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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白事知宾的那些年-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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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王叔’就没有再出现过。
    当夜,一直紧张兮兮熬到第二天清晨才敢舒一口气。
    一到白天,钱永恒就把昨晚的事儿抛下,他现在还得联系人把灵柩抬过来,老太太得在天完全亮起来之前被抬到灵柩里。
    等他们都忙活起来,我和胖子就闲了下来,琢磨昨晚的事儿。
    我挺纳闷的,‘王叔’不是迁坟了,人怎么会在这边出现?咱们先前看到的那个墓碑是啥?
    隐约觉得有异样,胖子看了我一眼,显然也想到这个问题。
    我俩马不停蹄赶到那边,在出现墓碑的那地方看了看……虽然下了整夜的雪,但隐约可以看到,原先是墓碑的那里,明显有点点凹陷。
    “所以说,我们昨天看到的是墓碑是真的?”胖子纳闷了。
    我点点头,这空地往后是一片灌木丛,要是有人从后面过来,把墓碑放在这里的话,大晚上还真难看到脚印。
    胖子半蹲在地上,呸了一口。
    不动声色回到屋里。
    “王……太爷爷坟被迁到哪里去了啊?”我递上一根烟,问屋里的一个老人家。
    老人家摆摆手:“因为王叔不是本地人,所以没敢把他安葬在祖坟,牌位也没有放在祠堂当中。”
    “就十几年前吧,村长一直做梦,梦到王叔说他孤孤单单的。于是没办法,就把坟迁到了祖坟那边,还刻了牌位。”
    “你们两个娃娃问这些干啥?”
    胖子颇为憨厚的去倒了杯热茶过来:“没啥,就问问,昨天吓死人了。”
    老人家慈祥笑了笑:“小伙子缺乏历练,你们总管当的挺地道的,不过其他方面还是太嫩了。”
    经过了解,我们还知道了王叔有个女儿,不过女儿很早就嫁了出去。
    想了会,我们应该喊‘王叔’的女儿叫‘奶奶’……
    十几年前,‘王叔’他外孙女来找过他。
    据说那时候还是钱永恒的母亲接待的,也就是咱们现在正办丧的这个老太太接待的。
    老人家很善谈,说起以前的事情滔滔不绝。
    “钱老太太人很好,以前村里很多人都受到过她的照顾。”他说。
    “好像也就是王叔他孙女离开之后,那时候的村长才开始被托梦。”
    说着说着,老人家一杯茶已经喝光。胖子屁颠屁颠加了点热水:“您慢点喝。”这货装起好孩子一套一套。
    “那王叔和小吴家的人认不认识?”我问。
    老人家想了想:“这十里八乡,谁不认识谁啊。”
    这时候,钱永恒已经把早准备好的灵柩抬了进来。
    我和胖子来不及说话,连忙起来,洗了把脸,擦了手,换上一身缎子做的黑色衣裳。
    虽然心头还有许多疑惑,但抬灵的事情,还得我们和钱永恒三人一起。
    这个倒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把老太太的遗体从灵床上搬起来。
    搬之前还得念类似悼词的东西,念悼词这活儿肯定是交给胖子。
