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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乱:风月栖情-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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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民终于沿着骑兵们让出的小道向外涌去。
乔装成乡下老头的颜远风一声不响抢过来,一手拉住母亲,一手拉住我,闷了头,杂在难民中迅速向前移动。那群骑兵足有四五百人,此时全下了马,让在两侧,一路点了火把仔细看着通过的难民;但有稍有些姿色的,必被骑兵拉到一边,大声叫嚷:“杜将军,是这位吗?”
杜子瑞想要去看时,又给发慌的难民挤住,半天才算挤到叫嚷地方来,未等分辨出给揪出来的是不是大燕的太后公主,已又有别处在叫高声询问。而一旦某处给拦住,必引起难民恐慌,更是疯了般向前推搡,于是便有黑暗给摔倒在地的妇人和孩童在大声哭泣,更是乱得不堪。
杜子瑞无奈,只得吩咐骑兵帮着疏导,自己则站在一边亲自看着通过的难民。
眼看我们也要走到杜子瑞身边了,杜子瑞眼睛余光瞥到我们,已有狐疑之色,看来已认出了几分。我心中正暗暗叫糟时,只听一声惊叫,却是后方一名难民持了把刀,将一旁的骑兵狠狠捅了一刀,边捅边道:“让你杀我们全家!让你杀我们全家!”
其他人也叫道:“杀啊!杀啊!我们家人都给杀光了,也不能饶过他们啊!”
明明是平民百姓,却纷纷从破衣烂袍里拔出明晃晃刀剑来,直向身畔骑兵砍去。
这些人,自然是奉命保护我们顺利出关的侍卫了。他们本是精选出来的宫廷侍卫,又经历了破城出逃的一番血战,母亲和我心怀感激,这几年对他们恩恤有加,延至今日,都已成了不折不扣的死士了。此时见我与母亲遇险,更是不惜性命冒险与十倍于己的敌兵硬拼,无非是制造混乱,以方便我们逃走。
杜子瑞明知这些人必是我们部下,不由变色,喝道:“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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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未必很好看,但某皎写时可是惊心动魄哦!
下一章《死生流转梦成空》,遭受宇文氏、安氏两方追击,写到目前为止我最偏爱的颜远风,为他一哭……
此令一下,双方立即交锋,但见黑暗中那些交错而击的人影,纷纷贴身肉搏,刀剑纵肆处,血雨横飞,惨叫不绝,新鲜的血腥味和前夜留下的腐臭味交织,熏得我阵阵炫晕。
抬头看母亲时,那黑色草灰下的肤色虽是看不出,但眼中的迷离和虚弱已显而易见。懒
再不尽快逃出,只怕我们两个都得晕倒在这里了。
颜远风显然觉出了我们手间传来的颤抖和不安,将我们紧紧拉着,在身周暗伏侍卫的暗中保护下,夹杂在惊慌喊叫的难民中间,向前冲去。
杜子瑞明知方才见到的可能就是我们,眼见混乱突起,犹在留心我们,此时已指住我们高叫道:“拦住他们!”
前方侍卫一言不发,只推着难民向前涌着,不防间又将拦过来的骑兵连连捅死数人,顿时将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本来一些准备涌向我们的骑兵,立刻转头去对付动手的侍卫。
颜远风趁机裹着我们又向前冲出一段,回头看时,又有两名侍卫给骑兵剑戟齐下,戳成了肉酱。我又恨又怕,而母亲脚下已完全软了,几乎是被颜远风半搂半抱向前拖着。
而杜子瑞还在大叫:“拦住那一男二女!”
眼见前方骑兵又在难民中逡巡寻找,哪个才是杜子瑞下令要拦下的一男二女,我暗暗中一把利匕藏于袖中,满腔悲愤地等待机会。

若想杀我抓我,好歹也要你们先付出几个生命的代价!
