任自己心绪飘飞。

尚可说:听出来他很喜欢你也很依赖你,这样更好办。你可以在日常生活中略加善意的引导他的思维,不是说不让他想象,而且让他从逃避的茧中走出来,减少梦游的次数。孩子的心比较脆弱,大人无意的一句话也可能会给孩子心里留下阴影,最常见的比如:你不乖我就不要你了。有些小孩听了之后可能不当一回事,但对你弟弟来说,这句话可能就威力十足了。这是生活环境造成,没法改,所以你尽可能的让他觉得自己对你来说很重要,你爱他,不会离开他。若可能的话,经常抱抱他,抚摸他的后背,让他觉得安心。

“安乐。”小六压低脑袋叫。

安乐把头转了个方向,眼神询问。

“呆会儿放学了你回家还是?”

“回家。”

安乐说完又转向窗外发呆。明晃晃的阳光照得教学楼边的一排天竺葵斑驳陆离,微风吹起时,阳光像是在叶子上跳舞……也不知道爸爸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铃一响,安乐迅速把书丢进桌内,跟小六等人打个招呼便飞奔回家。院子大门敞开着,他没踏进去便朝里面喊人,声刚落便见安宁从房里跑出来,脸上印着大大的笑容,嘴里嚷着:哥哥你回来啦。

安乐抱起他,使劲亲了一下,笑问:“吃午饭了么?爸爸呢?”

“没吃,等哥哥一起吃。爸爸去婶婶家,他说一会儿就回来。”

安乐到院子里,朝隔壁喊人,那边安爸回话让他们先吃。安宁见他这样喊着好玩,便也学着朝那边喊:爸爸吃饭了,爸爸吃饭了——

安爸和李叔在那边轰然大笑。

桌上饭菜已摆好了,兄弟俩静静吃完饭便上床睡午觉。安乐侧身摸摸旁边穿着小背心小短裤的瘦小的孩子,心里想着老师的话,便问他:“娃娃,你喜欢哥哥喜欢爸爸么?”

“喜欢。”

“多喜欢?”

“很喜欢。”安宁重重点头。“最喜欢哥哥和爸爸了。”

“好,”安乐轻搂着他,保证似的说:“娃娃记住了,哥哥和爸爸也最喜欢娃娃了,以后我们都会在一起,知道么?”

“一直一直么?”安宁小声问。

“是的,我是哥哥,你是弟弟,爸爸是爸爸,我们是一家人,所以要一直在一起。”安乐下巴抵在他头顶处,蹭一蹭柔软的发,轻声道:“记着,这是我们的家,我们在这里,被它收藏、被妥善安放、被细心保护,我们不用受惊受苦、不必四处流离、不会无支无依。”

“哥哥,”安宁抬起小脸朝安乐柔柔的笑,细声道:“我以后也要像哥哥一样。”

“哦?像哥哥怎样?”

“爸爸说哥哥很能干,什么都懂;爷爷奶奶说哥哥很聪明,什么都学得好。”

“他们呀,都喜欢夸大。”安乐好笑,细长手指轻抚他的颈部,告诫道:“不管别人说什么,不管是好的坏的,都带自我主观意识,所以以后别人再跟你说起哥哥怎么怎么聪明能干,都不能全信,知道么?”

“爸爸说的也不能信么?”安宁嘟起小嘴。

“呵呵,爸爸说的你就信吧。不过,以后你跟哥哥在一起久了,自然就明白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了,是不是?”

“嗯。”安宁笑答。

“好了,该睡觉了。”

一点四十分,安乐起床去学校。在距校大门口二十米外,便见到两个似曾相识的背影,待其中一人侧过身时,他才发现果真是相识过——罗小布和宁珂。宁珂今天戴了顶黑色宽沿的棒球帽,一头红发几乎都隐在帽子里,乍一看还真认不出来。

见两人逮着校门口的学生似乎在问什么。安乐不禁疑惑,这两人到这儿来干嘛的?

“小安乐,你来啦!”陆晓突然从背后冒出来,手跟着搭上他的肩膀。

安乐皮笑肉不笑,把他手里的牛肉粒袋抽走,剥了一粒丢进嘴里。陆晓心疼得哇哇叫,身影一晃,闪到他面前,飞快抢回自己的东西,心肝宝贝似的贴在胸口。

“山人,食荤不利于问道。”安乐慢腾腾地又拿了一粒。

“黄口小儿信口雌黄,不足为信也。”陆晓悠悠然道,长臂再次搭上他单薄的肩膀,两人往校门口移。

安乐本就比陆晓矮些瘦弱些,此时让他给箍在臂弯下且脑袋又垂着,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高年级欺负低年级呢。

视线从宁珂的脚上经过,校大门就在眼前,安乐露了个调皮的笑,不管他们今天是特意来找人还是碰巧经过的,他都不想在这时候节外生枝,谁知道宁珂这会儿要是看到他又会弄出来什么倒霉事给他!正暗自得意着,小六一声惊天雷鸣从身后轰来:“安乐,山人,等等我——”

还没等安乐做出反应,陆晓已经带着他转了个180度身,正脸朝着门外。

眼见宁珂罗小布两人瞪大了眼看他,一副原来你在这儿呀的恍然表情,安乐第一时间扯了个笑容,打算‘宁珂’从中过、片‘霉’不沾身。还没等他开口,宁珂已经漾着太阳失色的灿烂笑脸蹿过来,手往他细脖子上一搭,刹那间就把他带出陆晓的箍制。

陆晓看着自己还来不及放下的手臂,微微吃惊。

小六站在几步外,也愣了一下,走到宁珂面前,疑狐问:“安乐,你投敌啦?”