    胖子念完,钱永恒净手之后,从后面把老太太慢慢扶起来,然后我和胖子在旁边把枕在老太太脑袋下面,写着生辰八字的黄纸抽出来,放到灵枢那边。
    最后和钱永恒一起把老太太被抬进灵枢,放在堂屋内,身体盖上缎子,就没咱们啥事儿了。
    随后的几天会开始非常清闲。
    钱永恒家亲戚再多,头三天也应该忙完了。
    接下来只用等到第七天晚上天黑之后,把灵枢抬到村子祠堂,把生辰八字交给雕刻牌位的师傅,等老太太送去火葬场烧完,下葬了咱们就可以离开了。
    村子祠堂的事儿都不需要我和胖子管。坑司系圾。
    祠堂里的事情则是由村长负责。
    当天早上忙完之后,我和胖子闲下来,心里却一直在惦记王叔的事情。
    问清楚村子祖坟在哪个山头,我俩默不作声踩雪上山。
    雪已经停了,今天也不像前几天那么大风。
    即便是在山上,也只感觉到寂静。
    落雪过后的山并不好爬,我和胖子踩着雪咯吱咯吱往山上挪,很小心的不从山上滑下去。
    因为王叔的坟是后来迁过来的。
    迁坟是门技术活。
    天灾人祸,频繁发生,则务必请风水师察看家中阴阳宅的风水状况。阳宅风水有所变化,东家很容易察觉,只用采取相应调整措施便可。而阴宅风水有所变化,则难以及时发现。不过天人感应,不良信息会反射到此阴宅血缘关系密切之亲人。
    风水方面的事儿我不太懂,不过《阴阳宅断》里有一句话。
    “凡登山观地,见高贵珍重,文书坚固,彼喜庆之类,则以吉断。见破碎微贱之物,则以凶断。或瓦石草木,金银刀剑之类,人物鸟兽,山林花卉,纸扎竹砖之类,皆可参详,再将五行生旺,决之必准。阴风地漏绝人丁,棺倒板香此中断,阳风天杀主孤寒,须知白蚁蛇虫见……如木落叶凋零,地面歪斜,乌鸣兽踏,四顾凄凉,前後缺陷,必产孤寒贫贱之子”。
    这里头门道太多,就不细述了。主要是,如果有人把王叔的墓碑挖下来想害人的话,村子祠堂和村长估摸着会有一定反应。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他们都没这样。
    听村里的老人说,王叔以前是个实诚人,死后也安安分分的,只在他外孙女过来看他之后闹过一次,不过也不算大闹,就是拖个梦。
    谁害人会拿王叔开刀?
    不过转念一想,村子里也只有王叔迁过坟,要害人也只能拿王叔下手。
    这时候,我们已经到了山上。
    四周白茫茫一片,难辨东西南北。因为王叔是后来迁过来的,先生也不敢把他埋的太高,就在半山腰往下一点。
    我们一眼就看到那边雪中有个坟包。
    胖子跑过去,把墓碑上的雪清理干净,确定了这就是王叔的坟之后,在地下仔细找了一下。墓碑没有被挖起来过的迹象。
    “怪了啊。”胖子说。
    我盯着那墓碑瞄了半晌,忽然一拍大腿暗骂自己傻逼。
    “就算能把墓碑挖出来,一个人也不可能背着这么重的碑到处跑。”
    胖子也醒悟过来,紧接着我俩绕着墓碑看了半晌……

   第一百五十三章 

    粗看的话没啥问题,但是细看,能看到墓碑上有一些污渍……我们搞不清这污渍是什么,随便擦了擦就弄了下来。
    而且这些污渍并不怎么显眼,一眼看去,还以为年久失修才这样的。
    随后我们又把坟包上的雪给扫掉,在坟包后头发现了一个可乐罐大小的坑,坑里的土都被挖了出来……
    这下咱们算是完全确定是有人特意搞鬼了。
    只是为啥要这样做?小吴又是怎么回事?