这时后方骑兵忽然一阵暄闹,接着是阵阵急促马蹄声,如雷鸣般隆隆而来,越传越近。
“杜将军,杜将军!是宇文颉!宇文颉来了!”有传令兵给难民堵住路口,一时见不到人群席裹中的杜子瑞,只在一旁高叫。
别说杜子瑞,连我们都蓦地色变。
我听到颜远风低低向母亲说道:“婉意,我绝不让你再落到宇文氏手中。我宁可让你死。”
我心里一寒,侧了脸看颜远风,只见他双眸积郁着如夏日里暴雨即将来临时那般厚重的层层阴霾,随时可能倾下不知积蓄了多少年的恨痛悲怒。这哪里是我那一向忧郁而温和的颜叔叔哦,他甚至没有问过母亲是什么意思,直接就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显然是打算付诸行动了。
母亲眸中有泪,泛着清苦笑意,艰难道:“好。
我也宁可……死在你手里。”
颜远风咬紧牙关道:“你放心,横竖……你不会寂寞。”
“我不会寂寞……”母亲说着,泪水终于滴落下来,一向温婉柔和的眸光凝在颜远风面庞,波澜涌动,已如急风骤雨。
我几乎也要掉下泪来,却将手中暗藏的利匕捏得更紧,那被迫面对死亡时的凌厉决绝再次回到我体内,我无畏地望着近处嘈杂混乱的人影,远方紧迫而来的火把如星,一面向前冲着,一边无声无息刺了靠近前来的骑兵一剑。立刻有后面有侍卫上前,帮我将他推倒,补上一刀。
又是一团混乱。
“列队!准备应战!”人群中,忽然传来杜子瑞的大声高呼:“挪开一条路,放所有难民离开!”
我们怔了一怔,赶忙向前跑去。
直到冲出老远,将大片的厮杀声抛诸脑后,我才敢回过头去,望着火把明灿处明灭的人影。
兵刃交击和呼喝喊杀声正源源不绝传来,更不知明日此时,回雁关会增加多少客死异乡的冤魂。
我只是不明白,以杜子瑞所带人马,要想把所有难民一网打尽,杀个鸡犬不留并不是难事,为何直到最后,他宁可将所有人都放了,都没有下那个格杀令?难道他接到了谁的命令,想要留我们活口么?
一时也想不了太多,眼看我们越走越远,母亲已被颜远风负在背上,我也觉自己脚上已磨出泡来,疼痛不已,几乎迈不开步来。侍卫们有的死了,有的冲散了,跟在我们身后的,仅剩了两人而已,此时见我疲乏,一左一右挽住我,半扶半抱着向前踉跄着。
我认识这仅剩的两名年轻侍卫,一名姓丁,一名姓武,这二人在当日出宫途中曾被安亦辰的追兵斩杀至重伤,难为后来他们养好了伤,居然千里迢迢又赶到异族他乡的黑赫去与我们会合。
当下我见二人忧心忡忡,勉强笑道:“小丁,小武,瞧,我们这不是冲出来了?没想到宇文氏也能帮我们这个忙啊!”
小丁笑道:“公主说的是,我们越过了这个山头,就可以休息一会儿了,公主,再坚持一会儿。”
我咬牙道:“我没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恨恨又回头向后望了一眼,道:“安世远!安亦辰!哼,早晚有一天,我也要让他们尝尝被人追杀得无处可逃的滋味。”
可会有那么一天么?我凭什么去报仇?凭我这个早已是虚有其名的公主身份?还是凭早已坍塌的大燕王朝?
漫天悲怆,如同此时肆虐的寒风,铺天盖地包围着我,让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小武沉默片刻,道:“安氏已和回雁关打了好多天了,宇文氏应该已知道皇上被安氏带走的消息了吧?为什么不派人追击安亦渊,却派人到这已是空城的回雁关来?”
这时前方走着的颜远风顿下了脚步,冷然答道:“要么,是宇文颉得的消息慢,还不知安氏已将陛下带走;要么,是宇文颉得的消息快,知道太后公主都已到了回雁关!”
我悚然道:“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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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远风眺着山顶漆黑苍穹,眸子也如夜色般深黑:“以方才那些兵力来看,安氏,宇文氏,应该都是冲着太后和公主来的。

这时伏在颜远风背上的母亲已凄然道:“所谓大燕太后,大燕公主,如今还拥有什么?他们苦苦相逼,又能得到什么?”懒
是哦,大燕王朝都已覆灭,那个名义上尊君羽为皇的江南小朝廷,谁不知它是掌控在宇文昭手中?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和母亲,能算得了什么?