安乐嘿了一声,朝陆晓喊:“山人,如果手榴弹一块钱六个,你先帮我投个一百块钱的给六兄,他需要重组。”

陆晓大笑,走近道:“小安乐,手榴弹不要钱,你想投多少山人我给多少,不过——”抬起腕表,斜飞一眼,似笑非笑的揶揄表情,“还有七分钟打铃,你还想上演一场吊儿郎当风流倜傥的《迟到记》么。”

“诶呀,快!”小六大叫,伸手想把安乐扯过来,谁知怎么拉都拉不动,抬眼一看,敌人正一脸玩味的表情看着他们呢,这表情激起了小六兄激昂的战友情,厉声喝:“喂,你快放手啊!我们要上课了!”

敌人闻言,笑意瞬间敛起,一脸紧张催促:“那你还愣着干嘛,快跑啊!”

安乐喷笑,拍拍宁珂的手,示意他放开。

宁珂当没看到,兀自道:“你叫安乐啊?咱们还真是有缘,你的姓氏跟我的姓氏是有血缘关系的,是俩亲兄弟,二战的时候被迫分离,各自生活,现在机遇到了,总算又碰上了,要不今晚带我去见你爸吧,先认个亲……”

一旁的罗小布撇过头微微笑。

安乐面无表情,抓住他的手身子一旋,转到陆晓身边,拉着他边往门里跑边喊:“不陪你玩了,上课去了。”

宁珂看看自己的手,朝罗小布无辜的笑:一不小心就让那小子得手了,失误、绝对失误。罗小布哼一声,调头走向马路对面停着的车子,心里暗度自己还得在这儿等那位三大少多久。

理一班教室里,安乐陆晓等人一同吊儿郎当风流倜傥了一回。回到座位上,小六平稳了呼吸,压声跟安乐道:“你认识那人?”

“昨晚上回去的时候问路,算一面之缘吧。”安乐简洁概括。

小六喔了一声,又道:“中午我妈跟我说了,那些申报证明什么的她会帮你搞定的,周一叫你爸再去找她就行了。”

“本来中午我是想问问我爸的,结果没碰上。”安乐弓肘顶了顶小六,笑道:“谢谢了,要是让我爸自己去弄那些程序,不知道得拖多久……”不知道得花多少钱。这话安乐没说。

“靠,说这个干嘛呀!这点事都做不好我妈那官儿也白当了!”小六满不在乎道。

呼——

世界对权势说道:你是我的。权势便把世界囚禁在她的宝座下面任意支配。

安乐平顺的学生生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觉到权势所带及的便利,心有戚戚焉,吐了口气,望着窗外白花花的阳光,秋蝉已蛰伏树间开始日行一例的嘶鸣,待这个短暂的秋季过后,它便也功成身退|Qī|shu|ωang|,连皮带骨一概都化成一股轻灰,再化成一股烟,一阵风四面八方吹来,它便灰飞烟灭半点痕迹都不留了。

“安乐,”小六见他一直望着窗外,也不知道看什么,便捏了他手臂一把,压声提醒:“老师盯你有半分钟了,你想起义啊?”

啊?上课了?

安乐转头向讲台上,化学老师似无意的寒眼正飘向他,赶紧坐正了,把桌上摊着的物理收好,抽出化学。

拾荒 act 22 :倾城

南中大道西北区偏静的一角此时正上演全武行,路人经过都停步,扎堆围观起哄叫好,就是没人劝架。而肇事者小六与六班的霸王对周围人群视而不见,全心全意的攻击对方要害。

安乐在人墙最里层,见两人打了也有五分钟了还不分轩轾,眉头皱了起来,对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的陆晓道:“山人,把小六拖出来吧,耽误我的时间。早知道就回家吃饭去,总比在这儿看他打熊架好。”

是的,放学时安乐本打算回家吃饭的,结果被小六拖着说要打完球再回去吃。

“小六的小宇宙杀伤力太强,跟我至刚的气场相冲,我要上去,肯定是三败俱伤。这时候,你——”陆晓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是至柔的气场,厉利剑者必以柔砥,所以你去最合适。”

“适”字刚落音,安乐便被一股强有力推到暴力漩涡的中心,赤裸裸的摆明了要给人家误伤,那两个“人家”也没手软,一掌一脚轰到入侵者身上,待看清是安乐时,已经来不及了,真给着了。

安乐恼得肝脏都要爆血了,哼了一声从地上慢腾腾爬起来,拍掉手上的细土,踱到正要装傻蒙混过去的小六面前,一巴掌挥到他脑门上——这是刚才小六送给他的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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