    不敢在山上多做逗留,和胖子怀着满腔疑问下山回到家中。
    钱永恒看我们脸色有点不对,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和胖子摇摇头,问他赵波怎么样了。
    赵波还在住院。
    “刚才才通过电话,人挺好到,本来就没什么大伤。”
    看钱永恒的样子,赵波他媳妇应该把我在医院做的事都告诉他了。
    这也没啥好解释的,我问他能不能带我们去小吴的葬礼上看一下。
    因为老太太被抬进棺材之后,长子要一直呆在屋里,直到第七天送入祠堂的时候才能离开。
    所以钱永恒让王勇送我俩过去。
    我们到了小吴家,今天是停灵第二天。
    小吴家没啥钱,所以没什么讲究,灵棚也显得略微有些简陋。我们一进去,就看到小吴他媳妇趴在灵床边哭的死去活来的。
    胖子连忙摸出份子钱递过去,小吴他媳妇根本就不鸟咱们,一个劲的在那哭。
    后来还是一个微胖的农妇把钱拿着,然后去账簿上做了记录。
    这个就是账房,负责记录来随份子钱的人的名字。
    账房一般是由比较亲近的人负责。
    这乡里虽然没啥随份子钱的习惯,但偶尔也有两个财大气粗的随一点儿,所以设置账房还是很必要的。
    因为小吴没啥亲人,账房就由邻居大婶负责。
    那大婶心直口快,知道我们不是啥坏人之后,敞开了话匣子:“她也真够可怜的,前几年大病一场,小吴到处借钱帮他把病治好,不过也落下了病根子。”
    那大婶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藏着点什么,然后他话锋一转:“好容易快把欠人的钱还清,想过几天安稳日子,小吴又去了……”
    她叹了口气。
    “世事难料。”王勇安慰道。
    小吴他媳妇叫陈水红,可能是丧夫的原因,人很瘦,样貌平平无奇,不过看上去很干练。陈水红趴在灵床边哭得死去活来。我和胖子上去想安慰两声,却被她一胳膊甩开:“你们都滚!”
    大婶上来拉住我们:“还在气头上,也该你们倒霉,谁让小吴是在帮你们对柱的时候死的呢。”
    王勇本来还想发脾气的,最后也憋了回去,讨好上去又递了点钱。
    陈水红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你们都滚!!”
    她是真把小吴的死迁怒于我们了……
    大婶按住她:“好了好了,他们也是一片好心。”
    然后陈水红就接着趴在小吴身边哭,再也不理人了。
    我和胖子默契对视一眼,然后他跑去拉着大婶说话,拖住她。
    我迅速在屋子里打量了一下,小吴的丧礼因为不用办很大,所以随便请的同村的老人来帮的忙,里头有很多细节没那多讲究。不过看陈水红的现在的状态,估计也讲究不起来。
    堂屋里也没啥特别的,悄悄走到后院。
    可能是办丧无暇顾忌家里的事情,后院的柴房也大开着……
    等我看清里头的东西,全身汗毛都炸开了。
    不动声色回到外面,偷偷把王勇拉过来看。
    王勇看到柴房里的那辆纸扎的白色桑塔纳,脸色顿时变了。
    他哆哆嗦嗦说:“那天晚上就是这辆车?”
    我点点头,不出意外就是这个了,而且根据当地习俗‘大件’是要溜到下葬当天烧。
    那辆纸车的副驾驶上正好也有个纸人。
    那车不大,大概两米长,看上去颇为逼真。
    我看王勇吓的不轻,让他冷静点,随后回到外面。
    胖子已经和那大婶聊了很久了,他见到我们回来,拉我到一边小声说:“那大婶心直口快,但人精的很,套了几次话没套出来。”
    我尴尬笑了笑,走到那大婶边上:“来的匆忙,连花圈都没带,待会让别人送点过来。”
    那大婶摆了摆手:“算了。”
    “是这样的,我们当总管也有一定时间了,但有很多方面还不太了解,就是想问一下,你们这边送花圈或者送别的东西有没有什么讲究?”我问。
    大婶笑了笑:“有啥讲究,生前喜欢什么就送什么呗。”他指着后院柴房说,“小吴生前就一直想要一辆车,后来有人给他送来了。”
    王勇脸色有些难看。
    胖子趁热打铁:“谁送来的啊,花了不少吧,这么大手笔。”
    大婶想了会:“价钱倒不贵,去棺材铺找人一扎就是了,但送来的是人谁来着……”她歪着脑袋想了半天。
    我心都跳到嗓子口。
    好半晌才说:“好像是医院的谁。”阵私投圾。
    后来一了解才知道,小吴出事之后,陈水红带人到医院大闹了一场。
    但医院方面没出医疗事故,所以底气很足的喊来了警察。
    陈水红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调解之后,带着小吴的遗体就回去了。
    虽然不是医院方面的事故,但样子还是要做足的,就派人来随了个份子钱。
    不过被陈水红用扫帚打了出去。
    后来医院方面只好托人把份子钱给了,又送来了后面那辆纸扎的车。
    这边十里八乡就一个棺材铺,据大婶所说,这个白色桑塔纳似乎就是那个棺材铺的师傅扎的。
    告辞之后,我们又马不停蹄到棺材铺那边去。
    结果询问一番,那老师傅直接挥手说:“没啊,俺什么时候扎过那个?”