颜远风迟疑道:“或许,宇文颉追击我们,是宇文昭的意思。”
母亲身体明显震动了一下。
宇文昭要的,是作为女人的萧婉意,而不是作为大燕太后的萧婉意。
颜远风感觉出母亲的震颤,立刻转开话题,提起了另一件事:“公主,当年安亦辰困在皇宫中,你让我暗中派人通知安氏部属当晚救人,我并没有露面。我只找到了安氏几名主要首领的落脚处,然后用飞刀射了张纸条给他们。”
他温和望着我,眸光里含了少有的宠溺微笑,柔声道:“我没有落款,但在纸条的最后,画了一串葡萄,共十四颗。
因为我当时正好想起你小时候和我要葡萄吃的情形。十四颗葡萄,是要告诉安亦辰,救他的人,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虫
御花园的东南角,有好多架的葡萄。而我喜欢吃新鲜的,所以小时候,我曾经好多次让颜远风牵着去看葡萄,让他摘了一大捧一大捧放在我的手心。
那时,阳光总是很好,和母亲的微笑一般温暖。而颜远风的神情,也只在那一瞬是放松而愉悦的,眼神清澈到看不见一丝杂质。
葡萄是我童年时最美好的回忆,但是颜远风画的十四颗葡萄……
我冷笑了:“颜叔叔,我很后悔。我当日,根本不该对这人存了妇人之仁。”
颜远风沉默片刻,道:“罢了,公主。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真有一天被安亦辰迫到无路可逃,你不妨说出十四颗葡萄的事。
虽说敌我势不两立,但单就个人品行来看,这个安亦辰,也算是好的了,绝不至以怨报德。”
“他算是好的?”我气得头晕,叫道:“颜叔叔,你这几天给安家的人追得快疯了吧?”
“栖情!”母亲喝斥我,叫道:“不许这么对你颜叔叔说话!”
“没什么。这个安亦辰,的确让我们吃足了苦头。”颜远风柔声说着,将母亲背得更稳妥些,扎扎实实沿了山路向前爬去。
母亲轻叹道:“这件事,我竟不知道……栖情,为这也吃了许多苦吧?”
我想一想,倒也想不出这事让我吃了什么苦,倒是安亦辰显然对我几度将他逼上绝路之事耿耿于怀。
最可惜的事,我虽然几度把他逼上绝路,终究还是放了他一条生路。
山路陡峭,蜿蜒伸向前方,再不知何时是尽头。
但过了这道山,应该就有村落了。乱世之中,遍是灾民,我们几个衣衫褴褛,满头满脸的灰尘污浊,早该看不出甚么富贵之相了。如果摆脱了安氏和宇文氏的追杀,一路有身手高明的颜远风护送,安然返回黑赫,应该没有问题。
日出东方时,我们终于爬到了山顶。
我的脚底钻心地疼痛,我估计应该是水泡全磨破了。这里又没有侍女可以帮我清洁包扎,我便不敢脱了鞋细看了,只是咬了牙忍着,绝不叫一声疼。小丁送来干粮和水,我立刻取来大口吃喝,仔细去品尝冰冷玉米面子里那若有若无的清甜,努力不去想这浑身的酸痛疲累。
母亲虽是一路给颜远风背上来,显然也乏得厉害,无力地倚住一颗老槐,连颜远风送到她口中的干馍都推了开去,显然是不想吃。
她满怀了一家团聚的希望赶来回雁关,却意外发现爱子沦落到了更不堪的境地,甚至连自己也身陷险境,前路茫茫,心中的悲伤郁结,却是不难猜度了。
颜远风让小丁、小武各自休息片刻,自己又往前路好生观察一番,方才坐下,啃了几口冷馍,忧虑望了母亲一眼,方才盘膝休息。
我倚在母亲身畔坐着,道:“母亲,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是不是?一定会好起来!”
母亲眸中有微弱的火花弹跳了两下,慢慢接过干馍,一口接一口往嘴中塞着。
我松一口气,和衣卧在草地,也不管那地上层层浮泛的逼人寒气,便已沉沉入睡。母亲的手小心地抚我的面庞,和以往一般的细腻光滑,却不若平时的温暖,清凉得如同刚从冰水中捞出。
“娘娘,公主!快走!”睡得正沉时,听到了颜远风惊怒急促的高声叫唤。
我一惊,几乎立刻坐了起来。
母亲和我相拥而卧,身上盖了件颜远风的破旧棉袍子,此时也给惊醒,却撑了半天没坐起来。我忙去扶她,方才发现她的手心已由沁凉变成烧烫,双颊如火,眼中泛着青黄,显然已经支撑不住,又生病了。
抬头看时,只见颜远风正带了小丁、小武与人激战,却是扼住了狭窄的山道要塞,生生将一大群人拦于山路之上,不让他们踏前半步。
而且,那些人后面,负手站了一个滚宝蓝边玄色衣袍之人,正是宇文颉!他抬头看到我们,居然笑了笑:“太后娘娘,衔凤公主,久违了!不知这一向可好?”