    再三确定了老师傅所说没假,我和胖子头皮发麻。
    王勇再怎么不懂白事,也知道了有人故意和他们过不去。
    不过王勇还有点搞不明白,小吴是怎么被利用的。
    我们走回车上,准备驱车回家。
    胖子拉开车门,一屁股坐里面,慢吞吞说:“人都有怨气。”
    这人啊,不管是谁,只要活着,心里头肯定都有一股子戾气。这是无法避免的,区别只在于有的人修养好,能把这股戾气藏起来,有人修养不好,脾气就大。
    按照大爷爷的话来说,就是‘人活一口气’。
    在白事里头,借了很多俗语。不过意义不同。
    这口‘气’在白事里头指的人的各种情绪,不管负面的,还是正面的。
    因为人不可能只靠一种情绪活下来。
    人死后,这口气散了,很多情绪也就散了。
    这也就是七魄散了。
    有的人一口气没散的话,就容易对世间有牵挂,死后易诈尸。
    这个村子里守夜的时候,一开始不允许长子等亲人守夜,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你要守夜,死者回来看到你,舍不得离开,一口气吊上来,就很难走了。
    轻则孤魂野鬼,重则难以投胎。
    当然,各地说法不一,大多数都有一个宗旨——就是这口气不散,死者不容易上路,大家要想尽办法让他毫无牵挂的离开。
    如果在这方面做文章的话,大可让小吴死后的那口‘气’不散掉,那么这几天的事情就很容易解释了。
    这方面我和胖子不太懂,只能隐约猜测出小吴被人激起了胸中的那口‘戾气’,所以才会一直和与钱家有关的人为难。
    王勇还有些不理解。
    胖子直接说:“就和他媳妇迁怒于我们一样啊,他媳妇都迁怒于人,你想啊,小吴怨气不是会更大?”
    王勇心有余悸点点头:“不然去请个道士?”
    这样也不是不行……
    不过得先过陈水红那关。
    暂时先管不着那么多,我让王勇先回去再和钱永恒一起商量这事。
    得想个两全的法子。
    好在的白天,有我和胖子在,王勇也没那么害怕。
    车在路上走了一会,胖子忽然指着路边一人让我看。
    我看着那人顿时吃了一惊……
    
    第一百五十四章 巧合?
    
    我们让王勇把车停一下。
    “芋头!”胖子喊了一声。
    芋头面无表情转过来看我们,只从他眼瞳里看到了一些吃惊。
    “你怎么来着了?”我问。
    芋头穿的比较单薄,一件薄棉袄,一双破旅游鞋,腰上一如既往缠着个布袋子。
    土了吧唧的。
    王勇问:“你们认识啊?”
    我点点头,胖子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他拽上车。
    芋头表情有点冷,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王勇问了两声,他都不怎么说话。
    胖子笑着说:“就是这个性格,别见外。”
    王勇苦笑两声:“你朋友挺酷的。”
    虽然芋头不怎么说话,不过聊了一会之后,勉强算是知道,他是来找他外祖父的。也就是他外婆的父亲。
    问了下他外祖父是谁,胖子猛拍大腿:“就是王叔!”
    芋头他外祖父正是咱们前几天晚上看到的‘王叔’。
    这还真是巧了……
    胖子问:“你一个人来的?”
    芋头听到这话,脸立刻沉了下来。直接拉开车门,顾不得车子还在行驶,咕咚跳下去。
    我和胖子都傻眼了,王勇也呆住了,立马刹车。
    我们慌张跑下去,芋头却拍了拍身上的雪,沉着脸一个人往前走着。
    王勇开车慢慢坠在我们后头:“有话上来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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