我们便是再好,遇到他也好不了了。
我顾不得脚底的疼痛和初醒时禁不住寒意而哆嗦的身子,拉起母亲便从另一侧往山下跑。懒
母亲有些迷茫地回过头,望着颜远风修长的身形,颤声道:“远风,远风……”
颜远风他们以一敌十,当然很难全身而退。可即便我们前去帮忙,除了碍手碍脚,又能做什么?
我拉紧母亲的胳膊,道:“我们先走,我们先走……”
母亲被我拉着,踉踉跄跄向前跑着,却不防脚下酥软,猛一踩空,已从山道上直摔下去,我大叫一声,急忙向下冲着,追母亲那不断翻滚下滑的身体。
颜远风听得我惊叫,飞快掠了过来,冲着母亲下落地点直跃下去,一把捞住母亲,在山坡上滚了两滚,才反手一剑刺在石上,逼住自己不断下坠的身子。
我还未来得极松一口气,只听身后两声熟悉惨叫,回头看时,本来三人紧扼的山道,少了实力最强的颜远风,小丁小武立刻镇守不住,被宇文颉带来的三四十名好手赶上山顶,刀剑交击,瞬间被刺了数十个窟窿。二人倒下时,犹往我这边望着,一脸焦急。虫
我强忍住泪,扭头就往山下奔去。
刚走了没几步,只觉头发一紧一痛,本就故意弄乱弄脏的发髻已被人提在手里,狠狠一拽,已痛得尖叫一声,被人整个拉倒在地,身体硌在冷硬的石头上,骨头几乎要断裂。
一抬头,便见蓝天之下,宇文颉的脸无限放大,狰狞在眼前:“栖情公主,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山下传来母亲痛彻心肺的惨叫:“栖情!栖情!”
“母亲!”我想大声向母亲求救,勉强向母亲投去一眼,却看到颜远风正努力拉过母亲向我伸来的手,要将她带走。
母亲在发烧,母亲刚摔了跤,母亲一定已经受了伤了。我心念电转,叫道:“母亲,不用管我,你们快走,快走!”
捏住了袖间藏的利匕,我透过衣袖,狠狠向宇文颉腰间扎去。
宇文颉不想手下的小小猎物也敢反抗,匆忙闪时,腰间皮肉还是给扎得破了,渗出血来。他“啪”地一个耳光用力扇在我脸上,将我的手使劲一扭,只听“格”地一声,我痛得失声惨叫,而握匕的那条手臂已经软软垂下,显然已给折得脱臼了。因为用力过猛,半边衣衫也已掉落,露出了藏在脏衣破袍下的雪白肩膀。
宇文颉惊叹一声,将我不断挣扎的另一只手也扭到身后,一把扯开我的胸衣,哈哈笑着,低了头向下就啃。我再也禁不住那种极端的痛苦和羞辱,发狂般大叫着,努力将我的头撞向一旁的山石,只愿就此死了,还可保全一个干干净净的身子,去见我的父皇。
可宇文颉把我的身体扣得好紧,我拼了命也撞不过去,耳边是宇文颉的桀笑:“你便是死了,也逃不过我的手心去!”
那样众目睽睽下,他将他那可怕的大手塞入我的胸衣,我听到自己凄厉的呼嚎在山谷间回旋着,连天地都要颠倒混乱了。
应和我惨叫的,是母亲嘶心裂肺的痛叫:“天哪,栖情!栖情……”
下一刻,是一串剑光带了凛冽杀气,直奔宇文颉。
宇文颉将我甩在地上,猛地拔剑,对上疯了般卷上来的对手。
我软软倒在地上,头上已磕破了皮,鲜血涔涔而下,模糊了我的眼帘,只觉金光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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